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感冒藥喝了?！狈疥讓⑴莺玫臎_劑擱在床頭柜上，把他扶起來。

    路昭睡眼惺忪，腦袋鈍痛，打不起精神，迷糊地問：“……我感冒了？”

    “有點癥狀。喝個藥壓住，明天就好了?！狈疥渍f著，將玻璃杯遞到他嘴邊。

    路昭自己伸出兩手捧住杯子，可方曜并沒有松手，仍幫他握著guntang的玻璃杯。

    路昭的兩手就覆在他手上，自己帶著杯子，一口一口慢慢將冒著熱氣的沖劑喝完。

    “好苦?！彼欀?，趕緊接過方曜重新倒來的清水喝了幾口。

    喂他喝完水，方曜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將椅子拉過來，在床邊坐下。

    “我今天不該在山上兇你。”他像是終于向路昭低頭妥協(xié)了，“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有自己的心事。我向你道歉?！?/br>
    路昭躺在床上，裹著被子，只露出一雙大眼睛。

    他說：“……沒關系。其實你不用過來找我的，我只是想一個人散散心。”

    方曜說：“你很少一個人出來玩，我有點擔心。”

    路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方先生，我們是朋友嗎？”

    方曜愣了愣，思索片刻：“算是吧，雖然年紀差距比較大?！?/br>
    路昭抬眼看向他：“那你也會對別的朋友這樣關照嗎？”

    方曜被他問住了。

    路昭帶著期待，瞅著他。

    然而，方曜只是怔愣片刻，就說：“可我的其他朋友，也不像你年紀這么小?！?/br>
    路昭眼中的光立刻黯淡下來。

    他還有些不死心，又問了一遍：“是因為我年紀小，所以特別關照我一些嗎？”

    方曜笑了笑：“當然了。要是行知那樣的老油條，我可不管他去哪兒玩?！?/br>
    路昭癟癟嘴，翻了個身，拉上被子蒙住了頭。

    “又睡覺？你都從六點睡到八點了?！狈疥桌死谋蛔印?/br>
    路昭十分沮喪，蒙在被子里兀自低落，有些委屈地說：“不睡覺，還能干什么？”

    旅館的房間里連報刊書籍都沒有，而外面的雨雖然停了，但天已經(jīng)黑了，沒什么可看的。

    方曜想了想：“旅館大門口有個書報架，我去租本書來一起看?！?/br>
    他出了房間，不一會兒帶回來一本小說，在床邊坐下，拍拍路昭的被子包：“看這本，《潘州怪談》?！?/br>
    被子里的路昭：“……”

    他忍不住從被子里鉆出來，瞅了一眼這本名字奇奇怪怪的書。

    這書看起來已經(jīng)很舊了，封皮破破爛爛，頁角卷得不像樣，書頁泛著古董一樣的土黃色。

    “這是什么書啊，好奇怪?！甭氛褵o知地指著書的封皮，“這個畫的是什么？”

    封面上畫著奇形怪狀的“人”，但又不像是人。

    方曜說：“你小時候沒聽過鬼故事？據(jù)說人慘死之后，會變成怨靈惡鬼，這個應該就是……”

    路昭立刻捂住了耳朵：“不要講了！”

    看他害怕，方曜笑了起來，說：“我們無神論者，不怕這些，來，一起看?！?/br>
    路昭連忙往被子里縮：“不要。大晚上看這個，我會睡不著覺?！?/br>
    方曜說：“你又不是一個人睡，我在旁邊守著呢。不怕。”

    他似乎對志怪小說有濃厚的興趣，好說歹說拉著路昭一塊兒看。

    路昭雖然心里害怕，但又好奇，最后說：“我不敢看，你念給我聽吧?！?/br>
    方曜答應了，路昭又期期艾艾地說：“你挨著我坐。”

    “怎么這么怕?！狈疥桌藗€枕頭過來墊著背，和他一塊兒靠在床頭，翻開了這本《潘州怪談》。

    這是一本志怪故事集，收錄了好些民間故事，方曜便從第一個故事講起。

    “帝國時期，潘州有一座偏僻的小山村，村里有個苦命的年輕人，叫李大壯?！?/br>
    李大壯住的村子交通不方便，村里就富不起來，李大壯家里更是窮得打寡屁。偏偏他母親得了病，得去外頭的大醫(yī)院看病，可家里連這筆看病錢都掏不出來。

    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村里的二流子孫耗子找上了他，說手里正好有個活計，干成了，能分到一大筆錢。

    李大壯心思簡單，聽到只是幫忙挖挖地道，出個力氣，就有一大筆錢，當即答應下來。

    過了幾天，孫耗子大晚上來叫上他，兩個人扛著鐵鍬出發(fā)，到了村口，還有三個人等在那兒。

    孫耗子管其中一個叫胡老板，李大壯摸不著頭腦，只能跟著叫。胡老板身后跟著兩個人，一個瘦高個，穿著一身黑衣，一言不發(fā)，一看就是練家子，另一個斯斯文文的，像個教書先生。

    李大壯不禁心里嘀咕：挖個地道，還需要這么多人？

    他走在隊伍最后面，一行人往深山里去。老林子里樹木茂密、雜草叢生，不知道多少年沒人進來過了，月光都照不清路。

    越往山里走，溫度越來越低，陰風陣陣，吹得人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李大壯心里想起了村里老人關于這座山的傳言，心里直打鼓。

    傳說，這座山里葬著個暴虐嗜殺的古代貴族，下葬時埋了不少活人殉葬，所以山里的陰氣特別重。

    他們村里的人白天打獵砍柴都不上這座山，更別說半夜過來了。

    李大壯便拉了拉前面走著的孫耗子，小聲說：“咱們還要往里走？這山可不興半夜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