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 第103節(jié)
他卻呼吸微滯,被她的反應弄得愈發(fā)卷起驚濤,他忽然將她單手撈起,讓她伏在他的身上。 她無助摟著他的脖子,被他全然掌控著,口中溢出吃疼的聲音。 “大人……” “嗯?”祁云崢的聲音帶著幾分意趣,仿佛明知她此時不適,卻故意而為之。 便讓她的手樓得更緊一些,依靠他更多一些。 “能不能,不要……”她力氣吃緊,有些撐不住得往下滑。 “不能?!?/br> 敬一亭東廂房室內一陣安靜,前世的畫面不斷的,不受控制的,無法掐斷的涌進她的腦海里,江眠月想到此處,幾乎無法呼吸,她手中一滯,面容頓時通紅,心慌意亂無法平靜。 她在想什么? 怎么會在這種情況下想起這些事,祁云崢明明還在一旁! 她怎么了?她今日的腦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怎么?”祁云崢見她心神恍惚,一幅幾乎要羞憤而死的模樣,手指輕輕動了動,看到她細軟的手指輕輕捏著磨塊的模樣。 白的指,黑的墨。 一如既往地灼人。 他不由想到當年與她在書桌上做那些荒唐事,眉頭一挑,忽然開口,出口之聲卻正經得仿佛剛從學堂上課回來,故意道,“不舒服嗎?面容怎么這般紅。” 江眠月手一抖,手中的墨差點落入墨汁中,她趕緊穩(wěn)住心神 ,卻依舊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亂,特別是在他那雙溫和的眉眼注視之下,心跳更是有些不受控制。 “學、學生忽然想起,還有事要辦……”江眠月想跑,她不敢再呆在這里,再這樣下去,她還不知會想起多少塵封的往事。 “嗯?!逼钤茘樢膊⒉涣羲曇魷睾?,帶著幾分淡淡的關切,“身子不適,便去醫(yī)舍找劉大夫看看,別硬撐?!?/br> 祁云崢這么一說,江眠月只覺得更加心虛。 如今他將那些前塵往事盡數忘了,對自己并無半分雜念,可是她卻總是想起那些塵封的過往,對此時這位尊賢愛才的祭酒大人,著實有些不大尊敬。 “是,多謝祭酒大人關懷?!苯咴螺p聲說,“學生告退!” “不必客氣,路上小心。” 江眠月幾乎是抓著一旁的竹書算表落荒而逃,豈料一打開門,她只覺得眼前有身影一動,差點便撞進外頭那人的懷里。 她一愣,緩緩抬頭,卻見崔應觀有些驚愕的看著她紅著臉的模樣,眼眸有些微微的濕潤,水汽氤氳,便如同剛被人欺負了似的。 崔應觀皺眉,頓時抬眸,看到廂房中的祁云崢,只見他正襟危坐,面容平靜,與江眠月這邊的狀況,著實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崔應觀皺眉,剛想捉她的胳膊,卻猛然想起她之前說過的話,頓時放下手,卻往身旁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等等?!?/br> 江眠月心中一震,他要做什么? 她趕緊抬頭,與他目光對視,朝他使眼色。 讓我走。 祁云崢的目光落在二人“眉來眼去”般的對視上,目光微微一緊,開口道,“崔司業(yè)來有何事?” 崔應觀這才想到江眠月今日興許是來與祁云崢說明情況的,若是江眠月剛被祁云崢訓斥完,眼眸濕潤面露委屈倒也是正常。 他一看到江眠月那副樣子便難以冷靜,如今立刻反應過來,忽然笑起來,“抱歉,我如今實在是想抓個人去給我?guī)兔?,看到江監(jiān)生便如同看到了救星似的?!?/br> 祁云崢仿佛能夠猜到他后續(xù)要說什么話,緩緩抬眸,一臉冷淡的看著他。 “那些書稿,對江眠月而言,研讀的價值不高?!逼钤茘樦苯訉⑺南敕ǘ髿?。 江眠月著急想走,時刻準備開溜,在后頭磨磨蹭蹭,腳步緩緩往外挪,不想參與到他們的話題中。 “是嗎?”崔應觀緩緩一笑,“ 我聽郭大人說,皇上即將來臨雍講學?!?/br> 祁云崢睫毛一顫,眸光下意識的看向江眠月。 果然,江眠月那準備溜走的嬌小身影腳步頓時一僵,整個人怔住了,然后稍稍倒退了兩步,似乎想聽崔應觀將話說完。 祁云崢那只完好的手指微微彎曲,呼吸著實有些凝滯。 這消息,他原打算換個時機再告訴她。 可這崔應觀…… 崔應觀卻朝著祁云崢淡淡一笑,那笑渦顯眼而欠揍。 欠揍之余,他緊接著說,“到時候皇上講學的內容,可并不只是上課說的那些四書五經典范,古籍中內容頗為豐富繁雜,平日里看的都是那幾本書,腦子里的東西已經凝住了,若是能多看看那些古籍書稿,倒也是修身養(yǎng)性的好事,祭酒大人您覺得呢?” 江眠月似乎更加感興趣了,她甚至側身看向崔應觀,似乎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似的。 “此事不急于一時,天色已晚,江監(jiān)生,你先回去?!逼钤茘樝铝嗣?。 “是。”江眠月無奈,只得快步離開,一步三回頭,見崔應觀進了東廂房,廂房門“砰”一聲關上了。 江眠月嚇了一跳。 這崔應觀,關門也不必關地如此嚇人。 廂房門內,崔應觀看著祁云崢受傷的手關門還關得這么狠,不由得微微挑眉,“祭酒大人氣性這么大,必要發(fā)這么大火么?” “實不相瞞,我還想將你趕出國子監(jiān)?!逼钤茘樎曇粲朴?,“作為司業(yè),隨意將圣旨內容告訴監(jiān)生,你究竟有沒有腦子?” “這事是不能說的嗎?”崔應觀笑了笑,“祭酒大人著實是嚴謹了些,郭大人已經宣揚的滿城風雨,國子監(jiān)內沒有一個……” “有其他監(jiān)生知道嗎?”祁云崢問。 “……”崔應觀笑容微微一僵。 倒是沒有。 “日后行事能不能多加小心?!逼钤茘樕钗豢跉猓环嗫谄判牡哪?,“此事只是初步定下,還有很多變數,覆水難收,萬一出了變故,如何是好?!?/br> 聽了這話,崔應觀的心中居然涌現(xiàn)出一股愧疚感。 剛想說些什么表示歉意,一抬眸,看到祁云崢的那張臉,他頓時壓下那股愧疚感,心中依舊來氣,咬牙反駁道,“江眠月應是你的得意門生,她明事理,懂規(guī)矩,不會說漏嘴,我是看到她的份上,才開了口?!?/br> “……”祁云崢靜靜看著他。 二人眸光對視,廂房內一片暗潮涌動。 半晌,祁云崢居然沒有反駁,緩緩開口,“罷了?!?/br> 罷了? 這回輪到崔應觀感到奇怪,這就……罷了? 跟前世比起來,如今的祁云崢,好脾氣的簡直如換了個似的,難道這便是為人師者的修養(yǎng)么? “日前交給你的古籍,完成了多少?”祁云崢問。 “只剛開始。”崔應觀面露難色,聽聞他的問話,不由自主進入往常作為司業(yè)的狀態(tài),“那古籍陳舊,頁面破損,光是復原識認原字,便要耗費不少的功夫,祭酒大人,您雖然不了解我的為人,可我從不推脫責任,此事確實超出了我的能力,需要人幫助。” “真讓你一人做此事,我這祭酒也別當了。”祁云崢語氣淡淡,“本就是罰你?!?/br> 崔應觀無言應對……怎么他說什么都有理? “近日我會有安排?!逼钤茘槕械每此?,兀自去忙碌,他伸手將那硯臺中歪歪斜斜放著的墨塊放在一旁,用完好的那支筆沾了沾她磨好的墨汁,面容呈現(xiàn)溫柔之色。 崔應觀見他似乎并沒有跟自己故意抬杠的意思,原本對他的敵意便顯得有些自討沒趣。 再加上之前江眠月所說的那番話,崔應觀覺得自己若是繼續(xù)對祁云崢如之前那般敵視,便有些自討苦吃,自取其辱了。 “祭酒大人有什么安排?”崔應觀的語氣顯得比方才要謙和一些,臉上那仿佛故意為之的笑意,也漸漸淡薄了些,整個人顯得正常了許多。 祁云崢發(fā)覺了他態(tài)度上的變化,微微一挑眉,正色說,“國子監(jiān)刻書,原本就是國子監(jiān)的大事,整理古籍手稿,編撰???,需要大量人力,且耗時久,沒有監(jiān)生們幫助,你應該明白,定是難以做到……難道崔司業(yè)如此三頭六臂,在南監(jiān)時便一人為之?” “那不至于。”崔應觀解釋道,“南監(jiān)監(jiān)生們早就習慣于各類編撰??笔聞?,被選為校勘之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巨大的榮譽,而非負擔?!?/br> “那便按照南監(jiān)的方式進行。”祁云崢直接下了決斷,“你全權負責此事?!?/br> “……”崔應觀心中微震,這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大膽。 “怎么?不敢?”祁云崢瞥了他一眼。 “怎么不敢。”崔應觀挑釁的看著他,“祁大人自己不參與嗎?” “誰說我不參與。”祁云崢緩緩道,“北監(jiān)在刻書一事落后許久,今年需要盡力而為,我會全程參與,做你的輔佐,監(jiān)生們交由你挑選,名冊定下之后,你我一人帶一組,分編??保?jié)省時間?!?/br> 崔應觀抱拳,“是,祭酒大人?!?/br> …… 江眠月回到勤耘齋的時候,蘭鈺和尹楚楚都已經在房中了。 蘭鈺半靠在榻上,手中抱著本書,正看得聚精會神,江眠月一開門,她猛地一哆嗦,將手中的書“嘩啦”一聲藏在了被子底下,那動作相當的熟練,就是動靜稍稍大了點兒。 江眠月關上門,便聽到蘭鈺抱怨道,“嚇死我了,眠眠你進來的時候能敲門嗎?” “你哪次進來的時候敲門?”江眠月無言看著她,“又是哪來的閑書?” “上次回宮帶回來的。”蘭鈺神秘兮兮的看著她,“你可千萬別告訴祭酒大人,不然他真要去跟我父皇告狀了?!?/br> 江眠月緩緩看了蘭鈺一眼,聽到這話,心中頓時覺得…… 按照祁云崢的性子,恐怕早就把她的這些事稟告給皇上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這次又是什么書?”江眠月忽然對這些好奇起來,“好看嗎?” “好看啊?!碧m鈺朝她招了招手,“我方才都看哭了。” “嘖。”尹楚楚在一旁無奈道,“煩不煩啊,我還在背書呢?!?/br> “你背你的!”蘭鈺聲音清脆,并不知悔改,“我看我的。” “你看書用嘴看嗎?”尹楚楚將書往桌面上“啪”的一放,瞪著蘭鈺。 蘭鈺身子縮了縮,躲在江眠月的背后。 “眠眠你別慣著她,見過這樣的公主嗎?啊,一天天的好吃懶做,看雜書睡大覺,是不是沒人敢管你??!”尹楚楚忽然冒出火氣來,用手擼袖子,“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上國子監(jiān),耗費了多少心力,花費了多少代價!” 蘭鈺被忽然爆發(fā)的尹楚楚嚇著了,身子微微一顫,死死地躲在江眠月身后。 江眠月發(fā)現(xiàn)尹楚楚今日心情似乎不對勁,像是在隱忍著什么似的,眼眸也有些泛紅。 她一把抓住尹楚楚的手腕,抱住她的胳膊,“楚楚,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尹楚楚深吸一口氣,看著江眠月?lián)鷳n的眼神,嘴唇抖了抖,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我現(xiàn)在不想說,你們休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