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走到小客廳的留聲機(jī)前，蹲下來在矮柜里找唱片:“不是我說的。是那時候我找你鬧出了很大的動靜，所以不少人都知道?！?/br>
    路昭更覺得不好意思了，站在他背后，忍不住拿腳上的棉拖鞋踢著地上的地毯:“很多人知道嗎？那我豈不是在你的交際圈里很出名。”

    “對。幾乎認(rèn)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為了找未婚妻，幾乎把首都掘地三尺了?！狈疥滓贿叿页贿吢唤?jīng)心地說。

    路昭踢著地毯，小聲說:“那時候我還不是你的未婚妻?！?/br>
    方曜:“我是這么聲稱的?！?/br>
    路昭:“……”

    方曜拿出了唱片，擱在留聲機(jī)上:“在高原上工作的時候，我還聲稱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拿你的照片給別人看，說這是我太太?！?/br>
    路昭:“……”

    他小聲說:“要是我最后沒答應(yīng)嫁給你……”

    方曜回頭看他，略一挑眉:“那就是我太太跟野男人跑了?！?/br>
    路昭瞪了他一眼:“你這造謠也太離譜了?！?/br>
    方曜笑了笑，打開留聲機(jī)，將唱針擱在旋轉(zhuǎn)的唱片上，悠揚(yáng)的音樂立時飄了出來。

    路昭抱怨:“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又要跳舞?！?/br>
    方曜笑著朝他走過來，伸手?jǐn)堊∷难崧暫逅?“一邊跳舞，一邊說話?！?/br>
    路昭雖然嘴上抱怨，但方曜一靠近，他仍然配合地抬起了手，搭在他肩上，隨著他走起舞步。

    “為什么要一邊跳舞一邊說話？”他不滿地瞅著方曜，可語氣已經(jīng)不自覺地放柔了。

    方曜垂眼看著他:“這個留聲機(jī)太久不用，試試有沒有壞?！?/br>
    路昭哼了一聲:“我才不信呢?！?/br>
    方曜低聲道:“好吧，我說實話?！?/br>
    路昭抬眼瞅著他。

    “因為和你跳舞是件浪漫的事?！狈疥椎皖^蹭蹭他的鼻尖，“我好喜歡?！?/br>
    被他這么親昵地蹭一蹭，路昭的臉都熱了，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小聲說:“這還浪漫么？穿著拖鞋呢?！?/br>
    方曜道:“重要的是跳舞的那個人，不是這些形式?！?/br>
    路昭彎著嘴角，故意說：“我覺得形式也很重要。我喜歡有儀式感，因為以前沒有經(jīng)歷過多少隆重場合，沒有燭光晚餐，也沒有穿過晚禮服裙。”

    方曜想了想，說：“好吧。我們?nèi)ザㄗ鲆惶淄矶Y服裙，每次跳舞的時候，你要換上裙子，我也要穿上西裝，用兩斤發(fā)膠梳一個大背頭?！?/br>
    路昭終于撲哧一聲笑出來：“那樣太傻啦！”

    他把腦袋靠在方曜肩上：“太麻煩了，還是穿著拖鞋跳吧?！?/br>
    只要是和這個人在一起，別的都不重要。

    方曜也微微一笑，摟著他慢慢走著舞步。

    路昭靠在他肩上笑完了，忽然回憶起一樁往事，抬起頭來:“對了，我想起來，我就是在這里，看見過你和別人跳舞?！?/br>
    方曜一挑眉:“我有和別人在這里跳過舞？”

    路昭斜了他一眼:“別不承認(rèn)，我記得清楚著呢?！?/br>
    方曜：“我確實一點(diǎn)兒也不記得了。”

    “就是那位白小姐，徐先生的青梅竹馬?！甭氛鸦叵胪拢瑓s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diǎn)兒記不清白小姐的模樣了，只記得他穿著條顏色鮮艷的裙子，非常驚艷。

    具體是哪一個鮮艷的顏色，他也記不得了。

    路昭心中十分驚訝。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記性很好，尤其是這些關(guān)于方先生的事情，他每一件都記得很清楚。所以，他總覺得方先生說的“不記得了”是在哄他騙他。

    可沒想到，連白小姐這個“頭號情敵”，自己居然也會忘記長相。

    因為真的過了太多太多年。

    而他的生活里，又?jǐn)D進(jìn)來太多其他的人和事。

    要不是因為白小姐的事情發(fā)生在他的十八歲，是大好青春里一道深刻的記憶，他可能早就把這號人忘了——畢竟，有些不太熟悉的大學(xué)同學(xué)，他現(xiàn)在都想不起名字了。

    他現(xiàn)在才三十一歲，尚且如此，五十歲的方先生，就更加不記得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和事了吧。

    方曜見他愣住，就配合地問一句:“行知的哪一位青梅竹馬？他的青梅竹馬可太多了?！?/br>
    “叫白淑?！甭氛寻姿谎郏瑳]好氣道，“你們這朋友當(dāng)?shù)?，你說他青梅竹馬多，他還說你的追求對象排隊排出幾里外呢?！?/br>
    方曜:“那可真是冤枉。這么多年，你不也就看見這位白小姐一個么？”

    路昭一想，還真是，之前去方先生的單位給他送飯，也沒見他和哪位異性走得比較近。

    他就略過這些，接著說：“那時候我在樓上照顧方恒，準(zhǔn)備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你們在樓下的客廳跳舞?！?/br>
    “我那時候剛從暨州到首都來，又黑又瘦，才一米七，天天穿著幾身舍不得扔的舊衣服，土氣得很，看到你們在樓下跳舞，心里羨慕得不得了，但是又不敢下樓去打擾，怕出丑?！?/br>
    方曜回想一番：“也沒有很土氣，那時候的大學(xué)生都那樣……不過，我真是想不起來，剛見你的時候你是什么樣子了，因為你總低著頭?！?/br>
    路昭略感驚訝：“是嗎？我總低著頭？”

    他自己倒沒有感覺。

    方曜點(diǎn)點(diǎn)頭：“對，每次我看過去，你就是低著頭的，所以我沒看清過你的臉?！?/br>
    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