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瀾沒有催促，好整以暇地等著。

    齊韞言的白子往棋盤落去，可即將敲在棋盤上時，他又停住了，抬眼看向雀瀾：“你是不是覺得我會下在這兒？”

    雀瀾挑挑眉，沒作聲。

    齊韞言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下在了另一處。

    雀瀾一笑：“齊大哥，你的節(jié)奏亂了?！?/br>
    他拈起一枚黑子，從容地落在棋盤上。

    齊韞言一下子皺緊眉頭。

    雀瀾笑盈盈道，“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呀?！?/br>
    正在這時，外頭有小兵跑來，喊道：“少夫人，有來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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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棋局

    雀瀾接過這些信，見最上頭一封寫著個“密”字，便知道是密探送來的信。

    “你既忙著，我就先走了?！饼R韞言站起身來，“待我回去苦練一番，再來與你下棋?！?/br>
    雀瀾連忙站起身：“我送你出去?！?/br>
    齊韞言擺擺手，示意不必相送，抬步自個兒走了出去。

    雀瀾忙叫下人送他出門，又喊劉叔去取些宜州剛送來的好茶，給齊韞言帶著回去。

    吩咐完，他便低頭理了理手中的數(shù)封密信——看信封的顏色，有澹州來的，也有嵋州來的。

    他低頭理著，沒留意已走出院子的齊韞言，忽而停在院門口，回頭看了過來。

    和煦明媚的陽光穿過稀疏的紅梅枝丫，點(diǎn)點(diǎn)灑在樹下的雀瀾身上。他仍未戴冠，烏黑的發(fā)只拿發(fā)帶系了一半，發(fā)帶兩端墜著碧玉珠，沉甸甸墜在發(fā)間，令發(fā)帶不至于四處亂飛，頸間圍著毛茸茸的兔毛領(lǐng)，身上穿著簇新的鵝黃綾襖——這個顏色很襯他，像春日枝頭冒出的嫩芽，生機(jī)勃勃。

    這樣的雀瀾，已同那時他救起的那個落魄江湖客，完全不一樣了。

    在世子殿下身旁待的這不到半年時間，他的眼界、謀略、城府，都與從前大不相同，也許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可這些變化展現(xiàn)在了他的棋路中。

    只是半年而已，有這樣的進(jìn)步，真是天資過人。

    只可惜……

    劉叔匆匆提著茶葉走過來：“齊公子，這是宜州剛送來的茶葉，就是您剛剛喝的那個，叫浮山春，您帶著回去嘗嘗?！?/br>
    齊韞言的思緒被打斷，院中的雀瀾聞聲，也抬頭看了過來。

    他只能接過茶葉，沖雀瀾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了出去。

    明日就是小年，出了王府別苑，外頭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齊韞言提著裝茶葉的小竹罐，慢悠悠沿著街道一直往前走，不時有經(jīng)過的年輕姑娘公子，頻頻回頭看他。

    在回家之前，他先去了一趟東市中的馬甸，找到之前定馬兒的那個販子。

    “哎，齊公子，您來啦?！毙∝湡崆榈販惿蟻恚鞍凑漳匣氐囊?，特意給您尋來一匹駿馬，這可是從烏拉木河旁邊的土庫河谷來的胡馬。”

    齊韞言看了看他牽出來的馬兒，身軀健碩、毛發(fā)油亮、精神抖擻，比市場中其他的馬兒高出一截，確實(shí)是胡馬。

    “不錯，就這匹了?！彼芩斓馗读隋X，同小販簽下買賣文書。

    小販做成了買賣，十分高興，多說了幾句：“齊公子，您買這胡馬做什么呀？這馬看著漂亮，跑得極快，追捧它的都是京中那些無所事事的公子哥?？伤土]有矮腳馬好，您看看我這兒的矮腳馬，能負(fù)重，耐力好，容易養(yǎng)活，一次可以拉很多貨！”

    齊韞言不禁一笑：“我看起來像是要用它拉貨么？”

    他沒再與小販多說，牽著馬兒往回走。

    到家時，鄭大夫正在做飯，院中曬滿了藥材，一進(jìn)門便能聞見濃郁的藥香。

    齊韞言挪開了幾個竹簸箕，這才能讓馬兒順利經(jīng)過。他將馬兒帶進(jìn)馬棚里栓好，鄭大夫恰巧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看見那馬，便說：“這就買好了？”

    齊韞言道：“再過幾日，馬甸就要歇業(yè)了，早買回來也好?！?/br>
    鄭大夫上下看了幾眼：“怎么是胡馬。”

    齊韞言道：“京中的公子，多是騎這馬?！?/br>
    鄭大夫沒再說話，端著菜進(jìn)了飯廳。

    齊韞言連忙拍拍馬兒，去洗了手，在廚房拿了碗筷，盛好飯，這才走進(jìn)飯廳。

    桌上是兩葷一素三個家常菜，雖然菜色簡單，但油汪汪的，鮮香撲鼻，其實(shí)放在平民百姓家中，已是非常不錯了。

    齊韞言給鄭大夫夾了些rou：“母親多吃些?！?/br>
    鄭大夫卻挪開碗：“你吃罷。我年紀(jì)大了，吃了rou反而不好克化?！?/br>
    “……”齊韞言收回筷子，“母親，您真的不同我一起去京城么？那里的生活，總會比現(xiàn)在要好許多?！?/br>
    鄭大夫沒有看他，兀自吃飯：“你覺得那樣的日子好過，我偏覺得現(xiàn)在這樣的日子好過。”

    齊韞言道：“待我在那里立足，便把您接過去?！?/br>
    鄭大夫搖搖頭：“不必。我既已經(jīng)離開那里，就沒想過再回去。這些年我四處行醫(yī)，無拘無束慣了，再過不了京中束手束腳的日子了。”

    她看向齊韞言：“再說了，我留在這里，將來你要退回來，這個家總還有你的容身之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