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璞嘆息道：“她到底沒對我下手，而是想著先搪塞平南伯府的人再說，可見心里還是向著我們家更多一些。”

    謝慕林點頭表示明白：“這回四meimei和四弟弟可算是立了大功了，若不是他們及時發(fā)現(xiàn)上報，我們也不會發(fā)覺宛琴姨娘叫平南伯府的人威脅了。萬一琴姨娘實在救不出兄弟，被逼得急了，一時昏了頭，真?zhèn)€對爹爹下了藥，那可就真的糟糕了。就當(dāng)是看在四弟四妹的份上，原諒琴姨娘一回吧。她也有她的難處。”

    謝璞冷哼一聲：“她再有難處，也不是我害的，要怪就怪曹氏去！”他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并不覺得給自己做了十幾年妾，還為自己生了一對兒女的宛琴，至今仍念著曹家舊主，認不清自己已是謝家婦的身份，有什么值得體諒的苦衷。他待宛琴不薄，對方卻要為了救娘家兄弟而輕視他的安危，簡直豈有此理！

    他拿起桌面上那只精致的小匣子：“不過，這回她倒是給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這樣的藥，平南伯沒事收集來做什么？這里有十二顆藥，居然僅僅是他手中藥量的四分之一……剩下的部分，他打算用在何處呢？”

    他似乎……真正捉到了平南伯的把柄。

    能要對方性命的把柄。

    謝慕林見謝璞沉思不語，也猜不到他到底在盤算些什么，便問：“平南伯居然指使人來對爹爹下毒？他要害您的性命，是在圖什么？謝家財產(chǎn)他已經(jīng)得到了，曹氏和離也成功了，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文氏滿面憂慮地從里間走出來：“難不成他是想為先前陰謀失敗之事出一口氣？還是因為曹氏要嫁給那位方將軍，而方將軍容不下老爺了？”

    謝慕林說：“方聞山能不能娶到曹氏，還要看皇帝皇后的臉色呢。他才惹了皇帝厭煩，不老實低調(diào)一段時間，還要在這種時候作死，真?zhèn)€嫌命太長嗎？”

    這時候，謝謹之與謝徽之結(jié)伴從外頭進來了。聽謝慕林說了先前發(fā)生的事，謝謹之點點頭：“這就對上了。我與三弟設(shè)法打聽了一下，曹皇后先前說過讓平南伯府歸還謝家財產(chǎn)一事，這事兒是真的。因為平南伯賄賂了承恩侯府與曹家二房，這兩家袖手旁觀，歸還財產(chǎn)一事便不了了之了。

    “可是，曹皇后說過的話還在，她只是暫時不過問罷了，什么時候平南伯府惹得她不高興，她隨時都會重提舊話。到時候，承恩侯府與曹家二房是不會再幫平南伯府說情的。因此平南伯便打算一勞永逸，害死父親，再利用大哥是父親嫡長子的身份，將謝家家財徹底吞并，順道束縛住謝家剩下的人，免得再妨礙他。”

    謝徽之撇嘴道：“貪心不足，曹家人有這樣貪婪狠毒的兄弟，不防著他就算了，居然還縱容他作惡，遲早要自取滅亡！”

    謝璞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可不是么？貪婪、狠毒……還愚蠢！”

    謝慕林看著謝璞：“爹爹，我們能不能利用這件事，把大哥給救回來？不過您就不必去找平南伯了，他那種人根本沒法溝通，不如找承恩侯府吧？我覺得曹皇后和承恩侯為了太子殿下著想，還是會考慮曹家名聲的?！?/br>
    謝謹之也出了個主意：“我們可以不必直接找上承恩侯府，只想辦法讓別人給承恩侯遞話，告訴他，平南伯想對父親下毒，卻被父親抓了個現(xiàn)行，人證、物證都有了，父親正準(zhǔn)備告御狀，看他如何反應(yīng)？”

    謝慕林問他：“這是讓承恩侯對平南伯施壓，讓他把大哥放回來？”

    謝謹之道：“現(xiàn)如今，也就只有曹皇后與承恩侯能約束平南伯的言行了。雖然平南伯沒怎么把兄姐放在眼里，另有私心圖謀，可眼下，他還不敢得罪他們。”

    謝璞不置可否，將那只小錦匣小心收了起來：“這事兒為父心里有數(shù)了，你們都不必多言。往后謹之與徽之多照看一下你們四弟吧。我瞧他的氣色不大好，病了這些天，只怕功課也耽誤了。”

    謝徽之笑道：“父親放心吧。我看小四兒也就是整天窩在屋里不動彈，吃得少，動得少，養(yǎng)得太嬌了，才會沒精神的。若象我這樣，整天跑跑跳跳，胡吃海塞的，還怕什么生?。课叶鄮顒踊顒?，他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謝謹之也表示，愿意為小弟補功課。

    文氏提醒他們兄弟：“帶著小四在家里玩就好了，別隨便出門。外頭人多雜亂，萬一遇上歹人，不是玩兒的。”

    謝謹之與謝徽之應(yīng)下了。

    謝璞便開始攆孩子出去了。謝慕林百無聊賴地與兩位兄弟一道出了門，便小聲抱怨：“爹爹最近總是這樣，說話只說半截，就要趕人走了，害得我總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br>
    謝徽之也有同感：“現(xiàn)在要怎么做？青松那邊還等著我去給大哥遞話呢，該遞什么話？”

    謝謹之也有些煩惱。他本是打算托江紹良給曹家二房遞話，讓承恩侯府知道平南伯干的好事，可謝璞一句準(zhǔn)話沒有，他又不好擅作主張……

    最終，他只能跟弟妹們商量：“先給大哥遞話吧，讓他在平南伯府里隨機應(yīng)變。最起碼，他得先把身體養(yǎng)好了，否則就算給機會他出逃，他也支持不住?！?/br>
    然后，他還要跟父親商量商量，才能決定，是否跟江紹良見上一面，與對方聊聊家里最近發(fā)生的事。若能讓承恩侯府對平南伯施壓，那就再好不過了。

    三日后，蘇州、松江幾處產(chǎn)業(yè)的掌柜們帶著幾個賬房、伙計趕到了京城。當(dāng)掌柜們?nèi)グ菀姈|家謝璞，商議日后計劃的時候，宛琴的親兄弟葉金榮，也趕來見了jiejie一面。

    他聽說了宛琴日前發(fā)生的事，十分贊同jiejie的選擇：“當(dāng)然是站在謝家這邊了，大姐做得對！爹一把年紀(jì)了，老糊涂，還一心偏著后娘和幾個小的，哪里管過我們的死活？你就別管他們了。我如今已經(jīng)放良，正好跟著掌柜們多學(xué)些東西呢。若是將來也能做上大掌柜，那才風(fēng)光！誰稀罕回伯府去做個奴才？”

    宛琴詫異地看著弟弟：“金榮，你這是……”

    葉金榮挑眉一笑：“姐，我又不傻！你在謝家是姨奶奶，生了少爺小姐，將來有你享福的時候。若謝家沒了，你回曹家去，難道要倒回頭做媳婦子么？這可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儼然已是生意人的語氣。

    宛琴半晌無語，最后只能輕輕一笑：“你能這么想，再好不過了……”

    第139章 進宮

    謝家名下產(chǎn)業(yè)的掌柜、賬房們，齊齊聚在謝璞屋中，與東主為今后的發(fā)展大計，好好商量了一日。

    當(dāng)初由于大理寺當(dāng)初要查謝璞的賬，這些掌柜、賬房們，都叫大理寺或地方官府的人扣住審問了，扣了好些天，方才放出來。這些掌柜、賬房們各有身家，便各回各家等消息，得到平南伯府轉(zhuǎn)達的謝璞書信后，一個個都老實地交出了產(chǎn)業(yè)大權(quán)，也不出去瞎打聽，只是借口驚嚇、勞累、受傷什么的，婉拒了平南伯府的招攬與留任。

    他們也不去多問謝璞與平南伯府之間是怎么回事。后者勢大，估計是東家扛不住權(quán)貴威逼了吧？生意場上，這種事并不新鮮。謝璞與曹家翻臉的消息，他們上京路上也都聽說了。雖然大家都很氣憤，但曹家是什么人家？他們也只能無可奈何地自認倒霉了。

    倒是原本留守店鋪、作坊的伙計們，目前有很大一部分在幫新主人平南伯府做事，但當(dāng)中有不少人，心里在犯嘀咕，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回到謝家麾下去。

    平南伯府固然是權(quán)貴，威風(fēng)八面，可他們家的管事都不是正經(jīng)生意人，行事風(fēng)格讓人十分不習(xí)慣，做生意霸道，不愛守和氣生財?shù)纳虉鲆?guī)矩，對手下的盤剝極甚。跟著他們干活，伙計們興許勞碌一年，賺得還不如過去在謝家手下半年賺到的多，而且動不動就要挨罵，又時常要孝敬上頭的管事們，風(fēng)氣眼看著就要敗壞了。這叫習(xí)慣了謝家行事的伙計們?nèi)绾文苓m應(yīng)？

    伙計們不敢跟權(quán)貴相抗，卻都生出了離意，要是有機會，他們當(dāng)然情愿在做事更寬和恤下的掌柜手底下過活。這部分人，便托了掌柜、賬房們送了書信到謝謹昆手中，向他請愿。

    謝璞卻只能苦笑了。

    掌柜們和掌握了重要秘技的伙計、工匠，能帶走的，他都得想辦法帶走。剩下的人，他就無能為力了。一來是目前的他并沒有足夠的實力安置那么多人手，二來，也是不想打草驚蛇，惹來平南伯府的不滿。

    當(dāng)然，還有最重要的一條。

    他要幫著皇帝手下的人，往自家產(chǎn)業(yè)里安插耳目，否則，皇帝又要如何利用謝家的產(chǎn)業(yè)，探聽曹家的秘密呢？

    在落入平南伯府之手的產(chǎn)業(yè)中，留下一部分信得過的熟手，是十分必要的。謝璞計劃要讓這些人幫助皇帝派出的探子們盡快在產(chǎn)業(yè)中站穩(wěn)腳跟，在不引起曹家人懷疑的前提下，打聽曹家賬面下的銀子暗地里是流向何處的。

    如果計劃順利的話，興許用不了幾年，這些不情不愿地為曹家辦事的伙計們，就能重回謝家麾下了？

    謝璞考慮再三，終于拿出了一個解決方案。他指示手下嘴最緊、最忠心的兩位老掌柜和兩位賬房，秘密為皇帝手下的人進行培訓(xùn)，力求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他們教成合格的商鋪基層管事人才，然后再通過被平南伯府留用的部分伙計之口，將這些人以伙計們的親友身份，“推薦”給平南伯府。

    等到平南伯府那些眼高手低的無能管事們在經(jīng)營產(chǎn)業(yè)一事上吃了鱉，這些“人才”定會大受平南伯歡迎的，到時候就能順利地潛伏進平南伯府的產(chǎn)業(yè)中去了，還怕會打聽不到有用的消息么？

    謝璞通過大理寺的盧復(fù)之，聯(lián)系上了曾在牢中打過許多次交道的錦衣衛(wèi)鎮(zhèn)撫使蔣孝荃，兩人一同秘密進了宮。

    當(dāng)然，謝璞沒忘記把那只小錦匣給捎帶上。

    這一天，謝璞一直到夜里很晚都還沒回家。文氏不放心，非要去前院客廳坐著，等到他回來不可。謝慕林力勸身體不是很好的兄長謝謹之回房休息，自己卻留在了客廳陪文氏。

    文氏本來想勸女兒也回房睡覺去，但謝慕林堅持留下：“我今兒午睡睡得長，現(xiàn)在還不困呢，陪娘說說話也好。這段日子事情忙，我們很久沒聊天了。”

    文氏聽著，不由得心軟了：“也好，我們娘兒倆就說說話吧。橫豎家里沒有外人，你明兒起晚了，也不會有人笑話你?！?/br>
    母女倆就這么聊起了天，主要是謝慕林在向文氏打聽，湖陰縣老家那邊的人事。他們一家要回去過日子的話，不弄清楚那里的情況可不行。謝老太太當(dāng)年作死，得罪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否會有哪家族人、親友記恨謝老太太，到時候遷怒到她的子孫后輩身上。

    三更時分，謝璞回來了。他是在兩位錦衣衛(wèi)打扮的男子陪同下回來的。那兩人見他進了家門，就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多說一句話。謝慕林借著門口屋檐下燈籠昏暗的光芒，看到他們的身影，心里猜想著謝璞這回進宮，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能勞動錦衣衛(wèi)護送回家？

    然而謝璞并不打算提這件事。他看起來心情還好，面上猶帶幾分倦意，微笑著對文氏說：“怎么等到這么晚？我早說了，讓你不必等我的?？旎胤啃掳?，否則你明兒起來，定會沒有精神。”又回頭囑咐女兒，“快回房去?！?/br>
    謝慕林只得先回房休息了，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吃過早飯，方才去書房問謝璞進宮的事。

    誰知謝璞卻道：“宮中規(guī)矩，官員不得泄露禁中之事。你瞎打聽些什么？回房做針線去吧。這是大人的事，用不著你cao心?！?/br>
    謝慕林有些掃興，忍不住爭辯道：“不是我喜歡瞎打聽，平南伯居然敢對爹爹下毒手，爹進宮告狀，我當(dāng)然想知道皇上是什么反應(yīng)?；噬蠒土P平南伯嗎？平南伯不敢再對爹爹亂來了吧？大哥能不能回家來？”

    謝璞含糊地回答：“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噬鲜ッ鳡T照，自會替為父做主。你就少問幾句吧，為父都這么說了，難道你還不相信么？”

    謝慕林有些懷疑地看了謝璞幾眼，方才移開了視線。說實話，她不是很相信這個便宜老爹，畢竟……他沒少被人坑，不象是個精明人。

    謝璞看到女兒的眼神，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你這丫頭，什么時候變得這般難纏了？！明明原本是個再乖巧懂事不過的孩子，如今卻專會氣人！”

    謝慕林眨了眨眼，猛然驚覺自己有些ooc了，咳了一聲，露出委屈的表情，嘟囔道：“這難道是我愿意的嗎？我也想單純地做個乖巧懂事的嬌小姐，什么事都不用cao心哪?！?/br>
    這話說得謝璞心軟起來。他嘆了口氣，摸了摸女兒的頭：“好孩子，爹爹知道，這些日子為難你了。你放心，我們家會慢慢好起來的。你只需要做個乖巧的女兒，再也不必cao心外頭的煩心事。爹爹一定不會再讓你們兄弟姐妹受苦了?！?/br>
    謝慕林很想趁機追問兩個要緊問題，但又怕再惹急了謝璞，只得忍了，乖順地接受便宜老爹慈愛的安撫。

    謝璞看著女兒一如往日那般乖巧的模樣，心中大慰。想了想，他便下了個決定：“過幾天佛誕日，為父本想去靜海寺瞧瞧的。索性，你們也一塊兒去散散心好了?！?/br>
    第140章 煩悶

    謝璞的決定遭到了家里女人們的反對。

    文氏與大金姨娘都認為，靜海寺太遠了，要上那兒看法事，還得提前一天到獅子山下的小鎮(zhèn)里，尋個客棧落腳，來回怎么說都要三天時間。如果她們要想在佛誕日去廟里看熱鬧散心的話，金陵城內(nèi)外就有好幾處寺廟可以選擇。

    哪怕不去謝老太太住處旁——啊不，是過去光顧過無數(shù)次的承恩寺，她們還可以去城東的半山寺，城南的報恩寺、西天寺，城西的清涼寺，又或是城北的雞鳴寺。

    何必非得跑獅子山那么遠呢？

    謝璞被一妻一妾駁得啞口無言。謝慕林只得把蕭瑞那天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文氏，勸她同意謝璞去靜海寺看一看。

    文氏答應(yīng)了，但建議只讓謝璞一個人帶著下人前去：“我們女人家?guī)е鴰讉€孩子，近近地去個承恩寺就行了。只要心誠，在哪家寺廟上香，祈求佛祖保佑，都是一樣的。若跟老爺一塊兒去靜海寺，就怕我們體力不支，反而拖累了老爺，誤了老爺?shù)恼??！?/br>
    謝璞溫柔地看著文氏，嘆道：“你呀，就總是為我著想?！?/br>
    文氏笑著握上謝璞的手：“老爺，我是你的妻子，不為你著想，為誰著想呢？”

    謝慕林低下頭拒吃狗糧，心中有些失望?？磥?，她是沒辦法陪謝璞一塊兒去靜海寺了，只能等到便宜老爹從那里回來，再告訴她，那個地方有什么機緣。

    但愿謝璞這回不會再賣關(guān)子，吞吞吐吐不肯說實話了吧。

    謝璞帶著趙豐年、馬路遙，又叫上兩個年青力壯的伙計作陪，在四月初七那天，出發(fā)去了獅子山。文氏帶著其他人在家里，按部就班地生活，在初八當(dāng)日，則去了承恩寺上香祈福。

    除了謝謹之不露任何異色外，小輩里從謝慕林到謝涵之，都對承恩寺之行興趣缺缺。沒別的原因，只因為他們?nèi)コ卸魉轮?，得先去向謝老太太請安。而從承恩寺出來后，又要再去陪謝老太太用飯。

    從前跟謝老太太生活在一起，大家都習(xí)慣了她的作，被她發(fā)發(fā)脾氣，也能容忍下來。如今好不容易與她分開，過了幾天清凈日子，大家才發(fā)現(xiàn)，原來生活還可以這樣幸福，值得所有人珍惜，只是對謝老太太脾氣的容忍度，就降低了許多。

    從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這句話真是再正確不過了。

    大家硬著頭皮，聽了謝老太太半個時辰的責(zé)罵與挑剔，陪她吃了午飯，侍奉她去睡午覺。等到她老人家睡著了，眾人方才得以脫身，紛紛出門上車，返回自家住處。

    謝映芬與謝涵之兩個年紀(jì)最小的，蔫蔫地躺在大金姨娘懷中，一句話都不想說。

    大金姨娘揮著帕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兩個孩子趕著蚊子，平時總是笑臉迎人的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顯然心情不佳。

    今日宛琴因為謝璞的禁足令，未能跟著出門，照顧兩個小的責(zé)任就落在了大金姨娘身上。大金姨娘對兩個孩子不算熟悉，半天里出了不少小差錯，本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卻被謝老太太抓住把柄，罵了一頓，她怎么開心得起來？

    一想到這樣的老太太，她親閨女還上趕著天天去侍候討好，大金姨娘就坐立不安。她真不明白，謝映容為什么要過這樣的生活？她方才背著人苦勸女兒離開謝老太太，謝映容卻反而嫌她啰嗦礙事，這讓她更傷心了。

    車廂外，謝徽之坐在車轅上，沒精打采地跟負責(zé)趕車的青柏聊著天，偶爾也會跟車廂里的大金姨娘與二小搭句話，逗個趣?？墒莾蓚€小的沒精神，大金姨娘又沒心情，謝徽之也只能無趣地閉上嘴了。

    他想起方才偷看到的謝映容對大金姨娘的言行態(tài)度，心中更加惱恨。

    在另一輛馬車上，文氏正在安撫女兒謝慕林：“老太太只是不想讓兒孫們離她太遠了，知道老爺鐵了心要把我們送回老家，她心中不舍，脾氣才會大了些。她那些話，你們兄妹聽過就算，別放在心上?！?/br>
    謝慕林冷笑了一聲：“這話應(yīng)該跟您自個兒說才對。我和哥哥倒是不在乎老太太罵些什么，是您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覺得是自己犯了錯，對不住老太太，才會在她面前一再退讓。娘不該這么想的。老太太本來可以不離開兒孫小輩們，可她無論如何也不肯回老家，難道還能怪我們沒哭著喊著非要留在京城陪她不成？爹爹當(dāng)日已經(jīng)把必須離京的原因說得清清楚楚了，她還是不肯答應(yīng)，這能怪得了誰？

    “如今爹爹松了口，答應(yīng)讓老太太留下來了，將來她想離開時，若還是不肯回老家，也可以上松江去。老太太想要的都有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仍舊是罵個沒完！我們好心過來陪她，難道是找罵來的？！”

    文氏欲言又止，但最終只能嘆了又嘆。

    謝謹之眼看著母親meimei要為了謝老太太的事爭吵起來，便迅速打起了圓場：“算了，老太太心情不佳，也是難免的。方才我找何嬤嬤打聽老太太近來身體如何，何嬤嬤說老太太無事，只是近來連著去了三回承恩寺，都沒求著好簽，因此心情不快。”

    文氏稍稍打起了精神：“原來如此。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求的是什么？若有不好的征兆，平日得多警惕提防著些才好?！?/br>
    謝慕林則有不同的想法：“這才幾天的功夫？老太太居然就往承恩寺求了三回簽，是不是太頻繁了點？老是麻煩佛祖，只怕佛祖也會覺得不耐煩的?！?/br>
    文氏連忙念了句佛，嗔了女兒一句：“別胡說！佛祖慈悲，怎會不耐煩呢？老太太也只是擔(dān)心兒孫，才會往佛前求得殷勤些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