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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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小點,姑娘在看書呢,別吵了她?!庇柑统雠磷訅涸诖合驳难劢?,“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方子,你試過了嗎?” “還沒呢?!贝合矐n心忡忡,她滿臉堆著愁,“別的倒罷了,那百年羅漢果根太難找了?!?/br> “再多打聽打聽,再難找也得找著呀,我聽說咳嗽久了不好,把心肺咳壞了,可就回天乏術(shù)了。”盈雀提醒她。 春喜“啊”了聲,眼淚又掉了下來,顫抖著說:“我這就回去,讓他們再托人去找?!?/br> “快去快去?!庇改樕淮蠛?,春喜的阿兄病了已經(jīng)很長時間,總不見好,聽說最近已經(jīng)咳得出血。 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春喜也不敢耽擱,一扯裙子就往外跑了。 昭蘅聽了她們的話,心口陡然向下墜了幾分。書瑯哥哥自從上次受傷后,一直留下了咳嗽的老毛病,今天早上她去晏山居看他,他都還沒痊愈。 她看到他受苦,心里真的很難受。書瑯哥哥像是精致美麗的瓷瓶,應(yīng)該被小心翼翼地對待,看到他虛弱的樣子,她都想替他生病。 可是,她幫不了他。 她輕輕摩挲著狼毫筆桿,心下便有了主意。 她以前進(jìn)山采草藥的時候,曾經(jīng)碰到過一棵羅漢樹,樹冠大如屋頂,枝繁葉茂果實累累,李叔說這棵樹大概有幾百年的年成了。 盈雀說那個方子可以治咳嗽,是不是把羅漢根采回來就能救春喜的阿兄和書瑯哥哥了? 她要回去采羅漢根。 她不是多思的人,打定主意過后心里的郁氣就一掃而空了,她換上去菜園子穿的窄袖衣物,又把壓在枕頭下的銅錢塞進(jìn)袖子里,才走出屋子。 盈雀看到她的裝束,放下手里的花盆直起身問她:“快要下雨了,姑娘這是要去哪里?” “我昨天剛種了青豆,埋得很淺,我怕下雨把種子沖了出來,過去看看?!闭艳烤o張地捏著衣角。 “我把這兩盆搬完就跟你一起去?!庇感Σ[瞇地說。 “沒事?!?/br> 昭蘅急忙說:“你有事先忙好了,我埋完就回來。我想吃你做的糖糕,你搬完蘭花,可以幫我做些嗎?” 盈雀心想昭蘅來了府上這么久,之前也經(jīng)常一個人去找?guī)讉€小姑娘玩兒,路早就熟了。她思考片刻,最終點了點頭:“那行,你早些回來,我給你做糖糕吃。” “好的?!闭艳恐刂攸c頭。 她轉(zhuǎn)身正要往外走,盈雀又叫住她:“蓑衣和斗笠?guī)希瑳]準(zhǔn)兒半路上就要落雨。” 昭蘅乖巧地掉過頭來,到雜物間里找出她的所以和斗笠便出門去了。 昭蘅到賃車行租了一輛牛車回薛家村。 天上啞雷陣陣,她和車夫一起坐在車頭,車夫主動同她搭話:“小姑娘怎么一個人趕路?是要去哪里?” 昭蘅不喜歡跟陌生人閑聊,沒有搭理他的話頭,默默地從懷里掏出張大餅嚼著。她沒吃晌午飯,干硬的大餅哽得她眼淚汪汪。 一個臟兮兮的小孩獨自趕路,看上去有些可憐,車夫便順手遞上自己的水囊。 昭蘅掃了一眼,抿了抿唇低聲說了句:“謝謝,我不渴。” 車夫見她年紀(jì)雖小,卻警覺得很,便不再說什么,扯著韁繩專心趕路。 昭蘅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見他沒有繼續(xù)攀談的意思,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 到了村口,她就讓車夫?qū)⑺畔拢氉赃M(jìn)山。 那棵羅漢樹不在深山里,那里的路她撿蘑菇也經(jīng)常去過,所以她也沒去叫李叔,獨自往山里去了。 走到半道,醞釀許久的雨伴隨著隱約的雷聲,終于傾瀉而下。雷鳴在她頭頂發(fā)出嘶吼,山林里的樹葉被風(fēng)吹得嗚咽作響,像是百鬼哭咽,讓人不寒而栗。 昭蘅縮了縮脖子,把蓑衣的草繩扯緊,一面用柴刀撥開那些枝葉交錯的荊棘,一面摸索著朝著記憶中羅漢樹的方向靠近。 豆大的雨滴從密葉間漏下,順著斗笠邊緣連成長串往下墜落。她顧不得滿臉都是水珠,抬手重重抹了一把,繼續(xù)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到羅漢樹下,她用開路的柴刀撅了一大把樹根,用油紙包著放進(jìn)背簍里,正要往回走,突然踩到一根枯枝,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向山坡底下滑倒。 * 安府。 盈雀把蘭花都搬進(jìn)了回廊下,就到廚房做昭蘅想吃的糖糕。想著春雨一下往往就是好幾天,她去不了菜園子,只能留在屋中寫字,怕她無聊,又給她做了一些花生酥吃著解悶。 可等她做完糖糕和花生酥,昭蘅還沒有回來。 雨點從天上打下來。 盈雀撐著傘去園子里找她,可找了一圈還是沒見到人。問了守園的丫鬟婆子,也都說沒見她往這邊來過。 盈雀眼前一黑,忙冒著雨往晏山居趕去。 李文簡的身體本來恢復(fù)得差不多,可一天夜里幾只小野貓鉆進(jìn)他的院子,蹲在矮墻上嗷嗷了大半夜,他被吵得睡不著,起來趕野貓時受了風(fēng)寒,染了咳嗽的癥狀,每日里咳個不停。 他服了藥正要打算小憩一會兒,忽聽牧歸稟報盈雀來了。知道定是昭蘅有什么事,他起身披上衣裳走出房間。 盈雀心急如焚,跌跌撞撞跑到李文簡面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公子,阿蘅姑娘不見了?!?/br> 李文簡聞言立時讓牧歸帶人到處去找,不多時,角門的小廝來報,昭蘅不到午時穿著蓑衣斗笠出府去了。 盈雀急得快哭了:“她跟我說要去菜園子里蓋昨天種的青豆,怎么會悄悄出府?” 李文簡抬眼看向大雨傾盆的天,他皺了皺眉,問:“她走之前,可說了什么?” “沒有?!庇刚f:“她原本在寫字,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說要去看她的菜園子,我當(dāng)時在搬院子里的蘭花,就讓她等我一會兒我陪她一起去,可她說想吃糖糕,讓我給她做點糖糕,一會兒就回來?!?/br> 盈雀后悔不迭:“早知道說什么也讓她等我一起?!?/br> “在她走之前,可發(fā)生了什么?”李文簡又問,“你慢慢講給我聽。” 昭蘅跟別的孩子不同,她早早就懂事,不會任性地說走就走。 盈雀吸了吸鼻子,把早上起來后所有的事情都仔細(xì)回憶了一遍,包括在院子里搬花時碰到春喜的事。 李文簡眉頭蹙得更深,他喉嚨忽然又涌起一陣癢意,抬手抵在唇邊輕輕咳了兩聲。 牧歸見狀勸道:“公子,您還病著,先進(jìn)去歇一歇吧,我?guī)死^續(xù)去找?!?/br> 李文簡松開抵在唇邊的手,腦中乍然想到什么,他望向盈雀:“你說羅漢根可以治咳嗽?” 盈雀點點頭。 李文簡的手指收緊,指節(jié)泛白,想到今早上阿蘅來看他時那擔(dān)憂的眼神,他終于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走,去薛家村?!崩钗暮嗈D(zhuǎn)身走到屋子里拿起搭在木椸上的斗篷,大步跨出房門。 阿蘅聽說羅漢根可以治咳疾,一定回薛家村找羅漢根去了。 “魏公子?!?/br> 李文簡經(jīng)牧歸提醒,回過頭,正見魏湛過來,便迎上去。 “人找到了嗎?” 李文簡搖了搖頭,他回頭看整裝待發(fā)的侍衛(wèi),抿了抿唇說:“我大概知道她在什么地方?!?/br> “你回去歇著,我去找她?!蓖饷娲笥赇桡?,他身上春寒未盡,淋了雨,回頭又要羸弱許久。 “沒關(guān)系,我坐馬車去?!崩钗暮喡冻隽它c笑容,一邊系著披風(fēng)的絳帶,一邊道。 “你的病還沒好吧?”魏湛撓了撓頭,看他臉色蒼白,便關(guān)切了一聲,“你自己都還病著,還是萬莫拿自己的身體當(dāng)玩笑。” 李文簡壓低聲音:“我知道,但是她一刻不回來,我一刻無心歇息。” 魏湛抬頭看著李文簡,卻并不能從他那張神情寡淡的面容上看出絲毫情緒。 他發(fā)覺這個好友有些變了,他時??床欢难凵瘛?/br> 一行人走到回廊上,迎面撞上幾個行色匆匆的人。 領(lǐng)路的那個是門房上的小廝,看到李文簡,他著急地喚道:“公子,阿蘅姑娘回來了?!?/br> 她好似受了傷,被一個男人背在背上,頭頂?shù)膬蓚€小啾啾已經(jīng)散開,短發(fā)披在背后,身上濕透了,滴滴答答地淌著水。 李文簡快步上前,那個男人背著她匆匆往這邊來。 跨過月門,那男人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回廊上。魏湛看見昭蘅轉(zhuǎn)過臉來,一見他們,那雙黑漆漆的眼眸明亮起來,撐著想要朝他們走來。 “你的腿受傷了,不要隨意挪動?!毙崩镆浑p干瘦的手急忙扶著她,一個少女皺著眉面無表情地提醒她。 李文簡走近,這才瞧清楚她臉上添了幾道擦傷,身上到處都是泥,整個人狼狽得不像話。 她見他看著自己,忙扯起嘴角擠出一抹笑:“書瑯哥哥,我沒事?!?/br> 少女無語地盯著她,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怒意:“沒事?你差點死了這也叫沒事嗎?” 昭蘅被她訓(xùn)得垂下了頭,手摳著指甲蓋。 少女見她嘴唇烏紫,整個人都在顫抖,于是取下背上的背簍放在地上,聲音不由和緩幾分:“下次再要采藥,挑個好天氣再進(jìn)山?!?/br> 少女把昭蘅冒雨進(jìn)山滑倒在山坳里,大聲呼救引來狼群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給了大家。少女極為伶俐,把事情描述得仔仔細(xì)細(xì),李文簡聽得一陣陣后怕。 “要不是我阿爹正好在山中打獵,你死在山坳里喂狼都沒人知道?!鄙倥f道。 李文簡聽到她惡狠狠的語氣,視線不由從昭蘅的臉上移到她臉上,她看上去約摸十三四歲的樣子,眉眼卻有與年齡不符的冷峻,胳膊上掛著一把長弓。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少女的長相似乎有幾分眼熟,卻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見過她。 “好了,阿梨?!北痴艳炕貋淼哪腥嗽谂猿聊S久,輕輕扯了扯少女的胳膊,“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br> 阿梨。 剎那間,李文簡終于知道少女身上的熟悉感從何而來。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那身影蒼老佝僂,在胡天雪地里沾了幾縷淡淡的晨光,銀發(fā)在風(fēng)中跳躍。 他想起來了,那是六十二歲的越梨。 越梨在外游歷了數(shù)年,最終前往魏湛埋骨的北地,在那處守了三十余年。她給京中的阿蘅寫了很多的信,寫北府風(fēng)情,寫市井之樂,勾得阿蘅對皇城之外的天地格外向往。 讓位子淵后,他與阿蘅數(shù)次前往北地,最后一次去北府,越梨已十分蒼老。 離別時,她送將他們送到城外。 “阿蘅?!彼粗⑥啃χf,“這次離別,恐怕此生我們再無機(jī)會相見。你以后不要再掛念我?!?/br> “我在這里過得很好,一直都很好?!?/br> 和阿湛在一起的四年,是那么的短,又是那么地長。 短到彼此連個正經(jīng)八百的擁抱都沒有,卻又長得足夠抵抗漫長余生的孤寂。 兩個月之后,他們在江南煙雨的客船上收到越梨去世的消息。 她無兒無女,后事皆由鄰居為她cao持,她的墳冢就在魏湛的陵園里。他們生前不曾相守過,死后以另一種方式長長久久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