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方老師都在院里多少年了，從來就不講究穿衣打扮，全靠自己底子好?，F(xiàn)在忽然打扮起來了，肯定是情況有變。”

    “說起這個，我又想起來，年初的時候，方老師不是給咱們帶油炸麻花了嗎？該不會是那時候……”

    “難道那個麻花就是喜糖？就當(dāng)請咱們吃過席了？”

    眾助理和博士生越猜越離譜，走在后頭的方曜默不作聲地聽著，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衣服。

    路昭給他做的衣服，和單位發(fā)的衣服，區(qū)別有這么明顯么？

    在單位吃完午飯，回到辦公樓，路過樓梯口的儀容鏡時，方曜第一次停了下來，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

    這一看，衣褲十分合身，面料舒展挺括，沒有一絲褶皺，顯得整個人又精神又挺拔，為形象氣質(zhì)加分不少。

    第48章

    方曜站在儀容鏡前沉思了片刻。

    不知不覺的，這個偶然闖入他人生的小朋友，好像確實改變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回想最初見面，他本來覺得路昭年紀(jì)太小，又是雌蟲，不打算聘用他的。

    哪知道陰差陽錯，路昭這個原本離他招聘標(biāo)準(zhǔn)最遠(yuǎn)的人，成為了他的育兒師。他不僅把方恒照顧得很好，似乎也為自己的生活增添了些許色彩。

    這世上的事，這人與人之間的因緣際會，真是奇妙。

    方曜不禁一笑，轉(zhuǎn)身繼續(xù)上樓。

    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首都的炎熱夏季過去，道路兩旁濃密的深綠樹蔭逐漸轉(zhuǎn)為金黃，又到了一年的深秋時節(jié)。

    方恒在大半年的努力下，終于把體重勉強降到了標(biāo)準(zhǔn)范圍的上限，并且學(xué)會了用勺子吃飯。

    而路昭，已經(jīng)讀到了大二，專業(yè)課程中有了線性代數(shù)和計量經(jīng)濟學(xué)。這可把他折磨壞了，上課聽得半懂不懂，課后不得不花大量的時間慢慢消化。

    宋悅倒也給他講過幾次課，可惜他耐心不好，路昭又理解得慢，幾次下來，他就喪失決心，不肯給路昭補課了。

    好在方先生這陣子對他比以前上心了些，每周會抽出一個晚上，給他講數(shù)學(xué)題。

    不過這抽出的一個晚上也不完全是給路昭的，在路昭對著他布置的練習(xí)題焦頭爛額時，他就拿著草稿本在一旁演算。

    路昭不知道他在演算什么，往往自己這邊的練習(xí)題才演算了一頁，方先生那邊已經(jīng)算了好幾頁。

    他瞅著眼前陷入死局的推演過程，抓了抓腦袋，又撓撓臉蛋，再也想不出下一步了，只能悄悄抬眼去看旁邊的方先生。

    方先生單手支著額頭，另一只手握著鋼筆，筆尖在草稿本上一刻不停，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路昭不想這時候提問，打斷他的思路，就收回目光，繼續(xù)盯著自己面前的數(shù)學(xué)題。

    可是盯著盯著，眼前的數(shù)字和符號就慢慢花了，困意上涌，眼皮不停往下掉，腦袋也支撐不住，直往桌上倒。

    咚。

    路昭一點一點的腦袋終于磕在了桌面上，輕微的痛感驅(qū)散了一點困意，他連忙又支起腦袋坐好。

    可坐了沒一會兒，腦袋又開始一點一點。

    方曜余光看見，不禁一笑，說：“困了？”

    路昭勉強撐起眼皮，可聲音已經(jīng)含混不清了：“沒有?！?/br>
    “你這個年紀(jì)，正是容易犯困的時候?！狈疥渍f著，將自己的草稿本推到一旁，把路昭的草稿本拿了過來，“做完這道題，今晚就結(jié)束吧?！?/br>
    杅熄鄭理……

    路昭連忙強打精神，點點頭。

    方曜看了看他的演算過程，拿鋼筆在他的前一個步驟劃了一道：“這里怎么沒套公式？你注意看這個型……”

    話音未落，右手手臂上忽然一沉。

    “……”方曜側(cè)頭一看，路昭的臉蛋枕在自己小臂上，雙目合著，已經(jīng)完全睡熟過去。

    方曜只能放下了筆和草稿本，輕輕嘆了口氣。

    十九歲的小朋友，還在長身體，多睡覺也沒錯。

    他拿手掌托住路昭的臉蛋，把他挪到了桌面上，就讓他這么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兒。

    路昭這一覺睡得又黑又甜，連夢都沒做。等睜開眼時，本以為會看到寢室的天花板，結(jié)果看到的是在草稿紙上不停寫寫畫畫的鋼筆尖。

    路昭還沒完全清醒，目光又往上挪了些，看見了方先生專注盯著草稿紙的臉。

    他夢見方先生了嗎？

    方先生還是那么英俊。

    路昭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

    哪知道，這個夢里的方先生抬眼看了過來，說：“睡醒了？”

    ？

    這不是做夢？！

    路昭迅速清醒，騰的坐起來。

    而一坐起來，他就看見了自己剛剛趴著的桌面，上面清清楚楚的一灘口水。

    ?。。?/br>
    路昭羞憤欲死，連忙跑出去拿來抹布把桌子擦干凈。

    他希望自己動作夠快，希望方先生一如往常沉浸在演算過程中沒有注意到，可惜天不如人愿，方曜笑著說：“趴著睡覺會壓迫唾液腺，流口水很正常。”

    路昭：“……”

    他垂頭喪氣地把桌子擦了，抬手看看手表，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一點半。

    這個時間，學(xué)校的宿舍樓早已關(guān)門落鎖，他今晚回不去了。

    路昭抓抓腦袋：“方先生，我剛剛實在太困了。您看見我睡著了，怎么不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