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江映兒沒有懈怠，還記著給盧氏請(qǐng)安，丹曉換香一聞見立馬起身。

    膝蓋果真沒那么疼了。

    聞衍正睡到好時(shí)，不滿睜眼，“你做什么？”

    江映兒輕聲細(xì)語，“對(duì)不起吵醒夫君，夫君再睡會(huì)吧，妾身給婆母請(qǐng)安的時(shí)辰快要到了?！?/br>
    雖然刻意殷勤，她侍奉長輩的用心倒是不用挑。

    江映兒下塌要出內(nèi)室，聞衍拽住她的手，十指捏握，碰上的一瞬，兩人都愣了一下。

    燙手一般，男人很快松甩開她的手。

    “今日就不必去了...往后也不用再去?！?/br>
    江映兒明白卻故意堅(jiān)持，“婆母身子不適，妾身過去守守，盡盡兒媳該做的本分?！?/br>
    “說了不用你去?！甭勓艿馈?/br>
    江映兒可不想聞衍日后翻舊賬，說她不孝婆母，不把盧氏放在眼里?！版聿蝗?huì)不會(huì)不太好....”

    方才的事，看他這妻的反應(yīng)不覺有它，她的神色自若得很，聞衍的掌心卻依舊止不住的燙。

    他撇開臉，語氣不怎么好，“你少去母親跟前晃，不叫母親見到你，對(duì)于她養(yǎng)病反而是好事?！?/br>
    江映兒垂臉，“...是?！?/br>
    那她可以多睡一會(huì)了，不用見盧氏，江映兒也覺得很好。

    “那現(xiàn)下夫君要過去嗎？”

    聽著她的聲音似乎松快，想著他快些走？

    聞衍坐起身，剛要開口說話，外頭有仆婦過來，還以為是清韻汀的人，的確是清韻汀的人。

    慌里慌張?jiān)谕鈴d門口喊。

    “公子，不好了.....”

    聞衍站起來，“什么事在外大喊大叫？”

    江映兒退開他身邊，繞到置物架上給他拿湛色的圓領(lǐng)衣袍，白玉腰帶。

    “夫人剛醒便嚷著要見您，奴婢們正勸呢，老祖宗房里過來人，二話沒說，將夫人帶走了?！?/br>
    第17章

    聞老太太？昨兒個(gè)她可是面都沒有露呢。今兒怎么找盧氏了？看仆婦們焦急的模樣，聞老太太來者不善。

    盧氏在病中，聞老太太直接讓仆婦把她帶走？

    “你站在這擋著不讓人，發(fā)什么愣？”也不知垂著臉想什么。

    江映兒連忙退開，離他更遠(yuǎn)些。

    “妾身不知攔到夫君了。”想事入迷，來了葵水身上又不適。

    聞衍無心理會(huì)，繞過她拿了衣裳快速穿戴整齊。

    江映兒收回手，方才聞衍發(fā)話不必再去清韻汀請(qǐng)安聽規(guī)矩，一時(shí)高興走神，險(xiǎn)些就犯了忌諱。

    聞衍不給她碰物件，江映兒也從來沒有碰過，可她剛才差點(diǎn)就徑直伸手為他拿衣衫。

    “妾身失儀?！苯硟阂矝]有叫仆婦，自己拿衣裙來穿。

    她的動(dòng)作慢吞吞的，掃到女人的膝蓋骨，聞衍撂話離開，“你不必跟過來了。”

    祖母定是為了昨天的事情責(zé)罰母親，當(dāng)著江映兒的面受訓(xùn)，會(huì)丟了母親的面子，屆時(shí)讓母親心情不悅。

    江映兒撇見地上有塊幽綠，上前撿起，穿好衣裙隨手挽住發(fā)，小跑跟上去。

    聞衍人那么高，跟上他太吃力了，才出院子到門口，江映兒氣喘吁吁。

    聞衍頓步看向彎腰曲背扶著門欄，不住擦著額頭汗水的手。

    “不是叫你別來。”聞衍皺眉。

    難不成守規(guī)矩是假，想去看母親出糗，找找痛快？

    “母親被祖母叫走不知道為了什么事，你做事吞吐緩慢，出門也要收拾打扮一番，我等不得你?！?/br>
    如她一般，慢吞吞過去，恐怕要出天大的事情。

    聞衍為她的不聽話，沉下了眉。

    “回去。”

    聽出男人話里的風(fēng)涼和強(qiáng)硬，江映兒休憩夠了，直起身，柔聲細(xì)語的笑臉模樣。

    “夫君誤會(huì)了，妾身來給夫君送東西?！?/br>
    她手里捏著塊玉佛小像，是聞衍概不離身的東西，父親給他的遺物。方才走得匆忙，自己穿衣之時(shí)，系著玉佛小像的紅繩斷了，小像失落。

    “知道夫君不喜妾身碰私物，事急從權(quán)，妾身才沒有交給丫鬟，只能快速追上?！?/br>
    江映兒把小像輕放到他的手中，并沒有碰到他的掌心分毫，福身一禮，緩慢回去。

    又誤會(huì)她了...

    聞衍看著他這妻，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對(duì)上她，頻頻沉不住氣。

    剛要跟她說什么，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適才的小跑追得吃力，定是膝蓋骨的傷又撕裂了，她走路有些不正，手撐著細(xì)腰。

    “......”

    聞衍剛進(jìn)凝云堂，里頭沒多少人，只有聞老太太，身旁站著貼身的仆婦。

    得了消息快趕過來，依舊慢了一步，場面鬧得有些難看，盧氏跪在堂中，縮著臉哭，憋梗著脖子，顯然是被罵得不服氣了，鼓著眼與聞老太太對(duì)視。

    “孫兒給祖母請(qǐng)安?！?/br>
    聞老太太沒叫他起來，只盯他，良久才叫他，“衍哥兒，你很討厭祖母自作主張給你娶的妻子？”

    聞衍一頓，道，“祖母言重，孫兒不敢?！?/br>
    “不敢？”聞老太太冷哼一聲，將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柱，發(fā)出沉重的響聲。

    “我看你敢得很！”

    江氏果然很得祖母的喜愛，印象中，聞衍還沒有見祖母發(fā)過這樣大的氣。

    “新婦進(jìn)門沒幾天，你母親就往你房中納妾，你難道不知情？”

    “我多番告誡你母親，你的親事不準(zhǔn)她插手，祖母知道你潔身自好，素來不近女色，怎么這會(huì)子，你應(yīng)了？你喜歡那卓荷？”

    聞衍被訓(xùn)得噎語。

    說到這，聞老太太矛頭一轉(zhuǎn)，話就又說到了盧氏的身上，“當(dāng)初你盧家犯的什么事進(jìn)內(nèi)獄，你心里不夠清楚？”

    盧家攀附逆黨，滿門抄斬。

    為了把自己給摘干凈，盧氏那時(shí)候大氣都不敢出。

    “當(dāng)初你撇得一干二凈，衍哥兒他爹也護(hù)著你，衍哥兒爹沒了，你一個(gè)人帶著衍哥兒不容易，知道你受委屈，這么些年，你在宅子里橫豎怎么鬧，我都不管你?！?/br>
    聞老太太給長房的月例份子錢是最多的，全進(jìn)了盧氏的腰包。

    “你把卓荷帶進(jìn)聞府，改姓帶在身邊十幾年，我也只當(dāng)睜只眼閉只眼，昨兒個(gè)我只是病了，你就當(dāng)我死了不成！”

    盧氏脖子一縮，聞衍擋在盧氏的前面，“祖母息怒，一切都是孫兒的錯(cuò)，不干母親的事?！?/br>
    “你母親行為不檢，不止在宅院里鬧出事，吵得聞府外頭更是議論紛紛。”這才是聞老太太找盧氏過來，朝她發(fā)難的真實(shí)目的。

    盧家當(dāng)年的案子裹上江家的事，一趕二，真要被聞家的對(duì)手抓了小辮子，有心在汝陽呈折子告御狀，一大家子都要搭進(jìn)去。

    “愚蠢婦人，聞家險(xiǎn)些毀在你的手上！”

    昨就刺激到盧氏，她心緒素來不好，身上帶著病，進(jìn)來就被喧問一通，又被聞老太太當(dāng)著兒子的面指著鼻子罵。

    當(dāng)下發(fā)潑，“我們長房凋零，二三房繁茂昌盛，我做母親的為衍哥兒打算多納幾個(gè)進(jìn)門做小房又怎么了？”

    “母親不讓我管衍哥兒房里的事情，我做母親的，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想為他謀個(gè)好前程又怎么了？到頭來不都是為聞家嗎？”

    “那江氏有什么好的？母親就只看得見她不可？罪臣的女兒，江家人都還沒死....”

    聞老太太怒指著她。摔了杯子，“你給我住口！”

    聞衍聽了半響，疑惑不已，江家人都還沒死，他那妻子不是孤身一人嗎？

    腦中疑問被打斷，盧氏倒沒繼續(xù)方才的茬，還在哭著嚷嚷。

    “衍哥兒的爹死了之后，母親聽信二房三房讒言恨我，怪我克死了衍哥兒的爹，便也不再待見我，可我好歹也是為聞家添了男丁的！”

    她的聲音竟然比聞老太太還大，瞪著眼。

    再鬧便人盡皆知了，聞衍在后點(diǎn)了盧氏的睡xue，扶著暈過去的盧氏，“祖母不要見怪，母親她....”

    聞老太太捏著眉心，不離手的黑玉珠串放在了桌上，“先帶你母親下去，隨后再過來，祖母有話同你說。”

    “祖母消氣，孫兒告退?！北R氏氣急攻心，郎中看了沒事，聞衍吩咐人看著，折返凝云堂。

    聞老太太身邊的仆婦不見了。

    聞衍跪下，剛要為盧氏的冒犯像聞老太太道歉，在他開口之前，聞老太太會(huì)意，率先擺了手。

    “衍哥兒，我知你無比厭惡祖母為你娶的妻子?！?/br>
    無比厭惡，之前的確是的。

    現(xiàn)在提到江映兒，想到她乖巧的樣子，聞衍心里說不出什么感受。

    “......”

    “你也不必推語，祖母知道你夾在中間難做，要你與她舉案齊眉....”是難了...

    聞老太太看她最滿意的長孫一眼，相貌堂堂，樣樣出色啊。

    怎么就跟他爹一樣，挑妻子的眼神就那么瞎呢？

    “罷了，強(qiáng)求不來，有緣無份吧?！苯蔚呐畠?，拋開身份，聞老太太看她是喜歡的。

    “既如此祖母答應(yīng)你，只要江映兒懷了孩子生下，我便允許你與她和離，日后家中也不會(huì)再約束管制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