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78節(jié)
這話未免太牽強了,謝映慧立刻就盯住了謝映容,上下打量幾眼:“先前蔣mama可是聽說了三meimei你做的一件大錯事,正打算去回老太太呢,冷不丁地就受傷昏迷過去了。真叫人好奇,這背后是誰下的手?” 謝映容冷笑道:“大jiejie這是想反過來污蔑我?只是你也想得太好了。你以為老太太是會信你這個曹家外孫女多些,還是相信我這個一直陪她共患難的孝順孫女兒多些?大jiejie是聰明人,想必不會犯蠢?” 謝映慧的臉色陰沉下來。謝老太太確實不相信她,比如這一回,謝老太太執(zhí)意不肯見她,出了門都不告訴她知道。若不是蔣婆子提起,她恐怕連親祖母還在害怕那莫名其妙的“禍事”都不知曉。這都是拜曹家和她母親曹氏所賜,她也沒什么好抱怨的。 但她自問一向待這個meimei不錯,對方卻如此肆無忌憚地說出刺傷她的話……她當初到底為什么會瞎了眼,沒看出這個庶妹的真面目,竟然還妄想跟對方交好呢?! 謝映慧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謝映容,道:“別以為你說這種話,我就拿你沒法子了!蔣mama眼下是昏迷了不假,可她總有醒過來的時候,到時誰害了人,都別想逃過去!誰犯了錯,也休想能再隱瞞!有本事你就把人滅了口,不叫蔣mama有機會將實情告訴老太太??蛇@家里若真的出了人命,我就敢去應(yīng)天府報官!反正我早已沒有了好名聲,不在乎多叫外人議論幾句,就怕三meimei你……不敢!” 謝映容臉色微變。她確實不敢……這種人命官司,攤上了只會更妨礙她的前程。她當然不敢真的把蔣婆子殺了,只需要攔著不讓后者去見謝老太太即可。 謝映容退了一步:“大jiejie誤會了,蔣mama受傷這事兒,當真與我無關(guān),想來只是意外而已。方才我是一時著急,才會遷怒大jiejie手下的人,并不是有心的,請大jiejie恕罪。我也沒有隱瞞老太太什么,定是有什么誤會。等蔣mama醒過來,我會向她解釋清楚的?!?/br> 謝映慧冷笑:“你只管編吧,反正我一個字都不會信。我才不理會你跟老太太之間是怎么回事呢,你們愛怎么勾心斗角,就斗你們的去,與我無關(guān)。但若你膽敢算計到我頭上,就別怪我不客氣!我謝映慧可不是吃素的!” 她啐了謝映容一口,甩袖就走。 第240章 告密 謝映慧回到自己的院子后,還憋著一肚子氣,又郁悶又惱怒。 她覺得蔣婆子受傷肯定有問題,八成就是庶妹謝映容下的手,然而她沒有證據(jù),也不知道謝老太太眼下的行蹤,想要告狀也沒處告。 更何況,就象謝映容說的那樣,謝老太太是否會相信她,還是未知之數(shù)呢。 可謝映慧就是生氣,她氣自己從前錯看了謝映容,也氣自己這些天太過粗心大意,竟然沒發(fā)現(xiàn)謝映容在搗鬼,讓對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事。但凡她能早一步發(fā)現(xiàn)謝映容的真面目,事情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了! 謝映慧氣呼呼地,想來想去,這口氣還是吞不下,便對瑪瑙發(fā)出了命令:“去把今兒發(fā)生的事告訴蔡老田兩口子,叫他們想辦法給老太太傳信兒。我就不信了,她謝映容區(qū)區(qū)一介庶女,還想在謝家只手遮天了不成?誰給她這個膽兒?!” 瑪瑙卻遲疑了一下,上前勸她:“小姐,倘若真的要把事情都告訴蔡老田,就得把那天在道觀里發(fā)生的事也一并說出來了。雖說蔡老田不是信不過的人,可這種隱秘之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明兒小姐就要帶人去永寧長公主的避暑莊子上小住了,萬一走漏風聲,叫馬家人知道小姐早就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馬小姐……會不會誤會?” 謝映慧聞言皺起了眉頭:“你說什么?” 瑪瑙再次婉言相勸。她其實之前也不知道什么長公主府馬二奶奶與歧山伯府二公子董慧杰私通的事兒,但今日蔣婆子過來尋謝映慧說話時,謝映慧沒有摒退左右,就直接把事情說出來了。還好當時在屋里的只有瑪瑙與綠綺兩人,都不是愛多嘴的丫頭,只要囑咐一聲,自然會把嘴閉緊的。可若是再把事情告訴蔡老田兩口子,過后就未必能保得住消息不外xiele。 瑪瑙苦勸謝映慧:“三姑娘的話雖然氣人,但如今小姐已經(jīng)警告過她了,她不敢輕易再招惹小姐的,您就繼續(xù)裝作不知情。日后蔣mama醒過來了,您也只說她是自己摔傷的。反正這是三姑娘告訴您的,是真是假,都是三姑娘的責任,與您不相干。到時候,蔣mama要如何告狀,老太太要如何懲罰三姑娘,就更與小姐無關(guān)了。小姐只需要端坐看戲就好,何必攪和進去呢?” 她是真覺得謝映慧沒必要為了出一口氣,就冒著得罪馬家人的風險的。這些天瑪瑙從沒見過謝映慧在馬家人面前提那位二奶奶白氏的事兒,如今想來,多半是故意為之。永寧長公主府正為出了這么個不要臉的兒媳婦煩惱呢,往來的人家說不定都在明里暗里打探消息,忽然有個不知情的小姑娘與她家小姐結(jié)交,他們定是樂意的。謝映慧與馬玉蓉從來就不是好友,這幾天的功夫,交情卻是突飛猛進??梢坏┙旭R玉蓉知道,謝映慧其實是知情人,只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天知道她會怎么想? 瑪瑙對謝映慧道:“小姐眼下的處境,不必我們做丫頭的多說,您自個兒心里也明白。平南伯府已經(jīng)幾乎斷了往來,本來您若是主動上門去,送些東西,說說好話,舅夫人與表少爺怎么也會給您個好臉,偏您又不樂意受氣。至于承恩侯府,原本對太太就嫌棄之極,但因著小姐與馬家小姐交好,承恩侯夫人又打發(fā)人來給您送東西了。 “您興許會覺得承恩侯夫人太過勢利,可只要承恩侯府愿意跟您親近些,您將來在這金陵城里的日子就能好過許多。哪怕是為了這一點,您都不能跟馬小姐鬧翻了,否則承恩侯夫人立刻就會將您拋到腦后去的!眼下太太不在京里,老夫人病重不見人,老太太與三姑娘都靠不住,平南伯府不理人,再連承恩侯府都斷了聯(lián)系,小姐過的會是什么日子?” 謝映慧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慘笑道:“我如今已經(jīng)淪落到這個地步了么?連真心交個朋友,都辦不到了,非得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都考慮進去,才能見人?” 瑪瑙低下了頭:“小姐興許會覺得我這話不中聽,可我是真的為了小姐好的?!?/br> 謝映慧忽然覺得沒意思極了,扭開頭去:“行了,我知道了,不說就不說。我難道是個愛嚼舌頭的人?不過是看不得謝映容囂張罷了。” 瑪瑙忙道:“小姐放心,雖然要緊事說不得,但我們也不能真叫三姑娘污蔑了去。回頭我就去找蔡老田,讓他們把蔣mama照顧好了。只要蔣mama醒過來,真相大白,即使三姑娘想在老太太面前誣告小姐,也辦不到!” 謝映慧冷笑:“就算她真的誣告,又能奈我何?難不成老太太還能把我攆出去么?!” 瑪瑙見她惱怒,也不敢多話,給綠綺使了個眼色,小心地退出了屋子,干自己的事去了。 謝映慧就這么坐在屋子里生悶氣,總覺得灰心喪氣。兄弟姐妹們還在京城的時候,哪怕跟她不是住在一個宅子里,她也依然覺得有意思??伤麄儾抛吡藥兹?,她就開始覺得日子難過了。可謝顯之他們這一走,至少幾年不會回京。難不成接下來這幾年,她都要這般苦熬么?即使有了新的好友,也不可能天天待在一起,這日子還有什么滋味? 謝映慧還在發(fā)呆,綠綺悄無聲息地又摸回屋里,往門口看了幾眼,便湊到她身邊來。 謝映慧醒過神,見綠綺鬼鬼祟祟的模樣,皺了眉頭:“你這是干什么?” 綠綺壓低聲音道:“小姐別聲張,我是瞞了旁人來告訴小姐的?,旇iejie方才打發(fā)個婆子出去了,其實是給承恩侯府遞消息。我看得真真兒的,先前還悄悄兒跟蹤過那傳話婆子,親眼看見她進了承恩侯府的側(cè)門?!?/br> 謝映慧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說什么?!”她腦海中立刻憶起了謝顯之、謝謹之與謝慕林三人提醒過的,她手下可能有人是曹家耳目的說法。 綠綺湊得更近了些,聲量壓得更小了:“我親耳聽見,瑪瑙jiejie對那婆子說,讓她提醒承恩侯夫人,不要摻和外頭的流言,造謠中傷趙家小姐。跟董二少爺私通的是永寧長公主的二兒媳,不是趙小姐。這事兒宮里一清二楚,趙家閉口不言,是要維護長公主的臉面,連太后與長公主都承了他家的情。若是曹家叫人發(fā)現(xiàn)參與此事,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謝映慧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她,神色難看到了極點。 瑪瑙會是曹家的耳目,這一點都不奇怪。她是曹家家生子,就算父母都跟著謝映慧回了曹家,還有許多親友在曹家各房名下當差呢。 可曹家居然參與了造謠中傷趙瀅的事,開玩笑的吧?! 第241章 看清 謝映慧知道曹家一直盯著東宮太子妃的位置,希望能把曹家后族的榮耀與權(quán)勢再延續(xù)下去。 然而曹皇后與太子如今面對林昭儀與二皇子的步步緊逼,正需要強有力的外援,便看中了趙家。為此,曹皇后不惜委屈曹家女成為太子側(cè)妃,位居于正妃之下,還推遲幾年再進宮。當然,謝映慧也清楚,曹皇后與曹家人打的主意,都是利用這位太子正妃的娘家之力,穩(wěn)固太子的地位。等太子順利登基,坐穩(wěn)了皇位,太子妃就可以功成身退,把正宮皇后的位置給曹家女讓出來了。 曹家人看著未來的太子妃,印象當然不會太好,心里大概還會覺得是她搶走了曹家女兒的太子妃之位。然而,若是太子沒有足夠強有力的支持者,一旦被二皇子搶走了儲君之位,無論是他還是曹皇后,都絕不會有好下場,依附于他們母子的曹家,就更是前途渺茫了。因此,哪怕是為了曹皇后與太子,他們都不可能對趙瀅做什么,反而應(yīng)該想方設(shè)法促成她與太子的婚事才是。要動手,也是以后的事了。 曹家人沒理由現(xiàn)在就對太子妃候選人下手,那瑪瑙對那傳信的婆子說的話,又是怎么回事? 謝映慧吩咐綠綺:“想辦法去打聽打聽,曹家哪位主子在外頭傳謠,中傷趙家小姐了?” 綠綺面露難色:“小姐,我……我家里人幾乎都在莊上,就只有一個表姑在承恩侯府當差,她還是在大廚房做事的。我就算找她打聽,她也回答不出來呀?我能上哪里打聽去?” 謝映慧聽得一呆。她從前吩咐這種打聽消息的事,只需要跟瑪瑙說一聲,后者總能替她打聽到的。原來這種事有這么難辦么?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瑪瑙在這方面很能干是不假,偏偏心里向著曹家,再能干也不能全然信任。綠綺平日里還算機靈,哪怕辦事差一些,好歹比瑪瑙忠心可靠。 謝映慧嘆了口氣,有些事總是難以兩全,但孰輕孰重,她分得清。以后對于瑪瑙,她是再不會象從前那般信任倚重了。 綠綺低著頭不說話,心里卻清楚,橫在她前面的大山已經(jīng)松動了,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倒塌?,旇г诜复溃灰獱幦〉叫〗愕男湃?,下一個掌事大丫頭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謝映慧沉默了許久,才讓綠綺退下:“我知道了?!?/br> 綠綺屈膝行禮告退。 晚上,謝映慧在瑪瑙的侍候下洗沐過,散著頭發(fā)坐在窗前吹風,趁著其他人都出去了,便對瑪瑙道:“有沒有法子打聽一下,曹家那邊近日有什么消息?這些天,京里各種流言滿天飛,造謠趙家小姐的大有人在,八成是那些有女兒候選太子妃的人家在搗鬼。我們清楚內(nèi)情如何,自然明白那些造謠的人不會有好下場。我就是有些擔心……先前文鸞表妹差一點就要做太子妃的,如今皇后娘娘更屬意趙家小姐,文鸞表妹該不會懷恨在心吧?但愿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她沒有摻和進去。” 瑪瑙手中動作頓了一頓,迅速打量了謝映慧的表情幾眼,見她似乎是真心在為曹家擔心,猶豫了一下,才答道:“先前承恩侯夫人打發(fā)人來給小姐送東西,我見來的是熟人,便跟她攀談了一陣……曹家那邊確實有下人暗地里在外頭傳播趙小姐的謠言,承恩侯夫人查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是平南伯夫人收買了大房的下人,讓他們頂著承恩侯府的名頭在外頭行事……”這其實是她剛剛從傳話婆子那里得來的最新消息,是承恩侯夫人雷厲風行調(diào)查出來的結(jié)果。 謝映慧又是一陣愕然:“舅母做的?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就算趙瀅成不了太子妃,也輪不到曹文鳳吧?!” 瑪瑙其實也想不明白這一點,平南伯死后,他一家子曾經(jīng)做過的夢,基本都沒有希望實現(xiàn)了,曹文風更是沒可能嫁入東宮。所以平南伯夫人搞這么一出,就顯得莫名其妙了。她只能猜想:“莫非是為了平南伯之死,懷恨在心,故意給皇后娘娘與承恩侯府沒臉的?” 不管是為了什么目的,都有夠蠢的。平南伯府失了帝王圣眷,連曹皇后與承恩侯府也放棄他們了,族中的庶支房頭都敢給他們臉色看。現(xiàn)在他們不老實守孝,等待日后東山再起,偏攪和進太子妃擇選的渾水里做什么?這不是在下皇后的臉,而是在打皇家的臉,在破壞皇后穩(wěn)固太子地位的大計劃! 謝映慧前所未有地心思清明,瞬間看清了平南伯府一家目前的處境,更驚愕地發(fā)現(xiàn),原來曾經(jīng)親如一家的舅母與心中戀慕的表哥,是這般短視愚蠢的人物!她從前怎么就沒看出來? 在那一瞬間,謝映慧腦海中對平南伯府一家的濾鏡消退了許多,她好象忽然看清了自己曾經(jīng)有多么眼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心下酸澀無力,仿佛忽然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瑪瑙見謝映慧遲遲不說話,便小心地探問:“小姐?” 謝映慧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沒事,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br> 咦?剛才不是還在議論曹家的事么? 瑪瑙試探性地再問:“那平南伯夫人的事……” 不等她說完,謝映慧便擺了擺手,淡淡地說:“舅母自己有主意,不會聽我勸的,我又能怎么辦?早些歇息吧,明兒我們還要出城呢?!闭f罷真?zhèn)€起身去睡覺了。 瑪瑙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謝映慧發(fā)了話,她也只能收拾心情,替小主人疊被鋪床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永寧長公主府來人,謝映慧只囑咐了蔡老田夫妻一句,讓他們照看好蔣mama,看守好門戶,有事來長公主莊子上給她回話,便登車離開了。 謝映容在金萱堂得了消息,甚至沒有出門送一送長姐,便吩咐蜜蠟:“咱們也趕緊出門吧,卞家人巳初(上午九點)就該到承恩寺了,我們要提前過去,省得叫卞老太太誤會我們是特地沖著程家人去的。” 蜜蠟如今早已被謝映容調(diào)|教出來了,十分老實聽話,連忙應(yīng)了聲,跟大金姨娘那邊打聲招呼,就提著籃子陪謝映容出門,去承恩寺“上香祈?!绷?。 大金姨娘剛剛在前門送走謝映慧,回到房中才歇口氣,就聽說女兒要出門,忙出來道:“怎么忽然說要去上香?我陪姑娘一塊兒去吧?” “不用了,叫門房準備一輛車,叫個婆子跟車就好。”謝映容漫不經(jīng)心地說,“姨娘在家里照看好蔣mama,預(yù)備老太太打發(fā)人回來問話吧。我就是昨兒晚上夢見菩薩了,要去佛前給老太太祈個福。若是老太太真派人來問,你就這么回答她?!闭f完風風火火地就領(lǐng)著蜜蠟走了。 大金姨娘沒能攔住女兒,但好歹謝映容還帶了幾個人出門,又是去她們熟悉的承恩寺,想來不會有什么問題。她站在前院發(fā)了一會兒呆,便去看蔣婆子了。 看著蔣婆子昏迷不醒的模樣,大金姨娘滿心不安。她不知道,這跟女兒有沒有關(guān)系,更不知道,女兒到底想干什么…… 第242章 法事 謝映容在承恩寺拜佛燒香求簽,再跟老僧醫(yī)聊聊天,成功把時間拖到了卞家到來的時候。她一聽蜜蠟來報信,便立刻收拾東西,款款走向寺門方向,不出意外地遇上了卞家人,被近日與她重新恢復(fù)書信往來的卞大小姐拉住了。 然后她就成功跟卞老太太搭上了話。 謝映容給卞老太太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哪怕謝老太太把人得罪了,卞老太太也依然覺得她是個好孩子。若是謝老太太與孫女兒同行,她興許不會把人留下來,可既然謝映容只帶了一個丫頭出行,她當然要把人叫到靜室去坐下來說話。 謝映容就這么一邊跟卞大小姐聊天,一邊把自己的“近況”透露給了卞老太太。 等他們在靜室里坐下時,卞老太太已經(jīng)知道了謝映容的嫡母帶著其他孩子回了老家,祖母謝老太太嫌城中炎熱,住得不舒坦,丟下兩個孫女兒跑城外莊子上避暑去了,她的嫡姐身份不凡,早有皇親國戚的好親戚把人接走,如今家里只剩下她和幾個仆人看家。 謝映容沒有提自己的生母大金姨娘也在。 卞老太太不由感嘆道:“可憐見的,你們家老太太行事也太不講究了些。她便是要出城避暑,也不該把孫女兒丟在家里,多帶上兩個孩子有什么不行?你jiejie的親戚想必心里也是一肚子怨氣,才會把人接走的。只可憐了你一個,竟沒人顧得上?!?/br> 謝映容一臉靦腆地表示:“其實這也沒什么,家里總要留下人看家的。外頭天太熱,我本來就不樂意出門?!比缓罅闹闹?,她又“不經(jīng)意”地透露,今日也是奉了謝老太太之命,到寺里為她老人家祈福來著,因為謝老太太夜里睡不安穩(wěn)。 卞老太太聞言對她更是憐惜了:“這樣的天氣,睡不安穩(wěn)的人多了去了,你們家老太太倒會使喚人,叫你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頂著大太陽跑到寺里來煙熏火燎,她怎么就忍心呢?你這孩子也是,太過實誠了。你家老太太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也不知道偷個懶??上В阅銈兗依咸钠?,哪怕你這般孝順了,她恐怕也不會說你一句好的?!?/br> 謝映容半低著頭,一臉的溫柔和順:“我孝順她老人家,原也不是為了聽她一句夸獎的,只要能讓老太太過得舒心些,我就心滿意足了?!?/br> 卞老太太贊嘆不已,心想謝呂氏那樣的糊涂人,竟然還能有一家子孝順兒孫,大的小的,嫡的庶的,個個都好,真是老天沒眼。無奈這謝呂氏不惜福,老天爺竟然也沒薄待她,也不知道她上輩子積了多大的德,才能有這樣的福氣! 卞老太太看謝映容更順眼了,便告訴她:“今兒我們家過來,不是自家要禮佛,而是親家要做法事,祭的是我女兒的正經(jīng)婆婆。一會兒我親家和女兒女婿一家就該來了。你先別走,暫且跟在我身邊吧,就和你大meimei待在一起。等我們完事了,會在這寺里吃一頓素齋。這素齋可難得得緊,外頭等閑人家吃不著的。寺里的大廚輕易不會出手。你若錯過了這一頓,還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才能見識到呢。等吃過素齋,還能聽方丈講經(jīng)。這位方丈佛法高深,與他一席談,勝過無數(shù)呢?!?/br> 卞大姑娘也高高興興地慫恿謝映容:“是呀,謝三jiejie,你就聽我祖母的話,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吧。反正你家里也沒長輩催著你回去,你就當是散散心了。這寺里的方丈算命很靈的!咱們可以讓他順便幫著算一算呀?”她朝謝映容擠了擠眼,暗示她們可以找人算算姻緣。 謝映容早就為今天準備許久了,又怎會拒絕?只是為了顯得矜持一些,她還是猶豫了一下,說了兩句輕飄飄的婉拒話,眼看著卞老太太的兒媳,卞大姑娘的母親卞太太就要叫人來送她出寺廟了,方才答應(yīng)下來,顯得好象是在卞大姑娘的再三懇求下,方才勉強答應(yīng)的樣子。 十分矜持了。 卞大姑娘高興得不得了。 接下來謝映容便一直跟著卞家人行動了。不久之后,寧國侯一家就到了。哪怕寧國侯的繼室夫人與其所出的兒子一家都對今日的法事十分不以為然,表面上也要守足禮數(shù),做出懷念先人的模樣來。在場所有人中,大概就只有寧國侯與原配夫人所出的程大爺程信一家,是真心實意地為那位夫人傷心難過的。 謝映容跟在卞家人身邊,遠遠地打量著多時未見的程篤,見他滿面戚容的同時,形容舉止依然不減風采,心中對他的向往又更堅定了幾分。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有本事的人,遲早都會出頭的。她不知道三皇子這輩子還能不能上位做新皇,也不知道程篤還會不會成為三皇子的親信重臣,但只要程篤足夠聰明,又有寧國侯的幫扶,還是會有出人頭地那一天的。這樣的夫婿,無論如何也比謝家有可能為她說親的那些人選強得多了。大不了她嫁給程篤后,利用上輩子所知道的事,多多提點他,讓他少走些彎路就是了。 法事持續(xù)的時間比較長,期間眾人也不是一直守在現(xiàn)場的。承恩寺里為貴客們準備了休息用的靜室。寧國侯夫人很快就以身體不適,疑似中暑為由離開了,還帶走了孫兒孫女,只留下兒子兒媳陪伴在丈夫身邊,時時顯露出孝順的言行來,免得讓長兄長嫂有機會在寧國侯面前露臉。 再過了一會兒,程信就非常有孝心地表示,父親與岳母年紀都大了,還是先去靜室里歇息一下吧。寧國侯拒絕了,但卞老太太是上了年紀的人,關(guān)系又比較遠,就順水推舟答應(yīng)了,領(lǐng)著一眾兒孫們離開了,只留下兒子和孫女兒做代表——卞舉人和卞大姑娘身子壯健,比較扛得住暑熱的天。 謝映容立刻就借著好友的名義,留下來陪伴卞大姑娘,順道在程篤面前刷了個臉,還搭了一句話。雖然程篤現(xiàn)在心思都放在法事和勸慰祖父、父母身上,沒有多加留意這位出現(xiàn)在外家人群中的陌生姑娘,可謝映容還是覺得,自己離成功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