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良緣 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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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須臾后,殿中氣氛略有些尷尬,最終還是太子先開口緩和。 其實他先前已經(jīng)自作主張喚孫茹“茹兒”了,只是那會兒孫茹中藥,意識不清,這才不知此情況。 “嗯?!?/br> 孫茹輕聲應(yīng)下,羞澀地點了點頭。 良辰美景,洞房花燭,乃人生一大幸事,太子側(cè)頭朝窗口望了一眼,委婉道:“時辰不早了,孤命人抬水?!?/br> “嗯?!?/br> 孫夫人昨夜與女兒同眠,擔(dān)心女兒伺候不好太子殿下不得恩寵,昨夜愣是厚著臉皮將整本冊子都細(xì)細(xì)講解一遍,直到孫茹面紅耳赤,連頭都不敢抬起才罷休。 故而,太子提及抬水沐浴,孫茹便明白其言辭之后的意思。 學(xué)習(xí)冊子是一回事,運(yùn)用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到底是初經(jīng)人事,繞是孫茹提前做好心理準(zhǔn)備,臨到頭還是緊張不已。 不過,太子很溫柔,密切關(guān)注她的反應(yīng),一番折騰下來,孫茹漸漸沒了理智,只能被動地跟隨太子的動作沉沉浮浮,恍惚間回想起那本冊子,心中嘆息不已。 漫漫長夜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而過,東宮寢殿內(nèi)紅燭燃燒整整一夜,連孫茹自己都不清楚是何時睡著的,翌日醒來只覺渾身酸軟無力,衣裳完好,身子干爽,想來是昨夜睡著后有人替她清理干凈了。 思及昨夜的親密,她雙頰泛紅,再摸身側(cè)位置早已涼透,忙匆匆起身,詢問竹雨現(xiàn)下時辰。 “娘娘放心,殿下特意交代過,不會耽誤敬茶的?!?/br> 竹雨話音剛落,太子便從門外走進(jìn)來,淡淡地看了孫茹一眼,道:“早膳過后便去給父皇母后敬茶,孤先去書房一趟,你忙活完命人前去知會一聲?!?/br> “是,臣女……臣妾知道了?!?/br> 孫茹見太子面色淡淡,一如往昔般清冷,便正了正神色,恭恭敬敬福一禮,柔聲應(yīng)下,儼然換上一副賢妻模樣,端莊規(guī)矩。 “嗯,不必太著急,時間完全足夠?!?/br> 太子見她如此,張了張嘴,倒是沒多言。 他以為她需要時間慢慢適應(yīng)宮中生活,怕她不自在,便叮囑一句就離開了。 望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孫茹不禁回想起昨夜的荒唐來,那時的太子完全褪去了白日的清冷,熱情的讓她招架不住,動情時眼尾泛紅,一聲又一聲地喚她“茹兒”,好似多年的戀人,讓她眷戀,令她沉淪。 可一夜過去,太子又恢復(fù)了那副清冷神態(tài),如寺中青蓮般不可褻瀆,需求需求,昨夜的纏綿恩愛倒像是一場夢。 孫茹垂下眼簾,掩去眸中失落,不想讓旁人知曉,而后重整心緒,拿出孫家大姑娘的沉穩(wěn)派頭,井然有序地忙活起來。 許是太累了,她沒什么食欲,隨便對付幾口就命人去書房知會太子,夫妻倆一前一后同去了皇后的棲鳳殿,而晉元帝昨夜歇在此,晨起不用上早朝,自然也沒離去。 新婦進(jìn)門,改口敬茶,晉元帝與皇后都準(zhǔn)備了大紅封,并第一時間給了長媳孫茹,叮囑小夫妻倆要相互理解體貼,好好過日子。 孫茹臉皮薄,紅著臉應(yīng)下,倒是太子神色依舊,告退時還主動牽了孫茹的手,與她一起慢慢離開。 皇宮占地寬廣,太子掛心孫茹新嫁進(jìn)來不識路,便牽著她慢慢轉(zhuǎn)悠,每到一處地方都會溫聲給她介紹,如此走下去,倒是走出了幾分歲月靜好之感。 太子聲音清潤,說話不急不緩,令孫茹的心漸漸安穩(wěn)下來。 她的目光一會兒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打轉(zhuǎn),一會兒又忍不住望向太子的側(cè)顏,一陣陣欣喜不自覺的從心頭涌起。 經(jīng)此一遭,夫妻倆的關(guān)系親近了不少,三日歸寧也格外順利,只是短短兩三日,再見親人便完全不一樣了。 看著祖父祖母,還有爹娘與其他長輩跪在自己面前,孫茹的心里很不好受,卻也明白禮不可廢,不能讓家人被外人詬病,許多事終究不一樣了。 “茹兒怎么了?”回去的路上,太子察覺到孫茹低落的情緒,關(guān)切問道。 “回殿下,臣妾無事,不過有些感慨罷了?!?/br> 孫茹笑得有些牽強(qiáng),一時間不知該與太子說些什么,畢竟尊卑有別,她總不能與他說不想讓家人下跪,那就是大不敬了。 “莫要想太多了?!?/br> 眼眸流轉(zhuǎn)間,太子大約猜到了孫茹的心思,可是他不會安慰人,就只能順勢將人摟入懷中,干巴巴說一句,而后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算是一種安撫。 “嗯?!?/br> 孫茹輕聲應(yīng)下,馬車再度安靜下來,車輪滾滾,朝著寂寥的深宮駛?cè)ァ?/br> 回門之事一了,此樁婚事便徹底落下帷幕,太子開始忙碌起來,孫茹也兢兢業(yè)業(yè)謹(jǐn)守太子妃的本分,替太子打理東宮,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安心做事。 東宮目前除了太子妃,便只有一個侍妾,算是伺候太子的老人了。 孫茹沒多想,她自小受到的教導(dǎo)便是妻為夫綱,男人三妻四妾乃是正常之事,故而她并未覺得有何不妥,也從一開始便打算好做個賢妻,沒有虧待任何人。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轉(zhuǎn)眼間他們夫妻倆便已成婚一載,而太子日日宿在正殿中,不僅一次都沒有去妾室屋中,還對她體貼入微,處處照顧,沒了初成親時的生分與冷淡,也能從家長理短的細(xì)微處感受到其不宣于口的愛意。 孫茹沉溺幸福與甜蜜之中,只覺得自己幸運(yùn)極了,然而沒過多久,母親的到來就將她完美的幸福打破了。 成婚一年,連在她之后成婚的黃毓秀都已經(jīng)有了身孕,而她的肚子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有孩子,她就算不得在東宮站穩(wěn)腳跟,母親給她帶了兩個偏方,讓她記得試一試,早些懷上孩子才好,免得太子與皇后娘娘有意見,到時候賜下侍妾或者納側(cè)妃生出庶長子就不好了。 這一年來,夫妻倆恩愛和睦,就連唯一的侍妾都縮在小院中,從不會出來爭寵亦或是搞事情,以至于孫茹都快忘記自己嫁的人是東宮太子,未來的帝王。 他從不屬于她一個人。 孫夫人離宮后,孫茹呆愣愣坐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是啊!她是太子妃,儲君子嗣何等重要,她若是生不出來,也會有別的女人為他生,可是……可是一年獨寵讓她生出某種妄念,再無當(dāng)初的大度坦然了。 他是一國太子,身負(fù)重責(zé),但也是她的夫君啊!哪個女人愿意讓自己的夫君去寵幸她人呢?她做不到,但現(xiàn)實卻由不得她選擇。 自那日之后,孫茹總是心不在焉,雖說在太子面前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看上去并無不妥,但太子作為她的枕邊人,又怎會感受不到她的變化。 幾日下來,不管是吃飯、閑聊這等日常相處,還是夜里的纏綿,太子都能感覺到對方不一樣了。 往常房事一夜兩三回便歇下,但如今孫茹卻好似跟自己較勁一般,舍下臉纏綿,即便身子不適,也咬牙堅持。 而且太子無意間還發(fā)現(xiàn)孫茹在偷偷喝藥,可關(guān)切詢問時,對方又找各種借口叉開話題,神神秘秘,似乎在隱瞞遮掩什么。 太子心思敏銳,觀察了幾日,又找孫茹的貼身丫鬟詢問,這才明白她怪異之舉的原因,一股無名之火瞬間冒出來。 他并沒有直接去找孫茹質(zhì)問,而是命人悄悄換了孫茹的湯藥,耐心等待了兩日,等著她來與自己坦白解釋。 孫茹是何等聰慧的姑娘,得知太子單獨找貼身丫鬟詢問,便知有些事瞞不住了。 她摸不準(zhǔn)太子會如何想,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直言坦白,擔(dān)心對方會因為自己的善妒不賢良而失望,覺得她擔(dān)不起儲妃之責(zé)。 到底只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再端莊沉穩(wěn)也只是表象,她經(jīng)歷不多,如此糾結(jié)不下,日思夜想,又一不小心受寒,就這么把自己折騰病了,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腦子也糊涂了。 她不斷說著夢話,一會兒喊太子名諱,一會兒不知為何一直在道歉,轉(zhuǎn)而又開始難過的流淚,怎么都止不住。 那一夜,太子守在床榻邊一夜未眠,翌日一早便只身去了東宮那個僻靜的小院,又匆匆跑一趟棲鳳殿,得皇后允許將唯一的侍妾也放出皇宮,等他忙完這一切才重新回到東宮之中。 此刻孫茹已退熱,腦子雖然還有些遲鈍,但早已不糊涂了。 她蔫蔫巴巴靠坐在床頭,小口小口喝著粥,一見到太子雙眸微亮,又很快暗淡下來,幾度欲言又止,終是什么也沒說。 太子無聲嘆息,緩步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孫茹的額頭,柔聲道:“總算沒再起熱,可還覺得有哪里不舒服?” “多謝殿下關(guān)心,臣妾無礙,您……您先去歇會兒,這里有竹雨她們照料就好,莫要耽誤了正事。” 孫茹這話說得體貼,完了還不住咳嗽,下一瞬,屋內(nèi)沉默了。 太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孫茹,半晌也沒吭聲,但是也沒離開,從他神色中看不出半點問題,可孫茹明白,他那是生氣了。 良久后,終是太子先妥協(xié)。 他強(qiáng)行握住孫茹的手,盯著她暗淡的雙眸,問道:“茹兒,你可有什么話要與孤說?亦或是有什么話要問孤?” 孫茹卻是有,但是沒有應(yīng)聲,默默地將臉別開,忍不住滑落兩滴清淚。 “茹兒,你我成為夫妻也已有一載,也算是恩愛和睦,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心意相通了,卻不曾想倒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了。” 此話一出,孫茹茫然地回頭,不可置信得對上太子失落的目光。 “莫哭了,你有什么心事為何不能與我說呢?岳母可是來催你要孩子了?” 孫茹不答,太子便自顧自繼續(xù)道:“去年你我成婚,你尚未滿十七,母后告訴我女子產(chǎn)子如同過鬼門,年紀(jì)越小便越容易傷身子,我就想等你滿十八再要孩子,如此以來,我能多些時間與你培養(yǎng)感情,也能讓你在產(chǎn)子時多一份保障?!?/br> 太子溫柔地替孫茹撥開額前秀發(fā),望向她的眼神真摯無比。 “蘇太醫(yī)他老人家給了我?guī)讉€藥丸,能避孕,也不傷身,我知孫家最重規(guī)矩,你也一樣,都將君臣尊卑刻到骨子里了,若是知曉我為了此事用藥恐怕會心中不安,定然會覺得自己有錯,而不斷自責(zé)?!?/br> “可是我娶你不僅僅因為你能擔(dān)起儲妃之責(zé),還是因為我喜歡你,希望你快快樂樂,能有足夠的權(quán)勢地位讓你能享受心中渴望的那份自在,卻也因此忽略了其他,讓你因為孩子的事?lián)鷳n多日,是我的過錯?!?/br> “沒……不是的,不是殿下的錯?!?/br> 孫茹怎么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隱情,心中五味雜陳,酸澀中意外冒出絲絲甜意,忍不住撲入太子懷中,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身,放聲大哭。 太子那張冷臉終是破了防,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容她發(fā)泄心中不好的情緒,直到她哭夠了,才將人推開,用絲帕溫柔地替她擦臉。 “小悶葫蘆?!彼p笑,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我明了你的心思后,便故意不戳破,等著你來尋我麻煩,沖我撒潑,偏偏你太守規(guī)矩,愣是將自己折騰生病也不吭聲,瞧把你能的?!?/br> 太子一邊打趣,一邊自己心疼,后悔與她賭氣,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繳械投降。 不過,經(jīng)此一事,他也明白了許多事。 還是他將感情想得太簡單了,朝夕相處,恩愛體貼能讓人感受到愛意,但總是差了些什么,加之身份尊卑橫格其間,更是讓對方難以心安。 有些時候就得直白一些,將明晃晃的偏愛擺到她的面前,給足她面對所有的勇氣,如此一來,何愁日子過得不好? “秋月是母后為我準(zhǔn)備的司寢女官,當(dāng)初因前朝官員整日盯著,不想費(fèi)心周旋,便將她留下了,反正多一個人也養(yǎng)得起,只是我從未碰過她,也沒有讓宮女近身伺候的習(xí)慣,方才我已去母后宮中稟明,賞了秋月一處小宅子和一筆銀錢,明日便命人送她出宮,往后嫁娶皆由她自己做主。” “她……她會愿意嗎?” 孫茹心中一陣唏噓,但是太子后院的人即便不得寵,將來也能在后宮占據(jù)一定的位置,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哪是那么容易就放棄的? “自是愿意,宮中規(guī)矩多,既然無寵,也沒留下來的必要,她還年輕,孤給她一大筆銀錢,足夠她出宮后為自己謀個好未來,自由自在過活,她很歡喜?!?/br> “茹兒,你我是夫妻,往后你心中有事大可與我直說,切莫再藏著掖著,暗自傷神,茹兒所念,我自當(dāng)會盡力滿足,你我往后好好過可行?” “嗯,好!”孫茹一掃多日郁氣,面上露出了清朗的笑容,她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道:“茹兒……茹兒其實心儀殿下許久了,可以嫁給殿下,茹兒甚是歡喜,拿到玉如意那日,我高興地一夜未眠,總擔(dān)心那是一場夢?!?/br> “秋月那邊我明日送送她,給她一點保障,就當(dāng)是提前給她置辦嫁妝了。” 孫茹有些不好意思,輕輕依偎到太子懷中,心中無比滿足。 “嗯,太子妃娘娘看著辦就好,孤都依你?!?/br> “那往后我們彼此坦白,好好過日子。” “嗯,都會好的?!?/br> 作者有話說: 這章比較肥,昨晚只寫了一半,就放到今天來了(太子是比楚琰大幾歲的,番外只寫到太子夫妻成婚一年,心意明朗,往后都是恩恩愛愛,就不往下寫了,晚上寫靳露和顧遠(yuǎn)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