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張鶴翎那時才犯下潯山案不久，殿下在東南下了海捕文書，全境通緝他。他東躲西藏，最后跑到嵋州，正是窮途末路之時，怎么會忽然認識了京中權貴，還得了權貴的青眼，拿到了金牌？”

    “我也有過這個疑惑?！弊Ｊ渤酝甏笪r，給雀瀾夾了片白切牛rou，“不只是這次同京中權貴搭上線，他后來拉金人入局，是怎么做到的？能帶他越過烏拉木河，造訪三個部落，應當也是個不小的金人首領了，張鶴翎平民出身，此前從未去過邊疆，如何能認識這樣的人？”

    雀瀾又補充：“能為張鶴翎搭上京城、金人兩條線，這個人有此見識和人脈，應當非富即貴?？煞歉患促F的人，如何會同張鶴翎這等亡命之徒有交情？”

    他說著，見祝盛安吃完了第二碗飯，還要去盛，就一把按住了他的碗：“殿下別吃了，我在同你講話呢，好好想想漏了什么細節(jié)。”

    祝盛安嘟囔道：“你躺了大半天，我可是伺候了大半天呢，今天合該多吃一碗?！?/br>
    雀瀾面上一紅，桌子下踩了他一腳，不過沒使勁，祝盛安假意哎喲了一聲，說：“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呀？”

    “吃罷吃罷，待會兒撐了別亂叫?！比笧憶]好氣地收回手。

    祝盛安又盛了半碗飯，邊吃邊說：“張鶴翎都封了‘雍王’了，你現在去挖他的發(fā)家史有什么用？當務之急是瓦解玄衣軍，把他拖下臺，穩(wěn)住嵋州和澹州的局勢——說不定也是穩(wěn)住邊疆的局勢。等抓住了他，審一審，就什么都知道了?！?/br>
    雀瀾撇撇嘴：“說的也是?！?/br>
    他看向祝盛安：“那殿下和秦將軍怎么打算的？”

    “那個玄衣軍小首領，還交代了張鶴翎定下的三處行軍要塞?！弊Ｊ驳?，“一個是已被我端掉的臘子山，另兩個在嵋州的景山縣和云華縣?！?/br>
    “如今我們已基本肅清澹州境內的土匪和玄衣軍，我覺得正是向嵋州進軍的好時機?！彼D了頓，“但秦般認為，嵋州是玄衣軍的老巢，景山縣和云華縣的駐守兵力，定比臘子山強上不少，該再探探這兩處的兵力設置、武器多寡，再出兵?！?/br>
    “秦將軍這么想也沒錯。”雀瀾道，“殿下那時一夜拿下臘子山，本就是碰上了好時機。山匪們正在喝酒慶祝，而殿下一路疾行，沒有給玄衣軍反應時間，這才速戰(zhàn)速決。放到嵋州的兩處要塞，可沒有這么簡單了?！?/br>
    “可我擔心，這樣會錯過時機。”祝盛安嘆了一口氣，“你我是同張鶴翎交過手的，這個人沉默的時候，是蟄伏起來觀察局勢，觀察夠了，一出手就直取命脈。”

    “這陣子我和秦般肅清澹州，把他買下的眼線一一拔除，他卻耐心地一直按兵不動，誰知道憋著什么壞？”祝盛安眉頭微蹙，“我總覺得，他就快要出手了?！?/br>
    雀瀾望著他，見他有些鉆牛角尖了，便提醒道：“殿下，不能陷入他的行事節(jié)奏。”

    “我知道?！弊Ｊ擦⒖涕_口打斷他，隨即又略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我就是不想陷入他的節(jié)奏，所以才要主動出擊。”

    雀瀾嘆了口氣，將手伸過去，搭在他的手背上：“殿下，現在你和秦將軍手里握著數萬禁軍，對上張鶴翎的兩萬玄衣軍，贏面很大。再說了，嵋州現在大部分物資都靠行商從外地采買，這些玄衣軍要吃要喝，只要你們切斷供給，餓都能餓死他們了?！?/br>
    “殿下和秦將軍占據著優(yōu)勢，根本不用著急，該急的是張鶴翎。他處于劣勢，又尋不到殿下的漏洞，便只能像之前林府圍殺那樣，引殿下心急走錯，這樣一來，他才有機可乘?！?/br>
    “你覺得，他引我主動出擊，是讓我犯錯，給他制造機會？”祝盛安看向他，“可這個手段，他已在我身上用過一次，沒有奏效，他還會再用第二次么？若他恰好反其道而行之，就在你我舉棋不定的時候，發(fā)動突襲呢？”

    “云華縣是孜水流經的一處重要碼頭，而景山縣是禮水上的一處重要碼頭。從這兩處乘船出發(fā)，分別走孜水、禮水，都能進入通南大運河，一舉攻入京城。”祝盛安拿指節(jié)敲敲桌面，“玄衣軍能在平遠縣造起航海大船，就一樣可以在云華縣和景山縣造出這樣的船?！?/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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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棋局3

    看著祝盛安的臉上堅持的神色，雀瀾知道今晚是沒法說服他了。

    他避開他的鋒芒，道：“所以，殿下此行，是要去景山縣了？”

    祝盛安點了點頭：“我和秦般意見相左，最后商量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就是我先去景山縣探一探?！?/br>
    雀瀾道：“我同殿下一道去罷?！?/br>
    祝盛安卻沒有答應：“我和秦般去了嵋州，你得守著澹州府，宋奇守住平遠縣。”

    他看了雀瀾一眼：“從這里去景山縣，最快是走水路，從豐春縣出發(fā)，逆流往上，三日就到了?！?/br>
    雀瀾不滿地輕輕瞪他：“三日的路程還不長？從平遠縣到澹州府不過一個白天的路程，殿下都五天才寫一次信?！?/br>
    祝盛安笑了笑：“我保證，到了景山縣，三日給你寫一次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