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 第75節(jié)
“什么時候的事?很久了,據(jù)說兩年前就……” 江眠月咬破了舌頭,一股甜腥之氣蔓延至她的口中,她的大腦陡然清醒了些,趁著這股勁兒,她緩緩撐著身子站起身,快速往前跑起來。 “眠眠!”尹楚楚驚呼一聲,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怔怔的看著她不止從哪兒爆發(fā)出來的力量,竟然真的繼續(xù)往前跑。 前面馬上就要到終點(diǎn)的李海也驚呆了,他原本正想磨磨蹭蹭的蹭到終點(diǎn),卻沒想到這江眠月是個瘋子,最后居然開始加速了! “瘋了吧,她是瘋了吧,她這么跑是不想要命了吧!”李海一面往前挪一面罵罵咧咧,可是他再怎么罵也無濟(jì)于事,超過他的時候,李海看到江眠月嘴邊溢出的血。 “你瘋了吧!”李海也覺得要吐血了,自己這是惹了個什么人啊! 至于嗎?跟他道個歉有這么難嗎? 江眠月充耳不聞,繼續(xù)往前,直到越過終點(diǎn),方監(jiān)丞點(diǎn)燃手中早已準(zhǔn)備好的炮,只聽“砰”的一聲,方監(jiān)丞激動的大喊,“江眠月,第一!” “江眠月!江眠月!江眠月!” 所有人都在為江眠月歡呼,江眠月的耳朵里卻只聽到了那聲,”江眠月,第一!” 終于……終于贏了。 爹娘,我贏了。 江眠月頭朝下倒了下去。 尹楚楚和蘭鈺飛快跑來,臉上的喜色還未停留多久,便看到她倒下的模樣。 “ 眠眠!” 蘭鈺尖叫起來,可距離太遠(yuǎn),兩人已經(jīng)來不及趕到她身邊去。 下一瞬,一襲月白衣裳快步?jīng)_上前去,修長的手直接將她撈進(jìn)了懷里。 “祭酒大人!” 祁云崢抱著她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拔腿便快步往醫(yī)舍處走去。 蘭鈺從未見過祁云崢露出這樣的表情。 如墨般的眼眸中,沉淀著海一般深重的疼惜。 作者有話說: 二更十二點(diǎn)。 第六十五章 祁云崢邁步極快, 后頭的人根本無法跟上他的腳步,他什么話也沒說,也沒有對司業(yè)大人囑咐下一步的安排,他離開之后, 便只留下剛剛趕到的司業(yè)大人, 被一群監(jiān)生團(tuán)團(tuán)圍住, 七嘴八舌嘰里呱啦的說方才發(fā)生的事情。 司業(yè)大人一個腦袋三個大,努力和方監(jiān)丞一起維持著這兒的秩序。 “司業(yè)大人, 李海的腳也傷著了, 要不要送去醫(yī)舍看看?!?/br> “司業(yè)大人,眠眠是第一名吧, 她沒事吧, 祭酒大人將她送去醫(yī)舍了嗎?我們現(xiàn)在可以去看她嗎?”這是尹楚楚的聲音。 “司業(yè)大人, 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大家可以回去了嗎?” “我好累,想回舉業(yè)齋休息了, 雖然只跑了十圈,但是我的命都快沒了。” “司業(yè)大人……” 司業(yè)大人腦子都快炸了, “肅靜,肅靜!一個個來!” 無人的道路上, 涼風(fēng)吹起,江眠月的發(fā)帶散了, 一頭長發(fā)垂墜, 姣好的面上一片蒼白,已然暈了過去,失去了意識。 她嘴角流出的血沾在祁云崢胸口的月白色衣衫之上, 如一朵朵綻放的紅梅。 祁云崢額頭上隱隱有青筋顯現(xiàn), 情緒在隱忍爆發(fā)的邊緣, 幾乎從要沖破他的最后一道防線。 “眠眠,醒醒。”他聲音微有些變調(diào)。 眠眠,醒醒。 恍然間,他仿佛回到了一直纏繞他的那個噩夢之中。 那時的她滿身是血,鮮血沾染了他的胸前,衣角,袖口……已斷了氣。 她就像是一片薄薄的樹葉,在秋風(fēng)中逐漸凋零。 他抱著她,逐漸感覺到她的冰涼僵硬,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一種情緒,名為無措。 祁云崢腳步飛快,手中緊緊地?fù)е?xì)軟的身子,幾乎要將她揉進(jìn)、嵌進(jìn)懷里去。 烏云驟然間集聚,風(fēng)越來越大,劉大夫見天色不好,急急忙忙去院中收拾自己那些曬出去的草藥。 快要收完的時候,卻冷不丁聽到門被“砰”的一聲踹開,她嚇得一顫,抬頭一看,卻見祭酒大人如風(fēng)一般快步走來,涼風(fēng)席卷他的衣袖,他氣勢逼人仿佛一尊煞神,“劉大夫,快!” 劉大夫立刻跟了上來,“怎么了,聽聞監(jiān)生們今日長跑,江監(jiān)生可是受傷了?” “跑了三十里,咬傷了舌,暈了過去?!逼钤茘樳M(jìn)入廂房,將她輕輕放在廂房中的病床上,“勉力而為,耗損了身體?!?/br> “怎會如此!”劉大夫趕緊上前來替她診脈,眼眸凝重,“這孩子,著實(shí)是太勉強(qiáng)自己了,三十里,這是一般人輕易能跑的嗎?” 劉大夫診脈半晌,眉頭稍稍舒展。 “如何?”祁云崢問。 “待我替她施針?!眲⒋蠓蜓杆倌贸鲠槾仢M了桌面,“她跑得太過,經(jīng)脈不暢,血脈不和,頭上的血一時間供應(yīng)不上,才會暈過去?!?/br> “施針便能好?”祁云崢問。 “是?!眲⒋蠓蚓徚丝跉?,“還好她事先應(yīng)該練習(xí)過很長一段時間,好歹沒有傷得太重,若是平日里沒有長跑過,忽然為之,恐怕此時已經(jīng)神仙難救?!?/br> 祁云崢緩緩闔上眼眸,遮住了眼中深藏的慌亂。 劉大夫在她腦袋上扎了幾針,隨后擼起她的袖子,在她的手腕上施針。 祁云崢靜靜站在一旁,沉默看著她蒼白的臉。 “為何還沒醒?”祁云崢問。 “還需要一些時間?!眲⒋蠓蚓従彽?,“她的身子需要緩一緩?!?/br> 施針后,江眠月的面色顯然好了一些,緩緩有了些血色,劉大夫松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再給她行針一次,才給她拔了針。 “無礙了,一會兒便會醒。”劉大夫看向祁云崢,“祭酒大人,沒有其他人來嗎?江眠月醒來恐怕還要一會兒,得有人在此照顧她,她既咬破了舌,口中有血,醒來之后恐怕會嗆著?!?/br> “我在此,無礙?!逼钤茘樀?。 “那便好,祭酒大人,我去替她熬些藥來?!眲⒋蠓蛘f完便急匆匆快步離開。 她走后,房間里歸于一片詭異的寂靜。 江眠月依舊未醒,祁云崢緩緩來到她的床前,在她床邊坐下。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緩緩撫摸她的發(fā)絲。 她的發(fā)絲依舊柔軟,如綢緞,如瀑布,纏著他的指間,繞著他的皮膚,莫名的帶著幾分溫暖。 以往,他時常從背后擁著她,將她捉住,摟緊,沉沉的埋在她的發(fā)間,汲取她身上淡淡的體溫,感覺到她的每一次呼吸急促與緊張不安。 仿佛只有她因自己而收縮、顫抖、戰(zhàn)栗的時候,祁云崢才能感覺到一分安心與存在感。 朝廷的殺戮、爭端、計謀、爭奪,是他擅長的。 可他喜歡的,卻終究是他所不擅長的……與她待在一起的時候。 他的眠眠。 指間碰到她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溫軟,她的面頰如嬰兒似的,讓人不忍心觸碰。 可祁云崢手指微微一滯,沒有再挪開。 屋內(nèi)安靜一片。 祁云崢的手指緩緩順著她的臉頰劃過,順著她的眼,落在她的嘴角邊。 她的嘴角邊有淡淡的血跡,那是剛才她咬了舌頭流出來的血跡。 他伸出拇指,輕輕將那痕跡拭去。 再看她略顯蒼白的唇上,也有痕跡。 祁云崢的食指腹輕輕觸及她的唇。 “眠眠。”他聲音極輕,帶著幾分憐惜和溫柔,“抱歉?!?/br> 他的手撫著她的臉頰,緩緩俯下身—— 雙唇相觸,觸及一片溫軟,過去的記憶仿佛在這一瞬間歸攏,他呼吸略顯急促,長時間以來的壓抑仿佛緊縛在牢籠中的野獸,幾乎要沖破牢籠而出。 血腥味淺淺落在他的舌尖,他小心翼翼的,溫柔的,極為耐心的攫取她的氣息。 上輩子的吻總是來的那么容易。 她乖巧站在他面前,仰起頭,承受著他的力道,被他吻到無法呼吸。 而此時,祁云崢俯著身,眼眸微紅,手指微顫,拂過她的面,落下沉而克制的吻。 門外,一人腳步猛地一滯,看到眼前的場景,他慌亂的往后退,捂著嘴,忍了許久,才忍住沒有驚呼出聲。 司業(yè)大人慶幸自己屏退了所有人獨(dú)自而來。 年過花甲的老頭,此時站在門外,臉色蒼白,不知所措。 江眠月陷入了沉沉的夢境。 看似普通的一日,外頭在下雨,滴滴答答的十分惱人。 白日里祁云崢極少會來,江眠月便時常拿出書來看。 她沒有多少書,手上的書都是第一次帶進(jìn)來悄悄藏好的,祁云崢不喜歡她看書,每次看到都讓她收起來。 下雨惱人,她便懶洋洋的靠在軟塌上,隨意翻那《廣韻》解悶。 豈料,雕花木門忽然被人打開,江眠月呼吸一窒,猛然將書藏到了背后,卻見祁云崢頭發(fā)被雨打濕,身上的衣裳也盡數(shù)濕透了,他看起來宛如一塊堅冰,徑直便來到她的面前。 “大人怎么忽然回來了?”江眠月惶然站起身,“您身上都淋濕了,我去給您拿帕子擦擦……” 她正要轉(zhuǎn)身,卻被他捉住手腕拽回了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