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權(quán)相有個崽 第5節(jié)
論官階,他是二品的參知政事,崔冀是四品工部侍郎,但孫鑄文還是恭恭敬敬地向他躬身行了一禮,“崔大人?!?/br> 崔冀根本沒拿正眼瞧他,淡淡嗯了聲,就與他擦身而過,對崔冀而言,孫鑄文不過是他爹手底下一條會咬人的狗,還是寒門出身,縱然他官階比他高,他也絲毫不放在眼里。孫鑄文看著崔冀如此目中無人,表面雖是笑嘻嘻的,但內(nèi)心早已將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爹,這孫鑄文怎么這么晚還過來,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崔冀一邊坐到孫鑄文坐過的座位上,一邊問,看到茶幾上未曾動過的茶水,他嫌棄地讓底下人倒掉,給他換了一壺新茶。 崔尚不理會他的詢問,皺著眉頭斥責(zé)道:“我讓你這幾日別出去鬼混,你可有把我的話記在心上?”隔著老遠(yuǎn)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和脂粉味,這令崔尚氣不打一處來。 崔冀有些心虛,“我沒去鬼混,只是和幾位好友淺酌了幾杯?!闭f完又急忙轉(zhuǎn)移話題,“對了,爹,我今日聽說了一件事,就那位中書令的事,聽說他今日去了花間酒樓……” 崔尚打斷了他,不耐煩道:“行了,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屋把身上的味道洗一下,熏得我頭疼?!?/br> 崔冀抬起袖子聞了聞,才不高興地說道: “爹,你不會妥協(xié)了吧?被一個寒門出身的嫩娃子騎在頭上作威作福,父親您能忍么?要不是我那不孝子死活不肯娶那永安公主,爹也不會被迫裝病不上朝,又丟了相權(quán),想起來,我就恨不得把那不孝子綁起來狠揍一頓。” “閉嘴。”崔尚聞言不禁沉了臉。 崔冀被崔尚陰沉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噤聲,又往外頭看了看,以防有人聽到他方才的話。 說到楚云容任中書令一事,崔尚可謂滿腹牢sao,卻無處可泄,幾個月之前,圣上有意將永安公主嫁給他的孫子崔璟,永安公主嬌縱任性,張揚(yáng)跋扈,且喜歡玩弄男人,一有不高興之處便隨意打罵那些面首,崔尚雖然不愿意要這個孫媳婦,但也不好抗旨,便與他說了此事,怎知他那孫子厭惡永安公主尤甚,一哭二鬧三上吊寧死也不肯尚公主,他怕自己唯一的孫子有什么好歹,便讓崔璟裝作患病然后婉拒拒了圣上賜婚,雖然圣上心懷不滿但最終沒有勉強(qiáng)他。 因為此事,崔尚在朝中時時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甚至有隱隱的聲音傳出,說崔氏一族權(quán)柄過重為圣上忌憚,崔尚為平息謠言,不得不以身體抱恙為由,暫不上朝,就在他“養(yǎng)病”的短短還不到半個月時間,楚云容搖身一變從平章政事成為了左丞相,緊接著直接越過他這右丞相成了典領(lǐng)百官,真正執(zhí)掌相權(quán)的中書令。 自圣上登極以來,中書令一職一直空缺,宰臣之首便一直是他這右丞相,不想短短數(shù)日,這天就變了。崔尚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畢竟拒親意事已有損皇威,他若再就此事置喙,只怕被按上犯上的罪名。思及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情,崔尚不禁懷疑圣上和他這位中書令合伙擺了他一道。 自從科舉取士代替九品中正制后,一堆寒門子弟如雨后春筍般瘋狂的冒出頭來,漸漸威脅著門閥士族的地位,這楚云容更是寒門子弟更是佼佼者,一開始所有人只道他只是一個吟風(fēng)詠月,醉倒花下的文人雅士,不成想他的筆桿子藏著殺人的利器,殺人于無形,但背后若沒有圣上的支持,他斷不能走到今時今日這個位置。 他已經(jīng)隱隱能夠感覺到門閥士族已然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家族成就了他,當(dāng)家族危難之際,他只能不惜代價力挽狂瀾,他必須要除掉楚云容。想到此,他重重嘆了口氣。 崔冀見他嘆氣,想了想,眼中閃過抹狠辣之色,他壓低聲音道:“爹,我知道您一定心有不甘,要不要兒子找殺手……”他沒往下說,只是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崔尚險些被他氣死,差點沒一茶杯砸過去,低斥道:“沒長進(jìn)的東西,一把年紀(jì)了腦子還像三歲孩童似的,你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是天子的眼皮底下?!?/br> 崔冀被斥得啞口無言。 崔尚順了順氣,平復(fù)下來后才嘆氣道:“我已經(jīng)知曉了楚云容的事情,我已有打算,你莫要插手此事。這段時間在你部里本本分分的做事,不要再把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否則連我都保不了你,還有立刻停止建造你的那座私宅?!毖粤T見他臉上有不服之色,便嚴(yán)厲地補(bǔ)充了句: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建私宅的物料是從哪來的。” 崔冀一聽此言,臉上瞬間只剩下了惶恐之色,唯唯諾諾地應(yīng)了聲是。 *** 花間酒樓。 紅袖搭伏在湘妃榻上的鴛鴦靠枕上,把玩著從孫鑄文那里得來的金子,內(nèi)心有些煩躁,算算日子,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三四天了,這幾天楚云容的馬車一直不曾經(jīng)過此處,不知道是否是為了避開她們,走了別的路。 看來她的計劃是要失敗了,紅袖輕嘆一聲,其實這未嘗不是好事,她不想壞了他的前程,畢竟兩人并非毫無關(guān)系。只是剩下的七百兩黃金她是拿不到了,就怕手上的三百兩黃金也要還回去。 紅袖緊握著手上的一錠金子,目光像是看著孩子一般,一想到要還回去,心中瞬間像塞了塊大石頭,正難受得緊,樓下忽然響起一陣喧囂。 紅袖黛眉微蹙,“金子,你下樓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br> 不一會兒,下樓查看情況的金子匆匆趕了回來,她神色慌亂,上氣不接下氣的回稟道:“紅袖姐,不好了,市司來人了,他們一進(jìn)來就到處翻箱倒柜的找東西,那趙巡使還點名要見您?!?/br> “他們怎么來了?”紅袖內(nèi)心驚愕,不由從鴛鴦?wù)砩蠌椘饋?,不過少頃,她又恢復(fù)了從容,來不及打扮,匆匆將金子放好,便起身往樓下走去,看到樓下混亂一片,董燕兒和小鳳仙等人瑟瑟發(fā)抖地站在角落里,也不敢上前阻攔那一幫差人,她面色不禁一沉。 “趙巡使,許久不見,怎么一來就弄了個如此大的陣仗?真是怪怕人的哩。” 趙值正在指揮下屬搬東西,聽聞那嬌嬌媚媚的聲音,不由轉(zhuǎn)過頭看過去,便看見這花間酒樓的掌柜正柔若無骨地倚在樓梯間的扶手上,一手輕撫胸口,黛眉輕顰,像是被他們嚇到似的。 大概下來得匆忙,她衣裙凌亂,云鬟不整,一縷青絲從她額前滑落,她輕抬起手去挽,一截雪白的藕臂露出些許,她腕上戴著一只鑲著紅寶石的金鐲,紅衣與雪膚相襯,更覺妖冶。 趙值與紅袖打過幾次交道,深知她不是什么柔弱不經(jīng)嚇的婦人,“紅掌柜來得正好?!逼鋵嵓t袖并不姓紅,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姓什么,便都稱呼她為紅掌柜。趙值和紅袖說完話,又轉(zhuǎn)頭去叮囑下屬,“所有賬本都拿上,一本都不能漏。” “慢著!”紅袖直起身子,目光從嬌嗔變得凌厲。 紅袖看到這樣的陣仗已經(jīng)大概清楚他們的來意。市司掌管市場買賣之事,平抑物價,檢查度量權(quán)衡,估物價低昂等,花間酒樓的菜品價錢已經(jīng)超過官府規(guī)定的物價,但超過規(guī)定物價的茶肆酒樓可不止她這一家,而且他們的市丞可沒少收她銀錢,為什么他們偏偏就來找她的茬。 “你們官府的人一來就在我的酒樓里翻箱倒柜打砸東西,還要扣我的賬本,難道不應(yīng)該先給我一個理由?你這是在仗著官府的勢力欺壓良民么?”紅袖走下樓梯,來到趙值身旁。 打砸東西,欺壓良民的帽子扣下來,趙值不禁有些驚訝,只能收斂氣焰,正色道:“我司接到百姓告狀,你們花間酒樓坐地起價,擾亂市易,我等奉命來搜取證據(jù),并未打砸東西,也并未欺壓良民,紅掌柜可別冤枉了人。另外,請紅掌柜也跟我等去司里喝盞茶吧?!?/br> 紅袖臉色微微一變,沒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嚴(yán)重,她一改凌厲之態(tài),虛與委蛇地笑道:“趙巡使,我想你們一定是誤會了,我們酒樓未曾坐地起價,雖說酒菜的價錢是比別處高了些,但我們的成本也十分高昂,這里面還包含了聽曲觀舞的耗費(fèi)。” 趙值不為所動,“是不是誤會紅掌柜還是去向我等的上司解釋吧,我們無法做主。” 紅袖一時著急,也忘了眼前的人不過小兵小卒,她收起笑容,冷聲道:“你有搜捕令么?” 誰知道他是不是冒充上司的指令胡作非為想要訛詐她,近兩年來,他們市司的大部分長官尸位素餐,貪贓枉法,底下的官員也有樣學(xué)樣,只要有錢拿,違法亂紀(jì)的事情沒少干,就這趙值,別看他面對她時一副秉公辦事的模樣,私下其實也收了不少臟錢,只不過不是收她的,而是月下酒樓的那只花孔雀,她酒樓要是出事,得利的便是他們月下酒樓,沒準(zhǔn)今日這事與他們脫不了關(guān)系。 趙值不緊不慢地從懷里拿出一張蓋著印章的令書,展示在紅袖面前,冷笑一聲,“紅掌柜這下滿意了吧?” 紅袖拿過令書一看,確定令書并未造假,臉色微微一變,一直瑟縮在角落里的董燕兒和小鳳仙兒神色惶恐地沖到紅袖面前。 “紅袖姐,這下該怎么辦啊?”小鳳仙緊張地抓著紅袖的衣袖,紅袖是她們的主心骨,要是她被抓了,她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紅袖手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臂,示意她冷靜,隨后看向趙值,淡定地笑道:“既然有令書,我隨你們?nèi)ケ闶?。對了,不知你們的市丞可在司里?他前日給我送了暹羅國進(jìn)貢的茶葉,我還未回禮。” 紅袖故意搬出了他的定頂頭上司李敬,本以為他會有所忌憚,不想趙值突然陰陽怪氣地說了句:“紅掌柜說的是李市丞還是王市丞?” 紅袖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某種訊息,不由沉了眸子,緘默下來。 趙值見她不答話,忍不住主動告訴她,“我實話告訴你罷,李市丞已經(jīng)被罷了官職?!?/br> 紅袖已經(jīng)隱隱料到會是如此,因此她并沒有流露出太驚訝的神色,看著趙值臉上難以掩飾的得意之色,她忽然掩唇嬌笑了起來。 “看來你們市司要變天了,趙巡使可別要小心一點,大樹底下雖然好乘涼,但下雨天是會被雷劈的?!彼蚤_玩笑的口吻說道。 趙值眸中有著不悅之色,冷笑道:“紅掌柜如今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吧?,F(xiàn)在就隨我等走一遭吧?!?/br> 紅袖不愿意去,但無計可施,便沒有再白費(fèi)力氣,叮囑小鳳仙和董燕兒幾句話,就隨趙值等人去了。 *** 市司并無監(jiān)獄,紅袖被關(guān)在一間逼仄陰暗的小屋子里,黃土墻壁,地板是夯實的泥土,一扇嚴(yán)嚴(yán)實實的木門,一旦關(guān)上便看不到外邊的任何情況,窗戶也沒有,屋內(nèi)只有一張簡陋的椅子和茶幾,這里不是監(jiān)獄,但渾濁的氣息,壓抑的氛圍以及狹小的空間,不禁讓人覺得,這里勝似監(jiān)獄。 紅袖坐在屋內(nèi)唯一一張椅子上,心中十分焦躁,無法靜下心去思考任何問題,她感到有些口渴,目光不由落向幾上那杯深褐色,漂浮著茶梗的茶水,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有些心動,但最終還是沒敢喝那杯茶,誰知道里面有沒有下毒。 紅袖搖搖頭苦笑,笑自己過分小心,她微仰起頭,忽然看到墻高處有一小小的洞口,大概容得下一顆頭顱進(jìn)出,有光亮和微風(fēng)從外頭流瀉進(jìn)來,她凝望著那洞口,壓抑煩躁的內(nèi)心漸漸得以平靜,她開始思考整件事。 一開始紅袖以為她之所以被市司的人盯上是月下酒樓那只花孔雀搗的鬼,后來隨趙值出了酒樓,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從他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從這個眼神中,紅袖排除了他。 在她剛進(jìn)來之時,來了一位身份不明的人,穿著打扮像是市令的身份,卻又不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市令。他什么話也沒說就只是打量她,之后搖了搖頭又走了,紅袖回憶他看自己的眼神,只覺那眼神有些怪異,像是有些可惜,又像是看倒霉鬼的眼神。 她直覺事情不會這么簡單,或許是她近來得罪了什么有權(quán)有勢的人?孫鑄文?還是楚云容?孫鑄文給錢讓她辦事,事情還未辦成,他把她送進(jìn)市司于他有何益?應(yīng)該不會是他……紅袖沉下面容,內(nèi)心浮起一個不安的想法。 這個想法在接下來得到驗證。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匆忙腳步聲,緊接著屋子的門被人打開,紅袖不覺站起身,有差役搬進(jìn)來一張?zhí)珟熞畏旁谒媲安贿h(yuǎn)的地方,然后又離去。 紅袖有些緊張的等待著,當(dāng)楚云容邁著從容優(yōu)雅的步伐走進(jìn)來,溫柔含笑的目光與她對視上那一刻,紅袖內(nèi)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果然是他!方才她便在想,會不會是他識破了她和孫鑄文的計劃,然后開始報復(fù)她,紅袖內(nèi)心掀起巨大的波瀾,然而她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他,緩緩地坐回椅子上。 他穿著一襲紫色窄袖圓領(lǐng)襕衫,腰束玉帶,紅袖見過不少穿著公服的官員,卻沒一人擁有他的寬肩細(xì)腰,風(fēng)雅秀逸。 哪怕在這種時刻,紅袖依舊沒忍住在他身上來回多看幾眼,面對如斯美色、一張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笑臉,縱使心有火氣,此刻也一一消解。 他身形一動,紅袖瞬間嗅到一股若有似無,似蘭似麝的清香,原本渾濁難聞的屋子因他的到來有股煥然一新的感覺。 面對紅袖赤裸裸的打量物品一樣的目光,楚云容心中并無不快,微微一笑道:“紅袖姑娘,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br> 第6章 兩日前,楚庡?云容得知自己被彈劾時正在御書房與明圣帝煮茶閑談。 明圣帝還是太子時,楚云容任侍讀學(xué)士,為其講讀經(jīng)史,備顧問應(yīng)對,明圣帝比楚云容大五歲,兩人一見如故,意氣相投,常常聚在一起聊詩詞歌賦聊家國大事,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既為君臣,又為好友的關(guān)系。 “自朕登極之后,一直是夜以繼日地處理朝事,幾乎一刻不得清閑,朕已經(jīng)忘了與你坐在一起品茶閑談是什么感覺。”明圣帝半靠在椅上,一邊摩挲著右手拇指的玉扳指,一邊笑道,他的五官深邃硬朗,目光深沉凌人,和楚云容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氣質(zhì)截然不同,他哪怕在笑時,也會給人強(qiáng)烈的壓迫之感。 容珩正將碾好的茶置于滾水中,聞言只是微微抬眸,溫聲應(yīng)答:“陛下朝乾夕惕,乃國民之幸,社稷之福?!?/br> 明圣帝不滿地?fù)u了搖頭,“在朕的面前,你就省了這些客套話吧?!?/br> 楚云容淺笑安然:“是。”言罷便垂眸專心煮起來茶。 那平和悠然的模樣實在讓人艷羨,明圣帝揉了揉額角,忽然不懷好意道:“算起來,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卻遲遲未曾娶妻,這實在令朕擔(dān)憂,正好永安公主待字閨中,不然朕把她嫁給你如何?” 楚云容動作微微一滯,“陛下是認(rèn)真的還是在說笑?”他沉默片刻,衣袖輕拂過桌面上的水漬,抬手行一君臣之禮,神色從容中透著認(rèn)真:“臣無心情愛,只愿將此身付與社稷百姓,任重道遠(yuǎn),死而后已?!?/br> 明圣帝沒有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模樣,頗有些失望,“我一與你說到兒女之情,你便與朕扯什么社稷百姓,實在無趣?!毖粤T又笑,“朕與你開個玩笑罷了,永安公主什么德行,朕有數(shù),不會委屈了你?!彼麛咳バσ?,目光忽然一凝,“不過無心情愛也是好事,如此就不會被有心人算計?!彼焓贮c了點幾上的一本折子,拿起來,“你看看這份折子是怎么彈劾你的?” 恭立在一旁的近侍將折子遞給楚云容。 楚云容面不改色地將折子看完,隨后緩緩闔上折子,抬眸看向明圣帝,微微一笑:“看來臣僥幸逃過一劫。” 吳文斌和崔尚想要用這份折子來攻詰他,然而他們沒算到的是,楚云容早于他們之前,就向明圣帝上了一道折子,說的便是民間一些酒樓坐地起價,賄賂市司官員的事,所以楚云容去花間酒樓可以說是為了公事,而非御史折子里所說的去尋歡作樂等等罪名。 明圣帝面色依舊嚴(yán)肅,“若不是你先他們一步出手,你這次真只怕是有口難辨了,這盧中正不簡單啊,在今日之前,朕還不知曉他的屁股已經(jīng)坐歪了。這次市司官員貪污一案便你由你全權(quán)處理吧。” 楚云容長身而起,行一禮應(yīng)是。 *** 時間回到紅袖與楚云容在監(jiān)獄里相見。 看著他氣定神閑地落座,還好脾氣地笑著和她又見面的話,紅袖到底沒忍住眉一挑,陰陽怪氣地說道:“楚相公身子尊貴,日理萬機(jī),怎么會有時間來這骯臟不堪的地方看妾身,別說你自從上一次與妾身有過一面之交后,就對妾身魂牽夢繞,念念不忘。”言罷還露出一輕蔑不屑的笑容,理智告訴她,這些話不應(yīng)該說,更不應(yīng)該持不恭敬的姿態(tài),但面對他,她卻無法保持理智。 楚容心中微感詫異,他知眼前這女人并非愚笨之人,她八面圓通,見風(fēng)使舵,但此刻面對他時似乎頗有些魯莽,楚云容不動聲色地淺笑道:“看來紅袖姑娘早就知曉了在下的身份?!睂τ谒竺娴脑捤餍援?dāng)作未曾聽見。 紅袖知自己說錯了話,她臉上立刻換了一副諂媚的笑容,雖然意識到自己身陷牢籠都是他害的,但他既還沒捅破,她還是先裝傻為好,“我也是猜的,畢竟大人這身衣服可不是誰都能穿的。” 楚云容像是信了她的話,含笑點頭,“紅袖姑娘一定和不少官員打過交道,才會如此了解這些官衣?!?/br> 他這話似乎別有深意,紅袖心猛地咯噔一下,和這種表面溫雅無害,實則心思深沉難測的男人說話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松懈,紅袖又反過來笑問:“所以我猜對了么?大人您真是那位?” 態(tài)度輕浮,膽大包天。還未等楚云容開口,一旁的鶴飛忍扆崋無可忍地站了出來,“既然知道我家大人是誰,還不跪下!”鶴飛最不能忍受他人對楚云容不敬,尤其眼前這女人還一副調(diào)戲人的模樣,也就他家大人脾氣好,沒有和她計較。 紅袖有些奇怪,楚云容這般深城府的人怎么容得下一根腸子通到底又火急火燎的下屬?他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她作恍然大悟狀,“原來百姓見到官員,還要跪下的么?我不知道有這項規(guī)定呢?!奔t袖裊娜地站起身,美眸往鶴飛身上一溜,笑得無辜動人,“可是我這膝蓋彎不下去呢,要不然你過來幫一下我?” 鶴飛看著她佻達(dá)放誕,不知廉恥的模樣,瞬間驚呆了,秀氣的臉又一次漲紅。 楚云容看著自己這位不長記性,吃一塹不知長一智的下屬,無奈地?fù)u了搖頭,淡看他一眼,“鶴飛,你出去等著吧。” 鶴飛感覺自己給楚云容丟了臉面,不敢再多嘴,悶聲回了句:“是?!北銗灢豢月暤剞D(zhuǎn)頭出去了,剛走到門口,卻被紅袖喚?。骸暗纫幌??!?/br> 鶴飛腳步一頓,不情愿地回頭,清澈的眼死死地瞪著紅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紅袖像是看不到他眼里的怨憤似的,笑吟吟地拜托他道:“我口很渴,麻煩你去幫我取一杯水過來吧?!?/br> 鶴飛氣得差點沒吐血,但因為方才的事,他不敢再隨意開口,而是轉(zhuǎn)頭看向楚云容,等待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