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烏云掩藏的星空(7)
「和我談?wù)??!?/br> 「你也知道禮服和安辰姊姊的事吧?」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但我不想計較先前的事,只是我想知道原因。」 一個身影從視線一隅掠過。 我最后看了一眼訊息,聊天室的另一端始終沒有任何動靜。嘆了一口氣后,我關(guān)起手機(jī),抬起眼眸,任威宇的身影落入眼中,高宇庭跟在他的身后。 兩人都端著厚重的托盤,高宇庭哼著小調(diào),在任威宇之后放下托盤。 「上菜啦!」她愉快地說。 深色木頭圓桌上放著起司塊、炸物拼盤、焗烤麵等餐點(diǎn),還有用精緻玻璃瓶裝著的酒精飲料。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heaven的三樓,是閣樓的設(shè)計,空間十分寬敞的,旁邊有一個露天的陽臺,天花板有另外加高,開了天窗,像今天這樣好天氣的日子,一抬頭就能看到星空閃爍。 高宇庭平時就住在這里,兩房一廳一衛(wèi)浴的格局,其中一個房間被她拿來當(dāng)成儲藏室使用。 客廳后方架了一頂帳篷,里頭有一張很舒適的白色沙發(fā)床,地板鋪了一張波西米亞風(fēng)格地毯,周圍放著相似風(fēng)格的擺飾,桌上還放了燭臺和蠟燭,木質(zhì)家具相襯之下,帶了點(diǎn)異國格調(diào)。 我到三樓的時候,任威宇正在架設(shè)投影機(jī),將影片投影到前方的白墻。 接過高宇庭遞來的酒杯,我好奇地問:「還有其他人會來嗎?」 「不會。只有我們?nèi)齻€?!垢哂钔ザ酥槐?,盤腿坐到地上。 我不由瞪大眼睛。 環(huán)顧眼前的菜餚,這個份量以三人聚會來說太豐富了。 高宇庭看出我的想法,笑著說,「聽到威宇要帶你過來,我太興奮了,一不小心就準(zhǔn)備太多了,這可是他第一次開口要我?guī)兔??!?/br> 這場聚會是為了我才舉辦的嗎? 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任威宇,他坐在一張?zhí)梢紊?,?cè)對著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佳蕓,你喜歡任威宇嗎?」 我正在夾菜,聽到高宇庭突如其來的問題,我的手抖了一下。 自覺失言,高宇庭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抱歉,我應(yīng)該先問,你現(xiàn)在單身嗎?」 我端著盤子,坐回沙發(fā),「嗯,我現(xiàn)在單身?!?/br> 「你覺得威宇怎么樣?」 我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比較好。 「他很好……」 高宇庭好像不太滿意我的回答,接著問,「你討厭他嗎?」 「不討厭……」我心跳得有點(diǎn)快。 照這個節(jié)奏,她下一句該不會又要回到最初的問題…… 「那你喜歡怎么樣的男生?」 好在她下一個問題不是問我喜不喜歡任威宇,但還是讓我有點(diǎn)難以招架。 我拉了拉衣領(lǐng),三樓開著很強(qiáng)的冷氣,我卻覺得有點(diǎn)熱,有一股熱氣從體內(nèi)竄燒到耳根。 「我喜歡……」我下意識瞄了一眼任威宇。 他已經(jīng)把頭轉(zhuǎn)向我們這邊,似乎也很好奇我的回答。 就在我即將說出我的理想型之際,視訊鈴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鈴聲是從高宇庭那里傳來,她低下頭,從口袋拿出手機(jī)。 看了一眼螢?zāi)唬B忙放下酒杯,抓著手機(jī)從地上躍起,「我女朋友打視訊電話過來,抱歉,你們先聊?!?/br> 她以小跳步的方式跑下樓。 「宇庭的女友現(xiàn)在在加拿大唸書,她們通常一聊三個小時跑不掉?!挂恢睕]有說話的任威宇終于開口。 我轉(zhuǎn)過頭。 「別在意宇庭剛才說的話,她那個人講話比較直接,常常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他已經(jīng)喝完杯子里的酒,他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是甜白酒,很適合配山羊起司。不過這是宇庭喜歡的組合,要是你不習(xí)慣,我?guī)湍汩_其他的酒?!狗畔戮破恐?,他像是想到什么,回頭和我解釋。 我輕輕晃了一下酒杯,帶著些微果香的酒味在鼻尖擴(kuò)散開來,第二次晃動酒杯之后,酒香織中散發(fā)出甜杏仁的香氣,我喝了一口白酒,這支酒喝起來很滑順,絲毫沒有苦澀感。 「我喜歡,謝謝你?!刮疫B忙說道。 任威宇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坐下,他坐到另一張離我較近的圓凳。有好一會,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只聽得到影片里男女主角對白的聲音,影片的音量開得不大,所以我剛才幾乎忘記他放了影片。 我原以為他播放的是電影,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播放的是影集。 是thewitcher,那是一部美國奇幻影集。我看過原著小說,我很喜歡那套小說,還在ig上發(fā)過讀后心得,一直想著要找時間看影集。 看了一會影集后,我望向任威宇。 雖然挑選這部影片的人是他,但他并沒有很專心在眼前的影集,他單手握著酒杯,手指在杯口上方打圈,表情若有所思。 「你的傷還好嗎?」看到他的手,我想起他之前因為我受的傷。 「好多了,別擔(dān)心?!顾鹧垌?/br> 我仔細(xì)端詳他之前受傷的地方,他的頸部上的傷癒合的差不多了。右手上只剩下一兩個ok繃。 仰頭喝掉手中的酒,我鼓起勇氣問:「上次在這里的時候,你為什么說我們到此為止就好?是因為我害你受傷的緣故嗎?」 「不是?!?/br> 「那是為什么?」 「每個和我走太近的人,最后都會受傷?!顾従彽卣f,「現(xiàn)在選擇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還來得及?!?/br> 「別擔(dān)心,我沒有那么脆弱,我不會走的?!?/br> 任威宇的杯子又空了,他起身替我們倆的酒杯裝滿酒。 坐回原位,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你啊……」 他原本似乎打算說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沒說,安靜地喝了一會酒。 「你為什么想當(dāng)心理師?」他再次開口。 聽到他的問題,我的喉嚨一陣緊縮,我不自覺想到了許教授今日對我說的話。 一口氣喝掉杯里的酒,我把玩著酒杯,「因為我不希望再看到像你這樣的人就這么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br> 任威宇安靜地聽我說話,燭火照亮他的側(cè)臉。 我盯著酒杯,輕輕地說:「你說的沒錯,最一開始我是因為那個人才接近你,我沒有救到他,還害死他,所以我不希望你也和他一樣?!?/br> 也許是安適的氣氛,外加上酒精的作用,又也許是任威宇帶給我的安心感,我將過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我不是他。」任威宇語氣平淡,「更何況,你不需要為那個人的死負(fù)責(zé),你沒有做錯任何事?!?/br> 我緩緩抬起頭,對上任威宇的目光,他席地而坐,離桌上的燭火很近,燭火在他的眼里映上橘紅的光影,帶著一抹淺淺的溫柔。 「不要害怕自己的過去?!顾D了頓,視線落到跳動的燭光,「有時候就只是糟糕的事情剛好發(fā)生了,我們沒有任何錯。」 他的話像是一縷陽光,照亮深幽黑暗的谷底,吹散了我心頭上因許教授一席話再度蒙上的陰影。 「那你別再想尋死了。」我低下頭,「我想救的人死了,如果連你也死了,那我以后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想死的人?!?/br> 「我沒有想死?!谷瓮钶p輕地笑了一下,「我很好奇。如果那個人沒死的話,你也會對我說一樣的話?」 「會。所以你不準(zhǔn)再有想死的念頭?!?/br> 「要是那個人還活著,你也知道了他母親對待他的方式,你會對他說什么?」 「去反抗吧?!?/br> 任威宇緩緩看向我。 我繼續(xù)說:「即便可能會冠上不孝的罵名,但為自己抗?fàn)?,選擇為自己而活絕對沒有錯。那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會陪在你身邊?!?/br> 我會陪著你,你不會是孤單一個人。 那個時候,為何我沒有這么和李宥謙說呢? 傷害自己的人就是養(yǎng)育自己的母親,那多么矛盾,多么糾葛,帶著恨,也帶著愛的關(guān)係??墒莻K究是傷害,不會因為加害者的身分而有所不同。 任威宇沒有說話,表情若有所思。 「那你呢?」我轉(zhuǎn)移話題,「你的背景那么好,就算不出去找工作,也能直接在你爸的公司工作吧,為什么想當(dāng)心理師?」 任威宇扯了一下嘴角,垂下眼簾,「我媽生病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 纖長的睫毛掩去眼里的光芒。 「所以你是為了你媽才選擇成為心理師……」我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不是,我是為了我自己?!?/br> 說完這句話,任威宇站了起來。 他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往樓梯的方向轉(zhuǎn)身。 「我要下樓幫自己弄一杯h(huán)ighball,你想喝什么?」 我想了一下,「你幫我調(diào)吧。」 任威宇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下樓。 我將目光轉(zhuǎn)回方的影集,任威宇是從第一集開始播放,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播到了第三集。 看了一會影集,倦意襲來,我放下酒杯,打算趁任威宇下樓調(diào)酒的空檔小小瞇了一下,我往后一靠,貼著沙發(fā)椅被,緩緩閉上眼睛。 我在不知不覺之間睡著了,朦朧之間,我再次看到李宥謙。 眼看他就要離我而去,我連忙抓住他的手。 他轉(zhuǎn)過頭,黑眸迎上我,身后一片漆黑,濃霧一般的黑暗幾乎淹沒他的臉,他的表情悲傷得讓我心痛。 不知為何,我明明看著他,卻不自覺想起了任威宇…… 等我睜開眼,陽光灑滿閣樓。食物、燭臺、酒瓶和酒杯已經(jīng)被收走,投影機(jī)也不見了,我身上蓋著一條毛毯。 閣樓空無一人。 我的手機(jī)底下壓著一張便利貼,上頭有一行工整的手寫字。 「我和威宇在一樓。」 簡單洗漱過后,我拿著手機(jī)走下樓。 然而,一樓只看到高宇庭,不見任威宇的身影。 高宇庭對我招手,「早安!我?guī)湍阕隽艘环菰绮?,過來吧?!?/br> 「任威宇呢?」我坐到吧臺前。 「他去餵貓?!垢哂钔⒉忘c(diǎn)擺放到我前方的桌子,「睡得好嗎?昨天我上樓的時候,你們兩個都睡著了,看你們睡得很熟,我就沒叫醒你們了?!?/br> 「我原本只是想說瞇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 高宇庭擺擺手,「沒事啦,我也因為這樣拍到了一張難得的照片。」 她炫耀似地拿出手機(jī),并把手機(jī)螢?zāi)涣恋轿业难矍啊?/br> 我忍不住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