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回家吧
書迷正在閱讀:罪惡之花(監(jiān)獄H)、斷點(diǎn)np、愛你時瘋、滿級大佬在虐文(快穿)、炮灰庶子重生后去考科舉了、七零之嬌嬌嫁紈绔[穿書]、我在廢土建公廁、穿成年代文女主的漂亮jiejie、透骨歡(古言穿書 SC 1v1)、吃掉月亮(gl)
密林深處,千年古樹拔地而起,樹冠層迭如云海。 拂曉之時,晨光熹微。 林間小鹿吮舔葉片的露珠,卻在某一刻,忽然警惕地抬起頭。 晴空之上,忽然降下不知名的龐然大物,伴隨可怕而劇烈的轟鳴。 動物紛紛驚惶,四散而逃。 十二架S-70黑鷹軍用直升機(jī)精準(zhǔn)降落在預(yù)設(shè)地點(diǎn)。 空中的幾架RAH-66科曼奇?zhèn)刹鞕C(jī),則不斷盤旋著,始終保持一個恰當(dāng)?shù)木嚯x。 片刻,數(shù)十名全副武裝的雇傭兵,動作迅猛,有序而下,在寂靜的林間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最后踏出機(jī)艙的男人,站定在土地上。 護(hù)目鏡下,眉眼冷峻,下頜線緊繃。軍綠色作戰(zhàn)服下的身姿,英挺勁拔,周身散發(fā)沉著而威嚴(yán)的氣場。 黑色軍靴向前,面對眼前訓(xùn)練有素、沉默站立的雇傭兵隊伍,緩緩說道: “Bring back what we need, I hope.” “But keep what you have, we have to, at all cost.” 雇傭兵的回答響徹云霄: “Yes, Sir.” 一聲令下,傭兵們按照偵察計劃,有條不紊地擴(kuò)散出去。 而梁嶼琛身邊,只剩下他精挑細(xì)選,嚴(yán)加訓(xùn)練的七人作戰(zhàn)小隊。 衛(wèi)星信號顯示,Lost Paradise之上,人類聚居地不過兩個。 一個在火山不遠(yuǎn)處的平原。 一個于此,地勢較低的山谷。 Liam帶領(lǐng)另一隊,于平原處搜索。 而他則來到此處。 他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作戰(zhàn)會在三個小時以內(nèi)結(jié)束。 速戰(zhàn)速決。 多在此處待一秒,便可能有意想不到的突發(fā)狀況。 他不允許,再出現(xiàn)任何意外。 降落地點(diǎn),位于山谷聚居地不過兩公里。 很快,衛(wèi)星通信設(shè)備便傳來消息。 “Done.” 梁嶼琛到達(dá)時,最先聽到的,是一群孩子的驚呼聲。 并不是對他的到來,而是他身后,在空中盤旋的偵察機(jī)。 “那是什么鳥?怎么比老鷹還大。” “長得好奇怪,聲音好吵?!?/br> 他們的驚嘆聲此起彼伏,梁嶼琛神色不變,看向前來匯報的小隊長。 “先生,此處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已被控制?!?/br> “您現(xiàn)在可以進(jìn)去問話?!?/br> 聚居地的房屋,極其簡陋、原始。 一眼望去,木制的、竹扎的、黃綠交雜,時不時騰起幾縷炊煙。 孩子們都好奇地看著這些天外之人,而一些年長的,從外界被驅(qū)逐于此,則有截然不同的反應(yīng)。 有幾個膽大的,眼里冒著綠光,盯著雇傭兵手里的熱武器。 又在與他們肅殺、冰冷的眼神對視那刻,悻悻地收回所有貪念。 更多的人則跪在地上,央求著帶他們離開。 梁嶼琛一概無視。 他們的首領(lǐng),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身材魁梧,滿面虬須。 此刻,被兩個雇傭兵壓制住,槍管頂住后腦,哪怕錚錚硬漢,面上亦不免流露幾分恐慌。 梁嶼琛開口第一句話:“你是什么時候來到此處的?!?/br> 男人回答:“十年前。” “認(rèn)識這人么。”他拿出一張相片。 是詹佑津年輕時,留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照片。 男人搖頭。 梁嶼琛又拿出另一張,是AI根據(jù)詹佑津的骨相,所推測繪制的近期相貌。 男人看了好幾眼,依舊搖頭。 梁嶼琛似乎早有預(yù)料,繼續(xù)道:“把你們這里,待了超過十年的人,都召集過來。” 男人顫抖幾下,才開口:“好。” 來的不過寥寥數(shù)人,三男兩女,全都是身材極其健壯,歷經(jīng)風(fēng)霜之狀。 此刻被扣押著,其中一人仍試圖掙扎,直到被數(shù)個黑洞洞的槍口指住,才安靜下來。 只可惜,問詢過后,幾人都面露難色。 梁嶼琛心態(tài)平靜:“除了這里,和火山附近的平原,哪里還有人煙?” 他問的是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白人女性,她的褲腰上,別著不同地貌的標(biāo)志性物件。 想必,她是其中最見多識廣之人。 “哪里都有,”她回答,“總有人,足夠勇敢,能夠成為脫離羊群的孤狼?!?/br> 梁嶼琛眼神微動:“你叫什么名字?!?/br> 女人笑了:“在這里,大家都不能說出自己的名字?!?/br> “但你可以,叫我不死鳥?!?/br> 不死鳥,在古老神話里,每當(dāng)生命的盡頭來臨,它便會選擇自焚于烈火之中。 并非毀滅,而是重生。 “好,不死鳥小姐,”梁嶼琛難得露出一個友好的眼神,向她遞上兩幅相片。 “你再細(xì)看一下,是否見過此人?!?/br> 女人皺了皺眉,似在努力回憶。 就在此時,駐守在直升機(jī)處的小隊傳來緊急信息。 “We have iing.” “Under Attack.” “We are under attack.” 通訊器里傳來求救信號,令在場所有人神色一震。 “是誰?”梁嶼琛沉沉望向首領(lǐng), 卻見他哆嗦著:“我沒辦法,別殺我,是烈焰逼我的,求求您,別殺我....” 偵察機(jī)先行返回支援,大部隊緊隨其后。 可在槍支彈藥與現(xiàn)代科技之下,哪怕攻擊者布局再嚴(yán)密,身手再敏捷,人數(shù)再多。 亦不過是跳梁小丑。 密密麻麻的襲擊者,放眼望去,多達(dá)數(shù)十人,此刻全部跪在地上,雙手交叉在腦后,被雇傭兵嚴(yán)密控制。 “傷亡報告?!绷簬Z琛肅然道。 “死亡零人,傷者兩人?!?/br> 隊長匯報著:“偷襲者用沾染眼鏡蛇毒的弓箭射擊。” “目前傷者情況已得到控制,并無大礙?!?/br> 梁嶼琛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事先已預(yù)料過這種情況,這次專門預(yù)留了一架直升機(jī),里面貯藏能夠想到的所有解毒劑。 “他們的頭目,”梁嶼琛蹙眉,“是叫烈焰么?!?/br> 他話音未落,便有兩名魁梧異常的傭兵,將此人押至。 梁嶼琛身體一僵,哪怕他未看清此人面目。 可闖入眼簾的,赤紅如火的紅發(fā),已刺痛他的眼眸。 Hale面容猙獰,嘴角抽搐著笑: “嶼琛,好久不見。” 梁嶼琛呼吸沉重:“怎么,許久未見,一來,就和我玩陰的?!?/br> Hale冷笑:“成王敗寇,我沒什么可說的。” 他手下幾個領(lǐng)頭人,已在傭兵拷問下交代清楚。 事情很簡單,他們聽到直升機(jī)的聲響,便想著趁機(jī)奪取,試圖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要?dú)⒁獎?,隨便?!盚ale不屑地說道。 卻在此時,一直沉默的不死鳥,忽地開口。 “我好像,想起來,那個人是誰了...” 可她的眼神,卻是落在Hale身上,似乎是在等他的準(zhǔn)許,才敢繼續(xù)往下說。 梁嶼琛有些怔愣。 他從沒有設(shè)想過,真的能找到詹佑津的下落。 Hale思緒轉(zhuǎn)過千百回,在想通的那一刻,放聲大笑:“嶼琛,別告訴我,你千里迢迢來到此處,聲勢浩大的,就是為了找夫人那個下落不明的哥哥?!?/br> 梁嶼琛面沉如水,默不作聲。 Hale卻猛地掙脫身后兩個雇傭兵,怒喝道:“你,和我堂堂正正,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來一場決斗?!?/br> “如果你贏了,我會讓我的手下告訴你,那個人的行蹤?!?/br> 梁嶼琛連一個眼神都吝于給他。 只轉(zhuǎn)身看向不死鳥:“你可以提任何要求,離開此處后,亦能有榮華富貴。” 可不死鳥卻搖頭:“抱歉,我有我的原則?!?/br> “烈焰先生曾救過我,我發(fā)誓效忠于他,哪怕獻(xiàn)出我的生命?!?/br> “呵,”Hale嗤笑,“嶼琛,看見你吃癟,我心里可真暢快?!?/br> “站起來?!绷簬Z琛淡漠地說道。 “什么?”Hale一愣。 “不是要打么,”梁嶼琛扭動手腕,發(fā)出骨骼碰撞的聲響,“我奉陪到底?!?/br> “別忘了,”Hale緩緩起身,“你的一招一式,都是我教的。” 無聲的焦灼在空氣中蔓延。 視線交錯的那一刻,兩人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出拳。 梁嶼琛身形矯健,靈活得如同一只獵豹,氣勢兇悍得又如一頭猛虎。 面對Hale的每一記重?fù)?,他都能在一瞬間閃躲。 可同樣的,他的攻擊,亦被對面的紅發(fā)男子一點(diǎn)點(diǎn)拆解。 他們是最熟悉彼此的仇人。 梁嶼琛曾把他,當(dāng)作父親一般看待。 依賴他,仰仗他。 也因此,在被此人背叛那一刻,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令他刻骨銘心。 洶涌而至的痛意,在此刻,催生出更深層次的爆發(fā)力。 梁嶼琛眼神一黯,在幾個回合間,竟將力量與速度驟然提升至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 每一拳,每一腳,皆帶著破空之勢,如一道道閃電劈落。 就連周圍一圈雇傭兵,明明見過許多大場面,此刻,都大為震撼。 Hale逐漸有些吃力。 他不復(fù)從前的年輕力壯。 且明顯能感覺到,嶼琛較之從前,身手更強(qiáng)悍。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嶼琛已進(jìn)步至令他難以捉摸的地步。 一枚致死的毒針,在Hale的手心若隱若現(xiàn)。 或許,他不該再猶豫。 眼前之人,是將他驅(qū)逐至此的仇人。 是當(dāng)初,口口聲聲指控他為叛徒,令他身敗名裂之人。 可是,他沒有辦法。 他寧愿,毒針的尖刺對準(zhǔn)自己,也不能射向他。 在嶼琛的一擊重拳下,他終于,轟然倒地。 “你的實(shí)力,絕不止于此?!绷簬Z琛咬牙切齒道,“起來啊,你不是曾告訴我,一定要戰(zhàn)斗到最后一秒么?!?/br> “嶼琛?!盚ale唇邊牽起一個沉靜的笑。 如同記憶里的每一次。 梁嶼琛怔住。 “嶼琛,你今天訓(xùn)練得不錯,明天再鞏固下這幾個動作?!?/br> “嶼琛,梁先生對你嚴(yán)厲,并不是不愛你,只是對你有更高的期待?!?/br> “嶼琛,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 “嶼琛,你可以在我面前哭泣,但在人前,你必須收起你所有的懦弱?!?/br> “嶼琛......” 梁嶼琛從回憶里掙脫,壓下心中起伏的波濤。 卻聽地上的男人,輕聲開口: “我有無數(shù)個瞬間,想要?dú)⑺滥?,不止是剛剛,在每一個失眠夜,在每一個寂靜的時刻。” “我的情感,我的理智,每時每刻都在喧囂著,沸騰著,不停地告訴我,我痛恨你,恨之入骨?!?/br> “Hale......”梁嶼琛蹙眉。 “可是,嶼琛?!?/br> “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 “我的血液,始終忠誠于你?!?/br> / 哀牢山深處。 詹佑津查看過初一的傷勢,又望向門口蹲著的十五。 “殘玉先生...”十幾歲的小姑娘,此刻眼里一包熱淚。 “最多再幾天吧。”詹佑津嘆氣,隨后下定論。 十五頓時淚流滿面。 詹佑津起身,走出這個狹小的屋子。 初一是他看著降生的。 到現(xiàn)在,也已過去二十八年。 他陪伴自己,居然是這樣的久了。 詹佑津有些頹唐地坐下。 他最近,不知為何,總愛想過去的事。 就連夢境里,亦是紛紛擾擾。 總是從燕自章開始的。 他看起來失魂落魄:“懷夢在最后一刻,都心心念念著你,她不允許我殺你......”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灌了什么迷魂湯,她為什么對你這樣上心,對你這樣的好......” “燕自章,”他冷聲地答,“我只是做了所有正常人會做的事?!?/br> “認(rèn)真地聽,聽她真正想要些什么?!?/br> “而非將自己的欲望,以丑陋而病態(tài)的方式,強(qiáng)加在她身上?!?/br> 燕自章的臉色青了又白。 “我不會殺你,但你會被流放到無人之境,永遠(yuǎn)不能回來?!?/br> “永遠(yuǎn)么?!?/br> 是的,永遠(yuǎn)。 所以,當(dāng)燕自章說,要給家人留一封信,解釋自己失蹤的原因之時。 他那一刻,唯一的想法。 讓佑青忘記他。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被他拖累,不要為他心傷,不要為他停留。 否則,他罪該萬死。 夢境倏地轉(zhuǎn)換。 他被放逐到此處,不過兩個月,便已被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絕望地陷進(jìn)沼澤里。 越掙扎,便越下陷。 或許,這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頹然地捏住頸間的半枚玉佩。 卻在那一刻,身體猛然迸發(fā)強(qiáng)烈的求生意志。 他的腦海里,全部都是meimei的呢喃聲。 “佑津,你看,我的玉如意,可以分給你一半了?!?/br> “我的生命、我的快樂、運(yùn)氣、平安、健康,我的一切一切,都可以分給你一半了。” 佑青分給他的生命,他怎么能放棄。 他拼命地呼喊,用盡一切方法保持呼吸。 終于,在最后吸引到一群路過的人。 卻不料,又落入狼窩。 竇煙坐在上位,高傲、孤清,暗紅色雙眸,深邃不見底。 可開口的話,卻令他心驚膽戰(zhàn)。 “你以為我誰都救么。”她笑得冷漠,厭棄,卻又美得驚心動魄。 “救你,還不是看中了你的皮相?!?/br> “結(jié)果,你這么不知好歹?!?/br> 詹佑津被毒打得遍體鱗傷,已無力回答。 竇煙扔下去一把刀:“既如此,我也不愛勉強(qiáng)人,你自行了斷吧。” “不,”他咬牙,從喉間艱澀擠出,“我不能死。” “哦?”竇煙來了興致。 “貪生怕死之人,卻不肯當(dāng)我的小寵物?” “你未免有些矛盾。” “我不能死,不能死......” 佑青,佑青分給他的性命...... “在我身邊,男人,只會是我的寵物。我的手下,全是能干、可靠的女人?!?/br> 竇煙玩心大發(fā):“如果你能變成女人...” 卻不料,下一秒,詹佑津便舉刀,毫不猶豫向自己下體揮去。 竇煙心下一驚,連忙彈出暗器,將他手里的刀打落。 “行了行了,”她無奈地?fù)u頭,“看著年紀(jì)這么小,怎么倔成這樣?!?/br> “不過,倒是個可造之才,”竇煙忽地笑了,“帶他下去好好療傷?!?/br> 又在瞥見他頸間玉佩,想起他遭受酷刑,每每痛苦至極之時,都會捏緊那半枚殘玉。 “以后,就叫你殘玉吧?!彼降亻_口。 隨后,在無人之境的記憶,像是被霧籠罩。 一切都似真似幻,如水月鏡花。 他成為竇煙的手下,唯一的一個男下屬。 他時常會被竇煙的男寵嘲笑,笑他非要找罪受,笑他不懂竇煙的好。 可很快,他們便不再對著他胡言亂語。 因?yàn)?,?shí)在太無趣了。 無論說起什么話題,多香艷、多yin靡、多血腥、多殘忍。 他都如巍然不動的木頭,油鹽不進(jìn),毫無波瀾。 無趣至極。 只有那一次,有人不知死活地觸碰他頸間那半枚玉如意,電光火石之間,幾乎被他掐死。 從此,所有人都知曉。 殘玉的禁忌,便是他頸間的玉佩。 必須敬而遠(yuǎn)之。 大概在十幾年后,竇煙在一眾男寵的簇?fù)硐?,安然離世。 死前,面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隨后,群龍無首,情勢愈發(fā)混亂之際。 他離開了那處。 他無心紛爭,唯一的祈愿,只是保住性命。 那是佑青,分給他的命。 他要好好珍惜。 不是沒有想過,離開這個地方。 可他親眼看過,太多的人,試圖制作木筏,船只逃離。 可唯一的下場,只有被附近暗流涌動的漩渦,殘忍地吞噬。 命喪大海,葬身魚腹。 除非他長出翅膀,像鷹隼一般,飛入云霄。 否則,正如燕自章所言。 永遠(yuǎn),永遠(yuǎn)無法離開。 再后來,他便遇到了初一。 無人之境,人性泯滅,道德淪喪。 他見過太多被強(qiáng)暴后懷孕的女子,竇煙一直都在收留她們,幫助她們。 可苦難永遠(yuǎn)沒有盡頭。 初一在出生那一刻,他的母親便大出血而亡。 詹佑津的理智告訴他,不要多管閑事。 在無人之境,自身難保,更何況帶著一個嬰兒。 上一次,他在云林山救了一個女孩,從此,便萬劫不復(fù)。 他下定決心,轉(zhuǎn)身離去。 明明已走出去很遠(yuǎn)。 可最后,仍折返回來,將哭啼的嬰兒抱入懷里。 他想,他大概沒救了。 在這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他還要當(dāng)一個善良的傻子。 所以,在最后,他被逐出聚居地之時,竟沒有感到一絲意外。 并非所有救助的孩子,都會聽從他的教導(dǎo)。 帶頭造反的那幾個,指著他的鼻子罵:“我們?yōu)槭裁匆犇愕??!?/br> “為什么要有善心,為什么要同情他們?!?/br> “別以為你救了我們的命,就真把自己當(dāng)救世主了。” “學(xué)那些知識,更是無聊至極。反正我們,一輩子都走不出這里?!?/br> “生在這里,死在這里?!?/br> 他們的控訴,憤怒,卻又悲涼。 他什么都沒說,只沉默地離開。 身旁,只有他所救的第一個孩子,初一。 還有初一救的孩子,小跟屁蟲,十五。 他潛入哀牢山中。 此處,兇險至極。 可若了解其自然規(guī)律過后,倒是比外面,同種族間,連綿不斷的勾心斗角與相互殘殺,要來得清凈。 直到這一刻,初一意外被毒蛇咬傷。 生命垂危之際,詹佑津才生出悔意。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這四十年來,他看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生命,出現(xiàn)又隕落。 他的同伴、戰(zhàn)友、甚至是仇人。 一個又一個,死在他的面前。 或許,他是天煞孤星。 唯有孤獨(dú)永恒。 夢境的最后,總會出現(xiàn)的,亦是他最渴望見到的。 是佑青。 那個中秋夜,他與父親、佑青圍坐在一起,看的最后一輪圓月。 從那以后,無論何時,他再抬頭。 空中的月,總是殘缺。 再也不復(fù)當(dāng)時的圓滿。 原來,已四十年了。 恍惚之間,他竟想起年少之時,無意讀過的一句詩。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br> 少年時匆匆一瞥,不以為意。 到如今,字字泣血,聲聲哭啼。 原來,已四十年了。 詹佑津失魂落魄,渾身知覺喪失。 只剩下溫潤的半枚玉佩,透出絲絲縷縷的涼意。 他此生,恐怕,再也無法見到佑青了。 此刻,無數(shù)秋聲產(chǎn)生于群山,星月倒映在水中。 詹佑津懷疑自己,又在虛無縹緲的夢里。 可下一秒,他耳尖地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的腳步聲。 人數(shù)眾多,步履鏗鏘。 詹佑津心中警鈴大作,卻又疑惑不解。 他連忙進(jìn)屋,喊醒趴在初一床邊的十五,將初一背起來,躲進(jìn)屋后某一處隱秘的洞xue。 是什么人。 越來越靠近了,他渾身僵直,猶如繃緊的弓箭。 好多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將房屋快速搜索過后,向某一人走去。 那大概便是領(lǐng)頭之人。 那人環(huán)視一周,他似乎極其敏銳,隱在黑暗里的面容,看不分明。 可那銳利無比的眼神,直直落在他們的藏身之處。 詹佑津握緊手里的鐵刃。 直到他逼近。 他便如猛獸一般撲出。 梁嶼琛在感覺到死亡逼近那一刻,猛地爆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應(yīng)激本能。 心跳在一瞬間提升到失控的速度。 許久,許久沒有這般可怕的感覺。 他與那人過招數(shù)下,面色更是陰郁。 此人身手,竟不在他之下。 可在某一個瞬間,那人卻硬生生地停止了攻擊,只看著他的臉,顫抖不已。 詹佑津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 多年練就的殺招,催促他將利刃刺入此人的心臟。 可他所有的理智,都在一點(diǎn)點(diǎn)崩塌。 只剩唯一一個念頭,洶涌而至。 眼前之人,長得與佑青,極其相似。 下一秒,詹佑津竟目睹,此人面上一閃而過的驚愕。 隨后,便恢復(fù)之前的冷峻。 他只用平淡的語氣,對他說: “詹佑津,回家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