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前兩天你爸爸給你辦理了出院，”

    路珩問。

    “嗯?！?/br>
    陳錦月點點頭。

    “你爸媽...為什么要這么做，明明知道你不能離開醫(yī)院，否則...”

    路珩一句話還沒說完，他注意到眼前人出現(xiàn)的變化，嗯了一聲，尾音上揚，伸手摸摸她有點刺手心的短短發(fā)茬，問：“你長出頭發(fā)了？”

    “嗯，很神奇吧?！?/br>
    陳錦月也順手摸了把冒出來的發(fā)茬，眼里盛滿星光一樣璀璨的光。

    她的笑讓路珩晃了晃神，記憶回到她剛來到醫(yī)院的那天。

    那是個天氣陰沉沉的周二，陳家夫妻在掛號窗口那兒排隊，她則站在醫(yī)院大廳的柱子旁邊，漂亮得十分惹眼，穿著條白色長裙，氣質(zhì)格外出眾。

    長發(fā)及腰，烏黑垂順；巴掌大的小臉很漂亮，彎眉桃花眼；鼻子小巧精致；嘴唇帶著點恰到好處的rou感，不過，她看起來似乎不太開心，嘴巴緊緊抿起來，眼睫低垂。

    也就在那天下午，他跟在王醫(yī)生后面進行實習，結(jié)果在病房碰到了陳錦月，原來，她是胰腺癌患者。

    她很不幸，發(fā)現(xiàn)患癌時已經(jīng)到了中期，腫瘤細胞開始擴散，只剩兩年多的壽命。

    因為腫瘤細胞早已擴散，她的父母只能依靠化療來阻止腫瘤細胞擴散的沒那么快。

    她父母決定化療的那天，她哭得很厲害，雙眼通紅地祈求護士不要剃光那頭漂亮的長發(fā)，可惜，無論她怎么哭，那些頭發(fā)還是留不得。

    再后來，化療的過程極為痛苦，她日漸消瘦，初見時明亮的雙眼徹底灰暗下去，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坐在床上眺望窗外的風景，像是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

    “路醫(yī)生？”

    陳錦月發(fā)現(xiàn)路珩在發(fā)呆，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順利喚回他的思緒。

    “抱歉，想事情想得有點出神?！?/br>
    他笑了下，說。

    “沒關(guān)系，路醫(yī)生，我，我要去王醫(yī)生那兒了?！?/br>
    她看到母親正朝自己揮手示意，連忙起身跟路珩道別。

    她的生命力...好像回來了。

    路珩雙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轉(zhuǎn)身面向陳錦月離開的方向，出神地想著。

    “所以我女兒的腫瘤細胞真的都消失了？”

    陳錦月剛踏進王醫(yī)生的辦公室就聽到父親驚喜的聲音。

    “對?！?/br>
    王醫(yī)生發(fā)現(xiàn)她，眼神也是一亮，連忙拉著她坐在辦公桌旁，上下打量一番，推下鏡框，“真是奇跡啊，明明一個多月前檢查出你的腫瘤細胞已經(jīng)擴散到了肺部，但是現(xiàn)在竟然全都消失了，而且五臟六腑也都恢復了正常人的狀態(tài)...”

    陳錦月的心情已經(jīng)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王醫(yī)生這番話無疑證明了那位神明是的的確確存在的，祂真的實現(xiàn)了她的愿望！

    “那以后會有復發(fā)的可能嗎？”

    李敏華也不敢相信，捏緊衣服問。

    “她身體里的腫瘤細胞消失的很干凈，絕無復發(fā)的可能性了，真的是奇跡啊奇跡?！?/br>
    王醫(yī)生的表情越來越激動，陳方平見狀趕緊去結(jié)清費用，李敏華則帶陳錦月和王醫(yī)生道謝后離開辦公室等待他開車回家。

    “原來真的存在神明，敏華，你說咱們要不要給那位神明送些謝禮過去？”

    駕駛位上，陳方平表情難掩喜悅地開口。

    “我覺得可以。”

    李敏華也同意丈夫的提議，陳錦月坐在后座，聞言道，“不用給謝禮的mama，我那晚發(fā)現(xiàn)神明的神廟很破敗，所以就答應(yīng)祂如果愿望成真就給祂重新修葺廟宇?！?/br>
    “這樣啊，也行，到時候我捐點錢給那位老者，讓他幫忙給神明的神廟重新修葺一下?！?/br>
    陳方平跟李敏華也覺得這個提議可行，附和地點頭。

    一切塵埃落定，陳錦月從未覺得空氣如此好聞，陽光這么溫暖，她現(xiàn)在恨不得趕緊恢復到?jīng)]生病之前的狀態(tài)回到舞臺，穿上她的芭蕾裙、舞鞋，在舞蹈室里對著鏡子下腰壓腿。

    “既然囡囡的病好了，過幾天咱們最好辦個餐宴去去家里的病氣。”

    李敏華說。

    “好，先把日子確定下來，我好叫親戚過來一起沖沖喜。”

    陳方平頷首附和。

    “好?！?/br>
    陳錦月時隔一年多再次回到小家，迫不及待地重進房間將仔細保存起來的芭蕾舞裙和舞鞋從盒子里拿出來。

    “我好想你們?！?/br>
    她眼眶濕潤，溫柔地撫摸過蓬松的裙身，情緒徹底爆發(fā)，抽抽噎噎地抱緊芭蕾裙。

    她要好好恢復體力再次回到舞臺！

    好在陳錦月父母并沒有因為她罹患癌癥辦理退學，只因夫妻倆想著奇跡會降臨在他們家，想著他們的女兒還有未來，所以便向?qū)W校申請了休學，只要她痊愈，就還能回到學校繼續(xù)學業(yè)。

    “囡囡，有沒有想吃的？”

    李敏華敲響她的房門，問。

    “可樂雞翅！還有白灼蝦！糖醋排骨！”

    她仔細收好芭蕾裙和舞鞋，興沖沖跑進廚房說了幾個菜名。

    李敏華心疼她這兩年沒怎么好好吃飯，干脆都買了回來，經(jīng)過一下午的準備，陳方平從公司回來，滿桌的飯菜可見妻子的用心。

    “做這么多？”

    陳方平捻起一塊糖醋小排放進嘴里，表情十分滿足。

    “都是囡囡想吃的菜，快去洗手吃飯吧?！?/br>
    “行?！?/br>
    時隔一年多，沉寂許久的陳家再次傳來他們的歡聲笑語，客廳的燈鋪開暖色調(diào)的光，三人圍坐在餐桌邊討論著未來的日子，高高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也不見了蹤影。

    五個月后—

    “爸爸mama，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們不用擔心?！?/br>
    桐大校門口，一身白裙裝束的陳錦月站在路邊和父母道別。

    “嗯，要是在學校遇上了什么事就告訴爸爸mama，別自己硬撐知道嗎？”

    李敏華還是不放心，眼里的擔憂從她離家的那一刻就沒消下去過。

    “嗯，我知道了mama，爸爸，我去上課了，周末再見。”

    陳錦月難掩激動，和父母徹底道別后轉(zhuǎn)身踏入校園，秋風里翻飛的裙擺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

    經(jīng)歷五個月的調(diào)養(yǎng)，陳錦月完全恢復到一年多前的狀態(tài)，長發(fā)烏黑及腰，五個月前還深深凹陷進去的眼窩和臉頰也日漸飽滿起來，膚色白里透粉，一如春天的桃花。

    之前干瘦到如同枯槁老人的身體也恢復如初，穿著簡單的白裙走在校園里，漂亮的比誰都要抓人眼球。

    “surprise！”

    陳錦月打開宿舍的門，一聲招呼嚇得同寢好友差點丟掉半條命。

    “錦，錦月??？”

    宿舍長徐佳瑩驚喜地瞪大眼睛。

    “啥?。垮\月回來了??？”

    另一個女生從猛地撩開床簾探頭，看到陳錦月站在門口，連鞋子都沒穿好跑到她跟前，上手觸摸才確信不是錯覺。

    “我擦！真的是錦月！”

    呂妙妙不可置信地爆了句粗口。

    “啥呀，這么吵？”

    又一個女生拉開簾子沒好氣地揉揉眼，等看清門口朝自己笑的陳錦月，還以為自己睡迷糊了，又倒回去喃喃道：“怎么還睡出錯覺了？”

    “楚可薇，難道你不想我？”

    陳錦月用力抱了下呂妙妙，隨即走到剛才那個女生的床前，還沒等她拉開簾子，叫楚可薇的女生立馬坐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錦月，真的是你?。?？”

    楚可薇著急忙慌地從上鋪下來，頂著毛毛躁躁的頭發(fā)站到她跟前，無法確信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熱，熱的，錦月，你真的...真的痊愈了?。俊?/br>
    這下，宿舍里的其她三人徹底相信陳錦月的癌癥痊愈了，齊齊抱住她哭嚎起來。

    “太好了錦月！你終于回來了！”

    呂妙妙哭得稀里嘩啦，眼淚鼻涕都蹭到她的裙子上，不過她也不在意，用力回抱三人。

    “不過錦月，你真的痊愈了嗎？”

    徐佳瑩抹掉眼淚，依舊不可置信地問。

    “嗯，真的痊愈了，所有檢查都做了，醫(yī)生說以后也沒有復發(fā)的可能性了。”

    陳錦月點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br>
    楚可薇抱著她小聲抽泣，幾人的哭喊聲吸引來別的宿舍女生的注意，她們湊到門口往里張望，發(fā)現(xiàn)陳錦月回來了，也都驚訝地瞪大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了錯覺，畢竟陳錦月罹患的癌癥可是擁有癌癥之王名號的胰腺癌，治愈率極低。

    “一天天吵吵嚷嚷的，煩不煩？”

    不悅的女聲傳進陳錦月的耳朵，她回頭一看，對上‘宿敵’蔣妍投過來的驚訝目光，嘴角微彎，說：“好久不見，蔣妍。”

    蔣妍的表情復雜，雙臂抱胸沖圍在809宿舍門口的人喊，“湊什么熱鬧？你們下午沒課了？”

    眾人一聽連忙散開回到各自的宿舍，等門口只剩她一人，蔣妍眼神隨意掃過陳錦月，語氣聽不出情緒，“歡迎回到學校?！?/br>
    說完她就走了，淡淡的態(tài)度讓宿舍里其她三人很是不爽，尤其楚可薇和呂妙妙，十分不悅地撇撇嘴。

    “高傲什么啊，要不是錦月生病，葛老師哪里會讓她去參加市里的芭蕾比賽，拿了個第一就了不起了...”

    呂妙妙憤憤道。

    “就是，錦月回來了，我看看她還怎么拿第一?！?/br>
    楚可薇同意呂妙妙的話，兩人對視一眼，又挽住陳錦月的胳膊，“錦月，你是不知道，自從你生病離開學校，蔣妍她簡直高傲的不行，在舞蹈系里天天用鼻孔看人?！?/br>
    “別說這些了，錦月才剛回來就別纏著她嘰嘰喳喳了，先讓她好好休息?！?/br>
    徐佳瑩打斷兩人，說。

    “行吧，錦月，我?guī)湍阋黄鹗帐按蹭??！?/br>
    呂妙妙瞬間噤聲，拉上徐佳瑩和楚可薇一起幫她收拾床鋪。

    四人將床鋪整理好后，陳錦月走到窗邊，靠近窗戶的槐樹已經(jīng)開始泛黃，橢圓形的葉片被風吹得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