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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無人之境(懸疑 強(qiáng)取豪奪)在線閱讀 - 60.聽話(兄妹)

60.聽話(兄妹)

    詹佑津在衛(wèi)生所住院三日,可佑青卻再也沒有來過。

    一開始,他確實(shí)松一口氣,放下心頭大石。只當(dāng)自己所說的那番話起了作用,meimei需要一些時(shí)間冷靜。

    可無法否認(rèn)的是,他自己亦被那日對(duì)峙的痛苦所淹沒。佑青的模樣,從一開始的泫然欲泣,到后來崩潰痛哭,每一個(gè)細(xì)節(jié)都像針,密密麻麻扎透他的心。

    疼痛時(shí)而尖銳,時(shí)而麻鈍,竟比額上真切流著血的傷口還令他痛不堪忍。

    隨之而來的,更是橫亙?cè)谛目冢B綿不絕的惆悵與惘然。

    只恍惚覺得,有什么在悄然失去。

    他不斷安慰并勸誡自己,當(dāng)時(shí)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只需忍過這一段陣痛,按捺住不安而躁動(dòng)的心,很快,所有事情都將回到正軌。

    傍晚,父親送飯過來,身后并沒有跟著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青青不知咋了,整個(gè)人蔫了吧唧的,”詹甫源蹙著眉,“飯不樂意吃,也不肯陪我過來,可人又沒生病...你說奇不奇怪?!?/br>
    詹佑津自然知曉個(gè)中緣由,一言不發(fā)。

    往常吃飯時(shí),總有meimei在旁插科打諢,嘰嘰喳喳,即便葷腥不多,就著清淡的齋素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父子倆本就寡言少語,更何況詹佑津懷揣心事,兀自神傷,更是味同嚼蠟,食不下咽。

    待父親離開,屋內(nèi)更是靜得如同死寂。

    仿佛人也隨之消沉下去。

    翌日醒來,詹佑津一刻不停地望著門的方向。

    能聽到無數(shù)人從門外經(jīng)過,腳步聲,交談聲絡(luò)繹不絕。偶爾也有人推門而入,查房的醫(yī)生,換藥的護(hù)士,誤入的病人。

    總之,都不是佑青。

    每一次帶著憧憬抬眸,最后只能任由眼底火光消失殆盡。

    詹甫源剛進(jìn)門,對(duì)上兒子目光炯炯的眼神,不禁問道:“今天好一些了?”

    昨天那臉煞白得,讓詹甫源擔(dān)心他是不是隨時(shí)要倒下,得趕緊喊醫(yī)生過來搶救。

    可今日,依舊沒等來掛念的人,詹佑津垂下眼眸,平靜地答:“嗯?!?/br>
    片刻后,仍是忍不住開口:“佑青呢?”

    “不知道,今天不用上學(xué),一大早就溜沒影了,”詹甫源往外掏飯盒,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瘋?cè)チ??!?/br>
    “不管她,先吃飯吧?!?/br>
    “好。”詹佑津挺直的背脊無力地塌陷下去。

    /

    詹佑青坐在河邊,往水里扔了一個(gè)上午的小石子。

    她很想佑津,也擔(dān)心他的傷。

    可是又不敢去見他,怕他又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故意趕自己走。

    詹佑青眼圈發(fā)紅,又酸又澀,不自覺便拿手去揉,忘了自己撿石頭沾染一手塵土。

    眼里進(jìn)了沙,眼眶里的淚便無需再克制,肆無忌憚地隨著生理刺激涌出。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里,河面閃著纖微、軟弱的波光,水草黑沉沉地腐爛。

    /

    第三天下午,醫(yī)生查探過詹佑津的恢復(fù)情況,準(zhǔn)許他出院。

    詹佑津迫不及待地回家,卻聽見meimei對(duì)父親撒嬌:

    “爸,我想跟您換個(gè)房間,您和佑津住,我自己住,好不好啊?”

    詹佑津渾身一僵,怔忪著想起無數(shù)個(gè)畫面。

    暴雨天電閃雷鳴,meimei嚇得直發(fā)抖,他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meimei吃撐了,半夜脹得難受,他給她輕輕地揉肚子。

    meimei睡相很差,大半夜總是踢被子,他總能醒來,幫她把被子蓋好。

    meimei白天看了恐怖故事,嚇得不輕,半夜把他喊醒,陪她上廁所。

    他很愛聽meimei每天睡前,說起她一天發(fā)生的事?;蚋吲d、或沮喪、或傷心、或有趣,無論什么,她一切都分享予他。

    他們是世上最親密的人。

    可現(xiàn)在,meimei好像不需要他了。

    他那日的一番話,或許讓她感到羞恥,亦令她痛心,不敢或不想再面對(duì)他。

    總之,一切已成為無庸置疑的事實(shí)——他已將她推遠(yuǎn)。

    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可心臟似被人攥緊,脖頸亦被箍死,只余窒息。

    詹甫源向來對(duì)女兒有求必應(yīng),也不問緣由,便爽快答應(yīng):“行,爸等會(huì)兒就把房間騰出來?!?/br>
    “不過,你問過你哥沒,他樂不樂意和我一個(gè)屋啊?”

    詹佑青一愣,隨后悶悶地答:“他肯定樂意,他巴不得我離他越遠(yuǎn)越好?!?/br>
    聞言,詹佑津更覺天旋地轉(zhuǎn)。

    “你這丫頭,瞎說什么,”詹甫源笑了,“你哥最疼你了,恨不得你老粘著他。”

    詹佑青垂下頭去,不讓父親瞧見自己眼里的落寞。

    詹甫源倒是用余光瞥到大門邊上站著的兒子,歡喜道:“喲,青青,看,你哥回來了!”

    詹佑青身子倏地僵直,并不轉(zhuǎn)過身去,只呆滯地定在原地。

    “爸。”詹佑津走進(jìn)屋內(nèi),將手里提著的布包放下,“醫(y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br>
    “那太好了,”詹甫源仔細(xì)打量了下兒子額頭的傷,“確實(shí)是好了不少?!?/br>
    “嗯?!闭灿咏蚩聪騧eimei,苦澀開口:“佑青?!?/br>
    小姑娘依舊不愿抬頭,詹甫源輕拍她腦袋瓜子:“你這丫頭,你哥出院了,怎么還無精打采的。”

    詹佑青鼓了鼓臉頰,只小聲嘟囔地喊他:“佑津?!?/br>
    隨后便低著頭往外沖,只扔下一句“爸,我出去找同學(xué)玩”,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丫頭?!闭哺υ磽u著頭輕笑。

    詹佑津望著meimei遠(yuǎn)去的方向,緊緊抿唇,眼底蔓延一層悲涼。

    /

    到晚飯時(shí)間,仍不見佑青回來。

    詹甫源站在門口等,一直沒等到女兒,只能進(jìn)來招呼兒子坐下吃飯:“今天有大集,估計(jì)跟同學(xué)在集市上吃過了?!?/br>
    “不管這丫頭,我們先吃,”嘴上這么說著,可詹甫源還是把菜里為數(shù)不多的rou挑到一個(gè)小碗里,“還是得給她留一點(diǎn),萬一在外面沒吃上飯,晚上怕她餓肚子?!?/br>
    詹佑津:“嗯?!?/br>
    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詹佑津忽然站起身來:“我出去找佑青?!?/br>
    詹甫源愣了一下:“這就不吃了?”

    “嗯,飽了。”

    詹甫源看著兒子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撓頭道:“這兄妹倆,最近可真是莫名其妙?!?/br>
    /

    詹佑青站在路邊攤旁,看著金燦燦的炒面咽口水。

    她已經(jīng)看過一輪砂鍋和涼拌菜了,等會(huì)兒準(zhǔn)備再看看烤鴨和包子。

    肚子又咕咕叫起來,可惜她第一百次掏褲兜,依舊沒能掏出一個(gè)鋼镚兒來。

    她踢了一腳路邊的沙包,憤憤地想,早知道剛剛跑出來之前,先揣上點(diǎn)零花錢。

    都怪佑津,討厭的佑津。

    可一抬頭,便看到了佑津,站在路的另一邊。

    佑津正盯著她,炒面的鍋氣此時(shí)猛地竄起,火光四溢,她看不清他的臉。

    只能立馬轉(zhuǎn)身就逃,可沒跑幾步,就被佑津抓住。

    “跑什么?”他語氣并不好,沉悶中帶點(diǎn)怒意。

    詹佑青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他又要說什么,掙扎得愈發(fā)厲害。

    卻不想,聽到身后的佑津苦澀地開口:“佑青,怎么不理哥哥了。”

    “理理哥哥,好不好?”

    不知為何,詹佑青鼻子瞬間就酸了,眼尾泛紅。

    “是不是餓了,看著炒面眼都不眨的,哥哥給你買?!?/br>
    詹佑青不吭聲,只趁他掏錢的功夫推開他,頭也不回地匆匆逃走。

    詹佑津搖搖欲墜,想要追上去,卻力不從心。

    /

    詹佑青餓得手腳發(fā)虛,沒跑出去多遠(yuǎn)便停下,眼冒金星,上氣不接下氣。

    “青青,你也來逛大集???”

    馮宛白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好友,十分驚喜。

    詹佑青一抬頭,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馮宛白手里的一袋包子。

    撲上去餓虎撲食般把包子往嘴里塞,嚇得馮宛白瞪圓了眼:“你怎么了,青青,怎么餓成這樣?”

    詹佑青塞得嘴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矝]法回答。

    “你慢點(diǎn)吃,別噎著了?!庇謫査俺圆怀蕴浅蠢踝??”

    詹佑青忙不迭點(diǎn)頭。

    馮宛白拉著她坐在路邊石墩,給她剝栗子,一顆一顆塞進(jìn)她嘴里。

    然后又聽詹佑青嗚嗚呀呀不知在嚷嚷什么。

    馮宛白湊近才聽清:“好干巴,噎,噎著了...”

    旁邊就是賣汽水的,馮宛白笑得不行,給她買了一瓶碳酸水,懟到她嘴里。

    “餓鬼投胎啊你?!?/br>
    冰爽的甜水入喉,一陣舒暢,詹佑青捶了好友一下,也嘎嘎笑起來。

    詹佑津站在角落,眼里只有meimei此刻痛快而燦爛的笑容。

    她身旁的人還拿出手帕,幫她細(xì)細(xì)地擦掉嘴角的栗子碎,還讓她別喝太多冰的,小心鬧肚子。

    詹佑津頹然地想起,那日他對(duì)佑青所說的話:“我會(huì)和喜歡的人組建新的家庭,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還會(huì)有屬于我們的孩子?!?/br>
    怎么可能。

    他滿心滿眼都只有佑青,怎么可能喜歡別人。

    在那一刻,他所想的,恰好是完全相反的景象。

    不是他,而是佑青。佑青日后會(huì)有喜歡的人,會(huì)與那人組建新的家庭,會(huì)有她的孩子,會(huì)有美滿幸福的生活。

    佑青是個(gè)開心果,會(huì)有很多人喜歡她,無論是友誼或是愛情,她都不會(huì)感到寂寞。

    她會(huì)對(duì)很多人綻開明媚粲然的笑,卻獨(dú)獨(dú)不會(huì)再對(duì)他。

    突如其來的復(fù)雜情緒,鋪天蓋地席卷他。

    不甘、無力、苦澀、酸楚、頹然...

    可分明能感受到,燃燒得最炙燙的,火舌肆無忌憚灼燒心臟的那一簇,竟是赤裸裸的嫉妒。

    意識(shí)到這一點(diǎn),詹佑津忽地面色慘白,踉蹌著轉(zhuǎn)身離開。

    /

    深夜,詹佑津本就心緒混亂,父親連綿的鼾聲,更令他難以安寧。

    當(dāng)他走出院子,便見一片淡清清的月光灑落,彎彎的一角新月牙,正在天邊垂掛,距離月尾不遠(yuǎn),綴著一顆閃亮的星。

    他望得失神,竟止不住地想,若佑青是那輪彎月,他是那粒渺茫的星點(diǎn)。

    ——那該多好,他可以永遠(yuǎn)守著她。

    院子后面的小倉庫,卻忽然傳出重物墜落的聲響,打破他難得的平靜。

    詹佑津抄起院里的掃帚,不動(dòng)聲色地靠近。

    卻在推開門的一剎那,看到佑青坐在地上。

    她眼神朦朧,滿面酡紅,地面散落著被她不小心碰倒的雜物,還有父親方才帶回來的兩埕酒,都已被打開,喝進(jìn)了她的肚子里。

    想起父親十分愛惜地?fù)崦饣噶恋木欺?,喜笑顏開:“我托人好久,給我從別的地方帶回來的?!?/br>
    “得好好存起來,一埕你娶媳婦兒的時(shí)候開,另一壇留到青青結(jié)婚開?!?/br>
    當(dāng)時(shí)他心里騰起不適,但強(qiáng)忍酸楚,幫著父親將兩埕酒搬到倉庫。

    卻沒想到,這兩埕寶貝都沒能留過夜,此刻就被糟蹋了。

    然而令他難免興奮與欣喜,佑青看到他,竟不再像這幾日一樣,對(duì)他視而不見,或面若冰霜。

    大概是醉意令她迷離,她仍像從前一般對(duì)他露出嬌憨的笑容:“佑津,你要喝嗎?”

    詹佑津上前,奪走她手里的酒杯:“詹佑青,你真是膽子肥了,還敢偷酒喝?!?/br>
    晃了晃兩個(gè)酒埕,都只剩下一半了。

    他皺起眉頭:“不準(zhǔn)喝了,等會(huì)兒該胃痛了?!?/br>
    詹佑青愣了愣,眼圈倏然便紅了,扁著嘴哭嚷:“討厭的佑津,你又兇我,我討厭你...”

    她攥緊拳頭,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

    綿軟的力道,只讓詹佑津心臟軟得厲害。

    meimei又像從前一樣,對(duì)著他撒嬌怒罵。

    這一刻,心底積攢的苦悶似乎一掃而空,荒蕪的心臟有力地跳動(dòng),仿若重生。

    “乖,不能再喝了,”他不自覺地?fù)崦哪?,“聽話,好不好??/br>
    卻不料,meimei聞言,猛地一頓。

    隨后使了蠻力將他推開。

    “我就要喝,全部喝掉,你就不能娶媳婦,我也不用結(jié)婚?!?/br>
    “我不要,不要你喜歡別人?!?/br>
    詹佑青的眼淚奪眶而出,想到父親所說的話,更是悲從中來。

    詹佑津心如刀絞,可卻頹喪得說不出一個(gè)字。

    他看著meimei將兩埕酒倒在一起,邊哭邊笑,似是癲狂:“佑津,你看,如果這兩壇酒意味著我們要分開,那我把它們混在一起,是不是就代表著,我們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

    永遠(yuǎn)在一起,和佑青。

    清澈的酒泉絲絲縷縷地混合,他的心底竟也不可抑制地涌現(xiàn)詭異的甜蜜。

    哪怕沒有飲下一口,可酒香蒸騰,似也模糊他的神志,令他迷醉。

    許久才克制下去,強(qiáng)迫自己清醒。萬般苦澀地從喉間擠出:“佑青,你聽話,聽話好不好?求你了,聽哥哥的話?!?/br>
    詹佑青驟然一頓,聲嘶力竭地哭喊:“我從小到大都不聽話,可你現(xiàn)在,為什么非要我聽話,我不聽,我要喝酒,我就要喝!”

    “你要趕我走,你討厭我,你不想看到我,我偏不,我偏偏就要喜歡你!”

    最后一層窗戶紙猝不及防被捅開,兩人剎時(shí)陷入一片茫然的沉默。

    詹佑青心亂如麻,迷迷糊糊就要起身,不想再對(duì)著佑津,卻被他抓住手臂。

    “佑青,哥哥怎么可能討厭你?!闭灿咏蚴Щ曷淦堑亻_口,“你明明知道,哥哥最疼你,最愛你?!?/br>
    “為什么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詹佑津眼眶里已有淚在閃爍。

    “不可能的,佑津。”詹佑青從迷鈍的神思里尋到一絲清明,露出哀傷神色,“是你要推開我的?!?/br>
    可下一秒,卻被詹佑津猛地拽進(jìn)懷里。

    他的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我不會(huì)推開你的,佑青,永遠(yuǎn)不會(huì)?!?/br>
    詹佑青怔愣片刻,撐起身子,仰頭將唇印上他的。

    佑津的唇很軟,可此刻被淚水沾濕,異??酀?。

    他果然身體一僵,下意識(shí)便將她推開。

    詹佑青自嘲地笑,晶瑩的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佑津,你看,你還是推開了我。”

    “算了吧,我們不可能再...”

    然而,下一秒,佑津的手便扣緊在她后腦,低頭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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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主線不更(沒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