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真想江映兒給她做，面子上的事，你當(dāng)媳婦的，該做的就得盡心，何況，又不要你出錢，手上的功夫。

    為此，盧氏被三房嗆過許多次。

    江映兒垂臉緘默，別說每日管家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真要做了，盧氏指不定佩不佩穿不穿，萬一又鬧出什么幺蛾子。

    不合身挑刺的都是小事，別像上回再來次“筍粉”事件。

    聞家的吃穿用度俱是最好，衣衫首飾都有專門的人做，用她.cao什么心。

    姜泠月慰撫著盧氏心口。

    “嫂嫂從前在汝陽家中金枝玉葉，想來家中人伺候著，也用不上學(xué)這些，人各有所長嘛，嫂嫂賬就記得好啊?！?/br>
    說到汝陽家中...姜泠月知道她的出身來歷了。

    “大夫人莫生氣，您要是不嫌棄，泠月替嫂嫂給您做些衣衫物件吧？津與哥哥和嫂嫂的，泠月也一并做了，屆時送與嫂嫂和津與哥哥穿可好？”

    江映兒但笑，盧氏推托兩口，“會不會太叫你麻煩?！?/br>
    “大夫人說的哪里話，您待泠月好，泠月做做手頭功夫而已，哪夠還您的?！?/br>
    盧氏再不考量一口應(yīng)了，“成，趕明兒，我叫仆婦拿料子和尺寸給你，話說衍哥兒的身量尺寸...”

    盧氏看向江映兒，不想同她講話，叫容云閣里裁衣的師傅過來告知聞衍的身量尺寸。

    姜泠月狀似有口無心道，“從前在閨中時，見jiejie給津與哥哥裁過衣衫，不知還是不是從前的量寸？”

    語罷，她忙捂住唇，“嫂嫂...泠月有口無心，津與哥哥同我家jiejie沒什么的，嫂嫂別往心里去，只是從前聞姜兩家交好，jiejie同津與哥哥亦有來往?！?/br>
    “而今jiejie也許了人家，嫂嫂大可放心?！?/br>
    盧氏接過話茬，“婦人以賢惠大度為主，不必同她解釋?！?/br>
    “從前的芝麻蒜皮事情過去多久了，不說衍哥兒那會還沒成親，就算真的同你jiejie有什么，誰還不準(zhǔn)男子沒個紅顏知己，欣賞之人？”

    江映兒輕笑，“婆母說得是?！闭l沒有個紅顏知己欣賞之人。

    姜泠月揣揣不安歇了兩句，盧氏又說起兩天官府的人在淮南的東南搭了比武的場子，過兩日有熱鬧，可以一起快去瞧。

    提到官府，江映兒想到牢獄中的爹娘。

    孩子要到翻年過去足月才能生下，困在聞府中，不能陪爹娘守歲過年了。

    不知能不能求聞老太太一遭，去探望探望？

    姜泠月得盧氏喜愛，沒完沒了，“要說起世間舉世無雙的男子，誰能比得上津與哥哥，年年官府舉辦的騎馬射箭，津與哥哥次次拔得頭籌……”

    看似聞衍是三人當(dāng)中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話題，她才提，至于其中深意..

    “我們搬離淮南，那方的人提起淮南，都知道津與哥哥....”

    她借以來恭維盧氏，夸她將聞衍生養(yǎng)得好，玲瓏嘴甜叫盧氏笑不攏嘴，容云閣霎時間充斥著兩人的歡聲笑語。

    江映兒默做陪襯，姜泠月偶爾也捎問她，江映兒要么抿笑，要么點頭淺嗯，觀她做戲。

    “......”

    盧氏不滿江映兒待客之道，礙于隔墻有老媼，忍著性沒對她說教，害怕傳到凝云堂聞老太太口中，反彈到她自個身上。

    幾盞茶的功夫過去，兩人也不提走，姜泠月越說越起勁。

    真要送個禮，也不至于坐那么久，更不可能專程來吃九曲紅梅，要茶時說的九曲紅梅意有所指，包括送的福袋那番話。

    姜泠月如此殷勤，更像是...來她面前擺戲臺子。

    是不是那個意思，試試就知道了，索性順?biāo)浦邸?/br>
    “......”

    江映兒垂眸打個哈欠，捏了捏眉心，裝出困倦不已的模樣，撐著頭顱打盹。

    盧氏留意到她的舉動，不過眼指責(zé)，“你怎么回事？有客在廳內(nèi)，不與客人說話閑聊，反而做出這等怠慢樣子，你在閨中時，家中人沒教過你待客之道？”

    “婆母怪罪，兒媳困乏...”，江映兒欲言又止，“事出有因...”

    “是什么！”盧氏罵她。

    江映兒低頭咬唇，頗是為難，“昨夜里侍奉夫君，懷著孩子有些勞累了...”

    盧氏和姜泠月紛紛頓住，目光看向眼前的女子，貌美如花的臉蛋上幾凈蒼白無力，眼底遍布休息好的烏青，瞧著血氣不足。

    “......”

    江映兒垂下眼睫，靜等試探的成效。

    短暫的沉默過后，盧氏當(dāng)娘的自然是站在她兒子這邊。

    她盯著江映兒那張世上再難以尋出第二張的俏臉，罵了聲小狐.媚.子。

    說又不好說，難不成要叫聞衍與她分房，江家女進(jìn)門沒幾日，盧氏幾番看她不順，有部分原因，察覺出聞衍待她漸漸不一樣了。

    譬如會為了江氏女駁她的話，少去清韻汀陪她用飯，容云閣待的時日越來越長。

    夜以繼日，盧氏還真怕聞衍被她鬼迷心竅。

    “衍哥兒做事有分寸，歷來規(guī)矩不好色，你自個有了身孕，郎中說前三月不得有親密，你不知道收斂規(guī)勸？”

    “兒媳怎敢不聽郎中的訓(xùn)誡，孩子來之不易，兒媳珍惜歡喜，出嫁從夫，夫君面前，媳婦說不上話....”

    聞衍的性子，盧氏會不了解嗎？

    可她不分青紅皂白，“先前在我清韻汀，為著幾番事情，你可沒少擺架子充老大，跟我硬.氣抬杠。”

    “兩件事況不同...事關(guān)孩子夫君，媳婦實在沒有主意?！?/br>
    姜泠月見江映兒軟弱可欺，眼珠子一轉(zhuǎn)，暗喜候了一月的機(jī)會來了，殊不知自作聰明入了圈套。

    “大夫人莫遷怒嫂嫂，頭三月胎中的確不穩(wěn)?！苯鲈聡@一口氣，“實不相瞞大夫人，泠月家jiejie就是因為前三貿(mào)然...才小的月?！?/br>
    刻薄婆母罰跪洗衣衫，踩滑了腳，摔得嚴(yán)重，郎中來得晚，孩子沒保住。

    “！”

    盧氏不得不重視了。

    面色凝重，在想如何辦？真要跟衍哥兒說分房睡不成？

    江映兒順理成章把問題甩給盧氏，反正盧氏無比緊張腹中的孩子，等著她來解決。

    聞老太太曾經(jīng)也說過，聞衍是個孝子，極看重他的母親，他總不會忤逆盧氏的意思吧。

    “大夫人不如幫津與哥哥納個小房吧，聞府上下幾房都有人伺候的，泠月瞧長房津與哥哥身邊唯獨嫂嫂?！?/br>
    “非......非是我不愿?！北R氏吞吞吐吐。

    她倒想，卓荷的事情，聞老太太大聲訓(xùn)斥的心里陰影尚且未散去。

    江映兒垂臉，把微彎偷笑的唇藏起來。

    “......”

    到這份上，姜泠月也不顧什么話該姑娘家說，什么話不該姑娘家說。

    她再下猛料給盧氏。

    “泠月在jiejie懷孕之時去府中照料jiejie，聽郎中說男子憋久了恐怕..日后不舉，讓那夫人給jiejie的夫婿納小房?！?/br>
    盧氏震驚，“真的嗎？”這就比孩子沒了還要嚴(yán)重了。

    孫子可以有很多個，兒子就那么一個。

    姜泠月點頭，說真的。

    “嫂嫂懷孕不便伺候，津與哥哥正值年輕氣盛，為了津與哥哥好，還是要仔細(xì)想想，挑個人進(jìn)來伺候。”

    盧氏起了心思，怕納小房蹙聞老太太眉頭，嘴上冠冕堂皇道體面。

    “江氏昨前才懷孕便納小房，傳出去長房名聲不好聽。”

    凝云堂那邊怎么交差？

    姜泠月不甘心，“是也倒是的，為了津與哥哥好，怕要委屈嫂嫂了?！?/br>
    江映兒搖頭，表示理解順從，“只要為夫君好，一切都不算委屈?！?/br>
    “嫂嫂善解人意，難怪津與哥哥偏疼嫂嫂，這么快就有好消息，其實此事也不是全然沒有法子，依泠月看，不納小房，先挑個人在容云閣伺候，等時機(jī)合適再抬小房便好了?！?/br>
    江映兒聽了都為她嘖聲。

    姜泠月這番毛遂自薦的話講的滴水不漏啊。

    盧氏點頭，“成是成，這關(guān)口，上哪挑個好人家？”

    大張旗鼓不傳到凝云堂耳朵里，外頭還立著個凝云堂的老媼。

    姜泠月一副豁出去的貞潔烈女樣，握住盧氏的手。

    “若是嫂嫂與大夫人不嫌棄泠月蒲柳之姿，泠月愿為大夫人和嫂嫂排憂解難?！?/br>
    “泠月近住容云閣西廂，也知大夫人和嫂嫂難意，往來伺候津與哥哥，必定守口如瓶，不對外聲張?！?/br>
    江映兒越發(fā)勾唇，魚上鉤了，只等盧氏一句話，帶魚上岸。

    “若是泠月，大夫人我一百個愿意，只是太委屈你了?！?/br>
    盧氏剛剛就飄過選姜泠月的想法，沒想到她自己就提出來了，正愁不知如何開口而已。

    “泠月吃住聞家三生不能報答，已是愧疚難當(dāng)，能為大夫人和嫂嫂盡心做事，是泠月的運氣福分?！?/br>
    “好...好孩子?！北R氏笑紋不斷，“我沒有白疼你。”

    兩人說定了，才假惺惺來問江映兒的主意。

    “你覺得呢？”

    江映兒莞爾，“聽婆母安排，只別委屈了泠月meimei才好?！?/br>
    “嗯?！?/br>
    盧氏也想好了。

    江映兒得老太太寵愛，若東窗事發(fā)，屆時推到她頭上便是。

    盧氏可算走了，領(lǐng)著姜泠月回西廂布置。

    候到天黑，聞衍風(fēng)塵仆仆終于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