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這是在消毒
徐羨跟著謝綽上了車。 夜景斑斕,繁華市街走馬喧囂,車內(nèi)卻彷彿壓抑著濃厚的晦澀,氣氛沉悶,隨著霓虹光影掠過眼底,兩人全程未置一詞。 最后車子一路駛向地下停車場,謝綽解開門鎖,冷淡道:「下車?!?/br> 徐羨發(fā)覺這人好像不太對勁。 總感覺整個人被一層混濁的霧氣壟罩,眸里是無盡的黑,平時的從容不迫彷彿被蒸發(fā)掉了,隱隱的焦躁埋藏在他的體內(nèi),想要釋放,卻又礙于什么不能徹底宣洩。 如今的神情與方才對付黃昇時如出一轍,只差手中一把小刀罷了,而且明顯更壓抑了。 徐羨不想探究為什么他會隨身攜帶刀子這種危險物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xí)慣跟癖好,只要不影響到其他人,都是自由的。 可她剛剛確實是有些害怕的。 那是她從未見識過的謝綽,男人始終疏淡、清冷,對于任何事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好像世間事就沒什么能入得了眼。可當(dāng)下的他卻像一隻發(fā)狂的野獸,不受任何的拘束,儘管身姿清絕,可每一下?lián)粼邳S昇身上的都毫不留情,端著一個高高在上的統(tǒng)馭者姿態(tài),像一個冰冷的暴君,每一眼都能讓你心底發(fā)寒。甚至連掐他脖子時,似乎都是奔著索命去的。 但最可怕的是什么? 最可怕的是他從頭到尾沒有露出半分猙獰,甚至可以說是溫文的。 那種看不清底牌的神祕感讓人本能的畏懼,她寧愿看到他發(fā)瘋似地對黃昇拳打腳踢,也好過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折磨他、嚇阻他。 人類總是對未知感到恐懼,謝綽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潭水,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羨跟著他進到了室內(nèi),晦暗的客廳在一瞬間大亮之后,她才恍然回神,意識到自己是跟著謝綽回到他家了。 她站在玄關(guān),眼神粗淺地掃過這個空間,視線所及之處,每一個地方的擺設(shè)都整齊得很,給人一種一旦稍微弄亂了某一角便是犯罪的感覺。 她趁著他去廚房的時候觀察這里的布局。 周正的裝潢設(shè)計,一絲不茍的家具置放,沒有一個角度有細微的偏斜,連書柜上的書都是按照顏色和作者一本一本排好的,一切井然有序,工整得宛如精密計算好的世界,每一個細節(jié)都展現(xiàn)出主人高控制的傾向。 徐羨這才想起來,強迫癥患者對于置物的偏執(zhí),有一套自己不能撼動的規(guī)則。 她忽然間就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怕自己身為那個唯一的變數(shù),會不小心破壞他齊整劃一的私人空間,似乎連一根飛揚的頭發(fā)都會是凌亂的罪孽,何況是她這種外來的闖入者。 「你不用緊張?!顾剖歉惺艿搅怂木o繃,謝綽端了杯水出來,淡聲道,「擺設(shè)只是習(xí)慣而已,既然我放你進來了,就不怕會被弄亂?!?/br> 「我……我不會破壞的。」徐羨接過他的水,抿了一口,「我就安分地坐在這里?!?/br> 可徐羨正要坐下來時,在半空中被攥住了手臂,手中的水險些躍出杯緣。謝綽把她拽了起來,卻是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她。 徐羨不解:「謝綽?」 好半晌,謝綽才撇開眼神,手指嵌入發(fā)縫,胡亂地抓了一把,有些笨拙,也有些挫敗地說:「我能抱一下你么?」 「……什么?」 徐羨的疑惑還沒完全出閘,就猛地被一股拉力拉向前,接著撞入了一個溫?zé)岬膽驯А?/br>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感受到男人搏動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透過肌膚的傳導(dǎo)渡到自己身上。她好像也受到了影響,兩顆心臟被一根隱形的絲線牽系著,每一次的跳動都在體內(nèi)共振,像懸浮在海浪上的月亮,潮起潮落都有著相同的軌跡,連頻率皆趨于一致,最終相疊、合而為一。 空氣太靜了,她聽不到外頭的車水馬龍,也聽不到夜晚的風(fēng)聲掠過枝頭,更聽不到小區(qū)那隻總是透過吟唱擾人清夢的夜鶯。 唯一能打入耳膜的,只有彼此相擊的心跳,還有那近在咫尺交纏的呼吸。 她被緊緊地抱在他懷中,以一種禁錮的姿勢。 她忽地感受到了他的顫抖。 「謝綽……?」徐羨試探性地出聲。 「我怕了?!怪x綽的下頷抵著她的頭頂,「我剛剛是真的怕了,徐羨。」 徐羨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瞪大了雙眼,感覺有什么準(zhǔn)確地?fù)糁辛遂`魂,散開一陣馀熱。 「看到你被他壓在身下的時候,看到你身上的衣衫不整齊的時候,還有看到你臉上帶著恐慌卻仍是努力維持鎮(zhèn)定的時候?!顾纳ひ艉艹粒钢沟臎?,本該是孤高清傲的,卻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溫度,像是終于入世一樣,被混濁的紅塵軟泥染上塵囂,多了幾分人氣,「我后來一直在想,如果我再遲了一點呢?如果我沒有離開包廂去找你呢?如果我……你會不會就這樣被他傷害,就這樣被他玷污了?!?/br> 這大抵是認(rèn)識謝綽之后,徐羨聽過他講的最長的一段話了。她被他的直白給嚇著了,以至于忽略了他那些微妙的舉動,愣愣地舉起手輕拍他的背脊:「沒事,我也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而且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嗎?」 「你不會明白的,你不會明白你對我……」謝綽搖頭,語氣頓了頓,呼之欲出的情緒再次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環(huán)著她的手卻是更緊了,「如果你沒阻止我的話,我是真的有可能把他掐死?!?/br> 徐羨心一驚,安撫的動作都慢了半拍。 「謝綽,你……」 「別說話,你讓我抱抱就好?!?/br> 現(xiàn)在的他好似站在失控的分界線,靠理智死命地壓制著蠢蠢欲動的本能,深怕自己會做出什么再嚇到她。 可他又是那樣的卑微,在看到自己再一次讓心愛的姑娘暴露在危險之下后,他只想緊緊抓住以確保真實性。他渴望的只是她的溫度,他想擁抱她,去汲取那足以支撐他度過多少寒冬的暖意,確認(rèn)她是真切存在的,確認(rèn)她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心底究竟沉睡了多少邪念,病態(tài)的佔有慾見不得人,平常都很冷靜地克制住了??煞讲艣]辦法,一想到徐羨被那種禽獸困在身下侵犯,他所有的理性便如齏粉一樣湮滅。 他當(dāng)下只有一個念頭,想讓他死。 他只想讓他死。 越想,他就越無法控制自己。 女人衣衫不整的慌亂畫面在腦中輪番播放,他不可控地去想像更多,想像更多她有可能被傷害的模樣,怒氣和暴戾再次翻騰而上,叫囂著想要出逃。 一幀又一幀,截斷了腦中那根弦,恐懼最終化為偏執(zhí)的應(yīng)激行為,朝她伸出了手。 「哪里被碰了?」 「什么?」 謝綽把腦袋埋進她的頸間,嘴脣輕觸那塊薄薄的皮膚,熱氣噴灑在她耳畔:「這里嗎?」 過于親密的接觸讓徐羨一個激靈,潮水般的顫慄感從尾椎一路蜿蜒而上,穿過心臟,在大腦皮層炸開來。 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排斥,可那種怪異感卻仍是不斷涌現(xiàn)。 她不明白。 她不否認(rèn)自己對他有著超出尋常的關(guān)注,甚至有著探索慾和征服慾,可事實上兩人的關(guān)係分明什么也不是,上回在泳池旁的吻只是衝動作祟,甚至在那之前他都始終平淡如水,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可是在看到她被sao擾后,一般朋友最多就是擔(dān)心,沒道理會像他反應(yīng)這么大。 他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謝綽……」她下意識地去推他。 謝綽卻抓住了她的手,帶著不由分說的控制慾,薄脣更深地貼上了她的頸間肌膚。濕熱吐息柔軟似春日草莖,他緩慢而綿長地在她側(cè)頸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如同在春泥里種下清潤的雨。 徐羨心下發(fā)麻。 她的手從想要推開他,變成了攥緊他的衣襬,像是本能地尋求一個依靠。 在無數(shù)個讓她近乎滅頂?shù)奈侵?,她看見他抬起頭,纖長睫毛終于不再遮擋他的目光,莊重且執(zhí)拗,而她一不小心便掉進了那雙深沉邃黑的眸子里。 「羨羨?!顾犚娝f,「這是在消毒。」 / 謝邀,沒見過這么澀的消毒。 我也想被消毒,小謝您看要不也給我安排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