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準備考試?！?/br>
    “那你好好備考?！?/br>
    姚雅芙和旁邊同事交談幾句，同她說道：“我先回辦公室了?！?/br>
    姜盞檸點頭，等人影消失在電梯口，緊繃的手臂終于放松下來，肌rou隱隱酸痛。

    還以為母親又要讓她過去抽檢最近的學(xué)習(xí)進度，沒想到什么都不說。

    這應(yīng)該是不管她的意思吧？

    姜盞檸深深呼吸，等到呼吸平緩才坐電梯上樓。

    沒想到一出來就碰到母親了，果然還是少出來為妙！！

    幸好她借的書不少，把上面的猜想證明吃透起碼要十天半個月，這段時間都可以不用去圖書庫再找資料。

    等到下班時間，姜盞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前排同事起身將椅子推靠桌子，回頭看向她：“盞檸又加班？”

    “什么加班啊，我這是被迫備考。”

    姜盞檸愁眉苦臉：“有沒有空幫我看看，我這塊死活推不出下一步了。”

    幾人聞言圍過來，看到草稿紙上的步驟噫了聲：“龐氏猜想啊，不是多面體曲線求值是最簡單的嗎？”

    “我總感覺聯(lián)合函數(shù)也能解，想試試?！?/br>
    姜盞檸嘆氣一聲，好奇看向各位：“怎樣？有思路嗎？”

    幾人圍著沉默思考了會，最后一致?lián)u頭，笑著拍了拍姜盞檸的肩膀：“今天的大腦運行負載，明天再幫你！”

    “哈哈哈，龐氏的計算量好大，不用多面體公式我根本求不出來?！?/br>
    “說不定就解出來了……”

    出了辦公室的一行人聲音漸遠，姜盞檸支頤著側(cè)臉，盯著幾大面的計算頭疼嘆氣。

    這樣弄下去也不知要耗到什么時候，一星期后就要考試了，要不先放放，等考試完再說。

    但她總感覺，這塊計算馬上就要求出結(jié)果了……

    姜盞檸長呼口氣，拿起筆決定再算一會，門口突然響起姚雅芙訝異的聲音：“你還在啊?！?/br>
    她受到驚嚇，手上的動作一抖，符號瞬間往外歪了一橫，尷尬出聲：“母、母親?！?/br>
    她mama怎么過來了??！

    姚雅芙大步走進辦公室，偏頭看了眼攤在桌上的計算，頓時皺起眉頭：“龐氏猜想？怎么是用聯(lián)合函數(shù)來解？”

    又來了。

    姜盞檸深深呼氣，將剛剛跟同事說的話復(fù)述了一遍，隨后轉(zhuǎn)移話題：“母親你怎么在這？”

    “來拿資料，正好路過這里?！?/br>
    姚雅芙視線還停留在草稿紙上，拉了張椅子坐到她身邊，認真端詳上面的計算過程，拿起桌上的另一只筆，將其中某個步驟畫圈。

    “這里出錯了。”

    “聯(lián)合函數(shù)是有界限的，19世紀的數(shù)學(xué)家當時就用的變量求證法，發(fā)現(xiàn)總會有些無規(guī)律的數(shù)字不符合龐氏猜想。這也就是為什么后面用多面體曲線的原因……”

    明明過年時兩人才發(fā)生了這樣不愉快的爭吵，但姚雅芙講解極其認真，對她的態(tài)度仿佛兩人之前無事發(fā)生。

    姜盞檸安靜聽著，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在深城時和梁教授的對話。

    “你好像跟你母親關(guān)系不大好?！?/br>
    梁教授在所有研究告一段落時，這樣問她道：“為什么？”

    姜盞檸微滯，知道小時候梁教授還抱著她在研究院到處串門后，她對梁教授總有種長輩間的親近。

    她說不出謊話，只能含糊找了個說辭。

    “……算不上不好，只是見得太少，沒有這么親近罷了?！?/br>
    “雅芙就是這樣要強的性格?！?/br>
    梁教授不疑有他，聞言嘆氣道：“之前在清大就一直是專業(yè)第一，出去參加比賽但凡沒拿到一等獎，自己還要跟自己較勁一會?！?/br>
    “就是因為這性格，清大多少男的暗戀又不敢靠近她。只有你爸鍥而不舍從金融系追到數(shù)學(xué)系，追了四年才成了一段佳話?！?/br>
    姜盞檸第一次聽自己父母之間的故事，聞言忍不住坐直，聽梁教授絮絮叨叨說了很長一段。

    “本來過得還挺幸福的，但她懷了你之后因為孕吐反應(yīng)太嚴重，在你父親及家人的勸說下退出了當時的研究，跟組里的其他同事交接了自己手頭的理論進展?！?/br>
    “沒想到造化弄人，這個理論在當年被總結(jié)出來發(fā)表后，獲得了那一屆的菲茲獎?！?/br>
    姜盞檸聞言瞳孔微縮，愣得說不出話來。

    “雅芙聽說后雖然沒說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很后悔，生下你沒幾個月就搬到研究所來住了，任我們怎么勸她也不聽?！?/br>
    梁教授提到這事就忍不住嘆氣：“后面就一直待在中研院，過年也在做研究。你跟雅芙關(guān)系不好我理解，但別怪你媽，她性格如此?！?/br>
    “說起來，聯(lián)合函數(shù)的限制性我之前同你講過，很明顯是不適合龐氏定理的?！?/br>
    姚雅芙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拉到現(xiàn)實，姜盞檸驀然回神，看姚雅芙講解完習(xí)慣性皺起眉頭：“你怎么還會犯這種錯誤？”

    姜盞檸微滯，沉默了會點頭：“下次不會了?！?/br>
    難得見她神情如此乖順，姚雅芙微頓，說教的話語停在嘴邊，最后變成建議：

    “……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去圖書庫找《錯誤的答案》，這里面記錄了一些著名數(shù)學(xué)家的錯誤計算步驟，你可以看看?！?/br>
    姜盞檸偏頭：“錯誤的也值得看嗎？”

    “不是只有正確的方法才有價值?！?/br>
    姚雅芙平和解釋：“有些過程雖然錯誤，但只要知道為什么錯，付出的努力就不算白費?！?/br>
    “你的聯(lián)合函數(shù)法我記得之前有位數(shù)學(xué)家也用過，不過他解得更多，你可以找來比對一下。”

    姜盞檸定定注視母親，第一次有了平等對話的感覺。

    “好。”

    姚雅芙將剩下的話說完便起身回辦公室，臨走時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吧，中研的考試說簡單不簡單，說難倒也不難。”

    姜盞檸受寵若驚點點頭，等母親離開后終于起身，揉完發(fā)酸的臂膀，將東西收拾好后離開辦公室。

    她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感覺母親大概是因為她來中研院而對她另眼相看了。

    晚飯時忍不住同祝慕森分享：“之前還挺怕在院里遇到我媽的，現(xiàn)在好像也沒有這么可怕了！”

    “那就好?！?/br>
    祝慕森靜靜聽她說完，問完她備考情況后，突然想起什么：“阿檸，有件事要跟你說?！?/br>
    姜盞檸微愣：“怎么啦？”

    “大使館臨時要出差?！?/br>
    祝慕森淡淡道：“大概去兩個月?！?/br>
    作者有話說：

    第73章

    臨出國的一星期, 祝慕森打聽了下父親行程，得知祝父近期不在家，便找時間回家吃飯。

    他剛踏進別墅大門便看到祁昭喻坐姿隨意在玩手機，看到祝慕森進來, 祁昭喻訝異笑笑：“表哥今天回來了, 倒是沒聽到你說呢。”

    怎么可能跟他說。

    祝慕森沒有理他, 看到祝母從后花園小徑進來，頷首道：“母親?！?/br>
    祝母也有些意外：“今天怎么回來了？”

    “要去國外出差兩個月, 回來跟母親說一聲?！?/br>
    祝母聞言有些失落, 兒子回京市后雖然沒住家里，但每周都會回家吃飯, 陪她說說話。

    這次竟然要出差兩個月。

    “一切以事業(yè)為重?！?/br>
    祝母溫婉笑道：“廚房還不知道你今晚回來, 我去吩咐她們多加兩道菜, 免得不夠吃?！?/br>
    祝慕森剛想說不用，祝母轉(zhuǎn)身已經(jīng)去喚傭人。

    偌大的客廳頓時只剩他和祁昭喻兩人。

    “家里景色真好呀?！?/br>
    祁昭喻將手機放下, 靠著真皮沙發(fā)抬頭看向大片落地窗外的綠蔭，悠悠舒了口氣。“我去聯(lián)合國工作時, 抬眼就只能看到林立的高樓大廈，不像家里的花園綠意盎然?！?/br>
    “可惜你不在, 這片景色就只有我欣賞，還挺可惜的。”

    他說到這里, 轉(zhuǎn)頭看向祝慕森, 笑容意味深長：“話說，沒想到表哥之前在家里說不去大使館或聯(lián)合國，轉(zhuǎn)頭又去大使館面試, 總感覺表哥心里有怨氣呢?！?/br>
    “表哥……不會是在怨我或叔叔吧？”

    “表弟誤會我了。”

    祝慕森面色不變：“之前沒想好要做什么, 所以就去別的城市看看。這次也是臨時聽說大使館招人, 我就想著先去試試，要是能過再同家里說?！?/br>
    他抬腿欲往樓上走，身后突然傳來父親的聲音?！半y得阿森這么想，去深城這趟也不算白費，成熟了很多?！?/br>
    祝慕森微凜，回頭才看到祝宏軒不知何時站在玄關(guān)。

    ……父親怎么回來了？

    祝父換完鞋進來大廳，走上樓時隨口吩咐：“我先上樓處理公事，吃飯的時候叫我就行?！?/br>
    祁昭喻笑著應(yīng)道：“好?！?/br>
    等祝父身影消失在樓梯處，祝慕森定定看著祁昭喻，聲音沉冷：“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br>
    小時候祁昭喻動不動就找機會戳他痛處，有一次他被激怒后譏諷幾句，話語正好被進來的祝父聽到，氣得將祝慕森罰去地下室面壁思過。

    “表哥誤會我了?！?/br>
    祁昭喻無辜攤手：“我剛想說叔叔在后面的，沒想到叔叔就出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