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為重，吃飯的事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嚴晴舒忍不住嘴角一翹。

    這是個讓人感覺很好的詞，好像說出來都會讓她覺得，和這個人還有大把大把的以后和未來。

    【我要進組拍戲了，回來一定請你吃飯。】

    【什么時候？】

    【明天進組，今天要看劇本?！?/br>
    【才拿到的劇本？】

    嚴晴舒回了個貓貓點頭的表情包，他就說：【感覺就像……我以前有個老師，因為工作原因把期中小考推遲了，突然有一天晚上在群里冒泡，說同學們今晚抽空看看書我們明天利用一節(jié)課進行一下期中小測[汗]】

    【劇本應該字數(shù)很多吧，半天看得完么？】

    嚴晴舒忍俊不禁，想到他確實不懂劇組這些事，就解釋道：【一般情況下，好多不能演員是拿不到全部劇本的，就算拿到全部劇本背熟了，也可以現(xiàn)場飛頁，就是現(xiàn)改，現(xiàn)狀是我們一般在簽約時能看到前幾集完整劇本和分集大綱?！?/br>
    厲江籬：【為什么，這不會妨礙演員理解角色嗎？】

    嚴晴舒：【原因比較多，有的有全本，但不給看全本，怕你不接然后泄密，有的是邊寫邊拍，確實給不了全本，還有的在拍攝過程中各種原因改戲，就是我上面說的現(xiàn)場飛頁?！?/br>
    厲江籬：【那你這次也是？】

    嚴晴舒：【不太一樣，我這次是頂替原來的女主角進去的，劇本已經齊全了，所以導演給了我完整劇本和分集大綱?！?/br>
    厲江籬又問她拍多久，她回憶了一下合同上的內容：【簽了三十五天?！?/br>
    這些事對于厲江籬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他忍不住感慨：【感覺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br>
    嚴晴舒看到這句話，不知怎么的，眼前浮現(xiàn)出他的笑臉。

    坦誠的，輕松的笑臉，甚至帶著一些好奇，既不為自己不懂這些而不好意思，也不會覺得她的分享是在賣弄炫耀。

    她忍不住問：【你想來探班，看看拍戲現(xiàn)場嗎？】

    作者有話說：

    晴晴：你的禮物真……都不花錢。

    厲醫(yī)生：可是是我自己贏來了的，就像把獎牌送給你一樣啊。

    晴晴：……感覺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厲醫(yī)生：所以禮輕情意重啊！

    晴晴：懂了，下次去拍戲，給你帶一把草。

    厲醫(yī)生：？？？

    晴晴：那是每天陪我拍戲的草，見證了我的每一天呢！

    厲醫(yī)生：……感覺哪里不對，你等等，我馬上就想到怎么說了。

    晴晴：←_←

    第三十二章 (二合一)

    對于嚴晴舒邀請自己去劇組探班這件事, 要說厲江籬一點興趣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畢竟是個有工作的人，考慮的第一個問題必然是：【哪天？我看看值不值班。】

    嚴晴舒就說隨便這個月的哪天都行，厲江籬欣然應允，甚至說到時候可以帶貓過去。

    嚴晴舒很高興, 她還是很喜歡厲江籬家里幾只貓的, 警長看起來就很機靈, 大雪小雪也很可愛。

    “晴晴姐，劇本打印好了。”陳佩這時進來, 手里拿著一沓裝訂好的a4紙, 還有一盒彩色馬克筆，“這是筆, 一會兒你劃重點用?！?/br>
    嚴晴舒道了聲謝, 叉了一口爽脆但寡淡無味的生菜塞進嘴里, 想起正是午飯時間，就問厲江籬吃了沒。

    厲江籬給她看了張照片, 休息室的墻角靠著一輛餐車，有個戴著花帽子的醫(yī)生正拿著餐盤在打菜。

    厲江籬：【手術室餐標兩葷兩素一湯, 自選?！?/br>
    嚴晴舒拍過醫(yī)療劇，但醫(yī)療劇的劇情往往都著重于描寫手術室的搶救有多驚心動魄, 還有辦公室斗爭和男情女愛，好像從來不會描寫手術醫(yī)生吃什么。

    哪怕有, 那也是吃外賣, 而不是手術餐。

    于是她好奇地問都有什么可選。

    厲江籬憑記憶告訴她：【葷菜有辣椒炒rou、姜蔥雞、五彩rou絲、粉蒸排骨和糖醋里脊，素菜有茄子炒豆角、手撕包菜、干鍋花菜、蒜蓉通心菜和蒜蓉菜心，湯是統(tǒng)一的絲瓜瘦rou湯。】

    嚴晴舒對這個菜單表示羨慕極了, 哪怕不能吃葷的, 后面幾個素菜也很好啊, 但凡有一個，她都不至于在這里吃草。

    聽說她得吃沙拉，厲江籬可能是震驚到了，半天沒回消息，但是對話框頂端的“正在輸入中”一直閃爍。

    這讓嚴晴舒很好奇，他到底想說啥。

    半晌才看到他回復：【那你賺那么多錢，圖什么呢？】

    嚴晴舒一時間噎住，不知道還說什么才好，于是她拿這個問題問曾枚。

    曾枚忍不住一陣笑，“圖什么？圖要用錢的時候有錢可用啊，再說了，你拍戲只是掙錢嗎？名利名利，名和利分不開的，你我就不說了，畢竟你家什么都不缺，但普通家庭出來的女藝人，賺了錢不得買樓買車啊，要是火了，嫁入豪門的機會也高了，人生的階級啊——”

    她做了個向上一跳的手勢，“跨越階級指日可待。”

    所以這份工作，圖的可不只是錢。

    嚴晴舒聽完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點點頭，“枚姐，你就是我的嘴替?！?/br>
    她咬著叉子，雙手在手機鍵盤上飛快打字，把曾枚的這段話發(fā)給厲江籬。

    “對方正在輸入中”又閃爍起來。

    厲江籬：【我再給你提供一個答案，圖以后自己和家人生病時去得了頂級三甲和私人醫(yī)院，看得起最好的專家，住得起vip病房和icu，用得起進口藥和特效藥?！?/br>
    嚴晴舒：【標準答案.jpg】

    人一生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哪一樣能少得了錢。

    厲江籬這時說自己要去做術前準備了，她便發(fā)了個再見的兔子表情包。

    曾枚是過來人，見她只顧埋頭玩手機，便問道：“你這是在……跟你的crush對象聊天？”

    嚴晴舒聞言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角，沒回答她。

    但實際上已經給出了答案。

    曾枚忍不住好奇：“他觸動你的點是什么呢？你喜歡他什么？”

    嚴晴舒想起自己在節(jié)目備采時對于擇偶要求的回答。

    溫柔善良這樣的形容詞拿來應付曾枚未免太沒誠意，她索性說起幾件小事，一件是錄節(jié)目之前，她在咖啡店遇到和同事們一起出來義診的厲江籬。

    “他出咖啡店的時候遇到一個小朋友，多數(shù)人碰到小孩，會向一旁閃開，免得撞到孩子，但他沒有，他選擇蹲下來，將孩子接住，還給孩子的家長，我當時就覺得他是個很溫和穩(wěn)重的人，有多少人會愿意對一個在路上萍水相逢的小孩，怕他摔倒呢？”

    還有就是不久之前，她親眼目睹車禍受到驚嚇之后，和送外賣遲到被客戶罵得狗血淋頭忍不住在路邊哭的時候，厲江籬對她的開解。

    “他沒有去講很多大道理，只是告訴我他是怎么想的，他也有類似的經歷，也并不覺得我不夠堅強，不認為我哭是矯情是吃不了苦，他有同理心，擅長安慰人，我跟他待在一起時我的心里是寧靜的庡?，哪怕一句話不說都可以?！?/br>
    厲江籬提供給她的，是強大的情緒價值。

    曾枚靜靜地聽完，笑著道：“我現(xiàn)在開始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人了?！?/br>
    “他是一個情緒很穩(wěn)定，很真誠的人。”嚴晴舒笑瞇瞇地道。

    曾枚忍不住問：“你這么夸他，如果最后沒有在一起，怎么辦呢，會不會很遺憾？”

    這個問題讓嚴晴舒瞬間沉默。

    她愣了半晌，臉上迅速覆蓋上惆悵，“……遺憾？當然遺憾?！?/br>
    “但那又能怎么樣呢？生活肯定是不完美的，追求完美就是痛苦的開始。”她放下了叉子，手撐在桌上托著腮幫子，語氣悵然若失，“你要是問我怎么辦，我只能說交給時間，時間對人類既吝嗇又慷慨，長的仿佛用不過去，又短的如白駒過隙，它會施展魔法，將那些以為忘不掉的人和事全都變得模糊?！?/br>
    曾枚搖頭失笑，說她像個哲學家。

    嚴晴舒晃晃腦袋，一邊繼續(xù)吃蔬菜沙拉，一邊打開平板電腦調出劇本。

    水聲嘩啦啦地響，一位下手術的同事一邊洗手一邊問厲江籬：“這個點了你還要上臺？”

    厲江籬用腳踩了一下水閥，把刷好的胳膊往水龍頭下一伸，應道：“是啊，有一臺胸腺生殖細胞瘤的探查術?！?/br>
    “怎么不安排在下午？”同事奇怪道。

    厲江籬嘆口氣，“本來早就該做了的，家屬猶猶豫豫，拖到現(xiàn)在才簽字，我們就想著趕緊做了得了?！?/br>
    正是那個之前厲江籬去兒科會診后帶回來的那個外周性性早熟的患兒，轉科到胸外以后，手術檢查都做了，連手術時間都安排好了，到術前談話要簽字的時候，患兒家屬又猶豫了。

    厲江籬給他們講術中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時，就發(fā)現(xiàn)他們神色不太對勁，感覺他們是擔心這些意外情況，便一再強調：

    “這些情況出現(xiàn)的概率非常低，甚至很多醫(yī)生十幾年幾十年都沒碰到過一次，但確實有這么回事，所以我才會告訴你們，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有很專業(yè)的主刀醫(yī)生和麻醉醫(yī)生，儀器和藥品都備著，一旦真的發(fā)生意外情況，我們也會立刻啟動搶救程序，都是有預案的……”

    但盡管如此，這對夫妻還是面露猶豫，一邊說著太危險了，一邊往后縮，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厲江籬一再追問，他們才說：“問過家里當醫(yī)生的親戚，說是能不做手術就不做，腫瘤也可以吃中藥的，做手術傷元氣，我兒子那么小，太傷身體了，不行不行，我們不做了，要出院。”

    厲江籬聽完心里那叫一個無語啊，生氣倒是不怎么生氣，只是覺得無奈。

    “你們親戚哪個醫(yī)院的？”他問道。

    患兒家屬說是某某中醫(yī)院的，是一個縣級的二甲中醫(yī)院，這個給他們建議的親戚還是皮膚科的。

    厲江籬頓時更加哭笑不得，對他們道：“皮膚科的中醫(yī)能懂腫瘤么？小朋友這個腫瘤，我們還不知道是良性還是惡性，要做病理才行，良性也好惡性也好，現(xiàn)在切除腫瘤是最好的辦法，迅速去除病灶調養(yǎng)身體不好么？吃中藥，那么大的瘤子，吃中藥得吃多久，別到時候瘤子沒消失，倒是吃出肝損傷來，這不是更麻煩？”

    “我家里爸爸也是中醫(yī)，我也學過的，中醫(yī)可不是只有喝藥湯一個辦法，中醫(yī)也有外科的，古人也開刀啊，況且你要說中醫(yī)的話，中醫(yī)對腫瘤的治療原則是扶正與祛邪相結合，在疾病早期，病人身體的正氣還沒虛弱時，常以祛邪為主，祛邪的意思是說用攻逐毒邪的藥物或方法來治療，其中就包括了手術切除。”

    “你們家小朋友才查出來這個問題啊，他身體又好，做完手術可以很快恢復的……”

    他苦口婆心，翻來覆去，中醫(yī)西西講了一大堆，他們才答應回去考慮考慮。

    鄧崇當時都說，如果換了他，可能還說不了那么多，搞西醫(yī)的有幾個能懂中醫(yī)，看不看得上都另說，厲江籬純粹家學淵源，才能掰扯出這些來。

    這一考慮，他們就考慮了差不多一周，最后是因為他們家有個長輩來探望小孩，聽說了這件事，在病房大罵這對父母不靠譜，說他們都來了醫(yī)院了，竟然不聽醫(yī)生的話，那個誰誰要是水平那么高，怎么不來大城市的醫(yī)院上班？罵得整層樓都知道了，最后直接押著他們來找厲江籬，讓他們簽字同意手術。

    整個胸外科病區(qū)那天都在看熱鬧，厲江籬和鄧崇哭笑不得，連趙主任都趕來了，直謝老人家的信任。

    之后重新做術前檢查，安排手術時間發(fā)現(xiàn)接下來一個月的手術都排滿了，只好讓這孩子插隊做。

    全麻起效后，在做好標記的部位置入胸腔鏡，探查患兒的右側胸腔，可見胸腺右下葉有一處直徑約1.5cm的類圓形腫物，呈分葉狀，表面縱膈胸膜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