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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嬪 第125節(jié)

    “從前在戰(zhàn)場上我會參戰(zhàn)議戰(zhàn),到了后方我要安置傷兵,為民生大計謀劃。故而,李家軍中無人不服我,也無人敢輕視我?!被屎竺佳蹚娜?,雍容的眼神中有著歷經(jīng)千帆歸來的堅韌:“世人都說安氏女命好,即便嫁與貧寒之家,竟也做了皇后?!?/br>
    她輕聲笑了笑:“他們這話說得我很不喜歡,好似我依附于他才擁有今天的一切。他們只說我命好,卻不知只要誰娶了我,我便有能耐將他送到至高之位。離了我,李氏還是山野村夫;但離了李氏,我還能做皇后?!?/br>
    “我和陛下相敬相愛十余載,延續(xù)我們感情的絕非我的相貌、家世,這些東西或許能吸引他一時的目光,卻決不可能讓他愛你一生。你受教于我的父親,天下聞名遐邇的大儒之士,若你將眼光局限于后宮一隅,就太可惜了?!?/br>
    昭蘅聽著她春雷般的訓(xùn)導(dǎo),赫然抬眼,望著皇后。

    她明白皇后的意思,這世上沒有萬古長青的深愛。

    殿下是天下最尊貴的男子,他胸間的是天下萬民,目之所及是萬里河山。

    盡管情濃時他說日后愿放下一切跟自己周游四海,可在幻想的美好降臨之前,他們還有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要度過。

    那些無數(shù)枯燥乏味的日夜又該用什么來支撐?

    她忽然明白殿下請老公爺為她授課的深意。

    昭蘅屈膝行禮,鄭重道:“兒臣遵命。”

    皇后頷首笑道:“我會將停云留下,你若是有什么摸不準的事情,都可以問她?!?/br>
    言盡于此,昭蘅以后會走出一條如何的路皇后不得而知。孩子有孩子的乾坤,他們有他們的天地。

    沒有分寸與距離的過分關(guān)愛,反倒對誰都不好。

    作者有話說:

    第87章

    西林冒雪匆匆趕回客棧里, 他也沒撐傘,穿過天井走上臺階,抬眼便看見帶著片兒站在廊下的魏晚玉。她掀起眼皮打量了他片刻, 眸中浮現(xiàn)出訝異。

    店小二趴在地上,正用帕子一絲不茍地擦著欄桿上的灰塵, 看到西林回來,他笑道:“陳郎君,您終于回來了,尊夫人已經(jīng)等您很久了?!?/br>
    “娘子?!蔽髁直〈轿⒚?,肩頭細雪化作水, 沁入布料里:“我回來了。”

    魏晚玉面上有幾分不自在, 朝他點了點頭,只說了句“進屋再說”,便轉(zhuǎn)過身往屋內(nèi)走去。西林立刻跟了上去,待房門關(guān)上之后,魏晚玉轉(zhuǎn)過身看著他,他臉色被凍得鐵青, 眉毛上停了薄薄一層積雪。

    她猶豫了下, 端起爐子上的銀壺給他斟了杯水遞過去。

    西林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撣去肩上雪, 聲線低糜, 透著幾分淡漠:“送你找到二皇子之前,我不會偷偷離開?!?/br>
    魏晚玉不知如何答他,抬頭看他,“哦”了聲。到底是半路相識, 他又不假辭色, 她對他始終沒有什么信任可言。

    “我今早去了北府衙門?!蔽髁终f。

    魏晚玉聞聲抬頭, 她今天早上起來,房間的地鋪上就沒人了,她以為他已經(jīng)悄悄離開,沒想到卻是去了北府衙門。

    “子韌在衙門里嗎?”

    她到珞珈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之前她佯裝花子在北府衙門前蹲守了很久,卻一次都沒有見到過子韌。

    她懷疑人根本不在珞珈。

    西林低垂眼睛:“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二皇子常年駐守邊疆軍營,幾乎很少回珞珈城。”

    “那怎么辦?”魏晚玉瓊鼻輕皺。

    西林垂眼看她,聲音也壓得很輕,他說:“燕赤和東籬正在打仗,北狄極有可能進犯邊境為燕赤解圍,二皇子這時候更不會輕易離開邊營,要想見到他,除非我們過去?!?/br>
    “不可能?!蔽和碛窳ⅠR否決。

    且不說邊營離珞珈還有二百余里路,邊營的防守定比北府衙門更緊密。到了駐營,他們要怎樣不動聲色地進入營地見到子韌?

    “你可以給我個信物,我會想辦法將東西送入軍營,讓他見你?!彼谝巫由下渥?,端起小桌上的茶碗,吹了吹碗壁的茶沫子。

    魏晚玉怔了一瞬,然后輕聲說:“我、我也不是怕死?!?/br>
    “怕死不丟人?!蔽髁值卣f,從茶碗邊沿掀起眼皮看她。從風(fēng)神廟與她初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人膽小如鼠。

    魏晚玉張張嘴,卻無法反駁他的話,只得別過臉,躲開他審視的目光:“我只是覺得不應(yīng)該太草率?!蔽和碛裣肓讼耄÷曊f:“咱們再從長計……”

    “議”字還沒說出口,西林突然從后腰摸出把匕首抵在她瘦削的下頜。男人的呼吸迎面,猶如雪風(fēng),他的嗓音依舊很冷:“少廢話,跟我去邊營,或是給我個信物,留在此處等我。自己選?!?/br>
    利器冷不丁抵貼在肌膚,他的眼瞳里隱約倒影著魏晚玉慌亂的神色,她連呼吸也不敢,勉強站直身子,顫抖著說:“我跟侍衛(wèi)失散了,身上沒有信物?!?/br>
    西林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右手上。魏晚玉察覺到他的眼神,急忙扯下袖子蓋住手背上的胎記。

    可是到底沒能躲過他的審視,他冷冷的聲音落在耳畔,他語氣平淡,沒有絲毫起伏:“好辦,你們既是自幼相識,他一定認識你手上的胎記。我?guī)е愕氖秩ミ厾I?!?/br>
    魏晚玉要哭了,皺了皺鼻子。

    這個男人真討厭,從第一次見面就很討厭,他之前威脅自己跟他假扮夫妻掩人耳目,現(xiàn)在又威脅自己跟他一起去邊營。

    他冷得像沒有人情味,經(jīng)常讓她氣得要死,卻又拿他沒有辦法。

    “我去還不行嗎!”魏晚玉聲音里帶著些許哭腔,不甘不愿地說。

    她這么快屈服,西林頗感意外。這人是個不省心的主,流落在外還滿身小姐脾氣,也不知道怎么從難民營里活下來的。相處幾天,他發(fā)現(xiàn)這人服硬不服軟。

    此時她雙腮鼓起,像只被抓住后頸的貓。

    他收回抵著她的匕首,從腰間捏出一顆圓圓的丸子,下一瞬搓碎了外面的油紙,將那顆東西塞進她口中。

    魏晚玉猝不及防,這樣近的距離,她驚愕地看著他。

    “很聽話?!蔽髁终f:“這是給你的獎勵?!?/br>
    酸甜的味道在嗓子眼里散開,魏晚玉后知后覺,原來是一粒甜棗糖。

    *

    雪天的夜幕很快降臨,浮玉抱著軟枕靠在馬車的坐墊上。車上點著炭火,窗戶只開了一條縫隙,悶悶的不太舒服。

    雪夜有月,照得大地一片蒼茫。浮玉低頭,看著掌心捏得溫?zé)岬挠衽啤?/br>
    今晨她與李奕承分別時又下了雪,臨行前他將這塊玉牌送給自己。玉牌乃是羊脂白玉所制,通體雪白,沒有太多的紋飾,唯有牌頭墜了一顆白玉雕的玉蘭花珠,牌面上雕刻有一個承字。

    他說這塊玉牌世上共有三塊,一塊芙蓉玉牌,一塊玉蘭玉牌,一塊牡丹玉牌。

    分別屬于當(dāng)今皇上、太子和他。

    這是他的令箭。

    浮玉不自覺地摸著玉牌上的字,將它掛回脖子上。

    雪原沒有行人,只有遠處山丘后有一隊人馬。

    “來了嗎?”山丘投下的陰影里,一雙眼睛窺視著緩緩行來的馬車。

    “是?!?/br>
    另一道嘶啞的嗓音響起:“二皇子當(dāng)初便是為了她在烏思城被北狄人所捕。如今她又身懷六甲,若此時她因太子而喪命,只怕二皇子會勃然大怒?!?/br>
    “勃然大怒好啊?!蹦侨死湫?,陰惻惻的:“若李奕承當(dāng)真看重此女,那么這是讓他們兄弟反目成仇的大好時機。咱們就讓二殿下的好事,變成喪事。”

    雪花落在銀甲上,原本躲在陰影后的人馬打馬而出。

    鐵蹄踏過雪地的聲音很重,先鋒官幾乎是聽到這些聲音的瞬間,便下意識將手按在腰間的刀上,抬目望去,只見雪原中行來數(shù)十身著鐵甲的人馬。

    “爾等何人!”先鋒官還算鎮(zhèn)定。

    為首的鐵甲衛(wèi)嗓音粗獷,道:“吾乃東宮盤龍營鄭術(shù),殿下得知皇妃身懷有孕,北境苦寒不適宜養(yǎng)胎,特命吾等接皇妃回宮養(yǎng)胎。”

    “既是奉殿下之命,諭旨在何處?”先鋒官問。

    鐵甲衛(wèi)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牌:“殿下發(fā)的口諭,太子令箭盤龍玉牌在此?!?/br>
    似是怕他不信,鐵甲衛(wèi)將玉牌往前一拋。先鋒官伸手穩(wěn)穩(wěn)接住,借著月光看了片刻,同樣的令箭二殿下也有一塊。

    “看好了嗎?”鐵甲衛(wèi)冷漠地說:“若是看好了,皇妃我們就帶走了。”

    “我們奉二殿下之命,護送皇妃到北府衙門。”先鋒官不客氣地回道:“閣下若想帶走皇妃,還請到邊營見過二殿下,再行拿人。否則恕陳某難以從命?!?/br>
    “大膽!”鐵甲衛(wèi)厲聲呵斥:“你們竟敢違令不從?二皇子的命令難道能大過太子殿下?難道你們想反不成?”

    先鋒官追隨李奕承多年,對他這些年遭受的冷遇早已心生不忿:“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隨你們?nèi)绾握f,我受二殿下之命護送皇妃,絕不會將她交給別人?!?/br>
    那鐵甲衛(wèi)并不打算再與他多說什么,只一抬下巴,他身后的人便舉刀往前。凜風(fēng)拂面,幾乎快要將人的面龐吹得裂開。

    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招招見血,人數(shù)又遠超護衛(wèi)隊。

    漫天飛雪中,兵刃交加聲此起彼伏。

    護衛(wèi)隊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先鋒官肩背受了傷,踉蹌地摔倒在雪地。趁鐵甲衛(wèi)不備,趁亂翻身騎上一匹馬背,在月色中往邊營的方向疾馳而去。

    “要讓他們反目成仇,總要有人回去報信,讓他帶著李文簡的令箭回去吧。”聲音嘶啞的男人瞇起看著,看著雪地中的突兀立著的馬車,嘴角扯出絲詭異的笑:“此女一死,他們兄弟必然反目?!?/br>
    他提刀往馬車走去,刀尖向下,滴答滴答地淌著血。他走到馬車前,掀起厚重的車簾,瞳孔卻陡然瞪大。身后眾人看著空蕩蕩的馬車,一人忙走到后面,推開活動的背板,大聲道:“這車可以兩頭開門!”

    領(lǐng)頭人咬牙道:“她大著肚子,一定沒有跑遠,分頭追?!?/br>
    *

    片兒縮在魏晚玉懷里睡著了,她緊繃著神經(jīng)動也不敢動,可是風(fēng)雪聲隔著車壁清晰可聞。離開珞珈,往邊營走的每一步她都覺得像是走在刀尖上。

    “吁”一聲,馬車突然停下。

    魏晚玉往前一撲,撞在狹窄的車壁上,她一手護著熟睡的片兒,一手摸了摸額頭,憤怒地踹了腳西林倚靠的車壁。

    “有人被追殺?!蔽髁植淮_定地補了句:“好像是個女子?!?/br>
    魏晚玉將車簾卷起來一些,朝外望去,果真看到雪地中有個女子穿著在奔跑,身后兩個穿鐵甲的人正在追她。魏晚玉忽見其中一人手持長劍猛地向那女子刺去,她瞪大眼睛,卻見女子靈巧地偏頭躲過。只不過步履亂了一瞬,險些摔倒在地。

    魏晚玉心都快懸到嗓子眼,臉色煞白,呼吸發(fā)緊。

    “快走吧?!?/br>
    “別出來。”

    車內(nèi)車外同時出聲。

    魏晚玉愣了一瞬,傾身撈起簾子瞪了西林一眼,正要斥責(zé)他不要多管閑事,就看到西林向她投來鄙夷的一瞥,唇齒翕動幾下,便提劍自馬頭如風(fēng)掠出,似一道青光閃電。

    直到刀兵相接的聲音響起,聽見有人慘叫,她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人竟然說她是膽小鬼。

    作者有話說:

    抱歉啦,我今天去訂結(jié)婚的酒店了,所以沒有加更,明天一定(握拳發(fā)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