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昭眼睛和鼻尖都哭紅了，還不停抽噎著，可憐極了。

    他就著方曜的手喝了水，小聲說：“你剛剛背我回來，就好像那天，把我從、從河里救起來的時候?！?/br>
    方曜愣了愣。

    路昭癟了癟嘴：“方先生，抱抱我吧?！?/br>
    方曜二話不說，把他抱進懷里。

    路昭埋在他肩頭，說：“那天你給我買來生日蛋糕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在你懷里哭?！?/br>
    方曜心中驀然一痛。

    “阿昭，都過去了。”他撫摸著路昭的脊背，顫抖著安撫他，“沒事了，以后我會陪著你，我們會組成一個新家。”

    路昭的眼眶慢慢紅了，在他懷里嗚嗚地哭起來。

    剛剛被強行撕開傷疤回憶過去的痛苦和難過，現(xiàn)在在方先生面前，終于可以全部傾泄出來了。

    只有在這個救了他、陪著他走過低谷的男人面前，他才能這樣酣暢淋漓地哭泣。

    只有陪著他經(jīng)歷過的方先生，才知道他有多難過。

    他在他面前哭，他不會取笑他的——因為他最清楚他受到的痛苦。

    路昭的眼淚把方曜肩膀處的衣裳都浸透了。

    方曜就一直這樣讓他依靠著，抱著他安撫。

    直到路昭哭得累了，嗓子啞了，靠在他肩頭慢慢安靜下來，方曜才哄他：“哭了這么久，餓不餓？累不累？”

    路昭抽噎著，沒有作聲。

    方曜給他擦擦眼淚，喂他喝了半杯水：“抱你去樓上睡一會兒午覺，好么？”

    路昭吸吸鼻子，點點頭。

    方曜就輕柔地將他橫抱起來，抱著他上樓，到主臥里，輕輕將他放在床上。

    這會兒天氣還熱，主臥的床上是涼席和竹枕配著薄薄的毛巾被，方曜抱著路昭讓他躺好，隨即抖開毛巾被，給他蓋上。

    路昭枕著竹枕，瞅著他，輕聲說：“你陪我?！?/br>
    方曜便從另一邊上了床：“好，我陪你?！?/br>
    光有這句話還不夠，路昭在毛巾被里摸到了他的手，抓住他的小臂，確保他不會離開，才閉上眼睛。

    方曜望著扣在自己手臂上的白皙手指，輕輕嘆了一口氣。

    阿昭真的很害怕再有人離開。

    他就這么側(cè)躺著，靜靜望著閉眼休息的路昭，陪著他。

    而哭得疲倦不堪的路昭，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好像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那個從小長大的職工大院。

    他順著記憶中的路，找到自家所在的宿舍樓，爬上去，走到了家門口。

    家門并沒有關(guān)，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里頭忙碌。

    路昭忍不住開口，叫道：“mama?！?/br>
    屋里的雌蟲一頓，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阿昭，下班回來了？”

    下班？

    他上班了嗎？他不是在上學(xué)嗎？

    路昭下意識這么想，可夢里的他卻很自然：“對，mama，我這幾天單位放假?！?/br>
    母親笑著說：“mama知道。”

    他伸手摸摸路昭的頭：“阿昭很了不起，工作做得很出色。現(xiàn)在還找到了一個好男人，mama終于放心了?！?/br>
    路昭有點兒靦腆：“你怎么知道……我處了對象？”

    “mama一直在看著你呢?！蹦赣H微笑著，“等你們結(jié)婚了，要帶他來看看我?！?/br>
    路昭連忙點頭：“當(dāng)然了，我肯定會帶他來看你……”

    話音未落，面前的母親隨風(fēng)消散。

    路昭猛然驚醒。

    “怎么了？”方曜一直盯著他呢，看他身子一抽醒過來，連忙問，“做噩夢了？”

    “……”路昭發(fā)了會兒怔，抿了抿嘴，撲進他懷里，“我夢到mama了。”

    方曜摟住他，一下一下?lián)崦谋常骸皼]事了、沒事了?！?/br>
    路昭在他懷里說：“不是噩夢。是mama跟我說，他看到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就放心了?！?/br>
    方曜一愣：“是托夢？”

    路昭歪了歪腦袋：“這就是托夢？”

    “我也是聽老人說過?！狈疥子H親他的額頭，“他還說了什么？”

    路昭小聲說：“他還知道我處對象了，說你是個好男人?！?/br>
    方曜笑了起來：“多謝他夸獎我?！?/br>
    “他還說，等我們結(jié)婚了，要一起去看看他?！甭氛烟痤^，看著他。

    方曜垂眼看他：“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他，然后，我還要給你好好慶祝生日。”

    路昭愣了愣：“……慶祝生日？”

    自從母親在他二十歲生日那天去世，他就再沒慶祝過生日，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年了。

    “阿昭，咱們活著的人，都要向前看?！狈疥椎吐曊f，“你不能一輩子活在這個陰影里?！?/br>
    “你的母親在這一天受苦受罪，把你生下來，不是希望你來人世間遭受苦難的。”方曜撫摸著他的脊背，“在同一天，他也陰差陽錯保護了你，自己失去了生命。你應(yīng)該記著他，卻不能因此懲罰自己?！?/br>
    第181章

    路昭靠在他懷里，小聲說：“可是，我總不能在這一天慶祝。”

    方曜：“其實我覺得沒關(guān)系。不過，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就把生日挪到后一天，五月十一日，怎么樣？”

    路昭眨了眨眼睛，點點頭。

    方曜笑著親了他一下：“還想再睡一會兒么？還是現(xiàn)在去陳英杰那邊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