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有句詩怎么說嗎？”沈歆驀地開口。

    陸念沒動。

    沈歆自顧自地說：“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闭f完她甚至還覺得自己文化程度挺高。

    陸念側(cè)身瞪她，像是想反駁吧，嘴張張合合，卻沒能吐出字音。

    沈歆反倒笑了：“我這還不是為了幫你，有點良心吧?！?/br>
    陸念定定地把人盯了一會，擰著眉在紙上寫字。

    「那我要是沒考好呢?！?/br>
    正中沈歆下懷，她用筆尖往書上敲了兩下，說：“沒事，離期末考試不是還有一段時間么，我們同心協(xié)力，還怕考不好？”

    陸念目光飄忽不定，干脆又背過身，算新的題目去了。她做題是真的勤，不過一會又翻了一頁，草稿本上寫得密密麻麻的，全是公式。

    此前沈歆上課的注意力總是不夠集中，但該懂的都懂，就仗著自己有那么點兒天賦便為所欲為。

    她眼看著陸念又翻了一頁，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把題目弄懂了，便暗戳戳地望了過去。

    式子是對的，算法看起來很簡便，可在寫最后一個得數(shù)時，陸念握筆的手微微停頓，竟寫了個完全不搭邊的數(shù)。

    沈歆看懵了，這錯得也太離譜了點，故意的吧。

    她嘶了一聲，低聲問：“你……乘法表會背嗎？”

    想想其實也不應(yīng)該，前面那一長串可都算對了。

    陸念捏著的筆尖一動，唰唰寫了一行字。

    「沒學(xué)好，不會背。」

    沈歆領(lǐng)悟到了，她這同桌哪是不會生氣。

    第9章

    盛夏的午后驕陽似火，校道兩側(cè)的樹蔭底下站著零零星星的人，就像是一群見不得光的生物，吵吵嚷嚷的，比蟬叫得更甚。

    林芝估摸著沈歆已經(jīng)適應(yīng)得差不多了，隔了好幾天才又給她打了電話。

    電話里，林芝說：“過得還行么，小地方不吵不鬧，生活節(jié)奏也慢，適合養(yǎng)老?！?/br>
    沈歆嘴里還含著一口礦泉水，聽了這話差點噴了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七老八十了，你是讓我來養(yǎng)老的？”

    “是讓你去陶冶情cao的。”林芝說，“陶冶得還行么?！?/br>
    沈歆心口不一地應(yīng)了一聲：“還行?！?/br>
    “那學(xué)習(xí)呢，還行么。說起來，我和你爸正打算做件有意思的事，只是還沒有具體計劃?！绷种ゾ瓦B聲音也透著愜意，指不定在哪兒美容呢。

    體育課上正站在樹蔭下躲太陽的沈歆輕呵了一聲，“你們要計劃什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br>
    “有點關(guān)系，你不好奇？”林芝說。

    沈歆一嘁：“不好奇?！?/br>
    “那行，到時候再給你個驚喜?！绷种ピ捓飵?。

    在掛了電話后，沈歆才覺得不太對勁，可又猜不出林芝和她爸究竟在搗騰些什么，開始后悔起剛才沒有追問。

    她一回頭就看見林悱在看她，那人也躲在樹蔭底下，瘦得雙頰有些凹陷，眼神陰惻惻的。

    沈歆卻不怵林悱，還迎了上去，隔著個校道問：“怎么了，決戰(zhàn)期末之巔的日子還沒到，要先來場預(yù)熱賽嗎?！?/br>
    林悱汗涔涔地瞪直眼，剛要開口時，邊上有老師騎著自行車經(jīng)過，她猛一閉嘴，看著那自行車的輪子滾遠，才壓著聲咬牙切齒地說：“你是不是有點毛病啊?！?/br>
    沈歆面色不改：“如果熱愛學(xué)習(xí)是錯的，那我承認我有罪?！?/br>
    林悱深吸了一口氣，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能踢到這樣的鐵板，半晌憋不出一句狠話，“有毛病?！?/br>
    她一頓，不服氣地看向另一邊說：“我就算考不贏你，難道還考不贏陸念嗎?！?/br>
    沈歆拉下臉說：“你還真不行。”

    林悱還挺不屑的，“我要認真起來，怕是還能比她多兩個科目的分數(shù)?！?/br>
    校道上還有不少人在跑步，跑得快的早在邊上歇著了。

    陸念恰好經(jīng)過，聽見這話便停下了腳步，頂著陽光一動不動地看向林悱，臉上汗津津的。她一看就是不常運動的樣子，氣息短，氣也喘得急，臉色煞白一片。

    沈歆看了過去，她那同桌就站在日光中，也不知道是陽光太刺眼，還是因為別的什么，陸念那雙眼亮堂堂的。

    林悱斜過去一眼，跟在挑釁一樣：“怎么，還想反駁我？你倒是開口啊?！?/br>
    陸念哪理會她，這點激將法根本不管用。

    沈歆把貼在脖子上的碎發(fā)撩了起來，一邊說：“我來給同桌當(dāng)一下嘴替?！?/br>
    “什么?！绷帚ゎ^。

    沈歆煞有介事地說：“我們學(xué)霸向來是用成績證明自己，一般懶得反駁?！?/br>
    陸念差點兩眼一黑，這嘴替還挺有個人想法的。

    就連林悱也哽住了，她的高中生涯算得上多姿多彩，但什么時候和“學(xué)霸”這兩個字沾過一點邊。

    沈歆臉皮是真的厚，又說：“你就等著自己孤零零墊底吧，我們在表彰榜等你?！?/br>
    林悱哪想得到自己有一天會和別人比成績，她墊底慣了，本來也不愛學(xué)習(xí)，以往旁人說她成績時，她都左耳進右耳出的，偏偏如今開口的人是沈歆。

    她莫名覺得丟人，但丟臉也得拉個墊背的，嗤了一聲，“那我倒要看看你這啞巴同桌能不能和你一起上表彰榜?！?/br>
    表彰榜只會登前一百名的名字，要想進榜，得和五百多號人比，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