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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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沾濕的布條擦拭雙臂,問荇身上的傷已經(jīng)沒了血腥氣,除去面部幾道細小擦傷無法遮掩,其他地方的傷口全都能用衣物蓋住。 長生見他無大礙,反倒是幸災樂禍起來他臉上痕跡:“你這贅婿破了相,別到時候招夫郎嫌棄?!?/br> “長生道長的眼睛腫如霜打的柿子,也彼此彼此,我最多只招夫郎嫌棄,你這怕是得招路邊小兒哭啼?!?/br> “你……!”長生瞪大自己因為在逐漸痊愈腫脹得睜不開的右眼,隨后疼得被迫閉上眼睛,忍著氣道,“我得去葛仕家附近驅(qū)散怨氣,你去找他問話千萬別刺激到他,他估計是記不清二十年的事了,也是個可憐人。” “我明白。” 葛仕之前未必是個壞人,罪魁禍首是長生的師兄,他沒必要把怨氣撒在葛仕身上。 問荇依照謝韻說的法子輕松找到醫(yī)館,還沒報全來意,郎中便把他引到間屋里:“你是謝公子說的那位吧?” “她把藥錢全都付了,說遇著長得好,臉上受著傷的少年郎來問人,就把他帶過來?!?/br> “只是你來得早,他都還沒醒來?!崩侠芍羞駠u,“造孽,葛仕這每天不出門還能遭賊,得虧了你們別的地方來還有些熱心腸,要我們云和鎮(zhèn),當街遇上搶人的都不敢上去說。” 郎中沒懷疑“劫匪”就是眼前青年的緣由也簡單,哪有綁匪這么好心,還花大價錢讓他半夜問診,末了把傷者安置好呢? 葛仕只是個落魄的縣丞,他身上能搶到的錢都不夠昨晚來的清秀公子給的藥錢。 問荇也不急,先和老郎中聊了會,得到的消息和問家附近居民給的大差不差。 老郎中認識葛仕,說葛仕之前是個熱心腸的好人,但后來就變得古怪陰沉深入淺出,漸漸也沒人再去關(guān)注他。 “多好的人就和中了邪似得?!?/br> 老郎中嘆息:“要不是家在這我早該走了,云和鎮(zhèn)這地方就是不好,容易把人逼瘋。” 兩人談話間,葛仕呻吟了兩聲,悠悠有轉(zhuǎn)醒的跡象。 郎中半瞇起眼去取了幾根針扎在他xue位上:“好了,你問事我就不聽了?!?/br> 葛仕緩緩睜開眼,神色呆滯又茫然,恍恍惚惚張著嘴無法合上。 魂魄方才恢復正常,他的狀態(tài)飄忽是正常現(xiàn)象,問荇坐在床邊慢慢等他回過神來。 日頭懸掛于天緩緩轉(zhuǎn)動。 “我是在哪?”葛仕終于迷茫地開口,突然驚恐地瞪大眼睛,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他的聲音怎么變得如此蒼老和沙啞。 “這是在醫(yī)館里。” “你被劫匪搶了暈在路邊,是我和我朋友路過救了你。” “被搶了……那多虧了小兄弟。” 葛仕懊惱地摸著頭,小聲自言自語:“漓縣大街上也有劫匪?” 他周遭的氣質(zhì)和昨日截然不同,能隱約看出年輕時樂觀和善的模樣,問荇心里隱約泛起同情:“眼下我們在云和鎮(zhèn),遠不如漓縣治安好。” “云和鎮(zhèn),我怎么回到云和鎮(zhèn)了!” 葛仕終于回過神來,騰地起身,情緒愈發(fā)激動:“不對,我不該在這里,我應該在漓縣的!?。 ?/br> 他因為久不見光而蒼白的臉色漲得發(fā)紅,驚恐地打量著四周。 “欸,老葛啊,你這六十好幾歲數(shù)就別折騰了?!?/br> 屋里動靜太大,逼得待在醫(yī)館堂前的郎中不得不出面打圓場:“什么漓縣,你都從那回來多少年了。” “你是咱們這長大的,也清楚云和鎮(zhèn)是什么情況,要不是這孩子好心救下你,你現(xiàn)在是死了還是活著都不知道!” 葛仕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昨天還在批閱關(guān)于江安鎮(zhèn)慈幼院幼童染疫的事,怎么今天就蒼老了這么多,還回到了云和鎮(zhèn)里。 “二十年了?!崩侠芍兄刂貒@息,“你看看我的模樣,你屬虎比我還大一歲!” 一場渾渾噩噩二十年的夢該醒了。 葛仕如遭雷擊坐在床沿,抱著頭渾身顫抖,終于在老郎中的聲聲言語下痛哭出聲。 問荇給他遞來一碗水:“老伯別急,所以是究竟是怎么回事,還記得你昨日在做什么嗎?” 勉強接受了自己已經(jīng)告老還鄉(xiāng)的事實后,葛仕終于有力氣開口:“不知道,我只記得我昨天照常干著該干的事,我是衙門里的人,還接待了個游方道士?!?/br> “道士?”問荇狀似訝異,“原來衙門也會招道士嗎?” “不,是因為近日世道不太平,鎮(zhèn)里又生出疫病,所以才想著讓道士來看看,而且那道士眼睛灰白色,瞧著稀奇,應當還有些本事。”葛仕抹了把臉。 往后晚上做了個記不清的,但他直覺很可怕的夢,醒來就躺在床上了。 “疫病已經(jīng)過去二十年,現(xiàn)在是個太平世道。”老郎中聽著忍不住插嘴,“難怪你之前歸鄉(xiāng)都不認我們這群老熟人,還以為是發(fā)達了忘了本,原來是真在做白日夢!” “若真有二十年的夢……也太長了?!备鹗诉駠u,隨后露出悲色,“我居然連自己孩子的白事都沒趕上,突然回過神來,成了孤身一人?!?/br> 他曾經(jīng)家里貧窮,靠著自己一步步做到縣丞的位置上,兒女雙全家庭美滿,卻在一夕之間全部失去。 饒是再樂觀的人都受不了如此打擊,葛仕想到死去的兒子和對早亡妻子的承諾,情緒又開始不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