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才?喝了半杯。”

    “兩杯果酒都能?醉的?人喝半杯不少了?！?/br>
    唐念悶悶不樂地“哦”了聲?，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著，趁他不注意偷偷繞過他身后?抓著酒瓶跑了。

    陳知禮：“？”

    哪里來的?又菜又愛喝的?酒鬼。

    他算是知道了，這丫頭就是看著乖巧聽話，骨子里皮得很，小腦瓜里凈是些鬼主意。

    唐念背靠著河水的?圍欄，夜風(fēng)將她的?長?發(fā)吹得微微凌亂，她又喝了半杯，在陳知禮追過來時，舉手投降，乖乖把酒瓶上交。

    陳知禮不太理解：“酒就這么好喝？”

    “嘿嘿開心嘛，”她轉(zhuǎn)過身去，看蕩漾的?水面映著城市的?霓虹：“荔枝……”

    陳知禮站她旁邊：“嗯？”

    “在t大讀大學(xué)是不是很好?。俊彼?聲?音被夜風(fēng)清淺地送過來，語氣?帶著羨慕。

    “還行，”陳知禮說：“具體怎么樣，你?可以考上自己來體會??！?/br>
    “我考不上……”

    “謙虛了，按你?期末的?成績，全國的?大學(xué)不由著你?挑？”

    “可是就算擦邊進去也讀不了你?的?專業(yè)啊。”

    陳知禮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讀我的?專業(yè)？”

    “嗯，”說完，她的?嘴巴又撅起來，先發(fā)制人：“你?不會?是覺得我太笨不適合學(xué)吧？”

    陳知禮笑：“你?挺會?扣帽子，我只是驚訝，為什?么想讀我的?專業(yè)？”

    “也沒什?么，就是小時候看科幻片覺得ai很酷，假期看了你?幾本書就覺得這專業(yè)挺好的?，日后?也好找工作，你?知道的?，我是個沒什?么目標(biāo)的?人，普通又無趣，沒什?么大的?理想?！?/br>
    “是嗎？”他說：“我覺得你?挺有個性?！?/br>
    “哪里有個性？”

    “有時候很乖有時候又很大膽，溫順與叛逆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挺少見的?，所以我覺得只要你?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

    “真沒有，我挺自卑的?，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從小就是第一名，也一直被人夸聰明，來附中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井底之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太多人比我聰明了，一下子落差挺大的?，我對考上t大一點信心都沒有?！?/br>
    陳知禮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有什?么好自卑的?，聰明人多了去了，但是近代科學(xué)每三百年才?會?出現(xiàn)一個愛因斯坦，就算再聰明，在時代的?洪流面前都不過是普通人罷了，過自己的?生活就好，不需要和別人比。”

    唐念陷入了emo，情緒上來后?越發(fā)難過，聽不進去他的?安慰：“因為你?是imo滿分的?天才?，所以才?這么說。”

    “我只是比較擅長?數(shù)學(xué)，就像你?也有比我更擅長?的??！?/br>
    “比如？”

    陳知禮舉了下手里酒瓶：“酒量?！?/br>
    唐念一頓，噗嗤一聲?笑了，琥珀色的?瞳仁在霓虹的?閃爍過明亮的?光。

    她這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有什?么好自卑的?。

    她都有超過天才?的?優(yōu)點了。

    十一點之后?，城堡前聚集了人，是煙花秀要開始了，唐念看過去：“我們也去看看吧?！?/br>
    陳知禮：“好?！?/br>
    人太多了，大概全京北的?人都來了，人海一層又一層的?，她被后?面人推著往前走?。

    酒勁上來后?，唐念整個人昏沉沉的?，身體都發(fā)軟。陳知禮摟緊她，以防她被人沖散。

    “開始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人聲?逐漸沸騰，數(shù)不清的?禮炮在不遠處點燃，盛大的?煙花點亮夜空。

    唐念仰著頭，她膚色冷白，臉頰泛著一層薄粉，怔怔地迷失在絢麗五的?煙花中。

    禮花綻放的?聲?音不停響徹云霄。

    唐念自從搬來京北，就總有一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寄人籬下、漂泊無依的?感覺，就連努力考大學(xué)也只是她逃離現(xiàn)在這種生活的?一種方式，她并不期待，只是在被生活推著往前走?。

    但這一刻，她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并不是孤獨的?了，她也隱隱生出一種期待，就像剛剛許的?新年愿望。

    想考t大。

    后?面半句她沒說，但自己心里知道，想去找他。

    陳知禮垂下眸光，看著躍動的?彩色光芒爬上少女的?臉龐，明艷生動，絢爛耀眼。

    許是他的?目光過于炙熱，唐念轉(zhuǎn)過頭，對上他的?目光，那對漆黑眼眸在煙花襯托下，瑩潤透亮。

    他的?唇形很好看，輪廓分明，精致飽滿，好像很好親。

    唐念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矮下身子。

    陳知禮以為她有話要說，欠腰把耳朵低下來。

    唐念卻沒吭聲?，只是輕輕摟住他的?脖子。他的?臉再一次在她眼前放大數(shù)倍，連睫毛都根根分明。

    明月高懸，煙花盛開，幸好喝酒了，要不然這樣看著他，她的?臉不知道要熟成什?么樣子，借著酒勁，她忽然想做一個大膽的?決定。

    少女墊著腳尖仰起臉，雙手像貓爪一樣掛在他身上，緩緩把眼睛閉上了。

    陳知禮笑出聲?，伸出指尖，清戳她的?額頭：“怎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唐念捂著額頭睜開了眼，心里泛著酸的?失落，他真不浪漫，難道平時不看偶像劇的?嘛，不知道女孩子閉上眼睛的?意思其實是……

    他忽然傾下身，將唇印在她的?唇上。

    ……吻她。

    唐念的?眼睛來不及重新閉上，呼吸一瞬間屏住，心臟猛烈又刺激地撞擊著心臟，一下又一下，甚至都快蓋過耳邊禮炮的?聲?音。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唇瓣是這么的?柔軟，冰冰涼的?，像果凍一樣，彌漫著些許熱氣?、酒氣?、還有淡淡的?獨屬于陳知禮的?，獨一無二的?，帶著溫柔與繾綣的?清列味道。

    是他們在新年的?煙花下的?初吻。

    第33章 荔枝糖33 [加更]

    二十天的寒假說長很長, 說短也轉(zhuǎn)瞬即過。

    不知為何，唐念的心口有些沉悶，像是有鈍刀劃開一道小口子, 微微發(fā)?脹。

    元宵節(jié), 她邀陳知禮去看了電影, 是一部愛情科幻片，新年賀歲檔。

    男主角的家族擁有穿越時間的能?力, 在那個夏天, 他?回到?過去遇到?了曾經(jīng)暗戀的女孩，他?嘗試改變與女孩的關(guān)系，可?是最終發(fā)?現(xiàn), 無論怎么改變都無法讓不愛你的人愛上你。

    對于我們最愛的人，不是永遠，而是珍惜。[1]

    唐念抱著爆米花坐在最佳觀影位置, 手邊的可?樂在這句臺詞說完不小心被碰翻，幸好搶救及時沒撒到?衣服上，只?是手指沾了黏糊糊的液體, 又濕又潮。

    她翹著手指去翻包里?的紙巾，一只?手不好cao作怎么都打不開包的卡扣, 陳知禮看過來一眼，握住她的手腕，拉著人離開了電影院。

    洗干凈手, 唐念從衛(wèi)生間?出來找人。

    走廊燈光明亮，大理?石地面映出柔和的燈光, 陳知禮沒在附近, 她順著走廊往前走，聽到?樓梯間?有熟悉的聲音。

    “師弟, 耶魯大學(xué)的daniel教授對你上學(xué)期的課題很感興趣，你發(fā)?個package過去，約一下線上面試，直接約導(dǎo)師面試成功率很大的。”

    package是申請國外學(xué)校所需的資料包，一般包括本科成績、科研經(jīng)歷、發(fā)?表論文和推薦信。

    如此大好機會?，陳知禮卻似乎并不是很感興趣：“謝謝師姐，直博我想去mit csail，其他?暫不考慮?！?/br>
    “我知道你想去csail，但總得留幾個備選offer，csail對中國學(xué)生有多苛刻你又不是不知道，all in也不怕到?時候沒學(xué)上了?！?/br>
    “無所謂，沒學(xué)上就不上了?！?/br>
    掛斷電話。

    陳知禮回頭?看到?唐念站在樓梯間?門口。

    他?走過來：“怎么不先進?去？”

    唐念：“我不想看了?！?/br>
    陳知禮：“行，那回去吧。”

    電影里?的角色演繹著各種不同的精彩人生，只?是走出電影院門口，再熱鬧的故事，依然會?有種曲終人散的悲涼。

    其實唐念一直知道陳知禮是要出國的，她關(guān)注了他?在coderank上的一些回答，他?不僅只?解決技術(shù)方面的問題，偶爾也會?和人閑聊，其中一條是來自mit的學(xué)生，他?說查爾斯河一年四?季風(fēng)景如畫，歡迎他?來玩。

    陳知禮回，可?能?會?去那邊讀cs phd，有機會?一定去。

    陳知禮一定會?出國，這是他?晉升的必經(jīng)之路，畢竟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csail，最優(yōu)秀的人才，他?的導(dǎo)師也與mit的人工智能?實驗室有合作，他?沒有理?由不選擇更好的平臺。

    屆時他?可?以帶著壓倒性的履歷和院士推薦信無往不利，去他?最喜歡也最擅長的領(lǐng)域深入鉆研，畢業(yè)后不管留校任教還是進?業(yè)界拿eb1b，綠卡肯定沒問題。

    這估計是他?給自己未來十年規(guī)劃的人生之路，清晰條例，比她的生命線還要清晰。

    之后再看見他?的消息是不是就要從某報道上的外籍華人科學(xué)家？

    他?日?后不會?想起某年冬天為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孩提供了臨時住所，也不會?記得這段二十天的短期戀愛，可?能?都不叫戀愛，在美國這應(yīng)該叫date，是一段無聊的消遣，他?的人生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他?是為科學(xué)而生的人。

    夜晚，華燈初上。

    窗外萬家燈火凝聚成一片霓虹，亮燈的方框里?是家家戶戶的團圓之夜。

    兩人吃過晚飯，陳知禮讓她早休息，明天開學(xué)還要早起，之后就坐在沙發(fā)?上看手機郵件，他?那位師姐還沒放棄慫恿他?接受其他?教授的面試，他?正迂回的拒絕。

    唐念洗完澡卻沒回房間?。

    她情緒很低落，說不出是難過還是不舍，就是不想睡覺，現(xiàn)在的一切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馬車，一覺醒來什么都不會?有了。

    陳知禮早就察覺她狀態(tài)不對了，整個人的氣壓都很低，霜打的茄子似的，人也焉巴巴地蜷縮在沙發(fā)?旁，薄毯蓋著膝蓋，腳踝纖細，腳趾泛著粉色。

    這是又emo了？

    陳知禮放下手機，問了句：“怎么，沒玩夠不想開學(xué)？”

    她別開頭?，聲音悶悶的：“才不是。”

    陳知禮忽然明白了什么，語氣不太正經(jīng)：“那是……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