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指住趙青的鼻子：“我舉報經(jīng)濟(jì)改革委員，地區(qū)經(jīng)濟(jì)司趙青，賄賂上級單位領(lǐng)導(dǎo)，給領(lǐng)導(dǎo)送金條！”

    趙青一愣，勃然大怒：“你血口噴人！”

    宋悅大聲說：“只許你舉報別人，別人舉報你就是血口噴人嗎？！”

    小鄭也跑過來，和宋悅對罵：“舉報要有證據(jù)，怎么能憑你一張嘴在這兒瞎說！”

    宋悅哼了一聲，說：“我不是瞎說，我親眼看見的，我就是人證。”

    趙青胸口起伏：“你剛剛還問了我叫什么，你先前根本就不認(rèn)識我?！?/br>
    宋悅打斷他：“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認(rèn)得你這張臉啊。把這個單位的領(lǐng)導(dǎo)都拉出來，我還能指出是誰收了你的金條?！?/br>
    他一挑眉：“這跟我知不知道名字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我眼睛看見了。”

    小鄭氣得指著他：“你、你空口白牙，往別人身上潑臟水！”

    宋悅指著趙青：“他沒有往別人身上潑臟水嗎？比不過路昭，就背地里偽造信件舉報他，這才是正宗的下三濫！看不得別人好的紅眼怪！思想齷齪行為齷齪！”

    這下，身旁幾個老百姓總算聽明白了，這個趙青就是誣告路昭，害得路昭被抓起來審問的舉報人。

    這一下可算點燃了導(dǎo)火索，幾人登時叫嚷著，一個勁地推鐵門。

    “就是他！就是他！”

    “陷害別人，搞歪門邪道！”

    趙青眼看老百姓們?nèi)呵榧?，連忙又說：“路昭他父親就是舊貴族，他們一家都是……”

    “我看你們一家都是間諜！”一個臭雞蛋飛過來，砸在了他頭上。

    幾個老百姓早有準(zhǔn)備，掏出了在菜市場撿的臭雞蛋爛菜葉，拼命往趙青身上砸 。

    樓上看著的路昭不禁撲哧笑了一聲。

    本來他還擔(dān)心宋悅他們打傷人，會有麻煩，不過扔臭雞蛋爛菜葉，就沒關(guān)系了。

    看來自古以來扔這些東西，是老百姓們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呀。

    從晚上七八點鬧到十點多，路昭終于平安走出了留置處。

    宋悅十分高興，帶著他還有幾個德陽縣來的老百姓，到附近找了家飯館好好吃了一頓。

    路昭一邊吃飯，一邊聽他講，講他如何碰上這幾位老百姓，如何到定安大廣場上去舉大字報，碰上了一位大領(lǐng)導(dǎo)等等。

    “你們真是辛苦了，為我奔波了好幾天?！甭氛阎鲃幼尷习彘_了一瓶白酒，“敬你們。”

    “我還好，本來也是朋友，幫忙是應(yīng)該的?！彼螑倲堉募绨?，“這幾個老百姓，可是不遠(yuǎn)千里，從德陽縣趕過來為你申冤哪，好好謝謝他們才對?！?/br>
    老吳連忙說：“小路老師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這份恩情我記一輩子，只到首都來跑一趟，不算什么?！?/br>
    其他幾個老百姓也紛紛附和，都是之前受過路昭的恩惠，還有感謝他為縣里修了路。

    老吳還拿出了一雙嶄新的布鞋：“這個是我自己做的，本來是想寄給小路老師，祝您步步高升，后來聽說您出事了，我們幾個代表大家過來，我就把鞋子也帶過來了?！?/br>
    雖然路昭心里不確定自己這次晉升還作不作數(shù)，但他還是笑著收下布鞋，等老吳同他告別的時候，又悄悄問宋悅要了五元錢，趁老吳不注意塞在了他兜里。

    宋悅和他并肩往回走，說：“人家老百姓就是特意送給你的，干嘛又要把錢還給他呢？”

    路昭笑了笑：“他送這一次，我收了，他下回還要送，時間久了，這恩情就成了他的一份負(fù)擔(dān)?！?/br>
    “我把錢給他，他就知道下回不送了。”

    宋悅都為他的心軟嘆息一聲：“說你什么好。”

    “不說這些了，明天咱們好好在首都轉(zhuǎn)轉(zhuǎn)。”路昭拿胳膊拐拐他。

    宋悅睨他一眼：“你都出來了，不用去上班？”

    “你來首都了，請假也得陪你玩?zhèn)€夠啊?！甭氛研Φ溃霸僬f，我只是人出來了，案子還沒結(jié)，我跟領(lǐng)導(dǎo)講，領(lǐng)導(dǎo)估計也會叫我暫避風(fēng)頭?！?/br>
    “那行，咱們明天就騎個自行車在城里逛逛。”宋悅說，“我都好久沒有在首都的春天里騎自行車了，這回你載我啊。”

    “沒問題?！甭氛褢?yīng)著他，兩人一塊兒回了小樓，夜里歇在次臥。

    “你把方先生這屋子收拾得挺干凈。”宋悅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徐行知那屋子，我都好久沒去看了?！?/br>
    路昭枕著手臂：“這回去看看？”

    宋悅翻了個身，背對他：“一去那屋子，就想起以前一塊兒住在那里的事，不想去。”

    路昭問：“徐先生沒告訴你，什么時候能回來嗎？”

    “沒有?！彼螑傉f，“他只知道寫吃了什么、衣服又破了、幾天沒睡覺，亂七八糟的?！?/br>
    路昭便不做聲了。

    宋悅轉(zhuǎn)過頭來：“方先生有沒有給你回信？這次的事你告訴他了嗎？”

    路昭一頓，搖搖頭。

    “跟他說這個，也沒什么用?！彼猿耙恍Γ八硕疾恢涝谀睦?，難道還趕得回來幫我嗎？”

    “人只能靠自己，不能等著別人來拯救。”他說。

    宋悅望著他，略感驚訝，笑道：“你這牢沒白坐嘛?！?/br>
    “我又不是第一天明白這個道理。”路昭說。

    “但你之前心理上依賴他嘛?！彼螑傉f，“因為他在你困難的時候，幫過你好幾次，所以你總在等著他來‘救’，一碰上事情就先給他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