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江籬一邊努力啃排骨，一邊繼續(xù)敷衍她：“對啊，為什么呢？”

    小姑娘反應(yīng)過來了，一拍桌子：“厲……龍須菜！”

    厲江籬聞聲立刻轉(zhuǎn)頭看她，目光里透露出威脅之意。

    她一秒服軟：“哥，你別當(dāng)復(fù)讀機行不行？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就告訴我吧，求求了——”

    說著舉起三根手指：“我對天發(fā)誓，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如果網(wǎng)上有人爆這個料，就是在座的其他人干的，與我無關(guān)！”

    好家伙，發(fā)個誓還要把別人拉下水，這種行為立馬遭受到所有人的聲討。

    要看小堂妹都快自閉了，厲江籬才嘆口氣說道：“有什么為什么，當(dāng)然是因為我和嚴(yán)老師熟，她知道我沒去過劇組，就叫我去看看熱鬧，長長見識，這很難想到嗎？”

    “至于吃飯，我本來也要請她吃飯的，只不過后來偶遇了我干爸，他跟程導(dǎo)聊得還不錯，最后決定請大家一起吃個飯，嚴(yán)老師他們也都算他后輩不是嗎？”

    小堂妹對他的解釋信了大半，但還有點點懷疑，“……就這樣？”

    “不然呢？”厲江籬坦坦蕩蕩地回視她的目光。

    才十六歲涉世未深的厲白芷同學(xué)就這么信了她哥，討好地給他倒了杯水，央求道：“哥你能不能幫我跟晴晴要個簽名照??？求求了~哥~”

    “別撒嬌，撒嬌對我沒用。”厲江籬不為所動，直接講條件，“讓我看看你的成績單，排全班前十我不僅幫你要個簽名，還能幫你要個語音，要起床鈴還是生日祝福你自己選，只一個條件，不準(zhǔn)給別人，自己躺被窩里聽聽得了。”

    小姑娘嗷嗷尖叫起來，激動到熱淚盈眶：“天吶！我全班第三的成績單終于有用了一回！”

    厲江籬啃排骨的動作一頓，面露懊悔：“大意了，這回失策了?！?/br>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厲主任和妻子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笑。

    能搞到私人祝福語音了呢，這倆孩子之間肯定不是稱呼對方“嚴(yán)老師”這么生疏的吧？

    吃完飯，厲江籬本來要幫忙洗碗，被嬸嬸趕出了廚房，他就拉了張椅子，坐在院子邊的屋檐下玩手機。

    這時才看到嚴(yán)晴舒早上發(fā)給他的信息，都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快遞是我爸做的阿膠糕，聽說我去你們劇組玩多虧了你照顧，讓我給你送點嘗嘗，我拜托了快遞小哥，你別介意[愉快]】

    嚴(yán)晴舒這會兒正在午休，晚上要拍一個通宵的夜戲，她得抓緊時間睡會兒。

    正迷迷糊糊的，聽到手機叮的響了一下。

    以為是劇組的消息，打開卻看到厲江籬遲來很久的回復(fù)。

    先道了謝，又說：【你今天好像很忙的樣子呢。】

    沒有明著問他為什么這么久都不回信息，但字字句句都在問這個問題。

    厲江籬笑笑，回復(fù)：【是挺忙的，今天和爸媽回爺爺奶奶家，被我爸拉去跟診，快一點了才看完病人?！?/br>
    厲江籬：【累趴了.jpg】

    他表情包是一只癱倒在地上的貓貓蟲，看起來很可愛，嚴(yán)晴舒忍不住笑著哼了聲。

    嚴(yán)晴舒：【原諒你了.jpg】

    她早上因為沒有等到他回復(fù)而出現(xiàn)的一閃而過的失落感重新浮上心頭，但此刻想想，似乎是沒有必要的。

    厲江籬問她收到快遞沒有，她說沒有，他又交代一天吃一塊就夠了，要是吃了有上火的癥狀就別吃了，云云。

    嚴(yán)晴舒看著這些文字，往被窩里縮了一下，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甜。

    同她說完這件事，他又說：【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br>
    嚴(yán)晴舒：【嗯嗯，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br>
    厲江籬：【我小堂妹是你的粉絲，看了昨晚的娛樂新聞，認(rèn)出我的聲音來了，讓我問你要個簽名照?！?/br>
    嚴(yán)晴舒：【？meimei耳朵這么好使嗎[驚嚇]】

    厲江籬：【我一時說大話，說如果她成績在全班前十，除了簽名我還能幫她向你要個語音，生日祝?；蛘咂鸫测徶悾Y(jié)果人家考了全班第三[裂開]】

    妥妥的估計錯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嚴(yán)晴舒笑得不行，回了句好，讓他問問meimei有沒有特別喜歡的臺詞，不然她就隨便錄了。

    厲江籬見她答應(yīng)了，松口氣：【大恩不言謝.jpg】

    這年頭表情包還是好使，一切都在表情包里了。

    表情包剛發(fā)過去，嚴(yán)晴舒的回復(fù)就出現(xiàn)在屏幕上。

    嚴(yán)晴舒：【那你也要起床鈴嗎[偷笑]】

    厲江籬：“?。?！”

    —————

    嚴(yán)晴舒這條信息讓厲江籬瞬間陷入震驚。

    或許對她這種萬眾矚目的公眾人物來說，起床鈴只能算是一種粉絲福利，是一件很小很小的東西。

    但對于厲江籬來說，意思卻完全不同，似乎有些過于曖昧了。

    因為他的對話立場可不是粉絲，面對的不是自己的偶像，而是一個普通男人在和他明顯關(guān)系曖昧的女生在講話。

    他忍不住想了一下，以后每天起床的鬧鈴都是她的聲音，說不定還會被家長和同事認(rèn)出來，那感覺……

    厲江籬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都開始發(fā)熱。

    可是再定睛一看，手機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行小小的灰色字體，嚴(yán)晴舒又把那條消息撤回去了。

    登時，他還未完全消散的震驚又轉(zhuǎn)變成了哭笑不得。

    厲江籬：【撤回去做什么，我都看見了[吃瓜]】

    嚴(yán)晴舒這會兒恨不得打斷自己的手，讓你不等腦子，讓你比腦子快，就你能，就你最厲害！

    嗚嗚嗚怎么就給他發(fā)了這樣的信息，他會不會覺得她太……嚇人了？

    她在床上打了個滾，把guntang的臉貼在另一個冰涼的枕頭上。

    回復(fù)他：【我腦抽了，你別見怪[大哭]】

    等了十幾秒，手機響了一下，新的信息出現(xiàn)。

    厲江籬：【我還以為我真的能得到嚴(yán)老師的獨家起床鈴呢，原來是我搞錯了啊[微笑]】

    嚴(yán)晴舒一愣，誒誒誒，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嚴(yán)晴舒：【……要的嗎[囧]】

    厲江籬：【方便再麻煩一次嚴(yán)老師嗎[愉快]】

    嚴(yán)晴舒：【?。?！】

    嚴(yán)晴舒：【可以的，錄一條是錄，錄兩條也是錄啦[偷笑]】

    看著屏幕上有來有往的一條條信息，嚴(yán)晴舒覺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一塊石頭垂直落下，但卻沒有落到地面，而是直接掉入了湖里。

    一圈圈漣漪蕩漾開去，像是一池春水被掃過的春風(fēng)吹皺。

    她又覺得自己是一只沒怎么嘗過蜜糖，但聽說蜜糖很好吃，所有人都催它去找蜜糖的小熊，在森林里找啊找，終于找到藏在樹叢里的蜜罐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蜜罐子打開，舔了一小口，被甜得心花怒放，然后把罐子緊緊抱在懷里，心興奮得撲通撲通直亂跳。

    厲江籬：【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回頭請嚴(yán)老師吃飯?！?/br>
    嚴(yán)晴舒：【嗯嗯.jpg】

    她接著問厲江籬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臺詞，還大方地表示是不是她的劇都沒關(guān)系。

    因為一般給粉絲錄就有些忌諱這樣，你來找我錄語音，要我念別人的臺詞，光是聽聽就能感覺到是在打我的臉。

    但給厲江籬錄卻不是，不是偶像給粉絲錄，而是給自己喜歡的人錄，位置決定想法，身份決定行為，自然是他想聽什么她就可以錄什么的。

    這是一份明晃晃的偏愛。

    厲江籬感受到了，但卻一時間想不出自己想聽什么樣的起床鈴，只得遺憾作罷，將決定權(quán)交給她。

    厲江籬：【我想不出來，你看著錄吧，我會很期待拆箱的驚喜感覺[愉快]】

    嚴(yán)晴舒：【ok】

    厲江籬還記得她今晚要拍整個通宵的戲，便讓她早些休息，剛放下手機就聽到厲主任見他上班，忙屁顛屁顛地跟去了。

    來的是個看上去比厲主任還要年長的患者，厲江籬過去的時候，厲主任正跟他說話，問他最近身體怎么樣。

    “還行吧，就是年紀(jì)大了，這個肺啊，都不中用了，現(xiàn)在天熱還好，天冷才難過?！?/br>
    老爺子扶著拐杖，嘆口氣，說老人都靠熬，能熬一年算一年。

    抬頭看見厲江籬站在厲主任身后，就笑著問：“這是你兒子吧？”

    厲主任笑著應(yīng)是，老爺子就點著頭說：“好啊，子承父業(yè)好啊，要好好學(xué)，你爸爸這么厲害，你也可以的?！?/br>
    大抵人們的想法總是如此簡單樸素，相信虎父無犬子那一套。

    厲江籬笑笑，應(yīng)聲道：“我離我爸還遠(yuǎn)著呢?！?/br>
    厲主任也說：“我不指望他能子承父業(yè)啦，他是西醫(yī)系統(tǒng)的，硬拗過來學(xué)中醫(yī)就算半路出家，很難的，不為難他了，知道一點就行。”

    說完他笑笑，“不管怎么樣，能治好病就行?！?/br>
    老爺子也笑著說是，把手放到了脈枕上，厲主任摸了會兒脈，問了幾個問題，因為是很多年的老病人了，互相之間很熟悉，厲主任變讓厲江籬也試著診一診脈。

    一家三口在醫(yī)館待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就要回市區(qū)去。

    老太太一再挽留，問他們：“真的不吃了飯再走嗎？”

    “不了，下周吧，下個周末江籬下夜班，我們就回來吃飯，今天答應(yīng)陪舒檀買東西的，去晚了店都要關(guān)門了?！眳栔魅涡χ鴳?yīng)道，把貓箱放進厲江籬的車后座。

    小堂妹沖出來，抓著厲江籬的手，一臉殷切的表情：“哥，哥，記得啊，我的簽名照！”

    她一說簽名照厲江籬就想起起床鈴，忍不住笑起來，“知道了，不會忘的，你到底要生日祝福還是起床鈴？”

    “起床鈴！我要天天聽！爭取高考考到晴晴的母校，我要當(dāng)她師妹！”

    小姑娘許下的是雄心壯志，已經(jīng)得知嚴(yán)晴舒畢業(yè)于京大的厲江籬嘖了聲，拍拍她肩膀，說了句加油，又說：“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考不上也不丟人?！?/br>
    小姑娘還沒點頭表示感動，他就已經(jīng)轉(zhuǎn)向各位大人，大聲宣布：“白芷說她一定要考上京大，爺爺奶奶，叔叔嬸嬸，jiejie姐夫，你們要好好監(jiān)督她哈！”

    大人們愣了一下，似乎都很驚訝，但隨即立刻表示，很好，孩子很有志氣，不錯不錯，我們一定會好好監(jiān)督她的。

    厲白芷：“……”天殺的龍須菜！

    厲江籬坑完小堂妹，立刻拉開車門上車，然后嘭一下把車門關(guān)上，看著外面吹鼻子瞪眼的小堂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