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昭抿了抿嘴，抬眼看著方曜。

    方先生很少像今天這樣失控、低落。

    也許是因為方先生真的非常在乎他。

    而他心底里，也很在乎方先生——今天晚上下意識去撲方先生，就是明知會有危險的情況下，依然在那一瞬間選擇了犧牲自己、保護方先生。

    他終于徹底地認識到，方先生在他心里的烙印是多么深刻。

    十八歲的白月光，一輩子的難以忘懷。

    他不想再等到這份感情剖析得一清二楚，不想再等到把未來的路計劃得明明白白。

    因為他害怕了，害怕人生中的意外，害怕在自己想清楚之前，就失去他。

    路昭略帶自嘲地微微一笑，然后深吸一口氣：“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br>
    方曜仍垂著眼，輕輕點點頭：“晚安?！?/br>
    路昭把吸進來的那口氣屏住，踮起腳，湊到他臉頰邊，親了一下。

    “晚安?！?/br>
    方曜猛地睜大了眼睛，愣愣地抬起了頭。

    路昭紅著臉，微微一笑，朝他揮揮手，噔噔噔跑上了樓。

    方曜對著虛無的空氣傻站了半晌，直到樓道的聲控燈都滅了，才抬起手，捂住了剛剛被親的半邊臉頰。

    那柔軟的、涼涼的觸感，好像還停留在臉頰的肌膚上。

    阿昭剛剛親他了？

    阿昭剛剛親他了?。?！

    方曜用盡了畢生的自制力，才沒有對著樓道瘋狂大吼。

    阿昭親他了?。?！

    阿昭肯定是答應處對象了！??！

    小唐和小周等一眾警衛(wèi)員們，就眼睜睜看著院長傻站了半晌，然后像突然上了發(fā)條一樣，掏出兜里的移動電話就撥了過去。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路昭的聲音。

    眾警衛(wèi)員都默不作聲地豎起了耳朵。

    “我剛剛才上樓，你就打電話來，干嘛？”路昭的聲音比平時柔軟多了，帶著幾分撒嬌。

    方曜張了張嘴，卡了殼。

    他要在電話里問出來嗎？還是明天當面問比較好？

    “怎么不說話？”電話那頭的路昭問。

    方曜輕咳一聲，說：“明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我早點過來，去菜市場買。”

    路昭想了想：“想吃排骨。”

    “好?！狈疥椎穆曇魷厝岬媚艿嗡斑€有什么想吃的？”

    路昭說：“兩個人吃飯，你還要做什么大餐嗎？”

    方曜心中一動，試探地說：“做大餐，慶祝一下?！?/br>
    路昭那邊頓了頓，小聲說：“處對象，還需要慶祝？”

    方曜心頭炸開了煙花，差點原地蹦了起來。

    “要慶祝?！彼恼Z氣一下子熱烈起來，“阿昭，以后每個中秋節(jié)的前一天，就是我們正式處對象的紀念日，我要給你做一桌子飯菜！”

    路昭在那頭笑了起來：“別犯傻。這樣太浪費了?！?/br>
    兩個人甜甜蜜蜜說了好一會兒話，才總算掛斷電話，方曜回去的路上，笑得嘴就沒合起來過。

    等回到療養(yǎng)院，要進屋時，他才忽然停住腳步，開口：“對了，小唐?！?/br>
    小唐連忙應聲：“到?！?/br>
    方曜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小唐連忙小跑過來，把耳朵湊近。

    “去肖醫(yī)生那兒，幫我拿點東西?！狈疥讖亩道锾统霰愫瀸懴乱恍凶?，遞給他。

    小唐接過來一看。

    ——申請避-孕用品。方曜。

    還沒結婚的小唐有點兒臉紅，但還是點點頭：“是?！?/br>
    第二天下午，臨近中秋三天假期，單位里一眾員工都無心工作，路昭就說了一聲沒事的可以先下班，自己也提前收拾好了東西。

    走之前，秘書小孫把工會發(fā)的過節(jié)福利拎了過來。

    “領導，這是工會發(fā)的月餅禮盒，還有火腿、油、大米?！彼粯右粯訋吐氛蚜嗌宪?，整整齊齊碼在轎車后備箱里。

    路昭的這輛轎車提回來也有半個多月了，自己開的次數(shù)并不多——因為方曜幾乎每天都來接他下班。

    兩人一塊兒坐車，路昭的轎車就由方曜帶的小同志開到宿舍樓下，第二天路昭再開來上班。

    小孫把東西都碼放好，還問：“要過節(jié)了，今天方院長不來接您下班？”

    路昭笑了笑：“他提前打了電話，說在家準備晚飯。”

    “噢噢，方院長真是居家好男人啊?！毙O拍馬屁道。

    “好了，你沒事也早點下班?！甭氛淹麚]揮手，坐上駕駛位，發(fā)動轎車開了出去。

    回到宿舍樓時，樓下果然已經停了兩輛小轎車，路昭同幾個小同志打了招呼，幾人連忙過來，幫他把后備箱的東西拎上樓。

    路昭走在前面，上了樓，拿鑰匙打開家門，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

    和他想象中的“家”，一模一樣。

    路昭怔了怔，才走進來，一邊換上拖鞋，一邊喊：“方先生？”

    廚房傳來方曜的聲音：“下班了？馬上可以吃飯了?！?/br>
    路昭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他讓小同志們把東西都擱在玄關，招呼他們一起進來吃晚飯，可幾個小年輕連連擺手，一溜煙都跑了。

    “我給他們留著飯菜呢，他們沒法一塊兒進來吃?！狈疥渍f。

    “好吧?！甭氛殃P上屋門，走過來，一看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