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桂花香與人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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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晚上,程晚都是混沌空白的。 梁嶼琛倒下后,Liam不知道從哪個隱秘的角落猛地躥出,像一陣狂暴又沉默的颶風。他快速為梁嶼琛止血,固定傷口,隨后撥打一個電話。 不過須臾,程晚便來到這所幽靜的私家醫(yī)院。 此時梁嶼琛從手術(shù)室出來,被推進病房。當程晚親耳聽到醫(yī)生說出“暫無生命危險”時,她才恍惚地清醒過來。 她差點就殺死了梁嶼琛。 她顫抖著看自己麻木冰涼的手,淚水控制不住掉落。 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直到Liam辦妥所有手續(xù)歸來,他冰冷無波的聲音響起:“程小姐,您是否知道,在先生失去意識前,他對著我的方向,做了一個手勢?!?/br> 程晚愣了愣。 “那個手勢的意義,”Liam眼神冷峻,“Do Not Attack.” “不要攻擊?!?/br> “當時我的手里已經(jīng)握住了槍。若不是先生在最后一刻都滿心掛念您,我想程小姐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br> 程晚渾身一顫。 Liam不再看她,轉(zhuǎn)身進了梁嶼琛的病房。 梁嶼琛已經(jīng)醒來,面色與唇色蒼白,他皺著眉,虛弱開口:“你嚇到她了?!?/br> Liam:“先生,我只是實話實說?!?/br> 真正嚇到她的,是您。 這句話Liam沒有說出口,他和先生都清楚,那一刀是完全可以避過的。 沉默數(shù)秒,Liam仍是按耐不?。骸跋壬?,您曾說過,苦rou計是最下等的計謀,總會有不傷及自己的方式?!?/br> “安靜?!绷簬Z琛淡然道,卻有著不容反抗的威嚴。 “是,先生。”Liam身體繃直,“抱歉,是我僭越了?!?/br> 房門此時被輕輕叩響,敲門的人似乎很猶豫,聲音短促而細微。 梁嶼琛默許,Liam上前將門打開。 程晚腳步虛浮地踏進來,看到梁嶼琛胸口纏著的繃帶,手背吊著消炎藥水,還有心電圖觀測儀滴滴作響,更覺愧疚不已。 她抬眼望向病床上的男人,他雖一如既往地面色平靜且淡漠,可眼眶微凹,眉頭輕皺,比平常要憔悴幾分。 她心里泛起酸楚,剛想開口,卻沒想男人溫和深邃的眼神撞入她眼底。 他張了張蒼白的唇,柔聲道:“程晚,你手臂上的燙傷處理好了么?” 那一刻,程晚只覺頭暈目眩,被什么莫名的潮涌沖擊。 她恍惚地晃了晃身體,抿唇道:“我沒事,這種時候,你還是多關(guān)心自己吧?!?/br> “程晚,”他淡淡開口,“不要有心理負擔。” “從這一刻開始,我和你之間一切清零。你擁有一切權(quán)力,去做出自己想要的選擇。” 他輕柔但堅定的話音落下,程晚用力地攥了攥手,壓下心底的起伏。 “好?!?/br> / 大概是麻醉的效用仍有余韻,梁嶼琛這一覺睡得格外沉。 醒來時,只覺神清氣爽。 一對圓溜溜的眼睛,趴在床邊眨巴著看他。 “梁叔叔,你醒了!” “嗯。”他抬手,撫了撫小女孩的頭。 小姑娘開心地揮舞,手撞上他的傷口,有輕微的痛感,但梁嶼琛表情毫無變化。 “瑤瑤,”程晚倒是心一驚,上前把女兒抱開,“不能在這里玩鬧,梁叔叔要好好休息?!?/br> “好吧?!爆幀幑哪抑橆a,眼睛往梁嶼琛小腹上瞟,“梁叔叔,你以后不能再吃那么多零食了?!?/br> 梁嶼琛一愣,“什么?” “mama說,你是因為貪吃零食把肚子吃壞了,所以醫(yī)生才給你做手術(shù)。好可怕啊,我以后都不敢吵著吃零食了?!?/br> 梁嶼琛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眼神飄向已經(jīng)尷尬到臉都紅透了的程晚,微點頭:“嗯,知道了?!?/br> 小姑娘又屁顛屁顛往外跑,“我去找Liam叔叔?!?/br>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程晚頓覺局促。 “瑤瑤看起來狀態(tài)好一些了。”梁嶼琛淡淡開口。 程晚輕嘆一口氣:“也就是看到你醒了,等會兒一想起她爸,估計還得哭鼻子?!?/br> “多給孩子一點時間?!?/br> “嗯?!背掏睃c頭。 沉默片刻,程晚有些不自在地開口:“我也沒什么能做的,就給你熬了點湯,花旗參玉竹雞湯,補氣養(yǎng)血的?!?/br> 聞言,梁嶼琛微仰頭,直直看向她,目光如炬。 程晚感覺有點呼吸不暢:“我,我問過醫(yī)生了,說可以喝的。” “好。” 程晚被他的視線燒得臉頰灼熱,盛湯的手都有些抖,端著湯走到病床前時,被地面稍凸起的設(shè)備電線絆了一下。 梁嶼琛眼疾手快,直起身子,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端穩(wěn)湯碗。 程晚倒是兩只手都按在了他的身上。 梁嶼琛不自覺地“嘶”了一下。 程晚慌了神,手足無措:“是不是弄到傷口了?疼不疼?” “嗯,疼?!绷簬Z琛扯了扯唇,悶哼道。 程晚便急著去掀開他的病號服,看看傷口有沒有滲血。 卻被男人寬大的掌握住纖細柔軟的手,他聲音低?。骸安皇悄抢锾??!?/br> 程晚一愣,低頭一看,便看到男人下腹處腫脹的性器,竟已將寬松的褲子頂出驚人的形狀。 她觸電一般收回手,臉頰和耳根燙得她幾乎要暈厥。 梁嶼琛唇角小幅度扯了下,壓抑嗓音里蔓延的情欲,沉靜開口: “你的手很軟,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我實在沒有辦法控制住?!?/br> “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男人的聲音里聽不出半分調(diào)侃,可這樣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更讓程晚臉紅心跳。 她“騰”一下從床上站起身子,支支吾吾開口:“沒事,我,我先走了。明天再,再來給你送湯?!?/br> “好?!绷簬Z琛眉眼含笑。 / 在醫(yī)院休息三日,臨走前,梁嶼琛竟莫名覺得有些不舍。 “先生。”Liam為他拉開車后座的門,“請上車?!?/br> 窗外景象飛逝而過,梁嶼琛收回視線,斂眸凜聲問:“查嚴鴻波了么?” “嗯,”Liam答,“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他的工友、工程負責人、一切關(guān)聯(lián)人物,均無可疑。” “雖然兇器與兇手都未有頭緒,但警察那邊也并沒有調(diào)整或更改偵察方向?!?/br> “先生,這或許真的是一起搶劫殺人?!?/br> 梁嶼琛眉頭微皺,不置可否。 Liam轉(zhuǎn)變話題,繼續(xù)開口道:“這幾日我跟蹤褚越啟,發(fā)現(xiàn)他每天固定重復地前往一個地點?!?/br> 梁嶼琛眸光微冷:“哪里?” / 車停在了南橋曲苑。 這座位于城中村內(nèi)的戲苑,早已不復往日光輝。門垣破敗,窗欞半朽,踏著雜草夾道的青磚向前,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大的戲臺,殘破不堪,碎石瓦礫散落在臺上,灰塵蛛網(wǎng)布滿角落。 然而越過戲臺,往后卻別有洞天。眼前出現(xiàn)一個院落,花草茂密,生機勃勃。 一殘破,一美好;一荒涼,一繁盛。 這樣強烈的沖突,令人心生突兀。 一棵馥郁芬芳的桂花樹下,更引人注目的,是幾根未燃盡的線香。星點火光緩緩吞噬而下,香灰隨著風吹而抖落。 看來不久前,褚越啟仍在此處。 他在祭奠誰? Liam靜默片刻,問:“先生,是否挖開?” 梁嶼琛“嗯”了一聲。 Liam從車里取來工具,將手套束緊。混合著桂花香氣的泥土被一點點翻開,坑洞越來越深,不知何時是盡頭。 直到鐵鍬觸碰到某樣堅硬的物體。 梁嶼琛凝神望去,眼眸即刻籠罩一層暗色。 ——深埋在泥土之中的,竟是一顆人的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