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明的嘴角抿得死緊：“殿下好好看著他們?！?/br>
    “這就是最底下的，任人宰割的無辜百姓。來日殿下做了東南王，東南數(shù)百萬人的性命皆握于殿下一手，殿下每一次算錯、每一步走錯，都會給無數(shù)人帶來滅頂之災?！?/br>
    “可殿下呢？平日里虛度光陰，碰上大事莽莽撞撞不顧后果，踏出一步又不踏到底！殿下可想過來日怎么執(zhí)掌東南？殿下可想過自己何配世子之位？！”

    祝盛安跌在碎尸血rou里，陸悠悠被砍下的頭顱就在不遠處，曾沖他展顏一笑的少年，已成了一堆碎rou。

    那張清秀的臉上只剩極度的驚恐和怨恨，眼珠像要從眼眶中瞪出，直直地、空洞地望著祝盛安這個方向，仿佛在問，世子殿下，你為什么沒算到呢？

    那些不甘和怨恨仿佛從身下的碎rou中一點一點爬上來，像水鬼一樣纏住了祝盛安，他不由自主地發(fā)著抖，想抵抗那恐懼和痛悔，徒勞地說：“對不起……”

    guntang的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跛著腳追在馬后的陸老頭仿佛又在他耳邊講話。

    “殿下，我家悠悠是被人抓走了嗎？”

    “殿下，您能救救悠悠嗎？只要他能活著回來，要我干什么都行，我愿意跟他換呀！”

    他淚流滿面，喃喃道：“對不起?！?/br>
    作者有話說：

    仲：中庸、中等

    翎：響亮、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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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還牙

    祝盛安慢慢說完，帳中一片沉默。

    他發(fā)奮圖強，改頭換面，早已不再是十六歲的他。

    可十六歲時他胡亂造就的那些結局，卻再不能改寫了。

    雀瀾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輕聲喚他：“殿下……”

    祝盛安沒作聲，翻了個身背對他。

    雀瀾知道他好面子，沒有拆穿，輕輕鉆進他的被窩，挨著他的背：“那，張鶴翎最后被抓住了嗎？”

    “沒有?！?/br>
    “那個陸爺爺怎么樣了？”

    “撞死在張宅大門口?！?/br>
    “那張夫子呢？”

    “受不住打擊和別人的指指點點，瘋了。自己跑出了寧安縣，也許是死在外頭了?！?/br>
    雀瀾也感覺到一絲無奈，嘆了一口氣：“為什么好人沒有好下場，壞人卻可以逍遙法外呢？”

    半晌，祝盛安才略帶嘲諷地笑了一聲：“我也想知道，好人為何沒有好下場?！?/br>
    “不過，我不會讓惡人逍遙法外的?！?/br>
    雀瀾將手搭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殿下也不要想得太多了?！?/br>
    兩人靜靜靠在一處，度過了漫長的黑夜。

    翌日清晨，祝盛安先醒。雀瀾靠在他肩頭，嘟著嘴睡得十分香甜，面頰粉撲撲的，他忍不住伸手輕輕刮了刮。

    可是這一刮，雀瀾鴉翅一般的眼睫動了動，略微睜開了眼。

    祝盛安心中遺憾，但立刻收手，低聲道：“還不起？肩膀都被你枕麻了?！?/br>
    雀瀾咕噥了一聲，翻個身離開他的肩膀，合眼繼續(xù)睡覺。

    祝盛安卻沒起身，湊過去伏在他耳邊，說：“今日想不想出門？”

    雀瀾眼睛都沒睜，含糊不清地問：“做什么？”

    “今日要去府衙開倉領官糧。若你有興致，就同我一道去看戲?！?/br>
    雀瀾哼了一聲，嘟囔道：“誰要看那老匹夫演戲，虛偽?！?/br>
    “一點一點把參與他貪墨官糧一事的共犯揪出來，不是很有趣么？”祝盛安支著下巴打量他，“真不跟我去？”

    雀瀾把臉埋進了被子里，以示拒絕。

    祝盛安眼珠轉了轉，又說：“臘子山上找到的那具胎尸，交給周師傅也有好一陣子了，不知道有何進展?！?/br>
    雀瀾翻過了身，睜開眼看著他：“今日要去找周師傅問問么？”

    祝盛安微微一笑，故作思索：“待我領了糧……時間應當還有些余裕罷?！?/br>
    雀瀾眨了眨眼：“等殿下忙完了，差個人來叫我一聲，我也想去看看?！?/br>
    祝盛安故意吊著他，坐起身，背對著他開始穿衣：“你既然不同我一道去領糧看戲，我做什么要叫你？”

    雀瀾磨了磨牙，對著他的背影罵了一句斤斤計較，只能也坐起身。

    兩人換衣梳洗，用了早飯，出王府別苑時，宋奇已在外等著了。

    “殿下晨安，少夫人晨安?！彼髯有辛硕Y，隨即招招手，讓下人搬來轎凳。

    祝盛安伸出一手讓雀瀾搭著，扶他上了馬車，又吩咐車夫：“走穩(wěn)些，慢點也不打緊。”

    宋奇知道，這是因為少夫人身上的傷還未好全，怕顛著了，當即小聲嘀咕：“一個月前殿下還說少夫人力大如牛、潑辣無比，誰敢招惹就是誰腦子壞了。現(xiàn)在自個兒成了腦子壞的那一個了。”

    正要上車的祝盛安瞥了他一眼：“我何時說過？”

    宋奇道：“就在……”

    話沒說完，迎面砸來一顆金錠子，伴著世子殿下隱含威脅的一句話：“閉上你的狗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