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攜鷹小時候不讓他摸頭，他摸得多的也是柳隨鷗的頭。

    “不要?！眴栜粜÷曕止?。

    “而且現(xiàn)在也沒人看，我倆又不是真拜把子了，和把我當小孩子似得?！?/br>
    他們小聲說話間，外頭好巧不巧傳來了動靜。

    問荇立刻變臉如翻書。

    “哥，我都多大了，你別在外邊摸我頭！”

    他垂著眼，長睫毛顫動，聲音似埋怨，可細聽也沒什么反抗的意味。

    柳連鵲宛如觸電般縮回手，佯裝若無其事，繼續(xù)靠在窗邊不語。

    “我們再歇會吧?！眴栜艚忉尶窟^去，滿臉關切，“你瞧著還是不舒服，別勉強自己?！?/br>
    車夫只當兄弟倆感情好，看了眼也沒在意。

    反正問荇給得多歇會也沒什么，只是云和這地方不安生，最好是別多留。

    柳連鵲緊緊閉著眼，臉被帷帽遮攔，但心緒已經(jīng)被攪亂，變得起伏不定。

    過了一刻鐘。

    車輪由慢到快，碾動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時不時磕到碎石雜物，但馬車行得平穩(wěn)。

    他們回到了云和鎮(zhèn)最大最好的道路上，但即使是這條道，都和江安鎮(zhèn)的小道差不了多少。

    柳連鵲撩開簾子看了眼。

    “可惜了，買的地該往江安靠些?！?/br>
    當時老仆就說那些良田便宜就便宜在靠近云和鎮(zhèn)，就云和鎮(zhèn)的蕭條景象，也難怪原本種地的農(nóng)戶不愿久留。

    街上走得許多人都面色不善，而且有些正不懷好意地盯著馬車。

    問荇攬開自己一邊的布簾，打探著外頭的情況。

    走著走著，他眼中閃過絲興味，朝著窗外微探了半邊身子，隨后同柳連鵲道。

    “哥哥，有你這個至交就夠了，用不著混賬親戚?！?/br>
    柳連鵲不解，下一刻，撕心裂肺的聲音從窗外傳出。

    “我知道是你，你給我出來！！”

    柳連鵲的手不自然地扣緊，問荇似早有預料，倒是不甚在意。

    他低下頭，似是被擾得膽戰(zhàn)心驚：“師傅，麻煩走得快些，怕是有無賴想要害我們。”

    車夫也忌憚，聽到他的話飛快點頭。

    駿馬嘶鳴，馬蹄濺起塵土，將謾罵聲拋在身后。

    “你個狗娘養(yǎng)的，我看到你的臉了，你還敢回來。”

    “我要你死，死！”

    那男人的聲音尖利又嘶啞，聽起來像是整日整夜地喊叫才會憔悴成這副非人模樣。

    他的言語也幾近癲狂，拖著一條斷腿匍匐在路邊，身邊環(huán)繞著初春少見的蠅蟲，臭味掩蓋過了滿身血腥味。

    已經(jīng)不是行尸走rou能形容他的慘狀，更像是移動的rou塊。

    “啊?。?！”

    “娘，是，是問家的瘋子又出來了！”

    問乙嚇得路人們紛紛讓開道，甚至有孩子哭了出來，連些靠勒索敲詐為生的無賴都不愿搭理他。

    “這是問家那老二……還是老三來著？”為首的無賴滿臉橫rou，沖著蓬頭垢面的男人吐了口唾沫。

    “都瘋了多少天，怎么還沒死呢?！?/br>
    “老三，是老三，之前跟過咱們?！彼砗蟮臒o賴諂媚道。

    無賴骰子撿起棍子想要打他，但嫌他身上臟，就隨手拿身邊的石子扔了過去。

    問乙被扔了下，發(fā)出悶哼，卻依舊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著不知道誰。

    其他無賴紛紛效仿，肆意嘲笑著這個不知道躲閃，一味只會往前爬的瘋漢。

    “老大，他這腿上rou都爛了，還是別靠近他，說不定有什么病呢?！?/br>
    有個膽小的無賴謹慎道。

    “嘖。”

    無賴頭子哼了聲，嫌惡地領著幾個懶漢離去。

    “他能把我惡心死！下回到問家，要問他們多要些銅板，他們養(yǎng)得起這種瘋子，還敢說拿不出錢來?！?/br>
    問荇已經(jīng)拉上簾子，無賴們的話他也只能聽個大概。他和方才不同，眼里沒有半分憐憫和惶恐，平靜地看向柳連鵲。

    柳連鵲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嘴唇微動，沒發(fā)出聲音。

    ————故意的？

    問荇有無數(shù)種辦法看到問乙，又能讓在街頭游蕩的問乙不看到他?？伤麆偛艆s身子往外傾斜了一瞬，恰巧就是那一瞬，讓問乙看到了他。

    問荇笑而不語。

    他從來不是什么好人，不介意順道給些又蠢又壞，讓他心煩的人添些堵。

    曾經(jīng)數(shù)九寒天，問乙將自己親弟弟的手指戳進冰水里，害得指甲差點脫落?，F(xiàn)在開春時讓他當街匍匐，顏面盡失，已算是便宜了他。

    柳連鵲抿嘴。

    他不覺得問荇這舉動出格惡劣，只是顯然是他臨時起意，做得有些太危險。

    良久后，他用氣音道：“萬一他撲上來，傷著你，你該怎么辦？”

    “往后別做這么危險的事?！?/br>
    “你不怪我做得太偏激？”

    問荇托著腮，略微有些意外。

    他印象里，柳連鵲從來不喜歡這種損人也不利己的事。

    “是他咎由自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問：他不覺得我偏激嗎？

    鵲鵲：算了，他愛玩，讓他玩。

    第236章 兄友弟恭

    問荇垂眸，露出笑來：“是，他們咎由自取?！?/br>
    “你若往后還要對他們做什么，我也不會阻止?！绷B鵲略失神片刻，似是想到不好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