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
屋外,栗繪子看著冷面的段九,想開口問什么時候能放自己回去,躊躇了一會還是沒問出來。 輕嘆了一口氣,段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多嘴,話問了說了出去,“不用擔心,老大不喜歡你這樣的?!?/br> 其實他的本意是在解釋剛才桌上的談話,不過說完,他意識到好像也不太對,抿了抿唇只覺自己多管閑事。 栗繪子梗住,徹底沒了話說。 身后,門被忽地打開。 賀聿生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路過栗繪子身邊時,朝段九道:“看好她,別到處跑。” 栗繪子吸了吸鼻子,這地方讓她能跑哪去,且不說人生地不熟和到處警戒的人,就說這四面環(huán)山的地方,任她插翅也難飛。 兩人跟在他后面走出了院子,栗繪子小聲道:“我們不在這住嗎?” 剛剛聽到他們的交談,那個老爺爺應(yīng)該是他的爸爸,現(xiàn)在天黑了,附近荒郊野嶺的也不像有酒店的樣子,不住在這,她想不到還能去哪。 可惜沒有人回答她這個愚蠢的問題,賀聿生上了車就把人撂在后面,閉著眼睛冥思。 他可不覺得老頭子問他要人是真看上了,無非就是想探他的底。 栗繪子很識趣地閉嘴。 路上層層設(shè)卡,石子路顛簸得她有些暈車,繞開幾座山頭,他們總算到了有燈光的地方。 賀聿生經(jīng)常來回奔波,很少在一個地方固定住,所以四處都留置了房產(chǎn),這座半山腰的小別墅是賀聿生回孟休住的房子,雖然回來得少,但長期有人定時打掃。 別墅旁有條蜿蜒而下的小溪流,分隔了馬路與院落,唯一通過的路,是那座竹木橋。 邁過橋,一個看起來年紀與栗繪子相仿的女孩兒迎了上來,接過男人丟的外套禮貌問好后,賀聿生點頭回禮,徑直上了主臥,關(guān)上門前吩咐段九誰都別來打擾他。 段九帶栗繪子到了客房,房間不算大,擺了一張大床和一個書柜桌。 門外響起敲門聲,栗繪子走過去打開房門,是剛剛那個女孩兒,她手上端著一杯熱牛奶,“我來給您送牛奶?!?/br> 栗繪子驚喜地接過,開門讓人進屋,禮貌道謝。 女孩擺了擺手,“您是老板的客人,不用客氣?!?/br> 提到賀聿生,女孩的臉有些紅暈,栗繪子還是將人帶了進來,她都快郁悶死了,壓抑了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同齡人。 兩人坐在床邊,栗繪子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試探地用中文對話,在東亞大多地區(qū)的人都會說中文,比如緬甸居多。 女孩兒甜甜一笑,“我叫洛伊娜?!?/br> 栗繪子很驚喜,擺脫了交流的障礙,又問道:“那你知道你家老板叫什么嗎?”。 女孩兒怔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老板叫什么名字,他很久很久才回來一次,總是很神秘?!?/br> 思索了一下,她有些遲疑,老板有一兩次帶女人回來,雖然都沒有留人過夜,那些女人在幾個小時后都離開了,但聽到樓上那不知名的呻吟聲與哭喊聲,她即使沒經(jīng)歷過也該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每次老板走后她清理床單時,都隱隱有些難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很難以啟齒,她喜歡老板,不論是那張臉還是身材,都讓她挪不開眼。 記得有一次,老板在沐浴,她以為里面沒人,直到走進房間才察覺有水聲,男人走出來,白色浴巾裹在下半身,延伸到青筋迸發(fā)的位置凸起,他當時在干什么呢?在一只手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水順著他鼻尖再到側(cè)臉淌下,滑落到那副足以讓任何女人瘋狂的身材上。 她呆滯在原地,而男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讓她滾出去。 想到這,洛伊娜的臉染上紅暈,不過她忽然想到什么,“你是老板的..”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問這個問題,好像有些不對。 頓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情人嗎?” 賀聿生從來沒帶過跟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兒,這是第一個,而且留下來過夜了,洛伊娜有些不太確定,因為老板和這次帶回來的女孩沒有住在一起。 栗繪子立馬否認,“不是,我和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br>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難道說自己是被綁架來的人質(zhì)? 她只能止住話頭,“我叫栗繪子,是你們老板的..朋友。” 聽到這個回答,洛伊娜才松了口氣,心里的不安一掃而空,興致沖沖地拉著她就開始聊天。 身為同齡人話題總是很多,交換名字后,從哪個明星到栗繪子的趣事,兩人聊的熱火朝天。 栗繪子試探性套話,洛伊娜告訴她這里是孟休,位于南撣邦與北撣邦交界處,最近不太平,軍隊在打仗,前兩天炮火還打中了附近村民的地里呢。 栗繪子沉默了一會,“那你是怎么來的這里?” 洛伊娜低頭,側(cè)臉?gòu)雰悍实膵雰悍士粗@稚嫩,“我本來是被家里人賣出去的,逃出來以后就靠打零工過日子,然后就遇到了一個好心的阿姨,她在老板家做傭,前年家里人出事才讓我接替了?!?/br> 栗繪子哽了一下,剛想著要安慰幾句,洛伊娜卻俏皮地朝她吐吐舌頭,“這樣挺好的,一個人住大大的別墅?!?/br> 栗繪子被逗笑,兩個女孩兒的歡聲笑語,讓隔壁房間的男人不太愉快。 他走出門拿酒,隔著門就聽到里面的聲音,賀聿生皺眉,腳步鬼使神差停在門口沒進去。 跟別墅那女孩兒有什么好聊的,他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都沒記起那女孩長什么樣,賀聿生嘖了一聲,轉(zhuǎn)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房間里,段九侯在里面,賀聿生坐在沙發(fā)上,拿著裝滿冰塊的杯子,給他也倒了一杯酒,電視屏幕里播放著一段視頻。 賀聿生欣賞著那段視頻,端著酒杯一飲而盡,視頻里是一段無人機航拍,萊卡地區(qū)被其他軍隊占領(lǐng)的地區(qū)都被標了紅點,其中包括一個制造倉庫。 段九不明白老大看著被奪去的地盤為什么還能這么開心,他有些摸不透。 賀聿生沖他揚揚下巴,“怎么不喝?” 段九才有反應(yīng),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學著賀聿生一飲而盡,卻被嗆得連連咳嗽。 他不擅長喝酒,但是老大的命令向來不容置喙,一杯下去,臉被嗆得有些紅,這酒太烈,他盡量保持鎮(zhèn)靜。 賀聿生歪頭看著這副樣子笑得邪性,像是個惡作劇得逞的家伙。 這酒是格林納朗姆酒,酒精濃度高達百分之90,正常人喝了基本上一杯倒。 “明天早上7點前集合人手突襲曼藍。”賀聿生吩咐道。 曼藍是萊卡鎮(zhèn)軍隊的據(jù)點,駐扎了一個營隊,相當于是他們的主力軍物資點,如果搗毀了,勢必能給他們一個顧首不顧尾的威懾。 段九點頭,賀聿生致電了靠原撣邦第三特區(qū)的所有武裝力量,包括南撣邦境內(nèi)駐扎的萊林、孟貢、昆興,形成合圍的局勢,以北撣邦為首的邊界線地區(qū)輸送物資,提供支援。 忽然,賀聿生想到什么,又撥通了一個號碼,接通后那頭道:“阿生,有什么指示?” “調(diào)動基地里那批新進的戰(zhàn)機空襲曼藍?!辟R聿生掐了支煙,剛準備送進口中。 本意是順手測試一下那批KFX的實戰(zhàn)打擊威力如何,能不能投入到戰(zhàn)場上去空襲。 那頭遲疑了一下,“曼藍距離基地跨了分界線,貿(mào)然過去恐怕會遭到打擊。” 賀聿生將煙放在桌面上,“出了事我擔著,佤力,這點你還信不過我?” 佤力是烏坦頌安排給他在武裝軍里的親信,任他差遣,現(xiàn)在賀聿生人不在曼德勒,暫時由他接管基地的大小事務(wù)。 賀聿生最煩他這副事事畏手畏腳的模樣,一時間也失去了耐心,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他才沒有把人從位置上踹下去,說得好聽美名其曰是把心腹給自己差遣,說的難聽就是找個人變相監(jiān)視自己。 做什么都要過一遍烏坦頌的眼,而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制衡和束縛。 佤力在電話里也察覺到了賀聿生語氣里的不耐,只能應(yīng)下來。 掛斷電話后,賀聿生明顯心情不好,段九識趣地退下,關(guān)門的瞬間,酒杯用力砸在墻上,玻璃碎片四裂。 夜晚的天氣驟然下降,室內(nèi)的氣氛也僵到零下,昏暗中,賀聿生的眼神劃過一絲狠戾。 段九關(guān)上門后,聽到里面的動靜,落在門把上的手一頓。 佤力不是一個會看形勢的,年紀大了腦子也愚鈍,長遠一些看以后所有的權(quán)力都會被老大掌控,他處處讓老大不如意不是逼著他不念舊情嗎? 跟了賀聿生這么多年,他對賀聿生脾氣也算了解一些。五年前,賀聿生把他收入麾下就是看在他忠誠并且絕對服從命令還有能力,換做旁人,譬如佤力這樣的,若不是看在烏坦頌面子上,早就死了不知道幾回。 剛準備往回走時,栗繪子的房門打開,他撞上了那個別墅里那個女孩兒,常年跟著賀聿生奔波,他來孟休少,自然也記不住面前的人名字。 他下意識想把人撂倒,反應(yīng)過來后扶起人,洛伊娜被這動作嚇到,眨著眼睛驚恐看著他。 發(fā)絲落在段九手上癢癢的,他怔了一瞬,收回手。 “抱歉?!?/br> 洛伊娜見到人是一直跟在老板身邊的保鏢,回過神來笑著說沒事。 往他身后看去,老板的門掩著,他應(yīng)該是剛從里面出來,想到這,她想說老板要不要喝些什么?或者夜宵。 段九看著她的眼神,少女的瞳孔里藏不住的悸動,跟那些女人一樣,卻又有些不同,具體是什么他也說不上來。 “他現(xiàn)在不需要任何東西,你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倍尉排逻@女孩兒犯蠢,好心提醒。 洛伊娜的心思被人點出,她簡直想鉆到地縫里去,臉燙的不行,支支吾吾地,“對不起,知…知道了?!?/br> 腳步不停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將人整個悶在被子里。 丟死人了,她在被子里悶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