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盞檸坐在副駕駛座，單手撐著下巴，漫不經(jīng)心看車外街景。

    “總感覺你后面很沉默，幾乎沒說話。”

    祝慕森目視前方，淡聲問道：“怎么，是柏延說了什么讓你心煩的？”

    “沒有?！?/br>
    姜盞檸搖頭，想起柏延剛剛說過的話，默了一會，忍不住提道：“你好像沒說過剛來巴西是怎樣的情況？”

    “沒什么好提的?！?/br>
    祝慕森淡淡道：“新來時總會有不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情況，后面適應(yīng)了就好了。”

    姜盞檸哦了一聲，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街邊各式各樣的店鋪看。

    里約發(fā)展極不均衡，市中心以南到靠海處是富人區(qū)，市區(qū)以北則是貧民區(qū)。

    現(xiàn)在開車經(jīng)過的這片區(qū)域更像是國內(nèi)非一線城市的街景，一連排簡樸裝潢的店鋪，身穿各式短衣短褲的人群逛街閑聊，讓整個夏夜都變得喧囂。

    她安靜看了會窗外，同祝慕森待在一起時緊張隱帶期待的心情慢慢消散，直到心情平靜才開口：“祝慕森?！?/br>
    “嗯？”

    “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誰?！?/br>
    祝慕森面露遲疑，還沒想好到底要怎么開口，就看姜盞檸搖頭：“算了，不重要了?！?/br>
    她想清楚了，比起戀愛，還是搞科研更讓她感到安心。

    那種愛人隨時會離開的感覺，她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了。

    “這個項目沒多久就會結(jié)束，到時我就坐飛機回國。你發(fā)的短信我已經(jīng)刪了，我會像你當(dāng)初說的那樣，不再和你聯(lián)系?！?/br>
    她語氣平靜：“而我在布拉科工作的剩下時間里，也希望我們不要再有任何聯(lián)系?！?/br>
    他瞳孔微縮，不可置信轉(zhuǎn)頭望向她。

    姜盞檸自始至終沒回頭，神情沒有一絲波瀾，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街景走馬觀花而過。

    她默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將當(dāng)初準(zhǔn)備在分手時的最后一句話說出口。

    “還有，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很高興跟你在一起，很遺憾沒能跟你走到最后。

    作者有話說：

    第89章

    車子停在布拉科園區(qū)的街道旁邊, 夜晚車輛稀少，燈光昏黃，處處籠罩著冷清氣息。

    祝慕森坐在駕駛座，手掌貼著副駕駛座的真皮面, 隱隱能感受到剛剛離去的人殘留下的體溫。

    他懨懨垂眸, 掩住內(nèi)里的自厭自棄。

    還是沒把實話講出來。

    他有多想跟她坦白, 但現(xiàn)在時機不成熟。

    放在置物處的手機突然震動，祝慕森回過神, 拿起手機接聽道：“喂。”

    “阿森！”

    酒吧嘈雜的背景樂夾雜著柏延興奮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我們路上遇到了阿莫, 現(xiàn)在去酒吧續(xù)攤了，你要不要帶盞檸meimei過來坐坐？”

    祝慕森聲音微低：“阿檸已經(jīng)回去了?！?/br>
    “這么快？！”

    柏延掃興嘖了聲：“那就算了, 她不在, 你這榆木更不可能……”

    “地址在哪里?！?/br>
    聽筒那邊瞬間頓住。

    祝慕森淡淡說道：“我去?！?/br>
    銀鏡的店面極大, 一整條長街幾乎三分之一都是銀鏡的門面。門前車水馬龍，身穿華美裙子的美女和帶著保鏢的男人隨處可見。

    祝慕森通過門前安保的檢查, 由侍者領(lǐng)著走進燈紅酒綠的大廳，走了會才找到柏延說的卡座。

    他在沙發(fā)一角坐下, 朝阿莫打招呼道：“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

    阿莫笑容滿面道：“以前你第二天值班，前一天是絕對不可能過來的, 今天怎么愿意……”

    柏延拆了酒杯倒酒遞給他，見祝慕森神情不好, 恍然大悟笑道：“跟盞檸meimei吵架啦？”

    “吵架就哄唄,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br>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玻璃杯邊沿輕撞祝慕森的杯子后端起飲盡：“不過我也沒料到，本來今天跟盞檸meimei說你當(dāng)初的事就是想讓她對你”

    “沒想到你們沒舊情復(fù)燃就算了, 看你這神情, 盞檸meimei說話應(yīng)該還不輕?！?/br>
    柏延好奇道：“你們當(dāng)初為什么分手？”

    “……是我對不起她?！?/br>
    祝慕森只說了這句, 隨后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拿起酒瓶往杯里倒酒。

    “白酒單喝有什么帶勁？”

    旁邊的阿莫笑嘻嘻往他面前放了杯混酒：“試試這個，保證喝完后勁上頭，忘掉一切煩惱！”

    “老祝這種老實人，你給他遞這種干什么？”

    柏延伸手欲拿開，見祝慕森面帶猶豫，訝異道：“你真會喝混酒？真人不露相啊你?！?/br>
    祝慕森想到當(dāng)初姜盞檸喝醉支使他涂藥的模樣，薄唇微勾，綠眸：“某人喝這個更厲害。”

    柏延訝異：“你說的不會是盞檸meimei吧？”

    祝慕森似是想起什么，眉眼笑意忽然斂下。

    他沒再說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阿莫叫人又上了打酒，興致勃勃問幾人要不要玩游戲。祝慕森擺手拒絕，坐在一旁看其他人圍坐搖骰子。

    柏延連輸幾把，喝完小半瓶就嚷著要去洗手間，回來后坐到祝慕森身邊，看剩下幾人搖骰子。

    “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么不把你向大使館遞交辭職申請的事情跟盞檸meimei說？”

    柏延隨口問道：“她現(xiàn)在可能覺得你在巴西異國戀，考慮了下沒答應(yīng)你?！?/br>
    “你要是跟她說實話，說你是為了她才遞交辭呈，說不定她一個感動直接同意復(fù)合了?！?/br>
    “現(xiàn)在特使不愿放人，回國調(diào)任也不好調(diào)，下周我上班了他們還要再跟我溝通，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我不想提?！?/br>
    祝慕森雙手搭在卡座沙發(fā)背上，眼皮半垂，掩住里頭翻涌的情緒。

    “她在異國本就呆得不開心，我不想給她壓力想這些事情?！?/br>
    到時如果真能回國，他再去找姜盞檸證明自己是真心的，那樣大概會更好。

    剩下幾個月，祝慕森果然沒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姜盞檸心里說不清什么感受，只覺得當(dāng)時話說得很絕，但真見不到他時，心里又仿佛空落了一塊。

    習(xí)慣真是可怕的東西，明明她只在這三個月跟祝慕森有過聯(lián)系。現(xiàn)在不見以后，她竟然就感覺不適應(yīng)了。

    “姜教授？”

    小陳的聲音將姜盞檸拉回現(xiàn)實，她回過神，轉(zhuǎn)頭看向小陳：“怎么了？”

    “姜教授，你在這里站好一會了。”

    小陳關(guān)心問道：“是不是本階段項目書有問題？有什么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姜盞檸微愣，才想起自己剛從貝拉克辦公室匯報完出來。剛剛聽到個男人的聲音跟祝慕森相似，不小心走了神。

    “沒有，我在想其他事情而已?！?/br>
    姜盞檸搖頭：“我們走吧?！?/br>
    她將節(jié)假日在內(nèi)的所有時間都放到工作上，來得最早走得最晚，卷得幾大部門的負責(zé)人都不好意思，只能跟著來加班。

    貝拉克自是樂見其成，承諾如果能將防火墻提前研發(fā)完成，假期和獎金都翻倍。

    于是，原本預(yù)計在一月前結(jié)束的tr項目在12月初便幾乎完成了。

    姜盞檸將所有流程交接完畢后回宿舍收拾行李，回國機票訂的是兩天后的晚上。

    等時間差不多，姜盞檸坐車到里約機場，值機過完安檢，邊看機票邊按著上方的登機口號碼往前走。

    好不容易找到登機口，姜盞檸將機票放回包里，剛想找地方坐下，就見一道修長身影在候機區(qū)坐著。

    姜盞檸瞇眼，認出對方后愣怔瞪大雙眼。

    祝慕森怎么在這里？！

    對方似有所感地看過來，見到姜盞檸時一點不意外地打招呼道：“晚上好。”

    姜盞檸：“……”

    一點都不好。

    “你怎么在這里？”

    其他等候區(qū)的乘客被兩人對話聲音吸引看過來，姜盞檸瞬間噤聲，走到他面前才問道：“出差？”

    “調(diào)任回國內(nèi)?！?/br>
    祝慕森還在補閱近幾年國內(nèi)大使館的大小事務(wù)報告，聞言頭也不抬：“我的調(diào)令下來了，現(xiàn)在正式調(diào)回國內(nèi)。”

    姜盞檸聞言愣怔，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聲音澀?。骸澳闶钦f你要回國了？”

    祝慕森這才抬頭看她，眼眸深晦翻涌：“對?！?/br>
    他要回國了。

    喜悅感只冒出一瞬便被姜盞檸壓下，她扯了扯嘴角，客氣笑道：“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