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218節(jié)
武生與戲班班主驚喜地捧著一大堆賞賜退了下去,早已眼紅許久的雜耍班子幾個精英表演者立刻就冒了出來,接過已經(jīng)熱起來的場子,為這群宗室的小祖宗們獻(xiàn)上了另一場精彩的演出。已經(jīng)摸清楚小祖宗們的口味喜好后,他們立刻拋棄了那些看起來花俏優(yōu)雅很受閨閣女眷們喜愛的小把戲,專往奇、險的路子去了,果然正投這些少年少女們的脾胃,引得戲臺周圍一片片喝彩聲。 謝慕林她們幾個自問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的姑娘家,倒是沒那么好的精神跟他們一塊兒瘋了。眼見著眾人專心致志地看表演,沒有打鬧也沒有爭吵,她們便尋機(jī)悄悄兒退出了院子,在水池子邊上尋了個清靜的地方坐下來閑談。 馬玉蓉擦了把汗:“這些小祖宗們,可把我折騰得不輕,這會子總算能松口氣了?!?/br> 盧飛云笑道:“你也別想太美了。這會子他們看雜??吹门d起,興許能老實(shí)一會子?;仡^雜耍不好看了,你以為他們還能老實(shí)下去?” 馬玉蓉頓時犯起了愁:“大嫂上哪兒去了?大嫂對付這些小祖宗,一向很有辦法的。” 正聊著,馬大奶奶就帶著侍女過來了,隔著老遠(yuǎn)就笑著跟她們打起了招呼:“原來你們都在這兒呢?怎么不在里頭聽?wèi)颍窟@會子里頭上臺的是雜耍班子么?怎的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到孩子們在叫好呢?” 馬玉蓉與盧飛云連忙起身,笑著迎了上去。謝慕林與謝映慧也跟上了。馬大奶奶跟謝映慧也挺熟的,閑聊了幾句,又嗔她先前答應(yīng)多到家里來玩的,卻每次來了就只跟馬玉蓉玩耍,把她撇在一邊,云云。等閑聊完了,她才繼續(xù)道:“我過來是要告訴你們一聲,我們大爺與二爺今兒不知是怎么了,竟是忽然起了詩興,拉著兩位謝公子就要斗起詩來。四人聯(lián)句,誰不能馬上接上,就要罰酒。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呢,謝大公子就已經(jīng)被灌了好幾杯下去。他們都玩瘋了,旁人勸也不聽。我只好來給兩位謝姑娘陪不是了?!?/br> 謝映慧吃了一驚,謝慕林皺皺眉,留意到馬大奶奶說的是“謝大公子”被灌了幾杯,而不是兩位謝公子被灌了幾杯,那謝二公子難道就沒多喝?謝顯之與謝謹(jǐn)之的詩才算是半斤八兩,后者的經(jīng)義文章邏輯略強(qiáng)些,在才學(xué)上,兩人幾乎是不分伯仲的。既然是四人聯(lián)句斗詩,怎么謝顯之被灌了許多杯酒,謝謹(jǐn)之卻仿佛無事呢? 謝慕林心里納悶,只得細(xì)細(xì)聽謝映慧與馬大奶奶的對話,過后才知道,原來謝顯之很倒霉,總是遇上難接的句子,謝謹(jǐn)之雖然也有接不上的時候,但他酒量好許多,又與馬家兄弟不算太熟,后者也不是很好意思勉強(qiáng)他,就算喝得慢點(diǎn)兒,也沒人催,所以老實(shí)人謝顯之就有些倒霉了。謝謹(jǐn)之倒是有替長兄擋酒,無奈謝顯之認(rèn)為自己能應(yīng)付,不該讓弟弟替自己受罰,所以該喝的酒一滴不少地全都吞下肚了。 謝映慧擔(dān)心不已。她雖然希望兄長能討得馬家人歡心,但絕不希望他的身體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他平日很少喝酒的,如今猛地喝多了,該不會傷身吧? 馬大奶奶正要拉著馬玉蓉去勸幾位馬公子:“我已打發(fā)人去報給母親了,等母親去了,他們肯定要散了的。只是這回,meimei一定要幫我勸勸你幾位哥哥才行。就算是遇上了脾氣相投的好朋友,喝得高興了,也沒有這樣亂來的道理!” 馬玉蓉皺著眉頭,面上顯露出明顯的憂色來:“是不該這樣亂來的!哥哥們平日里多飲一杯酒,我都勸他們要多保重,更何況他們今日還拉了旁人下水?!既然要聯(lián)句斗詩,那就好好斗去!拿酒來做彩頭,不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么?!”說著就立刻要與馬大奶奶一同去攔人了。 盧飛云不知跟馬大奶奶的丫頭低聲說了些什么,便讓馬玉蓉與謝家姐妹只管放心去找人,戲臺這邊有她在呢,料想那些小祖宗們也不會鬧出禍?zhǔn)聛?。馬玉蓉便謝過她,拉著謝家姐妹緊緊跟在馬大奶奶身后,一直往馬家兄弟與謝家兄弟所在的軒館走去,途中還向謝家姐妹賠不是。 謝映慧心里擔(dān)心哥哥,但面上不露異色,反倒讓馬玉蓉別太擔(dān)心:“你的哥哥們都是穩(wěn)重可靠,行事有分寸的人,更何況你三哥與我二哥都還在呢,他們不會任由兄長們飲酒過多,傷了身體的。你且安心,一會兒見著他們,說話也婉轉(zhuǎn)些。” 馬玉蓉氣道:“今日本是母親做東道,招待眾宗室皇親們玩耍一日,大家放松樂和樂和就是了。大哥二哥身為東道,不想著好好招呼客人,替母親分憂,又胡鬧這一場做什么?!” 馬大奶奶翹了翹嘴角,大概是怕小姑子看見了,拿帕子掩了一掩,卻叫跟在身后的謝慕林看了個正著。不同于關(guān)心則亂的謝映慧,謝慕林如今越發(fā)覺得馬家人行事古怪了。莫非馬大少爺、馬二少爺弄出來的這場聯(lián)詩灌酒戲碼,還有什么別的用意? 說話間,她們一行人很快就趕到了馬家兄弟所在的軒館,果然就是謝慕林曾經(jīng)路過看到的那個地方。只是此時軒館之中已經(jīng)不見了那許多宗室子弟,除了侍候的下人,就只剩下馬家兄弟與謝家兄弟在了。 馬大少爺大概喝得有點(diǎn)多,臉上一片通紅,神智卻是清醒的,情緒還十分興奮,正拿著筆在素白的四折大屏風(fēng)上飛快地寫著草書,念一句詩就寫一行字,似乎是要把剛剛作的好詩留存下來做紀(jì)念。馬二少爺也滿面是笑,在旁喝著解酒茶。馬三公子與謝家兄弟二人都端坐在側(cè),除了面上有些發(fā)紅,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大概是沒醉? 等到馬家姑嫂與謝家姐妹進(jìn)了屋,在前者數(shù)落幾位馬公子的同時,謝家姐妹也迅速給自家兩位哥哥做了檢查——謝謹(jǐn)之喝得不多,神智清楚,行動如常;謝顯之就有些麻煩了,他舉手投足都不見有醉態(tài),只是反應(yīng)有些慢,說話也有些慢,看起來乖乖憨憨的,事實(shí)上已經(jīng)是醉了,只是酒品好罷了。 謝謹(jǐn)之忍笑著低聲囑咐自家胞妹:“趕緊回家去,叫人備下解酒湯與干凈衣裳,一會兒我們就帶大哥回去了?!?/br> 謝慕林有些不放心地看著謝映慧與謝顯之對話的樣子:“能行嗎?我們就這樣離開,會不會有些失禮?” “不會?!敝x謹(jǐn)之笑了笑,“馬家人已經(jīng)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接下來,他們需要時間去商量。” 謝慕林怔了怔,抬頭看向自家兄長,只覺得他這話有些意味深長…… 第741章 女婿 謝謹(jǐn)之帶著兩個meimei,把醉酒后變得更加老實(shí)乖巧的大哥謝顯之帶回了一墻之隔的自家宅子,臨行前還不忘親自到永寧長公主處賠禮告別。 永寧長公主很是親切地安慰了他們,又替自個兒的兒子道歉,順便送上了一份厚禮,另有一份特別注明是給謝顯之的禮物,拿錦匣封好了,一并讓長公主府的侍從送到謝家去。這些侍從還會同時替謝家兄妹的回家之行保駕護(hù)航,以免路上他們被什么人sao擾了——盡管這段路其實(shí)很短。 謝家兄妹沒有多問,只管領(lǐng)受了永寧長公主的好意。回家的路上也非常順利——畢竟路途確實(shí)很短。哪怕路上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有旁人接近,還有穿著打扮象是三皇子的人在遠(yuǎn)處眺望,但他們總歸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自家的地盤。 至于回到家里后,兄妹三個如何安排醉后的謝顯之回自個兒院子解酒、梳洗、歇息,謝慕林又要如何命人去門房留意蕭瑞幾時會過府什么的,就都是后話了,暫且不表。 送走了謝家兄妹后,馬大奶奶也把自家丈夫安置到了休息的地方,還要安撫好小姑子馬玉蓉。至于兩位尚未醉倒的馬公子,自然是要繼續(xù)招呼宗室里的表兄弟們?nèi)チ?。馬大奶奶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了,才將待客的任務(wù)交給弟媳馬三奶奶趙瀅,自行去見婆母永寧長公主。 永寧長公主已經(jīng)聽完長子的稟報,此時正獨(dú)自坐在水閣一角用屏風(fēng)隔出來的靜室,沉默不語。 馬大奶奶微笑著上前行禮:“母親覺得如何?大爺也說很吃驚呢,道是萬萬沒想到,謝大公子喝醉以后,竟是這個模樣!” 永寧長公主笑了笑,聽到外頭有人走進(jìn)屋,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是丈夫馬駙馬,忙起身扶著行動有些不大方便的他坐下。馬大奶奶行過禮后,也迅速倒了茶水,并把取暖的熏爐挪得離公公近了些,以免公公因?yàn)槭芎l(fā)腿部不適。 馬駙馬也不在意這些,開口就問:“如何?已經(jīng)試過謝家長子了吧?” 永寧長公主看向長媳,馬大奶奶便笑道:“是,大爺說了,謝大公子是個老實(shí)人,十分實(shí)誠。明明不善飲酒,卻還不好意思推辭別人勸酒。明明謝二公子都尋了借口少喝些,也時不時勸他吃些糕點(diǎn)墊肚子,可每次大爺一勸酒,他就半點(diǎn)不打折地把一整杯酒都喝下去了。大爺都不好意思欺負(fù)老實(shí)孩子了!不過謝大公子的酒品倒好,即使喝醉了,也依舊斯斯文文的,舉手投足、說話禮節(jié),半點(diǎn)不出差錯,只是動作略慢一些,與平日相比,倒有些憨憨的意思了?!?/br> 馬駙馬品了一品,有些嫌棄地道:“我看過他的詩,不過中平罷了,算不得才思敏捷,要科舉出仕應(yīng)是不難的,想要以詩文邀名,怕是沒什么希望。如今聽你們說來,只怕是個老實(shí)有余,機(jī)敏不足的孩子。若不是我們希望盡快為蓉兒定下親事,又盼著蓉兒近幾年離京城遠(yuǎn)些,我是斷斷不會看上這種傻女婿的!” 雖然說著嫌棄的話,但馬駙馬心里卻已經(jīng)沒什么抗拒的想法了。他看向妻子:“公主以為如何?” 永寧長公主嘆了口氣:“玉蓉與謝家的慧姐兒交好,那個真姐兒,與她相處得也不錯。就算真的嫁過去了,想必姑嫂間也是和睦的。至于謝顯之這個孩子……哪怕將來才名不顯,人品卻還是信得過的,不會叫玉蓉受什么委屈。我只是……不喜他的生母。一想到我的玉蓉竟然要管那個曹淑卿叫婆婆……我這口氣就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馬駙馬頓時就不說話了。曹淑卿名聲狼藉,不管這當(dāng)中有多少林家以及二皇子一方,又或是從前與曹淑卿結(jié)怨之人的手腳,她做過的那些事,是無論如何都洗不白的。讓自家的寶貝女兒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子為婆母,畢恭畢敬,哪個做父母的會樂意呢? 長公主夫妻二人不說話了,馬大奶奶左看看,右看看,猶豫了一下,方才微笑著開解公婆:“曹家二姑太太已經(jīng)與謝參政和離多年,又再另嫁他人……她早已不是謝家主母,哪怕血緣抹不去,又不在一處居住,不過是名份上的婆婆罷了,幾年都未必能見上一回,有什么要緊呢?謝大公子娶妻,他的妻子要敬的婆母,想必只有謝家那位原配的文氏夫人了。聽聞文氏溫柔和順,寬和慈愛,便是謝大姑娘那樣脾氣倔強(qiáng)的姑娘,也說不出她一句不好的話來。有這么一位婆婆在,謝家的兒媳婦想必不會受委屈的?!?/br> 永寧長公主的表情緩和了下來。長媳這話說得是。謝家這門親事,不但有種種好處,這正經(jīng)當(dāng)家的婆婆好相處,也是一個很大的優(yōu)點(diǎn)。 只是關(guān)于文氏的情況,她都是聽旁人說的。就算謝映慧也夸文氏溫和,沒有親眼見過,她心里始終有些不大放心。 她雖然認(rèn)識謝顯之許久了,但真正把他當(dāng)作女婿人選來觀察,還是最近這段日子的事。倘若就這么把女兒許出去,是不是太倉促了? 馬駙馬與她多年夫妻恩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猶豫什么,便微笑著建議:“咱們能為了蓉兒的親事,大老遠(yuǎn)地跑一趟蜀中,如今再跑一趟北平,又能如何?索性咱們就帶著孩子往北邊走走,到了北平后,再多瞧瞧謝顯之那孩子,順便也見見他父母。若是覺得他好了,就把婚事定下,索性連婚禮都在北平辦完了才回來,也省得蓉姐兒要在過門后給曹淑卿磕頭敬茶了。若是公主到時候覺得謝顯之還不夠好,咱們再看看北平府的青年才俊,也是使得的?!?/br> 丈夫替她做了決定,永寧長公主頓時覺得心頭一松:“這是個好主意。等燕王府嗣子人選定了,我可以跟太后與皇上說,要送咱們家的孩子去北平安家,看看他過得如何,順道探望一下弟妹和侄女兒。早就囑咐了皇弟,讓他這次上京把永平帶過來的,偏偏他又沒帶。太后娘娘可想永平了,我替她老人家走這一趟,她定會答應(yīng)了,皇上也沒有不許的理由!” 這么一來,她一家子都有了離京的借口,還能順便躲一躲京中愈演愈烈的風(fēng)波呢! 馬駙馬同意妻子的決定,馬大奶奶連忙提醒婆母:“那是不是……跟謝家事先打個招呼?我看那謝大公子年紀(jì)也差不多了。等他到了北平,他家里人定要開始給他相看的。倘若謝參政太快給長子定下親事,那就不好了。雖說小姑并不是非他不嫁,但既然母親看中了女婿人選,萬萬沒要讓旁人截胡的道理!” 永寧長公主聽得笑了:“這話說得不錯,只是我也不好跟幾個孩子說這種事……明兒你帶上一份禮,去瞧瞧謝家老太太,給她暗示一番吧。我聽說她是個糊涂人,但再糊涂,也不可能誤了親孫子的姻緣。讓她給謝參政寫信,暫時別給謝顯之定親吧。他還年輕,遲一兩年相看也沒關(guān)系,還能用心讀書備考呢!” 第742章 陪伴 當(dāng)永寧長公主夫妻為了自個兒小女兒的終身大事煩惱的時候,燕王也在水閣外頭的觀景平臺上,一邊望著眼前的美景,一邊與蕭瑞閑話。 蕭瑞向他打聽,是否真有把握在四天之后離京,他卻不置可否,只道:“你只管把行李都收拾好,先送到燕王府來,隨時預(yù)備著出發(fā)就是了。若是積攢了什么私房,也只管一并拿過來。免得臨走之前,還要回柱國將軍府去,遇上什么阻礙,耽誤了出發(fā)的時辰?!?/br> 蕭瑞頓了一頓,應(yīng)下了,又小心地看了燕王一眼:“殿下覺得……我在家里會遇上什么阻礙呢?”莫非是指他父親蕭明德會阻止他繼續(xù)回北方任軍職么? 燕王笑笑,不答反道:“這幾日你也不必到處跑了,只管在家里待著,有時間就多陪陪你姨娘。幾日后你隨我北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返回京城,你姨娘定會想念你的?!?/br> 蕭瑞聽了,心里不由得生出幾分愧疚來。確實(shí),他離京兩年有余,回家后卻因?yàn)椴幌肼牳赣H啰嗦,更不想被父親嫡母抓住安排相親,一天到晚都往外頭跑,甚至還經(jīng)常宿在外頭的宅子里,雖然自己是省心了,卻未能時常在姨娘面前盡孝,實(shí)在是不應(yīng)該。就算姨娘并不在意,反而還幫他往外偷跑,可正因?yàn)樗恍囊灰鉃樗?,他才?yīng)該多陪陪她,盡一盡孝心。 這次北上之后,若是能在北平安穩(wěn)下來,還是想個法子,把姨娘接到身邊來度日吧?反正自他記事以來,就沒見過父親在姨娘房里過夜,平日里也只是偶爾白天過來坐坐,想必父親是不會介意他把姨娘接走的。只要別把消息傳到外頭去就行了,否則誰還關(guān)心將軍府里一個極少出現(xiàn)在外人面前的姨娘還在不在京城生活? 蕭瑞想到自己成親后,就能好好地奉養(yǎng)姨娘,讓姨娘不再受嫡母與馬姨娘的氣了,心情頓時大好。他開始向燕王辭行,用的理由自然是要回家,不過他也提到,自己想到隔壁去見一見分別多時的小兄弟謝徽之,兩人好好敘敘離情。 燕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少動歪主意,我知道你真正想要見的是誰。方才在水閣,不是已經(jīng)讓你跟人家姑娘見過一面了么?這就足夠了!我年輕的時候,想要見心上人一面,可沒你這么輕松!你父親如今整日想給我添亂,打算早早替你定下婚事來,別在這時候讓你父親抓住了把柄,牽連到人家姑娘身上,好好的婚事也要生出波折來?!?/br> 蕭瑞嚇了一跳,有些惴惴地:“不至于吧?父親他……”想了想,又覺得沒什么底氣,忍不住再打聽一次,“殿下,我父親他……到底是因?yàn)槭裁?,跟您鬧起別扭來了?!” 燕王冷笑了一下,道:“大人的事,你們小孩子家就別管了。橫豎我答應(yīng)了要給你保媒,就不會讓你被逼著娶了什么不相干的外人!蕭明德有什么小心思,你也不必理會。他自個兒做了虧心事,接下來要應(yīng)付的麻煩還多著呢,很快就沒空逼你做什么了。只是他到底占了父親的大義名分,對你有教養(yǎng)撫育之恩,若你真的叫他抓住了把柄,我就沒那么方便替你說話了。你且老實(shí)些,多陪陪你姨娘,少給我添亂就是了!你都快要娶得美人歸了,何必在乎這短暫的一面兩面?!” 蕭瑞聽得雙頰發(fā)紅,低頭老實(shí)應(yīng)了是。 不過,當(dāng)他告退下來之后,心里還未完全打消去見謝徽之的念頭,只不過是打算稍稍改一下原計劃,不與謝慕林詳談了,但也不能一聲招呼不打就離開,所以……遠(yuǎn)遠(yuǎn)見一面就好,好歹不能讓謝慕林傻等! 然而,他還未出桂園大門呢,燕王那邊就派了個侍衛(wèi)過來,說是燕王賞賜了他一些糕點(diǎn),用食盒盛了,給他送到家里去,其實(shí)就是要盯梢的意思。有這么一個人“陪同”在旁,蕭瑞只能在經(jīng)過謝家大門的時候,托門房給謝家兄弟幾個捎句話,道是他要先走一步了,改日再來拜訪,便在侍衛(wèi)的催促下,一步一回頭地騎馬離開了珍珠橋。 謝徽之收到口信的時候,正好在兄姐們身邊,什么都不知道,還笑嘻嘻地說:“真可惜,我沒去桂園,竟然跟蕭二哥錯過了!可蕭二哥怎么就這樣走了呢?都到咱們家大門口了,好歹要進(jìn)來跟我們喝杯茶,聊聊天嘛?!边呎f還邊給二姐謝慕林使了個眼色。 謝慕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失望。她還有好多話想跟蕭瑞說呢,他怎么就這樣走了呢? 不過,眼下她事情也多,就算他來了,她也未必能擠出多少時間來陪他,走就走了吧,反正他改日還會再來。 于是她便把張婆子打發(fā)了,對謝徽之道:“你就別在這兒磨蹭了,我方才跟你說的事兒,你有沒有門路打聽?那位黃舉人,還有與他同船進(jìn)京的宛琴姨娘的兄弟葉金榮,都與燕王府的船隊(duì)同路,他們是否有聽說過船隊(duì)在山東時接走了什么身份不明的客人?這事兒你別驚動曹榮那邊,但若打聽得確有其事,咱們還是盡快準(zhǔn)備離京的好,免得過些日子,京城亂起來了,我們想走就沒那么容易了!” 謝徽之拍著胸脯道:“二姐放心,這種事我做來最拿手了,包管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不會泄露風(fēng)聲!”他探頭朝床鋪的方向張望一眼,“那大哥這兒,就交給二哥與jiejie們了,我先走一步?!?/br> 謝映慧面帶憂色,難得給他一個好臉:“一切就拜托三弟了,若有什么花費(fèi),你只管報到我這里來。事后我與大哥必有重報的!” 謝徽之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暗爽,臉上便露出了笑來:“大姐不必跟我客氣,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做什么?”隨即胡亂作了個揖,便蹦著跑了。 謝映慧憂心忡忡地在桌邊坐下,嘆了口氣。二妹也不知打哪里聽來的消息,但如果是真的,曹家的麻煩到了,她的親生母親……還不知日后何去何從呢!雖然有個方聞山在,可她母親都鬧著要和離,鬧到京城人盡皆知了,就算不得不回方家生活,只怕日子也會很難過吧?可她如今的情形……又如何能庇護(hù)母親呢?更不能讓大哥把母親接到身邊度日。且不說父親與二太太文氏會怎么想,如今眼看著永寧長公主與馬家人有了將馬玉蓉許配給大哥謝顯之的意思,萬一因?yàn)榻踊厣?,讓這樁婚事產(chǎn)生變故……那就真真大事不妙了! 為什么……每當(dāng)他們兄妹遇到好事的時候,母親就總是要跳出來拖他們的后腿呢?! 大哥謝顯之剛剛吃了解酒茶,梳洗換衣后,已經(jīng)在床上睡沉了。謝映慧連個商量事的人都沒有,看向隔母的二哥謝謹(jǐn)之與二妹謝慕林,求助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她發(fā)愁得不行了。 第743章 席面 謝慕林安撫地輕輕拍了拍謝映慧的肩膀:“大姐,別發(fā)愁了,事情都還沒出來呢,一樁河工案是否能將曹家連根拔起,尚是未知之?dāng)?shù)。興許曹家還能留下一口氣呢?曹家的姻親黨羽又多,其中高官顯宦不在少數(shù),能讓你母親投靠的人多了去了,更別說她還有方聞山這個夫婿。你這么早就開始擔(dān)心她的將來,也想太多了?!?/br> 謝謹(jǐn)之在旁也微笑道:“是呀,況且……就算曹家真的一敗涂地,方太太能保得性命在,想要安置也容易。不過是賃個小院子,再買幾個男女仆婦服侍的事兒。到時候她也不必置辦什么珠寶華服,不必四處與人交際往來,清清靜靜地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保個富足是不成問題的。一年下來,幾百兩銀子的花銷就到頂了,你們兄妹還不至于拿不出這筆錢。況且,哪怕是為了大哥與你的名聲著想,父親與母親也不會置之不理的。如今需要擔(dān)心的,反倒是令堂未必能忍受得了那樣孤寂安靜的生活,可能更樂意回方將軍那邊做誥命夫人呢?!?/br> 謝映慧聽著他們兄妹的安慰,眼眶里就一直有眼珠子在打轉(zhuǎn),鼻子也在發(fā)酸,心里卻溫暖無比:“我們兄妹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jīng)是盡了最大的孝心了。倘若母親到時候還有不滿,我也不想再管她了。大不了把她從前給我的財物都還回去,讓她自生自滅就是?!?/br> 這話說出口,她心里的大石頓時去了一半,仔細(xì)想想,如果僅僅是安置曹淑卿的生活,似乎真的沒什么難的。他們兄妹沒必要把人接到家里照顧,只需要在外頭租宅子或是買宅子就行了。哥哥也好,她也好,每旬每月過去請個安,問聲好,保證她在生活上的用度供給,大不了再把將來的配偶子女帶過去給她磕個頭請個安,也就完事了,有什么可愁的?若還有人挑剔他們兄妹不肯將母親接到身邊奉養(yǎng),她還能拿文氏這位正經(jīng)嫡母的存在駁回去呢!改嫁過的母親,自然不可能與未和離改嫁的母親同等待遇。 眼見著謝映慧的神色緩和下來,謝慕林再一次提醒她:“旁的都好說,眼下你只需要提防曹家人就行了。曹家若是送什么東西過來,你可要檢查清楚了,大宗的財物絕對不能收!一些吃食布料小玩意兒什么的,倒是無關(guān)緊要。至于別的……你別再去曹家了,大哥也不能去,倘若曹家有什么人約你們外出,一律拒絕,免得他們生壞心,要算計你們,又拿你們當(dāng)人質(zhì)什么的。就算是你母親要你們?nèi)ヒ娝?,你最好也別應(yīng)承?!?/br> 謝映慧正色道:“她如今哪里樂意見我們?若不是昨兒有求于我,只怕連打發(fā)人來送衣裳的想法都不會有!我對母親早已沒了念想,愿意在曹家落敗后奉養(yǎng)她,也不過是盡為人之女應(yīng)盡的孝心罷了。她先把我們兄妹拋諸腦后,那就怪不得我不再把她當(dāng)成最重要的親人了!” 謝映慧這里算是打好了預(yù)防針,等謝顯之醒過來后,她也會把情況告知胞兄,提醒他小心提防。謝慕林與謝謹(jǐn)之見眼下無事,便各自告辭回院了。在桂園混了這半日,他們也挺累的,不但身累,心也累,當(dāng)然,收獲也有不少。 謝慕林換了家常衣裳,短短地打了個盹,醒來的時候,已是太陽西斜時分。 香桃進(jìn)來服侍她梳洗,順便向她報告:“桂園那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貴人們都各自乘車而去,聽說都挺盡興的。長公主府的人在收拾東西,我爹娘帶了人候在偏門,等什么時候他們收拾完了,把鑰匙交還,就該輪到咱們家的人進(jìn)園子善后了。” 謝慕林忙問:“我回來后,園子里一切順利吧?沒再鬧出什么事來了吧?” 香桃搖頭:“想來應(yīng)是無事的。我爹說,看長公主府的人神態(tài)如常,就算真有什么小意外,也沒啥大不了的?!?/br> 謝慕林點(diǎn)頭。若不是什么特別要緊的大事,長公主府的人以及園中的宗室皇親們,估計也會保住秘密,不叫外臣家的下人知曉的,畢竟家丑不外揚(yáng)……象三皇子那樣陷害未婚妻與堂兄弟,卻在外臣之女面前露了餡的,純粹是他運(yùn)氣不好。 話說起來,三皇子與藍(lán)氏的事兒,蕭瑞應(yīng)該已經(jīng)告訴燕王了吧?謝映慧也悄悄兒跟馬玉蓉講了,后者想來定會知會永寧長公主。兩位貴人俱知情后,事情又會如何收場呢?汾陽王府能不能咽下這口氣?真令人好奇…… 謝慕林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問香桃:“今日可有客上門?可有人送信來?” 香桃搖頭:“除了先時蕭二少爺在門上給三少爺留了口信,再無旁人上門或送信來了。”頓了頓,“哦,永寧長公主賜了一桌席面給老太太,已經(jīng)送到金萱堂去了。這是剛剛的事兒。老太太今晚大概不會到外廳上與少爺姑娘們一道用飯了吧?” 謝慕林挑挑眉。永寧長公主賜了謝老太太席面?這估計只是她客氣一下而已。如果她與馬駙馬夫妻倆真的如謝謹(jǐn)之猜測的那樣,看中了謝顯之做女婿,那么對于未來姻親家的長者,禮尚往來一番,也是正常的禮節(jié)。只是……謝老太太對永寧長公主,好象有點(diǎn)心結(jié)呀…… 謝慕林裝扮好,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該到前院與兄弟姐妹們一道用晚飯了,便決定先轉(zhuǎn)去金萱堂走走,看看謝老太太對那桌席面是什么態(tài)度。 誰知到了金萱堂,她卻意外地看到了謝映容。謝老太太竟然一改數(shù)日前憤怒又嫌棄的態(tài)度,滿面是笑地招呼三孫女兒吃菜。而謝映容面前的小圓桌上,滿滿一桌放了十八只小碟子,里頭的菜色樣樣精致,只不過份量很小——當(dāng)然,加起來足夠讓謝映容吃飽的了。 謝老太太面前也有同樣的這么十八道菜,統(tǒng)一用內(nèi)造的精致碗碟盛著。顯然,謝映容面前那十八碟子的菜通通都是從謝老太太那兒分撥過去的??蛇@么一大桌席面,為什么非得分席而食? 謝老太太主仆數(shù)人,個個都緊張地盯著謝映容,勸她吃菜。謝映容本來是高高興興地過來的,看到她們這模樣,反倒驚疑不定了,遲遲不肯動筷。 謝老太太勸著勸著就不耐煩了,笑臉一收,手拍桌面:“你這是做什么?!好心叫你來吃山珍海味,你竟然不領(lǐng)情?!你是打算給臉不要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