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跟黃總有一腿啊
吳樂廷說的果然沒錯,是她大意了。 她看著那隻手在自己的肌膚上游走,粗糙的觸感引起浪潮般的顫慄,忍不住一陣反胃,喉頭被什么堵著,上不來又下不去。 「黃總?!剐炝w強撐著,笑吟吟地把他的手給拉開,溫聲道,「謝謝您的青睞,但我現(xiàn)階段沒有要談戀愛的打算,可能要讓您失望了。」 聞言,黃昇似是被某個詞逗樂了,笑得不行:「青睞?徐小姐你總是這么正經(jīng)的嗎?」 他俯身而下,男人身軀高大,大片陰影籠罩著她,像被困在一個陰暗的牢籠里,徐羨終于有些慌了。 「吶,不想談戀愛也不要緊,這不是還有其他關係可以嘗試嗎?」 她望著男人逐漸逼近,攥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炮友么?還是包養(yǎng)? 徐羨在心底冷笑一聲。 或許是荒唐到了極致,她忽然就冷靜了不少,開始不動聲色地分析眼下情況,以及該如何順利脫身。 這里是公共場所,這人就算再怎么別有用心,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何況現(xiàn)在才八點多,還早,外頭車水馬龍,都是剛下班的人潮,若是引起了什么sao動,必然會成為注目的焦點。 倒也不至于精蟲衝腦成這樣。 豈料她才剛這么想完,男人的手便不請自來地攬上她的腰,將兩人的距離徹底收縮為零。 「考慮一下吧,徐小姐?」他說,「我不會虧待你的。」 但凡徐羨再怎么理智,這下也沒能維持鎮(zhèn)定了,她是真沒想到這人可以不要臉成這副德行,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就上手了。 徐羨原先還顧及著對方是剛簽了約的合作對象,不敢太過放肆地對峙,要是上頭發(fā)難,她的處境可就不好過了。 摸摸手倒也算了,眼一閉心一橫就過去了,可這會兒明目張膽地摟上腰,她便再也忍不下去。 徐羨凝視著男人那張輕浮的笑臉,眼睫一顫,下一秒面上便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慌張,似乎因受到驚嚇而踉蹌了一下,踩著七公分高跟鞋的腳稍稍抬起,接著細長的鞋跟便直直往他的腳上懟了下去。 與此同時,手機鈴聲也在這方悶窒的空間里響了起來。 「啊,抱歉抱歉,黃總您沒事吧,會不會很疼?我真不是故意的……」徐羨掙脫他的懷抱,作勢要去查看他的腳,滿目歉意,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突然嚇到了,真的很抱歉,黃總您看要不要去看個醫(yī)生,檢查一下也好,畢竟真的挺大力的,醫(yī)藥費我會負責……」 男人盯了她一陣,瞇了瞇眼,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他朝她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我接個電話。」 徐羨又接連道了幾次歉,最后在男人接起電話后徹底地解放了,轉(zhuǎn)身的那一刻終于忍無可忍,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她很少翻白眼,也幾乎不罵人,頂多就在腦子里過一遍發(fā)洩一下,從小到大的修養(yǎng)讓她不允許自己造次??蛇@會兒實在憋不住,莫名其妙被帶到一場毫無意義的飯局,還被狗男人sao擾,真流年不利見鬼了。 她甚至還可以聽到背后的交談聲。 「怎么這么慢才接?喔,正在泡一個妞呢?!?/br> 「漂不漂亮?可好看了這姑娘,那皮囊純得要命?!?/br> 「泡到了嗎?沒,哪這么好騙到手,還踩了我一腳,也是沒在留情。」 「沒事,會反抗的才帶勁兒?!?/br> 男人的聲音愈來愈小,逐漸湮沒在長長的廊道中。 徐羨面無表情地走回了包廂。 回到家之后,呂萍真難得還沒睡。 見自家女兒面色不佳,她關心道:「羨羨,怎么了嗎?」 徐羨脫掉藕粉色的西裝外套,整個人陷進松軟的沙發(fā)里,感覺全身疲憊稍稍被稀釋了一些,才淡淡開口:「沒事,就是被sao擾了?!?/br> 「怎么會這樣?」呂萍真擔憂地瞪大雙眼,拍了拍她的肩,「是今天應酬的對象嗎?還好嗎?」 「嗯,還好,我踩了他一腳,稍微解點氣了。」 「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大客戶嗎?」 徐羨被迫參加無趣的社交活動,還遇到有心人士,這會兒累極了,無意繼續(xù)這個話題,只淺淺應了一聲。 豈料呂萍真順著繼續(xù)道,滿是關切:「那……對方有沒有怎么樣?這樁合作會受到影響嗎?上頭不會責怪你吧?」 「mama,沒事。」徐羨嘆了口氣,「真沒事,各方面的?!?/br> 呂萍真摸了摸她的頭:「那就好,下回記得再謹慎些,別動手動腳的,總有其他更妥當?shù)姆椒梢蕴幚??!?/br> 徐羨半垂著眼簾,纖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掃出一層涼薄的影,她的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窗臺上的桔梗花,花瓣盈潤,沾染了半片月光。 半晌,她一言不發(fā)地起身,臨到了臥室門口才說了句:「mama,晚安?!?/br> 連頭也沒轉(zhuǎn),就這么直接進了房間。 徐羨心下有些煩躁。 她知道呂萍真所謂的「更妥當?shù)姆椒ā故鞘裁矗瑹o非是忍氣吞聲,直到風波過了,對方也不會再間著沒事來侵犯她。 她可以理解自家母親的思維模式,只是理解歸理解,但在聽到她那番話時,多少還是有些心寒的。 兩代的價值觀差距或多或少受到了大環(huán)境的影響。母親那代信奉的是物質(zhì)主義,他們追求的是果腹、生存,很多人白手起家為了成為人上人,所以努力打拚,就算遇到了什么委屈,也只會咬咬牙吞下去,就怕失去了賴以維生的工作。 但到了他們這一代,因為有了父母輩拚下的江山,基本上衣食無憂。根據(jù)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生存需求一旦被滿足了,便會開始追求成長需求,所以他們看重的是尊嚴、自我價值,因此一旦被觸犯了原則,自然而然會想要反抗,屬于后物質(zhì)的時代。 再加上當年那件事的刺激,母親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很意外。 徐羨高中時家道中落,父親身為市長卻在暗中屢次貪污收賄,最后在選舉前被揭發(fā),經(jīng)過調(diào)查后坐實了罪名,他們家在一夕之間從天堂掉到了地獄。父親鋃鐺入獄,過去的親朋好友全都避之唯恐不及,沒有人愿意與他們有所牽連,就怕惹上了什么麻煩。 先前有多腆著臉面來攀關係,后來對他們一家就有多嫌棄鄙夷。 之后母親帶著她從k市搬到了t市,從一個大氣雍容的貴婦,變成了為生活汲汲營營的平凡婦女。也因為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適應這樣艱辛的職場環(huán)境,所以起初總是灰頭土臉的,在工作的地方也不知道被責難了多少次,可為了保住飯碗,她依然忍氣吞聲努力工作學習,只為照顧徐羨供她繼續(xù)上學。 因為體會過從高處摔下來的絕望,也嚐過那段隨時有可能被老闆開除的辛苦,呂萍真對于物質(zhì)的重視遠大于其他。她希望母女倆從此以后能好好地過生活,不求回到過去奢華的日子,但至少衣食無憂得以溫飽,自然會期望自家女兒不要惹上麻煩,不要丟了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所以當呂萍真表現(xiàn)出「你要忍住而不是保護自己」的時候,徐羨并不是很意外,由于她看過母親單親照顧自己的辛酸,于是得以理解她的思考模式。 也或許母親所謂的忍耐便是保護自己的手段,不過是在另一方面罷了。 兩代人的價值觀衝突,不是一朝一夕能磨合的,可她不想跟呂萍真吵,因為她知道她到底還是怕她受委屈的,只是關懷的方式并不是她想要的。 有點想找個人說說話,隨便說什么都好,轉(zhuǎn)移點注意力,她也不至于這么難受。 可是沉醉在趕採訪稿…… 那謝綽呢?他現(xiàn)在在忙嗎? 徐羨愣了愣,沒有想到腦海里跳出的下一個名字會是謝綽,她望著云端間的月亮,感覺自己不太對勁。 最后她誰也沒聯(lián)絡,在陽臺吹了一會兒風,直到混亂的心緒漸漸平息下來,才回房洗澡休息。 過了幾天,與黃總那邊的工作進展得很順利,那件事兒也沒有造成合作上的阻礙,看到對方?jīng)]找碴,徐羨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雖然是男人手腳不乾凈,可她多少還是會擔心因為個人問題而造成團隊的不幸。 最后幾套方案比對下來,徐羨他們組的提案又被選上了。 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怎么,以往她的企劃案被選上,總是可以帶給她莫大的成就感,可這回卻提不太起勁兒,或許是被黃總非禮過,她并不是很想與這次的合作方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可對方是個挺有規(guī)模的公司,這無疑是對她極大的肯定,因此下班后跟她比較要好的幾個同事紛紛來恭喜她。 徐羨一一應付過去,瞅著電腦里的案子,心想自己是不是要適當藏拙一下。 她也不是怕,但就是煩。 她期望能挑戰(zhàn)更多的事物,而不是這種人際關係上交錯復雜的難題,包含潛規(guī)則,或是其他的什么。 離開公司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間,想著下班后要和沉醉一起浪,便打算去補個妝。誰知在進到化妝室的前一刻,聽到里頭傳來了一陣對話聲,而內(nèi)容好巧不巧,就是在討論她的。 「郁珊,你不會不服氣嗎?這次的項目又被一組截胡了?!?/br> 「不會啊,我為什么要嫉妒一個靠關係的婊子?」 「什么意思?」 「欸,你沒聽說嗎?」王郁珊笑了笑,語氣輕松,「徐羨跟黃總有一腿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