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203節(jié)
這家人姓萬,乃是平昌侯府,論起家世傳承,只怕比寧國侯府都要老牌一些。雖然如今已經(jīng)不算風(fēng)光了,家族子弟并沒有真正手握重臣、身處高位的,但勝在子孫繁茂,紈绔有之,精英亦有之,代代都有人出仕,家業(yè)也算興旺,所以家族延綿還不成問題,在京城的地位不比寧國侯府差。 程篤的母親程卞氏心系娘家,又見平昌侯府子弟眾多,便從中挑了一個旁支的次子,雖說既無爵位可繼承,也沒得到家族長輩的用心栽培,還不如長兄與幼弟受寵愛,但本身卻很用心讀書,已經(jīng)考取了秀才功名。他在家中雖不受寵,但也沒人排擠為難他。將來成婚后,多半是要分家出去另過的??伤茏呖婆e仕途,在卞舉人眼中看來,就是前程一片光明的好后生了。最重要的是,這孩子品性脾氣都不錯,想必能容忍卞大姑娘的天真純善。 卞大姑娘一直把謝映容視作好閨蜜,如今要把自己滿意的婚事告知好閨蜜,自然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她甚至還在信里提到自己好奇未婚夫婿的長相,悄悄兒求了表嫂左思云,趁著未婚夫到寧國侯府拜訪的時候,躲在屏風(fēng)后偷看了對方,見他生得五官端正,說話也溫柔和氣,心里就美得不行了。若不是年紀(jì)還未及笄,男方家長也希望兒子能再專心讀幾年書,為下一科鄉(xiāng)試做準(zhǔn)備,她都恨不得快點(diǎn)嫁過去了! 卞大姑娘毫不害臊地在信里把平日不敢跟家里人提的心里話告訴自己的好閨蜜,然而她所認(rèn)為的好閨蜜謝映容卻氣得臉都發(fā)青了。 謝映容得知卞大姑娘這個她一直看不起的傻丫頭竟然有幸能嫁入侯府,心里那股氣就憋悶得厲害。 她不停地問自己:憑什么?優(yōu)秀如她,得上天寵愛、擁有前所未有的際遇的她,使盡手段也沒法嫁給一個被排擠壓制的侯府子弟,卞大姑娘何德何能,可以做到她做不了的事?!她比卞大姑娘差在哪里了?家世比不上,容貌比不上?還是聰明才智比不上?!平昌侯府怎么就看上一個出身平平又無才無貌的傻丫頭了?! 謝映容又是不甘,又是怨恨,完了還開始惶恐。 怎么就這樣巧,偏偏是個姓萬的? 卞大姑娘沒有在信里提她的未婚夫是嫡出還是庶出。但謝映容自問,若是個侯府的嫡子,哪怕是旁支的,但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嫡子,真要娶妻,會看上一個六品官的孫女、舉人的女兒,已經(jīng)夠令人不解的了,女方還才貌平平,甚至有點(diǎn)蠢,侯府就不怕糟蹋了自個兒的嫡子么?!就算他再不受寵愛,他也是嫡出的呀! 所以,謝映容猜想卞大姑娘的未婚夫應(yīng)該是個庶子。正因為是庶子,還生得不錯,又有秀才功名,那做嫡母的心生妒忌,才會給他說一個出身平平、本人又不出眾的妻子。至于為什么能讓平昌侯府上下都認(rèn)可?興許就是因為,程卞氏得平昌侯老夫人的青眼,連她的娘家人都受惠了吧? 這么一想,謝映容又不淡定了。她寧可卞大姑娘要嫁的是平昌侯府的嫡子,也不希望是庶出。她雖然不記得那個在新君登基后,成為朝中新貴的萬姓庶子是哪一家勛貴門第出身,但姓萬的人本就不多,有爵位的就更少了。平昌侯府既然姓萬,多半就是那個萬姓庶子的本家!那會不會就是卞大姑娘的未婚夫呢? 謝映容想起那位姓萬的新貴上輩子的妻子是個小官家的庶女,再想想卞大姑娘的出身,覺得也相差不到哪里去,難不成是兩輩子發(fā)生的事有了不同,所以姓萬的新貴娶的人也變了? 但無論怎么變,這人也不該叫卞大姑娘得了去。一想到這人今后如何飛黃騰達(dá),功成名就,他的妻子又是如何的風(fēng)光無限,謝映容就無法忍受自己看不起的卞大姑娘壓在自己頭上。 她要不要把這個人奪過來?就算奪不過來,至少也不能叫卞大姑娘跟他成了事! 一個邪惡的念頭就這么出現(xiàn)在謝映容的心頭。雖然謝慕林的到來讓她稍稍冷靜了些,但她心中的怨念仍舊不曾減少,她還是不甘心眼睜睜看著卞大姑娘飛上她攀不到的高枝兒。 她決定要親自到卞家走一趟,面對面的跟卞大姑娘打聽清楚,后者的未婚夫,到底是不是她所記得的那位萬姓庶子?!如果是的話…… 她該怎么做? 謝映容心頭一陣茫然,想到自己只能在京城待幾日,若是尋借口硬要留下,萬家那邊能不能謀算成功,還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她卻要直接得罪了卞家,在京中無可依靠,還失去了在北平嫁入高門大戶的希望…… 謝映容心里很亂,不知自己到底該怎么做。但無論她接下來打算要做什么,她也得先弄清楚卞大姑娘的未婚夫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謝慕林盯著謝映容臉上的神色變幻,不用猜也知道這姑娘又要出夭蛾子了。去卞家并不是什么大事,她也覺得有下人盯著,卞家人又不配合,謝映容搞不出什么大事來。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何必去冒險呢? 于是她輕飄飄地對謝映容道:“我都聽張婆子說了,卞大姑娘正忙著功課呢,連招待你到家里做客,都未必有時間。你何必主動上門去給人添亂呢?倒不如安心等卞大姑娘的消息。咱們客隨主便,等人家時間方便了,送信過來提出邀請,你再上門也不遲。若是實(shí)在想念她,想跟她聊天,寫信就可以了。” 謝映容怔了怔,忙賠笑上前:“二jiejie,你聽我說……” 謝慕林?jǐn)[擺手,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去吃飯呢。三meimei自便吧。若有書信需要傳遞,只管吩咐門房叫張婆子。我先走了,回見。”說罷直接出了門,無論謝映容如何叫喚,都沒回頭。 第684章 老叔 如果謝映容沒搞這么多事兒,平靜地向謝慕林請求,要去卞家做一回客,見見故人,打聽一下消息,謝慕林興許也就答應(yīng)了。 她本來確實(shí)就沒想拒絕來著,因為她知道謝映容干不了什么。 可看到謝映容那扭曲而不自知的表情變化,再聽她不盡不實(shí)的辯解,謝慕林就覺得沒必要對她那么好了。拿卞大姑娘的時間不方便做理由,只是搪塞的借口。等到卞大姑娘真的擠出時間,給謝映容下帖子的時候,謝慕林也可以吩咐門房婉拒的。反正謝家人在京城總共也就待幾天罷了,很快就過去了。等到他們走了,謝映容還能強(qiáng)行跑卞家去跟人喝茶嗎? 只是謝映容不這么想。她覺得自己表現(xiàn)得很好,給出的理由也非常充分,最重要的是,她都這么低聲下氣了,二姐謝映真竟然還不肯松口,分明就是故意刁難! 謝映容氣得臉色發(fā)黑,無奈又拿謝慕林沒辦法。如今父母都不在家,謝老太太不怎么管事,家里的事幾乎都是由謝慕林做主,兄長們也好,大小姐謝映慧也好,竟也沒想過要跟她爭!只要她拿定了主意,旁人是很少會質(zhì)疑的。她不肯放人出門,那人就絕對過不了門房那一關(guān)! 謝映容正心急如焚地想要找卞家人問個清楚明白,到底卞大姑娘的未婚夫是不是上輩子那個姓萬的勛貴庶子,卻連門都出不了,卞大姑娘所說的要爭取與她見面,連個準(zhǔn)信兒都沒有,她要怎么辦?! 如今在這座謝家大宅里,除了謝慕林,還有誰能放她出門的?! 就在謝映容陷入苦惱之際,謝慕林已經(jīng)用完了飯,還把打算在京城里做的幾件事給處理好了。下午,她又與謝謹(jǐn)之一道,坐馬車出城去見了宋氏,把錦布小包的后續(xù)稟報了后者。 他們還在宋氏那里見到了謝謹(jǐn)昆夫妻。 計氏今天沒有抱著孩子過來,但臉上笑瞇瞇地,心情很好。她陪著謝慕林去備茶的時候,告訴謝慕林:“請先生給哥兒開蒙的事,我們已經(jīng)跟二叔祖母商量過了,打算把八房那位老叔給請過來?!?/br> 謝慕林想了想,才記起八房的老叔是誰。 這位也是謝家的讀書人,還曾經(jīng)在竹山書院上過幾年學(xué),不過他年紀(jì)有些偏大了,算起來還是謝璞的堂兄輩,估計天賦也比較有限,在考中秀才之后,就一直停滯不前,落榜了很多次,到后來都快把一家人給考窮了。父母生了病,妻子cao勞過度也病倒了,兒女無人管教照看,那年遭受大水后,連田地都被淹沒,幾乎精窮了。族里四房、五房都勸他不要再試了,還不如趁著年輕,先尋個營生重振家業(yè),再慢慢培養(yǎng)子孫,讓他們繼承他的夙愿。 他無奈之下,只得暫時放棄了科舉,改而去做教書先生,一直在湖州坐館,平時很少回族中,只有過年祭祖時才會回來。后來聽說,他上一科鄉(xiāng)試時竟然險險攀著榜尾考中了!就算名次再差,好歹也是個舉人,身份也大有提升,頓時覺得揚(yáng)眉吐氣。 但他如今已經(jīng)年近五十,身體也不是很好,想再往上考,希望很渺茫,所以三年前他不曾上京,繼續(xù)在湖州坐館,但慢慢的,也開始把家人家業(yè)重新遷回湖陰縣來,似乎在尋求竹山書院的教職,可見是打算要過幾年清靜日子,好好養(yǎng)身體的。 謝慕林最近得到的消息是,竹山書院暫時沒有教職空缺。這位老叔的教學(xué)方式偏向于傳統(tǒng)的教條主義,愛叫學(xué)生們死記硬背一切書本知識,卻又不擅長講解。他心里明白,但說不清楚,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照本宣科,教一般小學(xué)生打打基礎(chǔ)還罷了,教童生、秀才以上的孩子,可能就不大應(yīng)付得來了,所以書院方面傾向于不邀請他入院,宋氏也覺得他去族學(xué)里教書更適合些。 可八房的這位老叔怎么也是個舉人,覺得進(jìn)族學(xué)教蒙童太丟臉了。況且如今主持族學(xué)的另一位謝家老舉人,跟他還有些個舊怨,雖然只是口角之爭,可他也不樂意屈居此人之下,所以他只是把自己的孩子分別送進(jìn)了竹山書院與族學(xué),自己繼續(xù)留在湖州坐館。 計氏告訴謝慕林:“老叔原本在湖州教得幾個小學(xué)生,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地也考出了幾個秀才、童生,之后有心再往下考的,都改拜別家名師去了,雖然對老叔還算客氣,但都不再前來求教。剩下的幾個孩子,有個性情頑劣不堪,叫老叔煩心不已的。老叔被氣急了,要把人趕出教館,竟被那孩子家里人指著鼻子嘲諷,說他是個沒前途的老書生,考得了舉人也只是走運(yùn)罷了,一輩子都沒出息,沒有資格教導(dǎo)他們家的小少爺。老叔被氣出了火氣,竟打算要再試科場,拼盡全力爭一口氣回來了。” 八房的老叔回到謝家角,也就是兩三個月的事,謝慕林都沒來得及跟他混個臉熟,所以也不清楚這些內(nèi)情,只隱約聽到些風(fēng)聲罷了。但如今她聽計氏說來,倒不是很看好這位老叔了:“他真的能行嗎?他放棄科考已經(jīng)有三年了吧?現(xiàn)在重拾書本……” 計氏笑笑:“二叔祖母給我們夫妻捎了家里老爺子的信來,道是過些日子,老叔會帶著兩個兒子上京備考。珍珠橋那邊,他們多半是不樂意住的,索性留在我們家就好。我們家離貢院近,平日鋪?zhàn)永镆灿性S多讀書人往來,消息靈通,想必老叔會喜歡。老爺子叫我們別收八房的房租,只求老叔父子三個給哥兒開個蒙,教他背背書就好了。老叔若沒空,他兩個兒子也自小讀書,長子今年已經(jīng)過了府試,還跟你大哥一同參加了院試,只可惜落榜罷了。這樣的孩子,教我們哥兒背背三百千,是沒有問題的。若是老叔愿意親自指點(diǎn)哥兒,那就再好不過了。” 八房的老叔雖然不擅長教孩子,但他確實(shí)教了十幾年的孩子,也教出了不少秀才、童生,給謝謹(jǐn)昆與計氏的孩子開個蒙是沒問題的,說起來還是他們夫妻賺到了,因為這個教書先生是免費(fèi)的。至于住宿的事,宗房子弟本來就有義務(wù),協(xié)助族里的讀書人在京中備考。早在謝老太太當(dāng)年冷淡地拒絕了謝家族人進(jìn)家門時起,謝謹(jǐn)昆就已經(jīng)肩負(fù)起了這個責(zé)任,所以這不能算是報酬。 謝謹(jǐn)昆與計氏都高興得不得了呢,對提出建議的宋氏更加感激了。 謝慕林笑著陪她一同把茶水點(diǎn)心送進(jìn)了花廳,聽得宋氏與謝梅珺、楊淳、楊沅以及謝謹(jǐn)之有說有笑的,忙招呼眾人一起圍過來,享受起這頓京城風(fēng)味的下午茶來。 下午茶還未結(jié)束,前門就來了個莊戶子弟報信:“有位官老爺過來,說是姓焦,來拜見二老太太了!” 第685章 傳話 焦聞英來訪,對于亡父生前的知交,宋氏是必定要大禮出迎的。 出于鄭重,她帶上了女兒謝梅珺、嗣孫謝謹(jǐn)之與外孫楊淳,至于嗣孫女謝慕林與外孫女楊沅,就不必出面了。焦聞英只帶了兩個心腹仆人前來,并沒有帶家眷子侄隨行。至于謝謹(jǐn)昆與計氏,則直接告辭,從后門離開了。 楊沅陪著謝慕林在內(nèi)院繼續(xù)吃那還未結(jié)束的下午茶,卻覺得百無聊賴:“天天的來人,一撥接著一撥,外祖母和母親只帶著哥哥去見客人,卻不肯算上我。我哪里就比哥哥差了呀?!” 謝慕林笑問:“來拜訪祖母的客人很多嗎?”雖然早從宋氏那里知道她會有客人,但多到楊沅抱怨的地步,也未免太夸張了吧? 楊沅卻煞有其事地點(diǎn)頭道:“多得很!我們剛到那天晚上,就來了一位客人,昨兒又來了三撥,其中兩撥還撞在一起了,互相寒暄時熟絡(luò)得很,好象是從前的同窗,老朋友了。今兒早上又來了一位,下午就是外頭那位焦大人了。聽說這個焦大人官做得很大,在朝中很得皇帝重用,是不是?” “焦大人是通政司的主官,確實(shí)是帝王重臣。他從前就對我大哥挺關(guān)照的,大哥當(dāng)初回鄉(xiāng)時,拿到的竹山書院薦書,還是焦大人給他的呢。”謝慕林回答完楊沅的問題后,又繼續(xù)問,“這么多來拜訪祖母的客人,都是京里來的嗎?”要是這樣,怪不得宋氏不肯進(jìn)城了,因為太顯眼! 楊沅想了想:“有好幾位是京城的,但也有太平府那邊過來的,距京城一百多里路呢!不過離得最遠(yuǎn)的,還要數(shù)蕪湖那邊的一位客人。他還沒到,昨兒派了個家仆來送信,說他家里長輩過生,要擺壽酒,他實(shí)在抽不得身,只能兩天后才到,請我外祖母見諒,還叫送信的家仆送上了一大堆禮物,里頭還有魚有鴨的,一會兒你留下來吃晚飯,也嘗一嘗呀?” 謝慕林倒是想嘗,可如果真的吃了晚飯再回城,只怕就趕不上城門關(guān)閉的時辰了。 不過,她注意到宋氏才到京城,就有人上門來拜訪了,第二天,兩百里外的蕪湖就有位故交打發(fā)人來送信說要晚兩天才到??梢娝问喜⒉皇堑搅司┏呛?,才往外送信,通知那些故交們她來了,而是早就傳了消息出去,因此大家都知道她到達(dá)京城的大致時間,提前派人來送信或等候。 但這樣也好,既節(jié)省了時間,也能盡可能多見幾個人。 謝慕林留意到,宋氏一路從湖陰行來,每到一地,需要拜訪故交時,都會把女兒及晚輩們帶上,謝謹(jǐn)之也有份。她這是在把亡父與自己夫妻的人脈傳給后輩,對后輩們的好處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謝慕林想到謝謹(jǐn)之因為陪自己進(jìn)城,住回了珍珠橋的謝家大宅,未能隨嗣祖母宋氏留在城外小莊上,見到那些前來拜訪的宋氏故交,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反正如今家里也沒啥事,陶家的證據(jù)也順利交到盧少卿手里了,謝謹(jǐn)之出城陪宋氏住幾日,也無妨吧? 謝慕林決定一會兒跟謝謹(jǐn)之商量一下,是不是問問宋氏的意思,愿不愿意讓嗣孫沾這個光,分薄一點(diǎn)外孫楊淳的資源?如果宋氏樂意,當(dāng)然最好,她不樂意,謝慕林兄妹倆也不會有怨言。但明知道有好處,沒理由悶聲不吭就放過去了,謝慕林認(rèn)為能爭取還是該爭取一下的。 焦聞英待的時間并不長,不到半個時辰就告辭了。宋氏再帶著一眾人等恭送他出了莊子,直至目送他坐的馬車消失在小路盡頭,方才回返。 進(jìn)莊的時候,謝梅珺原本面色還有些沉重,見到女兒楊沅迎上來問:“母親,你在發(fā)愁嗎?”她便露出了笑容:“沒什么,只是有些累而已。你剛才等不耐煩了吧?餓不餓?晚飯還早呢,焦老爺子給咱們送了些京城特產(chǎn)來,里頭還有兩匣子內(nèi)造的點(diǎn)心,你想不想嘗一嘗?” 楊沅雙眼一亮,拼命點(diǎn)頭。謝梅珺便笑著拉女兒去看焦聞英送來的禮物了,順帶把兒子楊淳也叫了過去。 宋氏向謝慕林與謝謹(jǐn)之點(diǎn)點(diǎn)頭:“你們隨我來。我有話要跟你們說?!?/br> 她先行一步回自己住的院子,謝慕林兄妹倆跟在后頭,隔了一段距離。謝慕林左右看著沒什么人在近前,便扯了扯哥哥的袖子:“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我看姑姑臉上一副嚴(yán)肅的模樣?!?/br> 謝謹(jǐn)之小聲道:“方才祖母與姑姑跟焦大人在屋里說話,我和淳哥兒都被打發(fā)出來了,因此也不清楚他們在屋里說了些什么。想必是朝中的消息?焦大人多半是好意來提醒我們什么。” 謝慕林也聽得肅然,皺了皺眉頭,壓低聲音問兄長:“哥,你要不要考慮搬到這里住幾天?家里原也沒什么事,你要是陪嗣祖母住的話,好歹也能跟著見見那些宋家的故交,或是嗣祖父的同窗好友、門生故舊什么的。這對你有好處吧?” 謝謹(jǐn)之點(diǎn)頭道:“祖母方才也跟我提這事兒了。焦大人則囑咐我,明兒與大哥一塊兒去他家拜訪,要把近來做的文章帶幾篇過去,他要過目。我打算明日從焦家回來,再帶行李搬過來?!?/br> 謝慕林頓時松了口氣:“既然嗣祖母開了口,二哥就照做吧。家里你不用擔(dān)心,有我盯著呢,大哥大姐也會幫忙的?!?/br> 謝謹(jǐn)之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meimei進(jìn)了嗣祖母宋氏的屋子。 宋氏讓他倆坐下,猶豫了一會兒,方才道:“有些事,我不方便親自去做,你們兩個孩子出面,倒是無妨。過幾日,燕王殿下應(yīng)該就要進(jìn)京了。他若知道你們兄妹幾個在京中,說不定會召見。若你們真能見到燕王殿下,又或是燕王妃、燕王郡主,就幫著傳幾句話吧?!?/br> 謝謹(jǐn)之與謝慕林都吃了一驚:“燕王要進(jìn)京?!”這消息可太突然了,他們先前一點(diǎn)兒風(fēng)聲都沒聽到。 宋氏嘆了口氣:“論理,我們這樣的人家,是不該摻和到皇家、王府的事情中去的。只是你們父親如今在北平任官,多得燕王府照拂,若能有回報的機(jī)會,自然不該退縮不前。焦大人雖是私下前來提點(diǎn),但背后未必不合今上的心意,只是明面上不好明說出來罷了。” 謝謹(jǐn)之肅色相問:“祖母,焦大人希望我們給燕王殿下傳什么信?” 宋氏嘆道:“還是關(guān)于燕王府承嗣之事。焦大人說,今上有意過繼一位皇子給燕王為嗣,但燕王明知今上心意,卻遲遲未上本應(yīng)和,令今上不解之余,也有幾分不悅。今上此番急召燕王進(jìn)京,就是為了此事。倘若燕王遲遲不肯應(yīng)承今上提議,只怕有傷圣眷。” 第686章 臺階 關(guān)于燕王府嗣子的風(fēng)聲已經(jīng)在京城傳了很久了,連遠(yuǎn)在湖陰的謝家人都聽到了消息。 只是風(fēng)聲傳得雖久,燕王殿下本人卻似乎一直沒有表態(tài)。哪怕所有人都清楚,他膝下無子,皇家又一向有過繼皇子入燕王府的傳統(tǒng),當(dāng)今皇帝的某位皇子在不遠(yuǎn)的將來會成為燕王嗣子,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差別只在于被過繼的是誰而已。 謝慕林此前從蕭瑞的信里了解到一些內(nèi)情,也大概知道皇帝更屬意哪位皇子過繼,蕭瑞只說燕王心里有數(shù),但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如今聽焦聞英透露的消息,似乎燕王對于皇帝屬意的人選不太滿意? 這里頭有什么緣故,外人也難以知曉。焦聞英作為皇帝心腹,本不打算干涉這種皇室家務(wù)事??扇绻嗤踹t遲不作表態(tài),惹得皇帝生出猜疑之心,那對朝局可沒什么好處。燕王府手握北方重兵,幾乎可以說是北方的土皇帝,若不是無子無嗣,遲早要過繼皇子,又與皇帝是一母有胞,以當(dāng)今皇帝這種性子,怎么可能至今兄弟和睦,毫無沖突? 這兩兄弟間的關(guān)系一旦有所變化,皇帝對北方的軍政格局插了手,影響到邊疆的安穩(wěn),那可就麻煩了。北方敵國剛剛與本朝結(jié)束了一場大戰(zhàn),傷了元?dú)?,但并不是一蹶不振了,早晚還有卷土重來的一天。焦聞英是絕對不希望當(dāng)今皇帝自斷臂膀的。 焦聞英不確定燕王遲遲不對嗣子之事表態(tài),是什么原因。如果仍舊希望由親生骨rou繼承王位,眼下的時機(jī)也未免太遲了些。燕王妃年紀(jì)大了,身體又一直不好,燕王還不愿意納側(cè)妃,連個妾室通房都不納,怎么生兒子?還不如早早放棄這個不切實(shí)際的念頭。而如果燕王是對皇帝屬意的嗣子人選有所不滿,也可以提出來,跟皇帝再作商量。不聲不吭是不行的,他得讓皇帝知道他的想法。而不是叫皇帝透露出了過繼嗣子的意思,卻除了幾個曹家黨羽外,無人應(yīng)和,燕王府與北平官員更是連一個上本支持的都沒有。 皇帝有些下不來臺,急需要有人給他搬個臺階。焦聞英來傳話,未必沒有得到皇帝的默許。本來,若謝家人未進(jìn)京,宮里似乎是打算讓永寧長公主幫著傳話的。可永寧長公主近日好象在為即將臨盆的二兒媳cao心,連太后都囑咐皇帝皇后別給她添亂了?;实坌睦镂幢夭磺宄?,母親與姐妹是不想插手皇子之爭??伤傂枰袀€人替他去傳話給兄弟呀! 焦聞英來找宋氏,是很難瞞得過皇帝耳目的。但有了為帝王分憂的理由,皇帝也就沒什么好在意的了。燕王對謝璞的看重,皇帝早已明了。若是讓謝璞的孩子幫忙傳話,雖然看起來有些兒戲,但越是兒戲,越是好說話。他只需要讓燕王明白自己的想法,并不是真要逼迫燕王接受旨意。 當(dāng)然,如果燕王是真的存有私心,不想將權(quán)柄交出來,那皇帝估計就不會再有這么溫和的態(tài)度了。 謝慕林與謝謹(jǐn)之聽著宋氏分析目前的局勢,都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原本以為北平會是個再安穩(wěn)不過的地方,有燕王庇護(hù),就算京中皇子奪嫡鬧得天翻地覆,也影響不到謝家人。沒想到,作為謝家庇護(hù)者的燕王府,原來也要面臨這么大的風(fēng)險。 謝謹(jǐn)之低聲問宋氏:“燕王殿下會怎么想呢?我們替今上傳話,身為臣下兒女,倒沒什么好抱怨的,可燕王殿下是否會因此而對我們家心生不滿?會不會不再信任重用父親?” 宋氏嘆道:“不至于此。燕王殿下此番愿意應(yīng)召上京,想必心里也明白,到了他該表態(tài)的時候了。你們?nèi)鱾€話,也是讓他知道今上的想法。今上暫時還未有逼迫燕王的意思,只是需要知道燕王忠心不改。至于其他的,就是兩位貴人之間的事了,還輪不到我們這些外臣cao心?!?/br> 謝謹(jǐn)之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了meimei一眼:“若真需要去拜見燕王殿下,孫兒出面就好了,meimei就不必同行了吧?” 宋氏道:“焦大人說得含糊,燕王此番是應(yīng)召上京,但太后那邊也傳了話去北平,說想念孫女兒了,興許燕王殿下還帶上了永平郡主。若有郡主在,你最好還是把真姐兒帶上。以燕王殿下對你們父親的器重,等進(jìn)了京,你們幾個姐妹也肯定要跟郡主打交道的?!?/br> 謝慕林忙道:“我不怕。二哥,你就讓我一塊兒去嘛,起碼相互可以做個伴,打打氣,有事也可以兩人一起扛啊!” 謝謹(jǐn)之不由失笑:“這有什么好扛的?”卻不再多言。反正燕王郡主是否隨行進(jìn)京,還是未知之?dāng)?shù),兄妹倆現(xiàn)在就爭起來,未免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