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165節(jié)
這些話馬玉蓉不好多說,有些事也是她自己看出來的,不敢輕易外泄,免得打草驚蛇。謝家兄妹反正馬上就要走了,京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與他們無關(guān),何必再多沾手? 她只問謝映慧與謝慕林:“要回產(chǎn)業(yè)人手之后要怎么辦?我估計曹家人會扣下現(xiàn)銀和值錢的貨物,不會叫你們占了便宜去的。到時候要重新把那些鋪子開起來,田莊什么的也要打發(fā)人去料理,你們能應(yīng)付得過來么?若需要借用人手,只管開口?!?/br> 謝映慧這幾日一直聽二妹謝慕林與毛掌柜他們商量伙計的事,心知自家應(yīng)該不愁這方面,便對馬玉蓉說:“多謝你了,我們家還有些人手,家里在京中也還有兩位掌柜在,勉強能應(yīng)付得來。等到實在撐不住時,我一定不會跟你客氣的?!?/br> 馬玉蓉嘆道:“別跟我外道才好。你我交往至今,你著實幫了我不少忙,我只盼著能回報你的。可先是我挑錯了游春,連累你受了傷,又因你寬宏大量,饒恕了游春,我連個賠罪的機會都沒有。雖然我母親出面替你們說了句話,可那不過就是張張嘴的事,吃虧的也是曹家人,我竟沒幫上你什么。如今若連一點小事都無法助你一臂之力,我越發(fā)覺得要愧對于你了。” 謝映慧搖頭:“既然你把我當至交好友,那就不必說什么回報不回報的話。朋友間相互幫助是應(yīng)該的,我原也不是為了讓你回報于我,才出手幫的你,而是為了你我之間的情份。若不是你與長公主庇護,我們兄妹幾個如今哪里能有清靜日子過?更別說能拿回當初被奪走的家產(chǎn)了。這份恩情,我們已經(jīng)感激不盡,你再也別說什么沒幫上我的話了。” 這時候,謝映慧因有機會收回家產(chǎn)的興奮已經(jīng)過了,精神漸漸地有些撐不住,眼皮子直往下掉。謝慕林在旁看見,就說:“大姐困了,趁著這會子太醫(yī)開的止痛藥還有效,讓她趕緊睡一覺吧。不然等藥效過了,只怕她會疼得睡不著,那時候才難熬呢?!?/br> 馬玉蓉忙道:“這是正理。我就不打攪你了,慧姐兒快睡下吧?!?/br> 謝映慧迷迷糊糊地說:“我沒事,忙你的去吧。二meimei也回去,給毛掌柜捎信……” 謝慕林應(yīng)著聲,叫過綠綺,扶著謝映慧躺下了。今日謝映慧去外祖母出殯禮,本就沒戴什么首飾,這時候也不必折騰著換睡衣了,只去了外衣,簡單拆了頭發(fā)就行。綠綺給自家小姐蓋被子的時候,謝映慧早已沉沉睡去。 謝慕林與謝顯之、馬玉蓉退出了屋子,只留綠綺照看傷者。游春本想進屋獻獻殷勤,彌補一下自己的過失,卻看到馬玉蓉給她遞了個眼色來,忙縮了脖子跟上自家小姐。 到了院門口,馬玉蓉對謝顯之道:“謝大哥還請多照看慧姐兒些。我母親接下來幾日都要忙法會的事,我也要跟在她身邊打下手,只怕不能常來看她,就連底下的人,也要分一大半到法會上去。若是有什么照顧不到的地方,還請謝大哥多擔待。” 謝顯之早在幾天前就知道永寧長公主一家接下來會很忙碌,本來還想讓大meimei謝映慧給他們搭把手,好回報一下長公主的恩情的,如今自然免談。他對馬玉蓉說:“馬小姐不必客氣,是我們兄妹擾了長公主的正事才是真。若是實在不方便,我先把舍妹接回家里去休養(yǎng)吧?橫豎如今曹家人已經(jīng)不會上門來sao擾我們了。” 馬玉蓉擺手:“慧姐兒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的,我得看著她的傷勢有所好轉(zhuǎn),才能放人呢。如今太醫(yī)也在我們這兒,你們好好的搬什么?萬一折騰得慧姐兒傷勢加重怎么辦?就讓她留下來吧,謝大哥你每日來回就好?!?/br> 謝顯之想了想,還是點了頭。畢竟meimei的傷勢要緊。 馬玉蓉又叮囑他:“那個止疼的藥粉,太醫(yī)說了不能多用,用得多了會對傷藥的藥效有所妨礙。你多勸著慧姐兒些,讓她平時忍一忍吧,夜里睡覺時再用一點。我會替她盯著曹家那邊的動靜,讓她知道曹文鳳會有多慘,就算傷口疼,也能就著消息忍過去了。” 謝顯之啞然失笑,再次行禮謝過馬玉蓉,便目送她離開。 他發(fā)了一會兒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始哀聲嘆氣。 謝慕林在旁睨他:“大哥,你在想什么?” 謝顯之微紅著臉說:“沒什么。忙了這大半日,你也累了吧?先回去吧,記得給毛掌柜捎信?!?/br> 謝慕林看著他:“真沒事兒才好。我要不要給你送點兒書本來?大姐現(xiàn)在正睡著,你沒事做的話,看看書,溫習一下功課也好,省得胡思亂想?!?/br> 謝顯之覺得自己眼下估計沒什么心情溫書,但還是說:“送點紙筆過來吧,我練一會兒字。”也好靜靜心。 謝慕林應(yīng)了聲,帶著翠蕉,另叫上兩名護衛(wèi),回了租住的小宅,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蔣婆子不知幾時過來了。 她一臉惶恐地對謝慕林說:“不好了,二姑娘,三姑娘不見了!” 第541章 逃跑 謝慕林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嗆了幾下,方才喘順了氣:“不見了?怎么會不見的?!不是給你們在客店里定了單獨的院子,叫兩人守在院門口,不許她和蜜蠟出入的嗎?連金姨娘都被看住了,更何況是她們?好好的人怎么會不見了?難不成她還能飛過墻去?!” 蔣婆子哭喪著臉道:“誰能想到呀?看門的人守得緊緊的,真沒放過她們主仆倆出去,她們定是翻墻出去的!” 說起來,蔣婆子也知道這事兒是自己的疏忽。他們一行人在三山門外的客店里包了兩個院子,金姨娘帶著三姑娘,連帶她們幾個丫頭婆子住一個院,剩余護衛(wèi)、長隨、車夫等人另住一個院,自問門戶也算守得嚴緊,三姑娘謝映容起初鬧了兩天,卻半點空子都鉆不得,方才消停下來。 這兩日,毛掌柜帶了幾個受傷或生病的人過來,都是從前在謝家商號旗下做事的老掌柜老伙計了,據(jù)說是要跟少爺小姐們一塊兒回湖陰去的。反正另外一個院子還有空房,房錢給都給了,怎能浪費?于是所有人就擠一擠,湊活著住了。 可是人多了,又有好幾位病人,自然少不了要撥些人手去照料。雖然毛掌柜與蔡老田沒有動內(nèi)宅里侍候的丫頭婆子,但做粗活、在外跑腿送東西的人少了,她們內(nèi)宅里侍候的人,自然也多了要做的事,比如每日從客店廚房里取三餐飯食、燒熱水泡茶、打水供人洗漱之類的雜事,她們就得自己出把力了。 也是蔣婆子自己糊涂,因打發(fā)了小桃來回三山門與報恩寺兩邊給少爺小姐們傳信,她手下少人使喚,很多事都需要親力親為,就看清閑的蜜蠟不順眼,想著這丫頭橫豎也出不了客店的門,只讓她去取些飯食、洗洗衣裳什么的,有其他人同行,又能出得了什么差錯?總不能同樣是做丫頭的,別人忙得踢腳,她卻只需要陪著小姐待在房間里,梳梳頭、倒倒茶就算了,那不是太便宜了她?于是蔣婆子就打發(fā)蜜蠟跟其他人一起去院子外頭跑腿做事,見她還算老實,沒有一心往外頭跑,便漸漸地放下了警惕。 蔣婆子哭著對謝慕林道:“我哪里能想到呢?這丫頭真不是個好種!她跟廚房的人混熟了,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哄得一個小子在今早拂曉時分搬了架長梯來,踩著登了三姑娘屋子后頭的墻,又把那長梯搭到咱們這一邊,讓三姑娘跟蜜蠟先后翻了過去!金姨娘起身后找不到姑娘,慌了,告訴了我。我見三姑娘屋里的后窗開了,這大冷天的,有古怪,這才發(fā)現(xiàn)了后墻跟下的梯子印兒,問到客店里,方知道有個小子私自逃了,據(jù)他同屋的人說,他好象剛得了兩件值錢的首飾……” 謝映容這是故伎重施?她哪里來這么多首飾可糟蹋?不是都把她的東西收起來了嗎? 謝慕林問了蔣婆子,蔣婆子咬牙切齒地說:“金姨娘去翻了自己的首飾匣子,說是她的體己都叫三姑娘偷……拿走了!”雖然蔣婆子用了個好聽些的字眼去形容三姑娘謝映容的作為,但她心里就覺得這是“偷”!這也是一個千金小姐該做的事?!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都干不出這么不講究的事來!大金姨娘能在曹氏眼皮子底下積攢下這些體己,不容易,她還想著要靠這些東西養(yǎng)老呢,不能指望女兒,結(jié)果她女兒就把她這輩子的積蓄都給禍禍了! 謝慕林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三meimei真是出息了,連盜竊的事都做得出來……那現(xiàn)在她人呢?你們既然能查到她是怎么逃走的,同行的又有誰,難道就找不到人嗎?這是早上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都快太陽下山了,這么長的時間,你們都在做什么?!” 蔣婆子簡直要哭了,她之所以這時候才趕來向少爺小姐們稟報,就是以為自己可以在小主人們知情之前,把謝映容找回來,彌補自己疏忽犯下的錯。誰知道,三姑娘竟然這么能跑?! 他們兩個院子的人都出動了,有男有女,也有精明能干的人,午后連蔡老田夫妻都得了消息趕到了,又獲得了客店方面的幫助,找到了一位天剛亮時就起身、恰好瞧見有人翻墻的客人,問明了翻墻之人離開的方向。按理說,他們是不可能找不到三姑娘一行人逃去了哪里的。 可他們是真的找不著,一點兒線索都沒有,知道有個年輕小子帶著兩個小姑娘出了客店后門,往貨棧方向去了,然后便再也不見了蹤影。 “貨棧?”謝慕林皺著眉頭問,“是指商人們在碼頭上寄存貨物的地方嗎?那里人多車多,估計場面會比較混亂,但你也說了,那是在清晨天剛亮的時候,就算貨棧再熱鬧,人車也多不到哪里去吧?三meimei再是家常打扮,也是穿綢著緞的富家小姐,還帶著個丫頭。這樣的人,去了那種地方,肯定會很顯眼,怎會沒人瞧見呢?” 蔣婆子哽咽道:“三姑娘那模樣確實是顯眼得很,早人貨棧人少,也有人見到他們?nèi)齻€了,可眼錯就不知去了何方。我們也是著急得不行,又請蔡老田找了附近的官差,私下塞了銀子求他幫忙找人,卻始終沒有頭緒。我們實在是顧不得了,就算會損及三姑娘的名聲,也好過她被那不知底細的客店小子給拐了去。她那幾件首飾是值錢不假,可要是那個小子不懷好意,跟外頭的人勾結(jié)了要搶奪,兩個半大的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對手呀?!失了財物事小,萬一被人拐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那才是要命哪!” 謝慕林咬牙,謝映容怎么就這么能折騰?!她對自己重生的記憶就這么有信心嗎?隨便什么人她都能相信,是真的不怕自己被人拐賣了?搶劫了?謀殺了?!重生是不會長腦子的,她上輩子到底蠢到了什么程度?! 謝慕林冷笑幾聲,把心一橫:“既然是這樣,那就直接報官吧!就說那客店里的小子哄騙了蜜蠟,花言巧語把三meimei拐走了,讓官府的人去抓這對鴛鴦大盜!如今也顧不得三meimei的名節(jié)了,反正她折騰出那么多事兒來,嫁不了程篤,她定不算完。既然如此,那索性誰也別嫁了,我們謝家還供得起她這碗飯!” 第542章 東昌號 謝慕林要報官的計劃沒能實現(xiàn),叫匆匆雇車趕來的大金姨娘給攔下了。 大金姨娘面色慘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謝慕林面前苦求:“二姑娘,萬萬不能報官啊!一旦報了官,三姑娘這輩子就沒希望了!人人都會知道她曾經(jīng)跟男人翻墻逃了出去,就算她還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也能讓唾沫星子淹死!大小姐,二姑娘,還有四姑娘,日后的名聲都會受連累,幾位少爺讀書科舉,也要被人嚼舌頭的!只要不報官,不鬧大,事后把人找回來,無論大少爺、大小姐和二姑娘要怎么重罰三姑娘,好歹外頭的人不知道,三姑娘就還能做個人!日后哪怕隨便尋個窮秀才嫁了,那也是體體面面的一門親事呀!” 謝慕林有些不耐煩地命香桃把大金姨娘扶起來,只覺得她心大,都到這時候了,還想著謝映容能嫁得體體面面的呢?窮秀才又怎的?人家窮秀才就該受這份罪,娶個自以為是又不肯消停的媳婦嗎?!窮秀才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謝慕林對大金姨娘說:“姨娘還想著把人找回來后如何,你怎么不想想,萬一人找不回來怎么辦呢?!現(xiàn)在只過去了不到一天,要是及時報了官,把人順利找回來,興許三meimei還沒吃什么大虧,就算將來名聲難聽一點兒,也不過是在京城一帶。家里可以給她說門遠一些的親事,甚至是直接把她送到北方去,就不怕會影響她將來說親了。哪怕是她在家里做一輩子老姑娘,家里也不是養(yǎng)不起。只要三meimei自己不作妖,誰還能攔著她做個人?! “可要是為了面子,不去報官,我們自己又沒有足夠的人手去找人,拖得幾日,她會被拐到什么地方去,可就說不準了!姨娘是覺得三meimei眼下的名聲要緊,還是她一輩子的安危要緊?!如果她本人流落在外,吃苦受罪的,謝家三姑娘這個身份就是有再好的名聲,又能管什么用?!” 大金姨娘哭著再次撲到謝慕林面前:“不會的,不會的!那客店的小子不是拐子,不會把三姑娘拐了去。他……他就是收了三姑娘的好處,幫她逃出去罷了!” 謝慕林挑了挑眉:“姨娘這么說,難道是知道那小子的底細?” 蔣婆子在旁道:“姨娘怎么知道的?我過來的時候,客店的掌柜還嘴緊得很,只說他是鄉(xiāng)下來的,半點不提他的來歷。難不成姨娘竟能打聽到不成?!” 大金姨娘哭道:“我是去求了掌柜娘子,又把身上僅剩的一副金鐲子送了她,她才肯告訴我的。那小子不是什么鄉(xiāng)下來的人,就是本地住戶,家里世代都在三山門外碼頭附近的巷子安家。他老子和哥哥都在給一個大商號辦事,挺有體面的。只因他什么都學不會,進不了人家的商號,他老子才托人把他弄進了客店,好歹是份正經(jīng)活計,每月也能掙上幾個錢。掌柜的知道他素來有些壞毛病,但看在他老子份上都忍了,也不敢把他的來歷告訴我們家,就怕會得罪了他老子,說是那家大商號靠山很硬,是什么皇親國戚,一般人都不敢得罪來著?!?/br> 謝慕林皺緊了眉頭:“那掌柜娘子可有說,是哪家商號?背后是哪家皇親國戚?” 大金姨娘搖頭:“只知道是叫東昌號,背后是哪家貴人就不清楚了?!?/br> 東昌號?謝慕林隱約記得這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了。 蔣婆子倒有些印象:“這家子……好象是南邊福建的商號吧?記得茶葉生意做得很大,咱們家從前用的茶葉,有多一半是他家鋪子里買的,剩下的才是內(nèi)務(wù)府那邊送來的。我聽老太太跟人說閑話時,好象提過幾句……”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想,拍了一把大腿:“是了,我想起來了!他家的老東家好象是姓胡的,前年死了,全副家產(chǎn)都留給了外孫女兒。那外孫女兒咱們家也認得,就是薛家的四姑娘。二姑娘還記得么?去年老太太壽辰那日,您跟薛四姑娘不是一同落了水么?那東昌號就是薛四姑娘外祖家的買賣,不過如今已經(jīng)歸她了!” 蔣婆子一番唏噓,當日謝老太太提起這位薛四姑娘家的閑話時,可不怎么看好一個小姑娘能把好這么大一份家私的,議論著薛家人不定什么時候就把胡家的家產(chǎn)給吞了去。但薛四姑娘不回本家也不行,她一個小姑娘,沒叔伯兄弟護持,手上拿著這么大一份產(chǎn)業(yè),還不得給人生吞活剝了?!回了薛家,哪怕叫奪了財產(chǎn)去,她好歹也是薛家孫女兒,太師府怎么也會給她安排一樁體面的親事,叫她終身有靠的。 如今,薛家又出了太子妃,真成皇親國戚了,薛四姑娘的前程且看好著呢! 蔣婆子感嘆的時候,謝慕林正沉默不語。 她算是想明白了,怪不得謝映容輕易就敢跟著陌生人翻墻出逃呢,八成是知道那小子家里父兄就在薛四姑娘的商號里做事。她花重金收買那小子,幫自己逃出去,興許還要那小子領(lǐng)她去東昌號見薛四姑娘。她曾經(jīng)說過薛四姑娘是她上輩子的恩人,這輩子卻跟前程晦暗的東宮太子攪和上了,只怕將來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她這是想去提醒人家,別離太子太近了?又或者……也有幾分想借助薛家之力,撮合自己與程篤婚事的想法? 這是什么天真可笑的念頭?謝映容以為她是誰?! 謝慕林開始覺得自己的腦門隱隱作痛,這會子她真是寧可繼續(xù)跟寧國侯府那母子三人斗智斗勇,也不想給一個沒腦子卻蜜汁自信的重生女收拾爛攤子。當初顧慮到謝映容的病情,沒有趕在過年前把人強行從京城送回湖陰,真是失策了!全家人至今還想著要保全謝映容呢,可謝映容又把自己當成了什么?! 大金姨娘不知道謝慕林此刻的想法,還在那里哭著懇求:“那小子不是什么沒根沒基的人,他不可能丟下親人家業(yè),做那殺千刀犯法的惡事兒!我已經(jīng)打發(fā)人去他家里盯著了,一看到人就過來報信。三姑娘定然還好好的呢,只是不知去了哪里,多半還是要調(diào)法往報恩寺這邊來的。 “二姑娘您不知道,三姑娘一直惦記著跟卞大姑娘約定了在寺里見面的事兒,聽說不能來了,就急得茶飯不思。她定然還想著卞大姑娘,想要……想要通過卞家人,去打聽程大少爺?shù)南ⅰK粫闾A俗约旱拿暤?,很快就會回來了!真的!二姑娘,您行行好,千萬別報官。三姑娘很快就會回來了,她還有大志氣,想要嫁到高門大戶去,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名聲受損的!” 謝慕林低頭看了看她,冷笑一聲:“卞家?你倒提醒我了?!?/br> 第543章 消息 謝慕林直接打發(fā)人去卞家大門口打聽,打聽得他家老太太太太也打算往報恩寺來的,只是沒租到落腳的宅子,也沒有定到客棧的客房什么的,所以還沒有動身,估摸著要到法會當天才能來,也就放心了。 謝映容如果真打算跟卞家人見面,那肯定會有與他們同行的時候。謝慕林留了人手盯著卞家人,又再派了另一撥人,往東昌號大門口去了,只要薛四姑娘出現(xiàn),這撥人也會立刻仔細觀察對方的動靜,并飛報回報恩寺。 至于客店那個帶走謝映容與蜜蠟的小子,他家里已經(jīng)有了大金姨娘派去的人,只要安排好輪班的人手即可。只要謝映容不是真被誰拐了去,她總會出現(xiàn)的。 等安排好了這一切,謝慕林方才回到暫住的地方。這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謝顯之剛從報恩寺里回來,正身心俱疲呢,就被二meimei告知了噩耗。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三meimei怎么能這樣做?!她真是糊涂!” 謝慕林把大金姨娘與蔣婆子查到的消息告訴了他,道:“我已經(jīng)親自確認過了,東昌號確實是薛四姑娘外家的產(chǎn)業(yè),如今歸屬她所有。而那個帶走三meimei與蜜蠟的客店小子,據(jù)周圍的人說,也是個憨厚老實的人,不太機靈,但沒什么壞心。他在三山門外碼頭一帶是個坐地戶,家里親戚朋友一大堆,等閑不會有拐子之類的人盯上他的。若是三meimei出了客店就直奔東昌號,并且由商號的人安排住下的話,安全上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我只發(fā)愁她見了薛四姑娘會說什么?她當日生病時說胡話,好象說過讓薛家離太子遠些之類的……” 謝顯之面色微微一變:“她應(yīng)該不會如此糊涂吧?!”但又覺得說不準,因為這個三妹,這一年來說的話,做的事,都太叫人看不透了,簡直就象是完全變了個人。他已經(jīng)沒法預(yù)測到她會做些什么了。 他只能給自己壯膽:“三meimei當日好歹也救了薛四姑娘一命,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即使說錯了什么不該說的,薛四姑娘承了她的恩情,想必不會太計較。況且這種話固然不該說,卻稱不上什么罪過不罪過的。三meimei也不是小門小戶里的毛丫頭,薛四姑娘好歹要看著些我們謝家的臉面,頂多只是把三meimei打發(fā)走吧?” 更何況,二meimei前兒才跟自己提過,從蕭瑞那里打聽到些消息,道是太子刻薄寡恩,已經(jīng)令薛家人生出不滿來。薛四姑娘平日在家估計也沒少聽身邊的人說東宮壞話,她又不是那位被選為太子妃的大小姐,再生氣又能生氣到哪里去呢?再怎么說,三meimei也是救過她性命的…… 謝顯之一直拿謝映容救過落水的薛四姑娘來安慰自己,謝慕林把自己派人盯梢的事兒說了,他連連點頭:“這么做很對,不要驚動太多人,悄悄兒留意這三處動靜,若能悄無聲息地把人找回來,自然還是別張揚的好。我們家的名聲能保住,你們姐妹幾個也不會受連累。” 至于始作俑者謝映容…… 謝顯之嘆了口氣:“早些將三meimei帶離京城也好,她在這里是不肯死心的,無論如何也想要嫁得高門,卻不在父母長輩跟前獻殷勤,一心憑著自己去外頭賣弄。我真不知她如今怎會變成這副模樣……等回到老家,還得請宗房大伯祖母、大伯娘想個法子,好生教導她些規(guī)矩才好。禁足是必須的,蜜蠟是一定不能留下來了,金姨娘……只怕也要吃掛落。我只有些犯愁,若真的把三meimei送到廟里去清修,她這輩子就沒法嫁人了。父親若知道我這么做,會不會怨我對弟妹太過嚴酷無情?” 謝慕林擺擺手:“只怕爹爹比你都要著惱呢。三meimei的所作所為,好象當他不存在似的,你以為爹爹心里不生氣?”她倒是能理解,上輩子謝璞不是沒平反嗎?他入了罪,不知是死了還是流放,反正不在跟前。謝映容要嫁人,他也做不了主,只能靠她自個兒cao持。她不是什么聰明姑娘,估計重生后就沒轉(zhuǎn)過彎來,還覺得可以象上輩子那樣行事呢,就直接把謝璞跟文氏給忽略了。 但別人家卻是不會忽略這種事的,所以謝映容碰壁的日子還長著呢。 兄妹倆議定了應(yīng)對方針,倒是不約而同地認為,這件事暫時不必告訴謝映慧,免得她煩心。她如今受了傷,傷得不重,但很折騰人,脾氣肯定好不了。她又素來看不慣謝映容,每每看到這個庶妹作妖,就忍不住激動大罵。萬一知道謝映容私逃的事,還不知會如何大怒呢。何苦叫她為了這種事生氣?等把人找到了,再告訴她不遲。 一夜無事,次日清晨起來,謝慕林與謝顯之一塊兒吃了早飯,商量了一會兒今日要做的事,后者就出發(fā)去報恩寺了。一方面他要去外祖母靈前磕頭上香,另一方面也是看望受傷的meimei。同時,曹家那邊若有信兒,他在永寧長公主那邊待著,只怕消息還靈通些。事關(guān)自家的大筆產(chǎn)業(yè),他當然不能心大地任由曹文泰拖拉,定要催一催的。 謝慕林這邊也迎來了毛掌柜。對方對于謝映慧受傷一事,也十分意外與擔心,但聽說有可能把被奪走的部分產(chǎn)業(yè)拿回來,他又喜出望外了。他跟謝慕林討論了一下,等產(chǎn)業(yè)拿回來后,該如何處理,哪些要賣掉,哪些要保留,重新投回謝家來的掌柜、伙計們,又該如何安置…… 等商量完了,他方才提了一句:“東昌號的大掌柜昨兒特地找到我們那兒,與我聊了半晌,只問些少爺姑娘們平日的瑣事,什么正事兒都沒提就走了。我覺得他有些古怪,后來又聽蔡老田說了三姑娘的事,估摸著三姑娘應(yīng)該就在東昌號大掌柜那里,卻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做什么?” 謝慕林呆了一呆,忍不住苦笑:“毛掌柜,你怎么這會子才跟我說這事兒?”不是該一見面就告訴她的嗎? 毛掌柜擺擺手:“昨兒晚上我見了東昌號大掌柜的模樣,猜到三姑娘在他們那兒,就不擔心啦。我聽說三姑娘救過他們大東家薛四姑娘,想必是三姑娘不想受家里約束,就去找人家姑娘幫忙?這種事兒怎么可能辦到?就是薛四姑娘有心護著她,只要我們大少爺去跟薛家的人提一提,薛家也會叫薛四姑娘放人的。所以我不用著急,先跟二姑娘把正事兒辦了再說?!闭f實話,他對那位愛折騰的三姑娘也不耐煩得很哪! 謝慕林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三meimei打算跟薛四姑娘說什么,就怕她不懂事說錯了話,把人給得罪了?!?/br> 毛掌柜擺擺手:“得罪就得罪了。薛四姑娘做不得薛家的主。至于東昌號……如今也就是大掌柜還勉強支撐著罷了,薛家早就安插了好些人手進商號,薛四姑娘根本就攔不??!等回頭我跟那位大掌柜談一筆茶葉生意,他多半就會把三姑娘送回來了?!?/br> 第544章 行蹤 毛掌柜還沒來得及去跟東昌號的大掌柜談茶葉生意,他的如意算盤就已經(jīng)宣告失敗了。 負責監(jiān)視東昌號位于三山門外碼頭總行的下人報上了最新的消息,薛四姑娘今日一大早,就坐著馬車到了總行,然后在里面待了個把時辰,便又離開了。監(jiān)視的人遠遠看見一個很象是三姑娘謝映容的女孩兒,在門口上了薛四姑娘的馬車,又有一個長得象蜜蠟的丫頭上了后頭丫頭婆子們坐的小馬車,一行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