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昭看向他：“徐先生？”

    宋悅點點頭：“他這段時間在首都休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br>
    “這樣我們就要輕松多了?！甭氛颜f，“徐先生有小轎車，開車四十分鐘就能送貨到東城區(qū)，我們騎自行車要兩個小時呢?！?/br>
    “對對，我就是這么想的?！彼螑傔B連點頭，“我還叫他教我開小轎車。我已經(jīng)成年了，可以考駕照了，等賺夠了錢，我也去買一臺小轎車。”

    他提到了“成年”，路昭忽然想起，到今年五月份，自己也要成年了。

    這么重要的人生時刻，本該有父母、朋友一起陪伴在身邊，歡快地度過，可他卻連家都不能回。

    母親應(yīng)該也很希望能給自己過這個生日的。

    路昭有些黯然，又和宋悅聊了幾句，然后就拉上了被子準備睡覺。

    算了，成年只是一個儀式而已，等自己有出息了，把母親接過來，以后有很多個生日都可以一起過。

    懷揣著這樣的奮斗目標，路昭跟著宋悅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把經(jīng)銷生意做了起來，一整個春天都在忙碌和充實中度過。

    四月中下旬，天氣慢慢暖和起來，宋悅和路昭成立的公司也正式滿三個月，公司效益不錯，辦公場所也在徐行知的幫助下裝修了一遍，分出了會客室、辦公室兼會議室，以及一個存放貨物的倉庫，還安裝了一部座機電話。

    兩人招聘了一名正式員工，負責接聽座機電話，記錄顧客的需求反饋給宋悅，平時還要幫忙搬貨送貨。

    路昭把三個月以來的經(jīng)營情況捋了一遍，做了一套簡單的季度財務(wù)報表，然后根據(jù)幾個月以來的經(jīng)驗，預(yù)測了下個季度的開支。

    剛開始經(jīng)營的三個月，雖然一直有現(xiàn)金流入，但支出也很大，所以兩個人一直沒有分紅，所有資金都留在公司銀行賬戶上。

    這會兒有了報表和預(yù)算，兩個人心里都有了些數(shù)，當即決定進行分紅。

    路昭分得了三千元，這可是他以前在方先生那里一兩年才能掙到的錢，而且方先生開的薪水已經(jīng)是高水平，要是換成別的工作，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掙這些錢。

    他樂滋滋地看著存折上的數(shù)字，跟著宋悅一塊兒從銀行回來，剛走進宿舍，宿管大叔就從小窗戶探出個頭來：“小路，有電話找，說是急事?！?/br>
    路昭愣了愣：“急事？是找我的嗎？”

    他心中一喜，難道是方先生找自己？之前方先生找他，除了第一次打給學(xué)院辦公室，后來都是直接打到宿管大叔的座機上。

    “對啊，就是找你?！彼薰艽笫逭f，“那邊說是你的高中班主任，姓林，叫你給他回個電話?！?/br>
    大叔把抄著電話號碼的小紙條遞給路昭。

    路昭這下愣住了。

    他和林老師一直都是寫信、拍電報，他在信里留過宿管大叔的座機電話，說有急事可以打電話。

    路昭皺著眉接過小紙條，趕緊出門去電話亭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面的林老師聽見他的聲音，立刻激動道：“路昭，快回來！你家里出事了！”

    第63章

    路昭心頭咯噔一聲，立刻慌了：“出什么事了？”

    林老師在那頭哎呀了一聲，說：“你弟弟路庭和幾個小朋友偷偷跑去河邊玩，掉水里，幾個小孩都沒了！”

    聽到的一瞬間，路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站在原地。

    路庭……沒了？

    血脈相連的弟弟，自己辛辛苦苦照顧長大的小孩，淹死了？

    他以前總覺得路庭嬌氣、脾氣不好，還想著要是方恒是他的弟弟就好了。

    可路庭再怎么不好，也只是一個單純不懂事的小朋友。

    他小時候身體弱，半夜總是哭，是路昭無數(shù)個半夜爬起來哄睡的，他吃東西老過敏，身上起疹子，癢得一直哭，每次都是路昭一遍一遍用冷水給他擦身子，一直擦到半夜，擦到他睡著。

    這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小蟲崽，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林老師的聲音還在從耳朵灌進來。

    “最近暨州熱得不得了，很多小孩都去河邊玩。小學(xué)三點就放學(xué)了，家長根本看不住?！?/br>
    “本來你mama天天要上班，路庭放學(xué)回家是去找你爸爸，可你爸爸天天都在打牌，小朋友在牌桌邊上哪里待得住，就約著一塊兒去河邊玩水了?！?/br>
    “結(jié)果那天到六七點路庭都還沒回家，你mama和大院里的其他家長出去找，才聽人說這些孩子們?nèi)ズ舆吜?。家長們覺得不對，趕緊報警，警察沿著河找了三天，才在下游找到了?！?/br>
    “聽到這個消息，你爸爸mama就在家里打起來了，我聽你家隔壁的阿明說，把家里砸得一塌糊涂?！?/br>
    “唉，兩個人無非就是心里過不去這個坎，互相指責。自從你出去上學(xué)，沒人照顧你弟弟，你mama就辭去了兩份零工，家里的收入變少，矛盾當然就多了?？蛇@種事，誰也料不到，既然意外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剩下的人不還得過下去嗎？”

    “唉……阿昭，你在聽嗎？”

    這些話機械地灌進耳朵，路昭像終于反應(yīng)過來弟弟落水身亡這件事，一下子捂住嘴，嗚嗚地哭了出來。

    林老師又嘆了一口氣：“你快回家一趟吧。你爸爸把你mama關(guān)在家里，今天去政府大院門口鬧事要補償，你弟弟撈上來還在派出所的停尸間擱著呢，總要有人去收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