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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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完涼水回來的李文簡,望著暖光中的這一幕,聽著她和蓮舟的絮語,不覺地停下了腳步。 那幾桶涼水,好像白沖了。 蓮舟幫她擦干長發(fā)后,取了梳子,替她慢慢梳理了起來。一轉(zhuǎn)頭看到門外的李文簡,喚了聲“殿下”。 李文簡這才邁步走了進去,蓮舟放下梳子,轉(zhuǎn)身出去,走的時候還順手關(guān)上了門。 他望向榻上的昭蘅,水紅色的寢衣有些寬大,套在她身上,襯出閑散慵懶的姿態(tài)。一只腳從裙底伸出,白若冬雪,血淌成一線,紅得刺目。 李文簡的視線從她露出的那只腳慢慢上衣,最后落在昭蘅的臉上。 四目相對,她有幾分不自在,迅速移開目光,纖指又不自覺地捏緊了寬松的裙邊。 他將手里的托盤放在昭蘅身邊,又跪了下去,掀起她的裙子。寬大的裙擺推到她的膝蓋上,兩條細(xì)白的小腿交疊放在貴妃榻上。 傷口主要在右腳,小腿肚也被瓦礫劃出幾道小口,破了皮,沒有流血。 李文簡慢慢地從托盤里找出一個小瓷瓶,拔開塞子,抬頭看著她說:“會有點疼,你忍著點兒?!?/br> 昭蘅直起身來,雙手搭在膝上,緊緊地攥著裙子,過分用力使得指節(jié)發(fā)白。 “嗯?!?/br> 李文簡guntang的手掌握著她的腳踝,拿著藥粉剛倒到她的傷口上,她就痛得發(fā)出一聲低吟,小腿肚也止不住顫栗。她下意識咬著唇,口腔里涌起一點淡淡的血腥氣。 李文簡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額上沁出的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擰了擰眉頭,灑藥的而動作稍頓,再拿了紗布一層一層給她裹腳。 不是什么嚴(yán)重的傷,雖會受些罪,但沒有大礙。 剛給她包扎完傷口,牧歸進來稟報說:“皇后娘娘宮里的邱嬤嬤、梅妃娘娘、安嬪娘娘聽說長秋殿著了天火,都過來了?!?/br> 昭蘅抬手去拿搭在榻邊的外袍,手剛碰觸到衣料,李文簡按住了她的手。 昭蘅抬眼對上他的目光,輕聲說:“長輩們過來了,我出去看看。” “你先歇息?!崩钗暮啺阉幤坑秩?,放到托盤里,對昭蘅說:“我出去?!?/br> “可是……”剩下的話還沒說出來,李文簡就突然彎身將她抱起。 李文簡抱著她徑直走向床榻,把她放在床上,把她的裙擺理順了才說:“沒什么可是,你先睡。外頭有我?!?/br> 他站在榻前,離昭蘅很近,身影將好落在她身上,將她整個都攏了進去。溫和又鄭重的聲音,讓昭蘅安心地閉上了嘴。 安頓好昭蘅,李文簡轉(zhuǎn)身走去寢殿的門。 昭蘅在床上等了李文簡一會兒,后來困意漸漸襲來,也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 她太困了,昏昏沉沉地就睡了。 下半夜,李文簡才忙完回到寢殿。 回來時她已經(jīng)睡下。 她的右腳搭在左腿上,上半身緊緊蜷著,原本就纖弱的身子縮成小小一團。 大抵是太累了,睡得還算安穩(wěn)。 李文簡心中略松了口氣,唇角攀起一絲笑,他將她堆疊在一起的小腿肚分開,又在右腳腳踝處墊了一個軟枕,有利于血脈通行,緩解痛楚。 目光從她微濕的眼睛上掃過,那股無名的、隱忍克制的火氣又忍不住往上竄。 不能再這樣了。 李文簡坐在床邊,在濃稠夜色里凝睇著昭蘅的容顏,眉頭皺起。 轉(zhuǎn)身到柜子里另外拿了一套枕被,他才吹滅屋里的燈,安靜地躺在她身邊。 人擺得筆直,睡得規(guī)規(guī)矩矩。 “殿下……” 李文簡正要闔眼,動作立刻頓住,轉(zhuǎn)眼望過去。昭蘅閉著眼睛,還在睡著,或許因為腳底的疼痛,眉心微微攏蹙,突然就往他身旁拱了拱,猝不及防地抱緊他的胳膊。 一時間任她抱也不是,抽出來也不是。 扭過頭借著閃電的光看她,不過巴掌大小的臉蒼白羸弱。 又是天火,又是雷劈,又是受傷。 她很害怕吧? 他想到。 于是沒有抽出手,任她一點點拱入自己懷中,嬌小柔軟的軀體一點點貼著他。 李文簡從來沒覺得睡覺這么難受過,呼吸里都藏著火焰。 * 第二天昭蘅起得有些遲,她都懷疑昨天晚上殿下是不是趁她睡著又悄悄給她點了xue。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就又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跟殿下說了要慢慢學(xué)著自己走出夢魘所困,殿下便不會自作主張悄悄助她入眠。 不知從何時起,她對殿下有了這樣的篤定。 昨天晚上長秋殿遭了天火,幸好昭蘅跑得快,若是慢了些,可能人要么埋在廢墟下,要么燒死在殿里了。 宮里一早上就去清點損失,查明引來天火的緣由。 昭蘅的腳受了傷,暫時不用去習(xí)藝館。萬獸園暫時也不能去,她把食盒交給蓮舟,讓她去萬獸園喂動物們,哪一樣?xùn)|西喂什么動物,交代得清清楚楚。 蓮舟點頭應(yīng)下,她跟昭蘅去過幾次萬獸園,自己一個人去也不怕。 送蓮舟出了門,昭蘅便掂著腳一瘸一拐走去書房,繼續(xù)練字。 她的字是照著李文簡的字模寫的,專門練的那幾十個字和他的有七八分想象,若不是對他的字十分熟悉,可能很難分辨出來。 她看著寫滿了的那張紙,對比著李文簡書頁上的批注,一個字一個字地?fù)讣?xì)節(jié),爭取要模得一模一樣。 正寫著時,門外傳來林嬤嬤的聲音:“主子?!?/br> “來了?!闭艳堪炎郎系募堃粧撸瑘F成團,放在蠟燭上點燃,順手扔進火盆里,才提起裙擺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開門。 “林嬤嬤?!彼驹陂T口,對著林嬤嬤溫溫柔柔地笑。 “殿下吩咐過,不許您隨便走動?!绷謰邒咿恿宿铀囊陆?,又扶著她進到書房里:“快坐下?!?/br> 昭蘅唇角抿著笑意,望向林嬤嬤臂彎里的食盒:“嬤嬤給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是安嬪娘娘送來的?!绷謰邒甙咽澈蟹旁谒砼裕蜷_給她看了眼:“她說您昨晚上嚇到了,所以做了點他們家鄉(xiāng)的蜜棗糕給你吃?!?/br> 昭蘅“哦”了一聲,道:“上次我跟安嬪娘娘說喜歡吃蜜棗,她說要給我做些蜜棗糕嘗嘗。” “一大早就送了過來,想必早上挺早就起來做了。”林嬤嬤將盤子端出來,擺在小幾上:“安嬪娘娘禮數(shù)最周全,怪不得闔宮上下都挑不出她的錯處?!?/br> “是呀。”昭蘅拈了一塊蜜棗糕嘗了一口,味道出奇地好,眼睛彎起像月牙:“真好吃?!?/br> “安嬪娘娘是出了名的手巧,平常陛下想嘗她的手藝都得說好話呢。”林嬤嬤笑道。 昭蘅道:“禮尚往來,準(zhǔn)備些絲線,我給七公主和六皇子編幾個手環(huán)。” 編這種小玩意兒不費功夫,半個多時辰就編好兩條。 手環(huán)穗子上墜著小銀鈴鐺,叮叮當(dāng)當(dāng)。 昭蘅腿腳不便,讓冰桃送過去的。 冰桃過去送手環(huán)時,謝亭歡正在窗下繡花。 看到安嬪將小七抱在懷里,戴那一串小鈴鐺手環(huán),忍不住嘀咕了句:“真寒酸?!?/br> 安嬪看了她一眼:“東西再小也是心意,我早上給她送了親手做的糕點,她下午就還了親手編的手環(huán),這份為人處世的智慧就夠你學(xué)了,你卻在這里置喙東西寒酸?!?/br> 謝亭歡被她三言兩語堵得一時語塞,她倒是很好奇另一件事:“昨天晚上東宮的天火真的很嚴(yán)重嗎?” 她一直不喜歡昭蘅,今天早上聽說長秋殿被雷擊中引發(fā)天火,還高興了一陣。 “聽說寢殿都燒完了?!卑矉暹t疑了一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謝亭歡“哦”了一聲,悄悄覺得遺憾。她的命怎么這么大呢?這都沒燒死她。失望之余,她盤算著要去給王若虞她們說這個“好消息”,隨便尋了個借口,跑了出去。 安嬪看著這個侄女,眉頭皺得更緊了,給小七把手環(huán)戴好后,就收拾準(zhǔn)備去明光殿接即將散學(xué)的李承瑄。 * 蓮舟回來,對著昭蘅仍是搖了搖頭。 還是沒有多大作用,離她預(yù)期的效果差得太遠(yuǎn)。 盡管昭蘅一直告訴自己欲速則不達(dá),但得知這樣的結(jié)果,還是忍不住垂下眼睛,失望難以自抑地從眸中流露出。 “主子……”蓮舟皺眉,喉頭囁嚅說:“要不還是把這事兒告訴殿下吧。他……” 昭蘅搖頭說:“不要?!?/br> 她輕輕垂下頭,已經(jīng)問過了,他心志如磐石,不是再問一遍就能更改的。 蓮舟滿臉堆著擔(dān)憂:“可是……” “不是還沒到最后一天嗎?”昭蘅朝她笑笑:“就算這個最后不行,也還有別的辦法?!?/br> 正說著話,李南棲噠噠小跑著進來了。 “阿蘅jiejie,你受傷啦?”她幾乎是撲進昭蘅懷里的。 昭蘅抱著她,小米團兒五官都皺到了一起,仰起臉問她:“你傷到哪里了?” 昭蘅笑著說:“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了瓦塊,腳底有幾道口子,沒什么大事。” 李南棲低頭看著她腳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皺著眉問:“是不是很疼呀?” “已經(jīng)不疼了?!闭艳咳嗔巳嗬钅蠗念^發(fā):“小八不要擔(dān)心?!?/br> “嗯嗯!”李南棲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本子給昭蘅:“這是謝先生今天講課的筆記,借給你看?!?/br> 昭蘅眉眼笑得彎了起來:“小八真好,我今天還在想要是落下課業(yè)了怎么辦呢?!?/br> 李南棲被她夸得有點不好意思,說:“你要好好養(yǎng)傷,乖乖吃藥哦,我每天都會給你做好記錄的。” 她們正在說話的時候,牧歸來報,工部的人已經(jīng)來看過,她的寢殿幾乎已經(jīng)被燒毀,現(xiàn)在開始修繕的話,最起碼也得半年左右才能修好。 昭蘅倒不擔(dān)心沒地方去,東宮這么多宮殿,隨便收拾一個讓她有個落腳的地方就可以。 她想著等殿下晚上回來先問問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