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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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同和并不是故意要將小夫妻分開,而是謝堯臣不知情況。 他其實能夠理解趙文薪和謝堯臣這類人眼里的世界,他們生在富貴中,長在富貴中,有些時候,他們并不是“何不食rou糜”,而是他們自小接觸的一切,限制了他們對真正處在底層的百姓生活的想象,就像有些貧苦人,永遠(yuǎn)無法想象這世上會有人住在足以叫人迷路的宅子里。 他曾經(jīng)也不理解,若非被貶靜江府九年,他竟不知,同一片土地上,近在咫尺面對面說話的人,或許就和你生活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里。 謝堯臣抬眼看了看宋尋月,隨后對魏同和笑笑,解釋道:“可我習(xí)慣同王妃一道,除非有要緊事不得不分開……”且女醫(yī)也說了,她如今雖有孕,但每日保持一定的活動量,反而有助于生產(chǎn)。 屋里的人除了宋尋月其余人皆愣了一瞬,尤其魏承賢,余光看著謝堯臣,有點不敢相信傳說中的琰王居然這么黏人。 魏同和和魏老太太相視一眼,尷尬笑笑,但又都從彼此眼里看出一絲欣慰,看得出,小夫妻感情很好。 魏同和只好再次跟謝堯臣重復(fù)道:“王爺出去看看就明白了?!?/br> 自在一起后,形影不離相處至今,彼此于他們而言,已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分開還真是不習(xí)慣。宋尋月看向謝堯臣,見自己夫君那張俊臉里隱帶委屈,她便笑著寬慰道:“外祖父還傷著,我不大放心,我留著照顧外祖父,你多帶些人,再去把衣服也換換,早去早回?!?/br> “行吧。”謝堯臣應(yīng)下,起身道:“那我去換身簡單些的衣服?!?/br> 見謝堯臣起身,余燕堇忙喚來小廝,引謝堯臣和辰安去凈室里更衣,魏同和則喚來府里一名小廝,負(fù)責(zé)給謝堯臣帶路。 不多時,謝堯臣出來,他已脫下今日那身黃白游繡金菊的圓領(lǐng)袍,換上了一身玄色武服,發(fā)冠也沒戴,只以綁帶拴著,一條馬尾垂于腦后。 見他底下中衣的衣領(lǐng)稍有些不平整,宋尋月上前給他整理,謝堯臣低眉看她:“我盡量早回,要是回來晚,你別等我,到時間便先用飯?!?/br> 辰安則即刻出門,去點了幾個護(hù)衛(wèi),其余人留在魏家守著宋尋月,又去后院備馬。 宋尋月給他整好衣領(lǐng),笑道:“外祖父和外祖母還能餓著我不成,你快去吧?!?/br> 謝堯臣笑,伸手拖住她的后腦勺,本欲在她額上親一下,可身子剛一前傾,這才意識到房中人多,只好作罷,道:“那我走了。” 宋尋月點頭,謝堯臣轉(zhuǎn)身出門。 目送他離去,宋尋月轉(zhuǎn)身坐回外祖父塌邊,卻正見表嫂、外祖父還有外祖母,正都望著她笑,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都看我做什么?” 三人笑開,隨后魏老太太嘆道:“本以為琰王跋扈,你會受欺負(fù),未成想,你們夫妻感情竟是這般的好?!?/br> 余燕堇亦感慨道:“是啊,表妹和王爺形影不離,真叫人羨慕,可惜你表哥每年只過年才回來一陣子,瑜哥兒年紀(jì)又小,我脫不開身,只能和夫君分別兩地?!?/br> 宋尋月伸手捏捏余燕堇的手,寬慰道:“等孩子大些,表嫂便能和舅母一道去了。” 說罷,宋尋月似是想起什么,問道:“瑜哥兒呢?幾歲了,我還沒見過他?!?/br> 余燕堇笑道:“兩歲,還小呢。奶娘看著他,這會兒約莫是醒了,我去抱來給你瞧瞧?!?/br> 宋尋月笑應(yīng),余燕堇轉(zhuǎn)身去抱孩子。 謝堯臣出門后,辰安已經(jīng)備好馬,共點了四個護(hù)衛(wèi),加上魏家小廝和辰安,并七個人,一道騎馬出城。 出了主城后,魏家小廝帶著謝堯臣一行人往附近村莊而去。走了半個多時辰,地形已是多山地丘陵,忽上忽下,坡很多,謝堯臣這才明白魏同和為何不叫宋尋月同行。 謝堯臣一路跟著魏家小廝進(jìn)了一處位于半山腰的村莊,幾人下馬,牽馬步行。村莊不大,房屋稀少,人丁亦稀少。 謝堯臣不知魏同和到底想叫他看什么??杉热唤兴?,那他就認(rèn)真看,周圍的房屋,田地,路過人丁的衣著打扮,他都沒落下。 此地房屋簡單,甚至有些家里,連院墻都沒有,田地圍繞在村莊周圍,遠(yuǎn)處荒地雖廣,但許是人口少的緣故,并未開墾。而路過的人,大多腳穿麻線鞋,衣服上基本都能見補(bǔ)丁。 謝堯臣忽地意識到,魏同和想要他看什么。眼所見的一切,基本已經(jīng)叫他意識到此地的貧瘠。 一路走來,他其實也見過不少類似裝扮的人,但未曾多留意,眼下留了心,他方才發(fā)覺,他雖知道此地百姓生活苦,腦海中卻沒有一個準(zhǔn)確的概念,足以叫他清晰的知道,到底有多苦。 而這,大多人都不會留心。 謝堯臣本漫無目的眼眸中,忽地有了目標(biāo),在他村莊路上搜尋片刻,最終將目光落在路邊一位坐在巴掌大的小木凳上,身形精瘦的賣菜小老頭身上。 那小老頭眼睛有些渾濁,精瘦黝黑,一副老實巴交的面相,面前攤著一張草席,上頭擺著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綠菜。 謝堯臣將手里的韁繩交給辰安,隨后朝那小老頭走了過去,在他面前單膝蹲下。 小老頭明顯視力不大好,只看得清一個人影過來,卻看不清人樣貌,費(fèi)力瞧了瞧,cao著當(dāng)?shù)乜谝舻溃骸百I菜嗎?” 謝堯臣不大能聽懂,魏府那名小廝趕忙過來,譯給謝堯臣聽:“問是不是買菜?” 謝堯臣點點頭:“對,阿翁,你這菜怎么賣?” 小老頭嘰里呱啦的說了些什么,謝堯臣看向那小廝,小廝譯道:“他說價格很便宜,都是自己院里剛長好的,今晨才摘下,一個銅板一捆?!?/br> 一個銅板?謝堯臣眉心微蹙,拿起一捆菜,隨后看了看草席上,數(shù)了數(shù),一共也就五捆,所以他把這些菜全部賣完,一共也就五個銅板? 不等謝堯臣再說話,那小老頭又說了些什么,神色間露出些許擔(dān)憂,謝堯臣不解,為何會擔(dān)憂?小廝跟著譯道:“他說您是不是覺得貴,若是貴,一個銅板兩捆也行。” 謝堯臣聞言了然,他擔(dān)憂,是覺得自己要貴了嗎? 謝堯臣看向辰安,沖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過來,辰安半蹲下,俯耳至謝堯臣嘴邊,謝堯臣問道:“京里這樣一捆菜多少錢?” 辰安回道:“至少二十文?!?/br> 謝堯臣心莫名一緊,隨后又問那小廝:“靜安府里,這樣一捆菜多少錢?” 小廝道:“至少十文?!?/br> 謝堯臣又問:“五個銅板,能否在靜安府城里吃一頓飯?” 小廝搖搖頭:“一碗最便宜簡單的素湯面,都得八文?!?/br> 謝堯臣再次看向那小老頭,若每日都有五文,許是能維持生活,但也僅僅是維持生活,不至于餓死。他接著問道:“你自己有地嗎?為什么不去城里賣?能賺多些?!?/br> 老頭點頭,又說了些什么,小廝跟著譯道:“他說沒有地,他租不起,也買不起多少種子,這些菜都是自家院子里種的,收一茬,自己留著吃些,剩下的就拿出來賣幾文錢。也想去城里賣,但是城里菜販子就那幾家,他們這種散戶去,會被人家排擠走。而且他的菜太少,城里來的菜販子不收,只能在村里賣賣?!?/br> 謝堯臣聽罷蹙眉,也就是說,在新的一茬長出來前,他就只能靠這幾個銅板過日子?五個銅板挨到下一波菜長出,若是遇天冷之時,許是連這點菜都沒法兒賣,他完全無法想象,這阿翁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也不知整個廣南西路,這樣的人多不多?若是多的話,官府再增收橋頭稅,他們便是連村子都出不去了。 謝堯臣向辰安伸手,辰安會意,從腰間蹀躞包里取出幾兩碎銀子,謝堯臣接過,隨后伸手將那阿翁的手拉過來,將幾兩碎銀子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跟著道:“你的菜我都要了?!?/br> 那阿翁眼睛不好,看了好半晌,才發(fā)現(xiàn)是幾兩銀子,立時神色間滿是不好意思,臉漲得通紅,眼眶跟著濕潤,拉著謝堯臣的手,不斷說著什么。 經(jīng)魏家小廝翻譯,謝堯臣得知,他起先是說不要,不好意思收,后來說的都是感激的話。 他兩手都包著謝堯臣一只手,謝堯臣清晰的感覺到,這雙手粗糙的像是把手伸進(jìn)了仙人掌叢里。但他面上未露絲毫不悅,只耐心同那阿翁道:“拿著便是,別叫別人看見,省得招來麻煩。” 阿翁連連道謝,松開謝堯臣的手,忙又蹲下,將草席上的菜好生給他整齊放好,又從懷里拿出一根細(xì)麻線,無比認(rèn)真的給謝堯臣捆好菜,遞給他提著。 謝堯臣沖他笑笑,伸手接過菜,這才繼續(xù)往下走。 走了幾步路,謝堯臣向那小廝問道:“廣南西路,這樣的情況很普遍嗎?” 小廝道:“回三爺話,具體小的也說不上,若按主君的說法,和人相關(guān)的一切,總是言不盡意,就得親自看,多看,多見就明白了,心里也就有數(shù)了?!?/br> 謝堯臣徐徐點頭,深有感觸道:“我懂了……” 說罷,謝堯臣轉(zhuǎn)頭看向辰安,吩咐道:“在靜江府要住好幾個月,接下來的日子,你幫我安排行程,我要好好看看。” 辰安行禮應(yīng)下,一行人繼續(xù)牽著馬慢走。 這一整天,謝堯臣一路看下來,和不少當(dāng)?shù)厝肆倪^后,他忽地感覺到,他們好像陷在一個不良的循環(huán)里。 就像那位阿翁,因為窮苦,就只能自己種點菜,但因為菜種的不多,菜販子不收,就只能自己賣一點,但又不能去城里賣,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就無法租地,無法買更多的種子……根本無法逃離這樣的生活,不斷的周而復(fù)始。 不僅好些人是這般,就連整個靜江府官府,也被困在這無奈的循環(huán)里,錢糧兩庫無有富余,知府難以施展拳腳。 這一刻,他不僅理解到魏同和不簽署橋頭稅文件的無奈,也理解到趙文薪要施行橋頭稅的不得已。 趙文薪曾為知州時,便頗有政績,所以父皇才會將他升任為靜江府知府,但是來到此地,錢糧兩庫根本不足以支撐他施展拳腳,每年能給朝廷上供已是緊巴巴,此地又無天災(zāi)人禍,他也無法開口跟朝廷要錢,他想要破此局,便只能狠個心,收橋頭稅,但魏同和又始終不同意,便是擋了他的路,他心急。 這一日謝堯臣感悟頗深,嘆慨亦是良多,出來這么久,他之前見過卻未留心,唯有今日,在魏同和的引導(dǎo)下,他真切的看到了民間疾苦! 他心間冒出許多想法,最終想出一個法子來,但這法子絕不是一蹴而就的法子,須得他再多看、多聽,才能制定出相對完備無誤的計劃。 他在外頭呆到天快黑,才往回趕,連午飯都沒顧上吃,著實也是沒心情吃。 他估摸著,那些個公子哥家的長輩,應(yīng)該已經(jīng)早早等在魏家,他這會回去,八成能見著趙文薪。 正好!他有話同趙文薪講。 一行人快馬加鞭,很快回了城,等謝堯臣趕到時,已是戌時。 那些個公子哥家的家主,自家中小廝回去后說了來龍去脈,告知人都被琰王扣下,叫他們親自來領(lǐng)的后,各個都不敢耽擱,幾乎謝堯臣前腳剛走,后腳他們就陸續(xù)來了魏家。 奈何謝堯臣出去了,他們只好一直在廳中喝茶等著,看著外頭自家的孩子,一直面朝影壁罰站,謝堯臣走了多久,他們就站了多久。 自然,魏同和傷著,肯定是不能來招呼,魏老太太和余燕堇,兩個女眷沒必要出來,宋尋月身為王妃,更是不可能出來招呼他們,廳中一直是魏家管家在照看,也就是說,連同趙文薪在內(nèi)的所有人,今日一下午,連魏家主人的半個影子都沒見著。 等了許久,他們心里早就不耐煩了,但面上誰也不敢表現(xiàn)出什么,只能邊喝茶,邊看看外頭自家兒子。 謝堯臣一進(jìn)來,便見廳里坐滿了人,而正門影壁后那些公子哥們,一見著他,即便腿都已經(jīng)站僵了,也忙跪地行禮。 聽見外頭齊聲行禮的聲音,廳中的各家家主們,便知是琰王到了,連忙起身,出屋行禮相迎。 陸陸續(xù)續(xù)一片禮行完后,謝堯臣掃了他們一眼,隨口問道:“知道本王為何扣你們的人嗎?” 眾人忙點頭,跟著道:“那逆子帶壞王妃表弟,王爺生氣實屬尋常?!?/br> “對,等我們回去,一定嚴(yán)加看管。” 謝堯臣掃了他們一眼,指著地上跪著的那一群公子哥,再問:“這群人十幾日不回家,你們當(dāng)?shù)牟还軉???/br> 眾人聞言面露不解,隨后有人道:“日日回來的啊?!?/br> 又有人道:“我兒子也日日回家的啊,若非被王爺扣下,我都不知他竟敢去醉花樓狎妓?!?/br> 謝堯臣見此不屑冷嗤,人人都說自己兒子日日回家,看來只有魏承賢那個傻蛋被哄著當(dāng)了刺頭。 謝堯臣問道:“趙知府是哪位?” 人群中走出一位衣著素淡,蓄須的中年男子,他目不斜視,不卑不亢,上前行禮道:“臣趙文薪,拜見琰王殿下。” “起來吧?!敝x堯臣免了他的禮,目光從他面上掃過,隨后對眾人道:“趙知府和趙公子留下,其余人都帶著自家孩子回去吧,日后且看好,莫要再教自家孩子叫人當(dāng)了槍使?!?/br> 眾人面露不解,隨后行禮領(lǐng)走了自家孩子,唯趙文薪父子咻然抬眼,看向謝堯臣,眼露疑色。 眾人走后,謝堯臣負(fù)手轉(zhuǎn)頭,看著趙文薪抿唇一笑,隨后道:“趙大人,欺負(fù)小孩子,手段拙劣了些?!?/br> 第143章 王妃:我的夫君越來越好! 趙文薪聞言看向謝堯臣, 衣袖下的手不由攥緊。 謝堯臣的面容同樣年輕,不比今日這些少年年長多少, 但他高拔的身姿, 篤定笑意,以及貴為天家之子與生俱來的貴氣,莫名便叫他心頭顯露懼意。 趙文薪強(qiáng)自壓下心頭謝堯臣帶來的壓迫,隨后笑道:“王爺說笑了, 臣何曾欺負(fù)小孩子?” 聽他說罷這話, 謝堯臣不屑一笑, 暫且先沒管他, 而是伸手喚了辰安過來。辰安上前, 謝堯臣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辰安領(lǐng)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