吃飯的時候計嘉沒有再說話，可她實在算不上是一個文靜有規(guī)矩的小孩。不說話也只?給?人一種在謀劃更大陰謀的感覺。

    她的手機沒安靜過, 陳清讓才吃了半分飽的時候她就?？曜恿耍?后也不理?他不看他, 坐在他對面回消息。

    找計嘉的是網(wǎng)店的老板，可能是兩個小時過去了突然?回過神來覺得?給?計嘉的工資太高了，降薪不成就要求她當天早點來。計嘉回復(fù)對方的就兩個字“盡量”。

    但她知道自?己不會早去, 不遲到是基本素養(yǎng)。

    “就吃這么點？”陳清讓推了推餐盤，將菜品更移向她那?邊。

    計嘉眼皮都沒抬一下：“不吃了。”

    也不知道手機里究竟是有什么吸引她的東西, 陳清讓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特別想將她的注意力搶過來。

    他故意重?重?放下杯子，可她沒看自?己一眼。

    他故意跺了一下腳，她繼續(xù)玩著手機。

    刻意地將筷子掉在地上，她就像是無事發(fā)生一樣。

    直到陳清讓輕輕地驚呼了一聲，她終于有了一點反應(yīng)。

    但陳清讓覺得?關(guān)心不多，就是單純好奇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了？怎么毛手毛腳的？”計嘉看見他低著頭一直看著手指的指腹，“受傷了嗎？我看看？”

    眼前目的達成，陳清讓把手放到桌下：“沒事?！?/br>
    幼稚行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以為只?有他自?己知道。

    陳清讓把話題轉(zhuǎn)移到她吃飯這件事情上，也像是找到了遮羞布：“少說瘦是因為想我，你就是你自?己不肯好好吃飯?！?/br>
    “原來你能聽見我當時說的話，那?你干嘛不回答我的問題？”計嘉陰陽怪氣。

    一塊遮羞布好像不夠為他掩飾的：“當時服務(wù)員走過來了?！?/br>
    “我們?那?時候說的話很正常啊?！?/br>
    陳清讓一愣，確實好像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困于自?我建成的牢籠?；蛟S是因為他自?己這么想才會覺得?別人也這么覺得?，如果自?己一直扭扭捏捏才奇怪吧。

    可人就是這樣想得?明白不代表做得?到。

    他又?不說話了。

    見他又?不說話了，計嘉撇了撇嘴：“奇奇怪怪?！?/br>
    但一點都不可可愛愛。

    吃完飯，外面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風(fēng)有點刺骨，降溫突然?大家還沒有徹底習(xí)慣冬天，這個時間點出來逛街的人并不多。

    計嘉裹緊了身上的外套，把外套的領(lǐng)子立起來，她只?露出一雙眼睛。

    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的樣子。

    陳清讓主動：“想說什么？”

    “哥，你這周回去嗎？”她就像是一個放學(xué)回家餓著肚子上了餐桌的小孩。而餐桌邊的長輩還沒有動筷子，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就像是那?個小孩在看飯菜。

    “回?！标惽遄岦c頭。

    沒有看見計嘉完全的笑臉，只?能看見她彎彎的眼睛，她把手從口袋里伸出來，小拇指束起：“拉鉤?！?/br>
    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頭，他緊了緊五指，五指再慢慢松開，最終還是沒有把手伸向她的手，而是拍了拍她的腦袋：“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br>
    聽見這話，彎彎的眼睛瞬間像是涌入無數(shù)夜風(fēng)一樣，連眼神都不再有溫度。

    計嘉拒絕了：“不用?！?/br>
    這事兒?由?不得?計嘉拒絕，天晚了她一個女?生走夜路回去他不放心。

    計嘉還因為他不可拉鉤的事情生氣：“你害怕什么？你不是總說我想聶小倩嗎？放心吧，遇到什么事，我會召喚我家親戚的。”

    “我不就是你家親戚嗎？”陳清讓干脆拿走了計嘉掛在手腕上的購物袋幫她拎著。

    “陳清讓你真?的很奇怪，你為什么一邊好像很討厭我一邊又?在關(guān)心我？”

    因為他自?己到現(xiàn)在也弄不明白自?己。

    他把她當作meimei，但情感就像是一把利刃將他從中間一分為二?，一邊是道德倫理?一邊是自?己的隨心。

    最后憋出口的是一句：“計嘉你是我meimei?！?/br>
    計嘉聽不懂這里面的一語雙關(guān)。

    計嘉堅持不要他送自?己回學(xué)校，直到陳清讓以這周他一定回家作為條件。

    兩個人的學(xué)校在商場的兩個方向，夜路的公交車?？吭诠徽九_，等他們?走過去的時候車已經(jīng)啟動了，等下一班還要十分鐘，還不如走路送她回去。

    兩站路的距離感覺還行，走起來還是要費些時間。

    陳清讓沒看過什么少女?漫畫，也不看偶像劇。所以當他第?一次希望這條路可以長一點的時候，他對自?己的想法很不理?解。

    袖子相碰，一盞又?一盞路燈再不斷地交遞著他們?的影子，樟樹樹葉搖晃，窸窸窣窣。

    陳清讓用余光看著旁邊的人，她低著頭，路燈將發(fā)絲勾勒出金邊。

    小石頭跑到了她的鞋底下，她抬腳像是運球一樣踢著，但可惜球技不行，沒一會兒?小石頭跑到了陳清讓腳邊。

    陳清讓將腳輕抬，轉(zhuǎn)動腳腕把石子重?新踢到計嘉腳下。

    鞋底在粗糙的柏油路面上擦過，他倒是一點都沒心疼腳上這雙聯(lián)名的限量款球鞋。

    只?可惜她腳一偏，飛到了大馬路上，陳清讓也救不回來。

    安安心心走了幾步路后，陳清讓注意到她東張西望似乎是在找尋新目標，覺得?這行為挺無聊的：“好好走路?！?/br>
    “在好好走路?！庇嫾握f這就看見一個小碎石，但還沒踢兩腳，小石頭掉進了排水的窨井蓋下。

    “你這樣足尖一直踢小心被絆倒摔一跤。”說完，旁邊的人就打了一個踉蹌。

    陳清讓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可還沒用力她就自?己停住了，再看她早就單腳穩(wěn)穩(wěn)地立在了原地。

    她扭頭看他，臉上帶著勝利的微笑。

    逗完他計嘉站直了：“檢測完畢，你的反應(yīng)合格，有你在我就很安全?！?/br>
    說著計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和?表揚。

    “非把你自?己門牙摔掉了你就知道了?！标惽遄屗砷_了攥住她胳膊的手。

    手剛松開，衣袖一重?一只?手拉住了黑色布料的一角。

    “你怎么松手了？”計嘉問，“算了，我拽著你吧?！?/br>
    遠遠的已經(jīng)能看見她大學(xué)南門的入口了，出夜攤的小販今天生意并不好，幾個老板蹲在車龍頭旁邊隨時準備好跳上車躲避城管。

    這一刻，他們?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兄妹。他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如何比較其他男女?相處是如何的。

    計嘉腳下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了一個小石塊，沒踢兩腳就跑到了陳清讓腳下，他這回一點沒配合，可能是真?怕她摔跤，也可能是為了報復(fù)她剛才嚇他，陳清讓一腳將小石子踢進下水道里。

    毀了計嘉短暫的足球夢。

    計嘉朝著那?個吞掉了她小石子的窨井蓋行注目禮：“你阻止了一個國腳的誕生。”

    “你沒在成為國腳的路上，但是在去廣濟的路上?！?/br>
    廣濟，洵川有名的精神病院。

    陳清讓：“治治你的幻想癥。”

    “夢想?！庇嫾渭m正他，“你有什么夢想嗎？”

    “我想你以后走路別踢石子?！标惽遄屍乘?。

    他們?一起走進了南門，大學(xué)門衛(wèi)可不管這些，宿舍區(qū)在外圈，靠近食堂的地方。

    計嘉咬牙扯出微笑：“你說話很傷人，但是我會自?己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你的夢想和?我有關(guān)?！?/br>
    陳清讓:“國腳屈才，你的技能是去廟里給?菩薩貼金?！?/br>
    計嘉松開了捏著他衣袖的手，徹底生氣了：“算了，你這周別回來了?！?/br>
    陳清讓感覺到胳膊一松，他低頭望著已經(jīng)沒有那?一抹白色的衣袖，有點好奇：“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

    計嘉立起的領(lǐng)子塌下來了，露出她整張臉，她嘴角向下似乎有點不開心。

    計嘉：“這周末是你生日，我想給?你過生日的，但我現(xiàn)在不想了?！?/br>
    陳清讓一愣，心臟好像在經(jīng)歷一場地震，一場史無前例的地震。

    原來她記得?自?己的生日。

    原來被一個人放在心上，真?的會有這么大的震撼力。

    計嘉趁著他愣神的功夫進了宿舍樓，沒和?他說再見。

    口袋里手機一震，她剛打開手機就看見屏幕專門記錄紀念日的軟件。

    還好有軟件提醒，不然?誰記得?呢，差點就錯過了這么好的刷好感機會。

    第37章

    這周五下午計嘉多了節(jié)班會課, 一到?周五教室關(guān)不住學(xué)生的心。催眠的詞語一個又一個從老?師的嘴巴里蹦出來，計嘉用手托著下巴，有點困。

    陳清讓沒爽約, 在計嘉上課的時候給她發(fā)了信息, 告訴她已經(jīng)和?李媽的兒子等在門口了。

    二郎腿蹺麻了，放下腳的時候鞋子踢到?了旁邊的紙袋子。

    前桌的薛黎和?另一個室友回頭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計嘉將和?陳清讓的聊天對?話框劃掉, 她和?室友的關(guān)系算不上很?好，自然也不會向她們報備自己的行程。

    可能是看計嘉前幾個禮拜都沒有回去，以?為這周她還待在學(xué)校。

    計嘉：“不了, 我哥這周過生日??！?/br>
    薛黎眼睛一亮：“陳清讓過生日???？”

    計嘉拉了拉嘴角：“不會邀請你的?！?/br>
    薛黎側(cè)過身，一點沒把輔導(dǎo)員放眼里：“帶我一起?去唄?！?/br>
    “不帶?！庇嫾握张f是拒絕，她刷好感的任務(wù)任重道?遠，薛黎這種小情小愛她才不入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