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抬起觸手，在他的肩膀處狠狠抽打一下。

    這個位置被她用子彈射穿過。

    這才過了一天，傷口仍在隱隱作痛，此時被觸手抽了一下，鮮血頓時又滲了出來。

    山羊人發(fā)出一聲悶哼。

    郁理：“現(xiàn)在把你的能力詳細說一遍。”

    山羊人抬眸注視她。

    “或者不說，我現(xiàn)在吃了你?！庇衾砭痈吲R下地俯視他，“你自己選擇吧?！?/br>
    書房一時靜得針落可聞，空氣如同緊繃的弦，隨時都會斷裂。

    山羊人穩(wěn)住呼吸。

    過了幾秒，他慢慢回答：“如你所見，我的能力是掠奪。只要是被我奪取的能力，無論是什么類別，都能為我所用?！?/br>
    郁理：“小丑說你奪取的能力一次只能存在一種，這是真的？”

    山羊人：“是的。”

    郁理：“那之前的玩具屋，還有篡改記憶，都是你奪來的能力嗎？”

    山羊人：“是?！?/br>
    怪不得他能力這么多，原來真的都是從別人那里奪來的。

    難怪他想要小丑的尸體。

    小丑的能力是rou體復原，如果能得到這個能力，再加上他自己的戰(zhàn)斗力，他只會比現(xiàn)在更強、更變態(tài)。

    “那你具體是怎么掠奪的？”郁理繼續(xù)問道。

    他這個掠奪能力顯然是有發(fā)動的前提條件，不可能想奪就奪，否則他也不會一直等到小丑死了才出手。

    山羊人平緩地說：“很簡單。在掠奪之前，我需要看到對方使用能力的過程，明白能力生效的原理。最后只要打敗對方，再獲取對方的血，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能力了?！?/br>
    獲取對方的血……

    郁理突然想起之前在玩具屋的經(jīng)歷。

    她垂下眼睛，直直地看著山羊人：“所以在玩具屋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給我下套了？”

    “請你相信，”山羊人對上她的目光，“那的確是制定契約的程序?！?/br>
    “我并沒有獲取你的能力，也沒有這個打算?！?/br>
    郁理面無表情。

    就算他沒有說謊，但從他后續(xù)的行為來看，從玩具屋開始，他就一直在關注她。

    這不僅僅因為她是成長體，更有可能是因為他知道成長體會不斷進化，知道她會在未來不斷產(chǎn)生新的能力。

    他在等待真正令他感興趣的能力出現(xiàn)。而郁理昨天在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出的水中穿梭，顯然就是那個他所感興趣、他所想要的能力。

    這么一看，這家伙還是太危險了。

    無論他的能力有多強大，都不能把他留在身邊。

    還是吃掉最安心。

    但在吃他之前，還有一件事先得解決。

    郁理抬眸看向山羊人：“你能把俞浮的能力還回去嗎？”

    山羊人的眼瞳略微閃了閃。

    “有點難。”

    “應該不難吧？”郁理說，“之前你離開玩具屋的時候，不是也把能力還給管理員了嗎？”

    山羊人平靜地說：“那是因為管理員死了，所以能力才會回到他的體內?！?/br>
    “這不合邏輯?！庇衾頁u了搖頭，“能力是被你奪走的，還回的條件應該也是由你觸發(fā)才對?！?/br>
    山羊人反問道：“你為什么要把這個能力還給俞浮？”

    郁理：“因為我覺得這個能力更適合俞浮?！?/br>
    山羊人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看著郁理，郁理也看著他。二人平靜對視，誰也沒有再說話，空氣近乎凝滯。

    書房就這么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偷聽的兩人終于忍不住了。

    “不會是出事了吧？”

    喬越西和俞浮對視一眼，后者倏地伸出利爪，一爪子掏穿房門。

    就在這時，山羊人驟然暴起！

    郁理瞬間放出觸手，伴隨著短促的破空之聲，十幾根觸手像長蛇般齊齊襲向山羊人。

    山羊人靈活掠過觸手的圍攻，猛地撲倒觸手下方的郁理，動作極快，一把將她狠狠按在地板上。

    他身上散發(fā)出濃烈的血腥味，郁理看著他，表情波瀾不驚。

    “看來你并不是真的想跟隨我?！?/br>
    山羊人聲音低沉：“你也不是真的想接納我?！?/br>
    郁理沒有反駁。

    山羊人深深地凝視她，眼瞳鮮紅似血，森白獠牙對準她纖細的脖子——

    下一秒，他的心臟便被觸手穿透了。

    山羊人的瞳孔微微放大，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光芒。

    他維持著撕咬前的神態(tài)，身體失去平衡，直挺挺地倒在了郁理的身上。

    郁理抬手接住了他。

    “吃掉你……怎么不算是接納呢？”

    第92章

    “各位, 今天我們聚集在這里，是為了沉痛悼念我們的摯友、我們的同事、我們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小丑?！?/br>
    慘白的白熾燈下，一個長著兔頭人身的奇異生物正在聲情并茂地誦讀悼詞。

    它有一身灰褐色的柔軟兔毛, 耳朵很長, 穿著休閑的連帽衫和工裝長褲，看上去比很多成年男性都要高。

    無論是根據(jù)身形還是衣著風格, 都很難判斷出它的性別, 但從它輕快俏皮的聲音來看，似乎更偏向于女性。

    也可以說是雌性。

    此時，這只疑似雌性的兔子正站在桌前, 手里拿著打印好的悼詞，在它面前坐著兩只兔子玩偶，一只負責播放哀樂，一只抱著紙巾盒。

    “小丑，一個優(yōu)秀、堅韌、而不被世俗理解的可憐人?！?/br>
    “與其他人相比，他的童年是悲慘而絕望的。他出生于一個平凡普通的家庭, 雖然不富裕，但本也可以和所有同齡人一樣, 循規(guī)蹈矩地過完一生?！?/br>
    “然而上天何其不公。在他三歲那年，他的父親慘遭車禍，從此失去雙腿，不幸癱瘓, 過上了半身不遂的生活。他的母親為了照顧他的父親, 辭去了自己的工作, 一家人就此失去經(jīng)濟來源, 而小丑也開始了貧困而痛苦的人生?！?/br>
    “為了維持生計，他經(jīng)常要和母親外出撿垃圾。他的父親常年臥病在床, 大小便失禁，他小小年紀就得幫他的父親端屎端尿，對他的父親根本沒有感情可言，有的只是煩躁和怨恨。他的母親更加辛苦，常年照顧癱瘓的丈夫、獨自支撐這個困難的家庭、還要承受外界的閑言碎語……這些因素讓她的精神瀕臨崩潰，甚至偶爾還會忍不住發(fā)泄，對少年期的小丑大肆辱罵、拳打腳踢?！?/br>
    “小丑有時候會想，為什么他的父親沒有被那場車禍帶走，為什么他的母親要嫁給他的父親?！?/br>
    “如果他們都死掉就好了?！?/br>
    “因為這樣的家庭背景，小丑在學校也備受歧視。學校曾經(jīng)為他組織過一次捐款，在那之后，幾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他有一個癱瘓父親和一個撿垃圾的母親?！?/br>
    “有人同情他，有人嘲笑他，還有人把他當成免費的出氣筒……但無論如何，他們看他的目光都是憐憫的、高高在上的?！?/br>
    “小丑痛恨所有人。他希望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在痛苦中死去，在他面前無比凄慘地死去?！?/br>
    “后來，小丑順利考上了一所還算不錯的大學。他的父母無力承擔他的學費，為了讀完大學，小丑不得不在學習期間同時打三份工，憑借微薄薪水為自己積攢學費和生活費?！?/br>
    “然而，針對他的歧視并沒有因為他考上大學而消失，反而還變本加厲。更多的人嘲笑他、看不起他、通過排擠他來劃分階級。這種歧視不僅存在于校園內部，連他打工的地方都不能幸免?！?/br>
    “最黑暗的時刻，是他在游樂園扮演小丑的那段時光。這明明是一個給人們帶來歡樂的工作，但他每天都會被人厭惡、投訴，甚至會在下班后被人拖到角落一頓狠揍?！?/br>
    “這二十多年來，小丑的人生幾乎暗無天日。但他并沒有放棄生存，一直在努力地活著，并堅強地挺了過來?！?/br>
    “如今，雖然小丑不幸離世，但他仍然活在我們心中。尤其是他自強不息的精神，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打住打住，你念的什么鬼東西？”

    眼看著兔子越說越激動，坐在對面的人終于忍不住打斷它了。

    這個生物也不能稱之為人類。

    她沒有軀體，全身都是粘稠的藍色液體，就像一團流動的膠水，組成了一具曲線曼妙的女性身體。

    這具軀體沒有骨架，也沒有血rou，就只是一具半透明的軀體而已。

    她甚至沒有聲帶，卻能發(fā)出悅耳的聲音。

    “悼詞啊。”兔子理所當然地抖抖手里的紙，“這可是我用心寫的，投入了不少感情呢。”

    “是么？”坐她身旁的女人也開口了，聲音柔和而平靜，“我怎么記得小丑出生于中產(chǎn)家庭，父母也都是四肢健全的正常人？”

    她有一頭漂亮的亞麻色卷發(fā)，面孔白皙美麗，如同圣像上的天使，有種不容褻瀆的圣潔感。

    兔子聞言，撓了撓自己毛茸茸的耳朵：“??？是這樣嗎？”

    “而且小丑也沒打過工吧？”坐在它對面的藍色黏液繼續(xù)說道，“據(jù)我所知，他扮成小丑只是他的個人愛好，并沒有什么復雜的原因?！?/br>
    “真的假的啊？”兔子迷惑了，哀樂還在繼續(xù)，它不耐煩地拍了一下兔子玩偶，“別放了，吵死人。”

    兔子玩偶被它拍得一彈，連忙將播放哀樂的小音箱關了。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

    藍色黏液看向亞麻色卷發(fā)的女人：“童曉，小丑真的死了？”

    童曉輕聲道：“死了。我在17區(qū)找到了他的武器?！?/br>
    藍色黏液又問：“那武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