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44節(jié)
馬路遙夫妻除了長女梨兒,還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石硯,是謝謹之的小廝,小兒子尚未有職司。 除了馬路遙以外,文氏還有一房心腹家人,就是她從文家?guī)н^來,從小侍候她長大的丫頭瑞雪,與謝璞從小帶在身邊的書僮趙豐年兩口子。當日她新婚,謝璞便做主讓兩人的心腹也成婚了,還說他倆的名字就是天生一對,瑞雪“兆”豐年。 趙豐年與瑞雪也有兩個孩子,長子青柏,在謝謹之身邊做小廝,小女兒只有十歲,在謝映真院里做粗使小丫頭——不是當日撞倒梨兒的那一個。如今這對兄妹也跟著父母,一起回到謝家來了。 謝璞接收了官府發(fā)還的謝家仆人后,并未將所有人帶回謝家目前落腳的地方,而是另行租了個大雜院,先行安置。 平南伯府事先打點過官府,領(lǐng)走了曹氏的心腹與用慣的人手。但這并不代表,剩下的人就都是忠于謝家的了。還有很大一部分是曹家看不上眼的小人物、兩面派,只要有好處,隨時都有可能被收買。 這部分人手,謝璞也同樣看不上,隨便給幾兩銀子就把人打發(fā)了。至于他們從前的私人物品與財產(chǎn)——不是在官府那兒,就是被曹家吞了,謝璞不打算討要,他們有膽就自個兒尋前主母去吧。離開后,他們可以找上平南伯府,求曹氏收留,也可以另尋差使,又或是找個牙行自賣自身。謝璞對他們的去向并不關(guān)心,肯給那幾兩遣散銀子,他這個舊主就已經(jīng)足夠仁慈了。 剩下還有六七十人,大部分都是性情老實,埋頭做事,不會輕易被曹家人收買去為非作歹的。但其中年紀老邁,又或是身體不佳,沒有一技之長,又不是各房里受重用的人,謝璞也照樣給幾兩遣散銀子,把人打發(fā)了。只是他們能領(lǐng)到的錢,比頭一批人要多一些。他們往后要往何處去,都由自己決定。 不過謝璞也提醒了眾人,有幾家故舊親友,又或是生意場上的熟人,家風比較寬和守禮的,這些人若有興趣,可以去投靠,總歸是一條生路。這些人便千恩萬謝地磕頭辭去了。 金陵繁華,謝家既然打算回鄉(xiāng),老實人們也未必想跟著走的,他們還是更依戀金陵城的生活。 最后剩下三四十人,這些才是謝璞要留在身邊的心腹及其家人。其中,有他多年帶在身邊用慣了的長隨、管事,有文氏的陪房、近侍,還有孩子身邊的管事大丫頭或心腹小廝等等。謝璞帶人去外任上,不再是皇親國戚的身份;家眷回鄉(xiāng),也用不著擺多大的排場。以謝家如今的境況,有這些人侍候,已經(jīng)足夠了。 于是,文氏身邊留下了趙豐年、馬路遙兩對夫妻,還有一個在抄家前就近身侍候的大丫頭善姐。 謝慕林迎回了梨兒,與趙豐年的小女兒翠蕉。 謝謹之有一個丫頭玉簪——是謝璞身邊長隨的女兒,并非原本在他身邊侍候的人——還有一個用慣的小廝石硯。 謝徽之原本的丫頭小廝都被遣散了,文氏將馬路遙的小兒子改名叫青柳,給了他使喚,又給他添了個叫小蛾的丫頭。 大金姨娘與宛琴的丫頭也是從謝璞手下人的家眷中挑選出來的,前者的丫頭叫香桃,后者的丫頭叫銀杏,都是十二三歲大的小丫頭,可以做些粗活而已。 謝映芬與謝涵之的丫頭也沒保留,因為他們年紀還小,目前暫時未分配人手,先使喚著宛琴的丫頭,等到回了湖陰,再買人不遲。謝涵之另得了一個小廝叫青竹,認得幾個字,可以充作書僮使。 另外還有謝老太太身邊用慣的人,經(jīng)謝璞再三甄選,只留下三個人品比較信得過的,分別是大丫頭珍珠與何婆子、蔣婆子兩人。謝璞再另外買了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改名叫蜜蠟,連同珍珠等三人一道,送去承恩寺后頭的謝老太太處,給謝老太太與三女兒謝映容使喚。 下人分配的事,就這么安排完事了。 第133章 梨兒 謝慕林帶著梨兒和翠蕉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坐南朝北,是三間并排南屋里正中的一間??块T那間給了兄長謝謹之做臥室,靠里那間最小的屋子,暫時充作凈房使,順便堆放些雜物。 謝慕林的房間采光通風都不錯,門邊有一個三扇的大窗,將屋里照得亮堂堂的。這些天謝慕林陸陸續(xù)續(xù)給自己添了幾件舊家具。屋子正中間有一張八仙桌,桌子四邊各擺了一張條凳。床鋪安排在屋子西北角落,只掛了最簡單的本白紗帳,被褥也都是棉布面的。床邊不遠處就是書桌,正好在窗下。東面墻下立著一個大衣柜和一個帶有半邊多寶格的舊書柜,南墻靠近西邊的地面上擺著一個大衣箱,西南角佇立著四折的素面竹屏風,后頭是更衣洗漱的地方,擺了臉盆架等物。馬桶不在這里。 房間面積大約也就是十幾平方,跟謝映真從前在謝宅的閨房沒法比,但謝慕林一個人住足夠?qū)挸恕?/br> 前提是不要添兩個丫頭。 謝慕林讓梨兒與翠蕉在桌邊坐下,替她們倒茶:“我這屋子就這么大,也不知道你倆要怎么住。西邊那間屋雖是空的,但平日里放了馬桶、浴桶什么的,恐怕不好住人?!?/br> 梨兒慌忙從她手里接過茶壺茶碗:“姑娘別動手,這些事交給我來做就行了!” 翠蕉往日不是在屋里侍候的,所以比梨兒慢了一步,但也很機靈地扶著謝慕林坐下:“姑娘且安坐,有什么事兒,吩咐我和梨兒jiejie做就好。我們做丫頭的,哪里當?shù)闷鹉H自倒茶?” 謝慕林笑笑:“這有什么當不起的?我又不是什么多尊貴的人物,沒到那份上?!辈贿^她沒有堅持,因為謝映真是習(xí)慣丫環(huán)服侍的。 梨兒將一杯茶放在她面前,面帶遺憾:“如今也沒什么好茶可用了,姑娘且將就吧?!?/br> 謝慕林笑道:“如今哪里還能比以前比呢?我已經(jīng)習(xí)慣,你們也要盡快習(xí)慣才好?!?/br> 她示意翠蕉給自己和梨兒也倒一杯茶,便讓兩個丫頭坐下。梨兒拉著翠蕉坐了——她倒不忌諱什么主仆有別的禮數(shù),從前謝映真待她也是很親近的,沒什么主人坐著丫頭就必須站著的規(guī)矩。 謝慕林便對梨兒道:“你也看見了,我們家如今敗落了不少,家里的大部分產(chǎn)業(yè)都叫平南伯府奪了去,家里的下人,也多數(shù)叫前頭大太太帶走了。家里如今租著這樣的小宅子,排場跟從前肯定是沒法比的。父親的新官職還未定,但估計也就是四品。在京城,四品可說不上高官。家里變成這樣,我們就不能再照以前的習(xí)慣行事了。該節(jié)省的就要節(jié)省。 “你們也別把我當成經(jīng)不起風雨的嬌花,什么都不會做,需要你們來服侍。不瞞你們說,流落在外的這大半個月,我什么都做過,洗衣、燒飯、打掃,我還敢一個人出門坐船去探監(jiān),去買東西,跟人砍價……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我了,你們也要用新的眼光來看我才是?!?/br> 梨兒與翠蕉聽得目瞪口呆。與謝慕林相比,她們這大半個月基本都被關(guān)在一處半破的道觀屋子里,忍饑挨餓,擔驚受怕,不曾出過院子半步,自然也就沒有謝慕林這么豐富的經(jīng)歷了。 翠蕉聽得有些羨慕,心想自己要是跟姑娘在一起就好了。梨兒卻是直接紅了眼圈,痛哭起來:“姑娘太可憐了!你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苦?!”她還抓過謝慕林的雙手仔細瞧,果然瞧見了干活的痕跡,哭得越發(fā)傷心了。 謝慕林被她哭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忙安撫道:“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其實那些活也不是很難干。當時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個個都生了病,娘和姨娘們忙不過來,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吧?俏姐一家已經(jīng)幫了我們很多忙了,她家里也是一大堆事要做,又有孩子要照顧,我不好麻煩她太多,這才想要幫著干些家務(wù)的。 “我覺得這樣很好。不吃過苦頭,我還是過去那個什么事都不會做的嬌小姐呢。家里橫遭大劫,嬌小姐是幫不上忙的,我必須有所長進,才能為家里人出一份力,而不是束手無措,只知道著急哭泣?!?/br> 梨兒還是忍不住哭:“姑娘長大了,可姑娘也太苦了……” “沒事沒事,我過得挺好的,比你們好得多了……”謝慕林干笑著,有些笨拙地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這個忠心的丫頭。沒辦法,為了解釋自己性情大變的問題,她必須盡早給梨兒打個預(yù)防針,免得對方生疑。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需要事事小心,盡量回憶謝映真的種種喜好習(xí)慣與禁忌,免得不小心就露了餡。只要他們一家回到湖陰縣老家,生活安頓下來,后頭的事就好辦了。 梨兒的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在古代差不多可以嫁人了。她父母在謝家出事前,就跟文氏打過招呼,只是不曾擇定女婿人選罷了。等到謝家生活安穩(wěn)了,馬家隨時會再提女兒婚配之事。到時候只要謝慕林不留人,梨兒的離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謝慕林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梨兒,暗暗擦了把汗。這小姑娘其實還是挺好的,等到她出嫁時,自己一定會設(shè)法給她添一份厚厚的嫁妝,讓她風光大嫁才行。 梨兒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主人已經(jīng)在考慮她的終身大事了。她擦干臉上的淚水,起身道:“姑娘先前沒人侍候,才吃了這許多苦頭。如今我回來了,絕不會再眼睜睜看著姑娘自個兒干活的!姑娘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看看書,練練字,畫個畫兒什么的,或是去尋太太和少爺姑娘們說話也成。我先帶著翠蕉把屋子打掃一遍,再替姑娘整理一下衣物鋪蓋,該洗的就得洗了。 “眼看著天氣越來越暖,用不了多久就要入夏,姑娘今年的夏衣還沒做吧?一會兒我就去問問我娘,看上哪里買些輕薄透氣的料子去。我的針線還能見人,得替姑娘做幾身新衣,不然怎么出門?家里是比不得從前富貴了,可該置辦的東西,還是得置辦的!” 梨兒風風火火地忙活起來,把翠蕉也指使得團團轉(zhuǎn)。謝慕林想要參與進去,卻直接被她請出了屋子。沒辦法,她只好去尋母親文氏說話了。 文氏與謝璞正在正房里議事。謝慕林進門的時候,就聽見文氏勸慰謝璞:“大姑娘還是個孩子,身邊人不告訴她實情,她又能知道什么?這回定是受了平南伯府的哄騙,才會在人前說那樣的話。日后她回到家里,長輩們慢慢教導(dǎo)她,她自然就會知道錯了。你跟孩子生什么氣呢?她只是被人蒙騙了而已。” 謝慕林腳下頓了一頓。 看來謝映慧的事,還是讓謝璞知道了,卻不知是誰告訴的他? 第134章 伴讀 謝慕林若無其事地走進屋去,給父母請了安。 謝璞心情不佳,隨意點了點頭,就讓她坐下了。這些天,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經(jīng)常和謝謹之、謝慕林與謝徽之這三個孩子交流,商議正事,所以也沒有把孩子趕出門去,不讓他們聽長輩說話的想法。 文氏的想法則更簡單些,她暫時拋開了謝映慧的事,拉著女兒問,是否把梨兒和翠蕉兩個安頓下來了。 謝慕林隨口答了幾句,又悄悄打量謝璞的神色,嘴里卻問文氏:“娘,我屋里只有一張床,又不算大,睡我一個還行,再添她們倆就太窄了。就算是打地鋪,恐怕也擠不下。梨兒她們要怎么住呀?” 文氏笑道:“西屋還空著,隔出一個小間來,讓她們住進去就是了。她們有兩個人,平日里便輪流在你屋里值夜,剩下一個,那小間也夠住了?!?/br> 謝慕林眨了眨眼,認真看了看文氏:“西屋是凈房,氣味不太好聞吧?里頭還有水缸,潮氣也太重了。” 文氏笑笑:“無妨,我們在這里也住不長久。等你父親上任了,我們就該回湖陰老家去了。老家的宅子大,你還怕沒地方給丫頭們住么?” 那行吧,就這么安排好了。 謝慕林心中暗暗慶幸,早在前些天,她一人獨占一屋的時候,就趁著夜里無人時,對書房空間進行過一番研究,做了好些小實驗,弄清楚了書房空間的好些用法。雖然她還有不少實驗計劃打算做,但剩下的都不是急需的,以后再找機會研究也行。如今她房間里添了人過夜,她還是稍稍老實些,別叫人發(fā)現(xiàn)秘密吧。 謝慕林再次看向父親:“爹爹的任命文書什么時候會下來呢?去哪里任職,是否定下了?” 謝璞漫不經(jīng)心地說:“左不過是那幾個才遭了災(zāi)的州府,興許會回山東去吧,只不知是知府,還是道員了?!?/br> 開州已經(jīng)被他治理得挺好的了,去年黃河水患,受災(zāi)情況也不嚴重。但情況糟糕的州府有好幾個,這些州府的父母官或是入罪入獄,或是被撤職查辦,還有超過一半尚未有人補缺呢。誰都知道這些官缺是麻煩差使,難度大,責任大,不是十分有自信的,都不愿意去淌這渾水,但凡是有門路的官員,都避開了。只有沒門路沒關(guān)系,又或是得罪了權(quán)貴的人,才會被安排過去。 謝璞覺得自己的情況也差不多,只勝在皇帝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應(yīng)該不會太虧待他。所以,知府,或是道員,都是有可能的。幸運的話,興許還會升上從三品的布政使司參政一職,徹底躍入本朝高官行列。但謝璞心里不抱什么希望,山東的布政使司,早已滿員了,就算是從前謝曹兩家關(guān)系還行的時候,他都沒什么指望,更何況是現(xiàn)在? 謝璞的心情十分低落,前途不明,生母不肯聽勸,如今連女兒也做出了讓他失望的事,叫他如何能高興得起來呢? 謝慕林不知道這些內(nèi)情,見謝璞并不是為了前途煩心,便認定他是在為謝映慧的事難過了。 于是她就勸道:“爹是聽說了大jiejie的事吧?方才娘也說了,大jiejie是受了平南伯府的哄騙,爹不必太放在心上。大jiejie從小就跟曹家親近,時常往平南伯府去??傻鶐啄瓴呕匾淮渭遥貋砹艘捕嗍顷P(guān)心哥哥們的功課,很少過問大jiejie的事。大jiejie與爹爹不親近,也不奇怪。可她如今年紀還小,所以才會輕易被哄住,等過幾年她大了,吃過虧了,還能分不清遠近親疏嗎?到時候,她自然就會想明白的?!?/br> 謝璞苦笑了下:“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以往確實是我疏忽了,一心想著女孩兒該由各自的母親教導(dǎo),只有男孩兒讀書,才是我該cao心的地方,卻沒想到你大jiejie被曹氏教得如此糊涂…… “她倒未必真是被曹家哄騙了,多半還有私心,想要嫁進平南伯府。因此,哪怕她明知道自己不該說那些話,為了討她舅母歡心,她還是說了。我難過,是因為沒有教好她,也是因為她被平南伯夫人利用了這一遭,未來前路恐怕就不好走了。我卻對此無能為力,心情怎能好得起來?” 文氏在旁小小地吃了一驚:“???她要嫁給平南伯的兒子?可是曹文衡?” 謝璞苦笑道:“連你都知道了,只怕那傻丫頭的心思,世人皆知!她幫平南伯府說了這一回好話,人人都知道她為了個外男,就能棄父親于不顧,誰能瞧得上她?就算她真的成功嫁給了曹文衡,難道就有好日子過了? “況且,平南伯未必會守諾!從前他就答應(yīng)過這門親事的,曹氏也拿這門親事來勸我??扇缃瘢以僬也芗胰擞懸⒆雍彤a(chǎn)業(yè)時,又有誰再提這門婚約?只怕平南伯早就有心變卦了,映慧那孩子還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呢!” 文氏擔心地道:“這可如何是好?那孩子在壽宴那日就能為了曹文衡,與程家的女兒爭風吃醋,鬧得人盡皆知。倘若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平南伯府的人騙了,怎么受得了?連名聲也被連累了!” 謝璞閉了閉眼:“這是她娘害的。她既然一味偏著她娘,不把我這個爹放在眼里,吃了虧,也只好尋她親娘去了。我說什么她都不聽,見都不愿意見一面,又能幫她什么?難道還能逼著平南伯的兒子娶她為妻么?!” 就算他有這個本事,也絕不會這么做!曹家過幾年就要壞事了,他怎會眼睜睜看著女兒跳火坑?這時候平南伯反口不認親事,才稱他的意呢。他只是……為了女兒將來注定會婚事不順,感到難過罷了。 謝慕林對謝映慧的將來不太關(guān)心,她比較在意另一個人:“爹,大姐年紀還不算大,她的婚事,總要過幾年才需要擔心。眼下,還是大哥的情況更讓人發(fā)愁。他如今正是該用心讀書,好為日后考科舉做準備的時候??伤谄侥喜?,能拜到什么好老師?又哪里能安心讀書?平南伯府如今名聲正臭,曹家更是后族,跟他們關(guān)系太緊密了,只會影響大哥的前程。我們得盡快把他救回來才是!” 說起長子,謝璞的臉色更陰沉了些:“我已經(jīng)給曹家遞過話了,可平南伯不答應(yīng)!”他咬牙切齒,“他說……顯之正在備選東宮伴讀,不能跟著我們謝家離京!” 東宮伴讀? 謝慕林眉頭一皺:“這種美事,曹家應(yīng)該有的是子弟可以應(yīng)選吧?哪里輪得上大哥?” “自然是輪不上的?!敝x璞冷笑,“儲君身邊的伴讀,并非曹家一言能決之,他們頂多就是占兩個名額罷了。曹家本家的子弟都要爭破頭,就算要便宜姻親,也還有承恩侯夫人、曹二太太與平南伯夫人的娘家子侄在。平南伯拿這個說事兒,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等我這里領(lǐng)了任命文書,就要上任,哪里等得及伴讀擇選的結(jié)果出來?” 到時候,謝顯之就算落選了,謝璞也早就到了外地,還怎么朝曹家要人?平南伯的如意算盤,打得響著呢! 第135章 錦匣 聽了謝璞的話,謝慕林忍不住道:“就算是大哥哥要去選東宮伴讀,也犯不著住在平南伯府吧?回謝家來也沒妨礙呀?” 謝璞說:“我也這么問過平南伯。他說,你大哥為了備選,需得習(xí)練宮中禮儀,住在平南伯府,會更方便一些?!?/br> 謝慕林一哂:“大哥每年跟著曹氏進幾回宮,還要習(xí)練什么宮中禮儀?這分明就是借口!” “誰不知道那是借口?”謝璞嘆道,“可他曹老三不肯放人,我又能拿他怎么辦?萬一逼得急了,他不管不顧地傷害你大哥,我豈不是后悔莫及?曹老三那個人,如果他推說你大哥病了,不方便挪動,他是真敢叫你大哥病上一場的!” 平南伯敢對親外甥下狠手,他這個親爹卻還舍不得親骨rou受苦,行事自然束手束腳了。實在迫不得已的話,他也只能把這一雙兒女放在平南伯府了。等他離開京城,家眷也回了老家,平南伯興許會松口,放謝顯之出門求學(xué),兒子的前程就還有希望。 謝慕林聽了,也挺無奈。對上不要臉又狠得下心的人,果然是老實人更吃虧一些。 不過,謝慕林也有些想不明白:“平南伯為什么非要扣下大哥哥不肯放?本來他算計爹爹,讓大哥大姐跟著曹氏回娘家,估計也就是為了安曹氏的心,順便保外甥們一個平安??扇缃?,爹爹平安脫罪,平南伯拿到了謝家的大部分財產(chǎn),曹氏已經(jīng)跟你和離,將來愛嫁誰就嫁誰去。他再算計你,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他還有什么理由扣住大哥哥呢? “大姐還可以跟著平南伯夫人出門參加宴會,大哥卻是被軟禁的狀態(tài),不能出門,也不能見人。我不明白,平南伯府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們想利用大哥哥做什么嗎?” 謝璞皺起了眉頭。他這段時間已經(jīng)習(xí)慣了平南伯的種種刁難與拒絕,還真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謝顯之不過是個半大孩子,除了是他謝璞與曹氏長子的身份以外,還有什么可供平南伯利用的? 忽然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 以平南伯的陰險狠毒,這種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的。 如果平南伯真打算這么做,那將來對謝顯之這個親外甥,估計也不會手軟。否則,他又如何能徹底將謝家的財產(chǎn)吞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