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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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拿帕子輕輕按著她的眼角,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是不是我不夠端莊,所以他不喜歡我?”少女哭得委委屈屈,仍然伏在昭蘅的懷里:“我學(xué)著做淑女,他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 “不是。” 昭蘅的聲音透著些小心翼翼的輕柔,靠在美人靠上,用手輕撫她被淚水打濕的鬢發(fā),垂著眼去看院里的桂花:“若他真的喜歡你,便不會在意你是不是淑女,夠不夠端莊。小四郎有眼無珠……才會放著這么好的你不喜歡,去喜歡別的人。你這樣很好,不要為了他去改變自己。你現(xiàn)在活得多快樂?!?/br> “如果小四郎喜歡我,我會更快樂。”她抬起頭來,向著昭蘅眨了眨眼,認真地說:“嬸嬸,你不要這么說小四郎。他喜歡的人,肯定也是很好的人?!?/br> 她離得這樣近,欄桿外的日光照在她臉上,她的眼睛里映出昭蘅姣好的影子。 小寧多好,又乖又純情,昭蘅將她擁入懷里,說:“小寧好,小四郎以后會后悔的?!?/br> 作者有話說: 第52章 中秋后, 日子過得飛快,再有兩天就是三公主出嫁的日子。 天氣漸漸涼了起來,昭蘅坐在屋子里給李南棲和寧宛致做手爐的絨套, 開始預(yù)備過冬,她選了上好的細絨布做成兔子和老虎的模樣, 冬天了就套在湯婆子上。 她做絨套的時候,李南棲和寧宛致在旁邊寫字說閑話,嘰嘰歪歪像樹枝上的麻雀兒。 寧宛致喜歡熱鬧,性子十分活潑,哪里熱鬧就愛往哪里鉆, 知道的事情也多。她手里捏著筆, 縮肩探長身子,對長案另一頭的李南棲說:“你二哥在北境,陛下一直傳旨他都不回來。昨天我爹說你父皇可生氣了。” 李南棲拿起墨條,在硯臺里磨了磨,聞言歪著頭看向她,微微眨眼:“他為什么不回來?” “他以前犯了錯, 殿下罰他在邊境面壁思過, 不許他回來。他賭氣就不愿回來了唄。”寧宛致提筆,在紙上畫了個大烏龜。她壓低聲音說:“現(xiàn)在朝中上下都怕你二哥在北境造反呢?!?/br> 二哥和魏大哥去北境的時候, 李南棲還小, 現(xiàn)在都快記不得他們長什么樣了。可隱隱約約還有模糊的記憶,二哥可好了,經(jīng)常給他糖吃,還把她舉得高高地摘樹上的花。 “不會吧……”李南棲雖然還不大明白造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過大家都害怕大抵不是什么好事。她下意識覺得二哥應(yīng)該不會做不好的事。 寧宛致說:“我也不知道, 我都記不得你二哥長什么樣兒了。不過, 他這么多年在北境不愿回來,擁兵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兒?!?/br>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回來?”李南棲不服氣:“你又不是二哥?!?/br> “大家都這么說?!睂幫鹬孪攵紱]想道。 昭蘅原本只懶懶聽著兩人閑話,越聽越覺著有劍拔弩張的味兒,聞言打斷:“你們嘗嘗這個栗子酥,是安嬪娘娘今天早上送來的?!?/br> 寧宛致扭頭拿了一塊栗子酥塞進嘴里,順便抓了塊兒給李南棲。 李南棲笑得眼睛跟月牙兒似的:“好吃。” 寧宛致一連吃了好幾塊兒,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說:“嬸嬸,安嬪娘娘對你真好,她一般都不給別人做糕點?!?/br> 李南棲點點頭:“父皇也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吃得到呢?!?/br> 昭蘅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繡活兒,伸出手也拿了一塊兒案上瓷盤內(nèi)的糕點,衣袖上窗影浮動:“大概因為我和安嬪娘娘都出身微末,所以多了幾分惺惺相惜,她更照顧我些?!?/br> 寧宛致靠在昭蘅肩頭問:“嬸嬸,你和殿下怎么認識的?” 李南棲伸了個頭側(cè)耳過來。 昭蘅卻噤聲了,她和殿下的開始實在不堪,不提也罷。她轉(zhuǎn)頭看了眼天色,彎起唇角,又輕輕地說:“該去華陽宮用膳了?!?/br> 寧宛致朝李南棲吐了吐舌頭。 幾人出了東宮,李南棲突發(fā)奇想要去放春園摘幾枝桂花送給三公主。昭蘅沒有拒絕,帶著她和寧宛致往放春園去。 是夜無風(fēng),濃云遮蓋了大片月華,唯有疏星幾點。 從放春園出來,經(jīng)過澄湖時,湖上白霧茫茫,岸邊的燈火在濕潤的霧氣里氤氳著毛茸茸的邊兒。 昭蘅忽然聽到有泠泠水聲傳來,她望向霧氣里凌波微泛的水面,一雙眼瞳浸著涼意:“湖里不對?!?/br> 她帶著林嬤嬤她們急忙跑向湖邊,果真見靠近岸邊的水里有人在掙扎。 “湖里有人?!鄙徶垴斎坏馈?/br> “四哥?!崩钅蠗谄鹉_尖瞇著眼看了半晌,指著湖內(nèi)掙扎的人,拉扯昭蘅的衣角:“湖里的人是四哥!” 昭蘅急忙跑向湖邊,漆黑夜色下,湖面的水紋越來越小,李嘉言沒有力氣掙扎,一寸寸沒入湖內(nèi)。 “去叫人?!闭艳坷潇o地下令吩咐蓮舟。 放春園地處偏僻,不大有人走動,蓮舟急忙提起裙擺向燈火葳蕤處跑去。 昭蘅見勢不對,取下頭上的釵環(huán),一股腦塞入林嬤嬤手里,然后跳進湖中,雙手撥動冰冷的湖水,朝逐漸消失地旋渦游去。 “主子!”林嬤嬤嚇得雙腿發(fā)軟,急忙呼喊:“落水了,有人落水了?!?/br> 通往華陽宮的宮道上,重重人影疊在宮墻下,黑壓壓地壓成一片。 柳毅還在喋喋不休什么,李文簡卻聽得有些不耐煩。 “殿下,絕對不可再婦人之仁了。二殿下他一再犯上,這次竟然敢劫殺使臣,其用心不良昭然若揭!”柳毅進言道。 朝中多次下令召二皇子還朝,他卻抗旨不遵。上個月皇上命西陵府派出使臣前往北府傳旨勒令他返京。西陵府派出的使臣遲遲不返,西陵府廷尉謝玉春派兵去尋,卻在北府駐軍地一江之隔的蘆葦蕩中發(fā)現(xiàn)了他被割下的首級。 謝玉春駭然大驚,親自前往駐軍地尋一個說法,二皇子橫刀帳前,目光冷冽,聲音如刀,只冷冷說了三個字:“他該死!” 朝中上下一片嘩然,討伐二皇子的折子猶如雪花片般飛往東宮。 李文簡駭然之余,卻始終不肯相信那個一直跟隨在他身后的少年竟然會造反,更不信他的刀刃會對向自己人。 西陵府派出的使臣名叫陳倫,其父少年追隨先帝,死于和戾帝的鏖戰(zhàn),僅存這一點骨血。其父死后,陳倫便由謝玉春帶回西陵府親自撫養(yǎng),數(shù)十年來待他如同親生骨血。陳倫少承父志,自小便在西陵軍中摸爬滾打,少年英武,很得軍心。謝玉春更是疼愛有加。 他死后,西陵軍群情激奮,數(shù)度和北府軍隔江對罵。 謝玉春痛心不已,親自為陳倫扶棺入京。 沿途百姓聽說陳倫的事跡,自發(fā)發(fā)起路祭,超度陳倫亡靈。以至于謝玉春所經(jīng)之地,百姓跪地迎送,經(jīng)幡漫天,黃紙遍地。 御史臺、肅政臺的御史們對二皇子的彈劾折子在李文簡的案頭堆得高如山丘。 他頂著滿朝文武的目光想將此事壓下。 他不想將刀刃對向骨rou兄弟,若重拿重放,當真出動西陵軍對子韌動強。他在北府多年,必不會束手就擒,到時候起了戰(zhàn)事,戰(zhàn)火硝煙下,苦的只會是百姓。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愿走到這一步。 他更不信那個如圭如璋的少年會做出虐殺來使這般喪心病狂的事。 漆黑如墨的宮道上忽然闖入一道驚慌的人影。 “什么人?”牧歸警覺地上前擋著,卻看到蓮舟搖搖晃晃跑來。 她跑得氣喘,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四皇子落水了……” 李文簡一瞬微怔,隨即上前問道:“你主子呢?” “主子在澄園,她讓我過來找人。” 李文簡本就皺著的眉頭擰得更緊,讓蓮舟帶路,又吩咐柳毅等人:“太傅先回去,此事明日再議?!?/br> 說完,撂下一行人,跟著蓮舟匆匆往澄園去了。 湖水冷如冰,昭蘅游到李嘉言身邊的時候,他已經(jīng)喝了很多水,掙扎得沒了力氣,直直地往湖底滑去。 昭蘅好不容易拉著他的胳膊,正把他往湖岸拖拽,可他驚慌得理智全失,攀著她就跟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意識模糊地拼命掙扎,數(shù)度將昭蘅拖拽回水中。 岸上的林嬤嬤看到昭蘅的頭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聲音嘶啞地高聲喊:“來人啊,救人。” 寧宛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拉扯著靠近的人影,她迅捷地脫下身上的外袍,拋入水中,對著昭蘅大喊:“嬸嬸,堅持住!快游過來?!?/br> 林嬤嬤掙扎著爬起來,爬到寧宛致身邊,緊緊抓住她的左手,說:“寧姑娘,您蹲下,我拉著您?!?/br> 嚇傻了的宮女們統(tǒng)統(tǒng)圍上來用力地拉著寧宛致。 李嘉言已經(jīng)十四歲,半大小子力氣大得很,不僅有他自身的重量,他出于恐懼更是拼命掙扎,昭蘅拽得很吃力,嗆了幾口水才把他拖到岸邊,拽緊寧宛致拋入水里的衣服。 她們七手八腳終于把兩人拖拽上岸。 “殿下,就在前面?!鄙徶鄣穆曇魝鱽?。 昭蘅伏在寧宛致懷里,吐著喝下的涼水,狼狽不堪地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李文簡一身長袍飄雪似的飛,從遠處遙遙走來,目光落在她麻木地擠不出表情的面龐,也落在她濕漉漉的身上,只喚一聲:“牧歸,回去準備熱水?!?/br> 牧歸動作奇快,轉(zhuǎn)身大步走了。 昭蘅哆哆嗦嗦看向來人,從嗓子眼里擠出顫抖的兩個字:“殿下……” “有沒有哪里受傷?”李文簡蹲在她面前,沒找到錦帕,皺了眉,索性把自己寬大的衣袍一扯,擦干她臉上的水漬。 昭蘅沒有回答,越過他的背,看向躺在地上的李嘉言。他人已經(jīng)昏了,宮人正用力地擠壓著他胸腔里的水分,聽到他吐水的聲音,她緊繃的身軀才微松,拉著他的衣袍搖了搖頭:“沒事,殿下我沒事?!?/br> 她濕透了,剛擦干凈臉上的水,水滴又從發(fā)絲間滴滴答答的墜落下來。李文簡干脆脫下身上的外袍,裹在她身上,彎腰把她抱起,吩咐李嘉言身邊的宮人:“把他送回去。” 然后,抿緊了唇抱著她往東宮走去。 初秋的湖水已經(jīng)足夠冰涼,方才過于緊張,還不覺得而冷。這會兒昭蘅終于感覺到了冷,身子拼命發(fā)抖,蜷成一團窩進李文簡的懷里,貼著他的胸膛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也聽到了他鏗然的心跳。 浴池里水霧繚繞,nongnong的輕煙白霧從池中裊裊升起,籠罩著燈光昏黃的光芒,散發(fā)出柔和的光暈。 李文簡將昭蘅抱入浴池間,放在漢白玉的池沿,他撥開她凌亂耷拉在臉側(cè)的濕發(fā),露出蒼白的臉,靜默地盯著她:“去泡個澡,別染了風(fēng)寒。” 昭蘅冷得渾身麻木,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顫顫地站起身。 李文簡那雙溫和的眸子里夾雜著幾分擔(dān)憂,眼瞳黑沉沉地注視著她用力握緊的手腕:“你的手怎么了?” 方才抱她回來的路上,她的右手便一直緊緊握住左手手腕。 宮燈柔和的光芒落在她身上,照出她有些茫然的表情,她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湖里有蛇,我好像被咬了,不知道有沒有毒。” 或因情急,她一時竟忘記了,只緊緊地拽著手腕,不敢松開。 李文簡后背發(fā)涼,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上前拽著她的小臂:“放手,讓我看看?!?/br> 他力氣很大,捏著小臂的指節(jié)繃得發(fā)白。 她不用擔(dān)心血脈流動,便松開了緊握的手。 潔白手臂上有兩道淺淺的齒痕,破了一點皮,沒咬穿血rou,就算是毒蛇也要不了命。 昭蘅微微松了口氣,正想抽回手臂,李文簡忽然低頭,在她的齒痕上重重一吮。牙齒碰到她的肌膚,她覺得齒痕周邊的血rou都猛然一緊。 他的舌頭抵著傷處,用力地將周圍的血液往傷口驅(qū)趕。吸出一口血后,吐到地上,又重新去吸。 昭蘅低頭,眼眶微微發(fā)熱,抿著泛白的唇片刻,單手抱著他的頭,冰涼的指從他的發(fā)絲中穿過:“殿下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