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269節(jié)
文氏覺得這話也有道理。再怎么說,萬太太得罪的也是燕王府呢。謝家既然是燕王府的姻親,當然要顧慮到親家的心情。 夫妻倆正說話呢,門外就傳來丫頭報信的聲音:“老爺,太太,三姑娘來請安了。” 謝璞愣了一愣,皺起眉頭。他們夫妻才開始吃晚飯呢,有什么事,飯后再說也不遲,這孩子怎的這時候跑過來? 第950章 懇求 謝璞聽完了三閨女的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打哪里聽說這件事的?家里誰給你透了信兒?!”他雖有意把三女兒許配給萬隆,但在萬家人開口之前,這事兒還都沒個定數(shù)呢,無論是他,還是妻子文氏,都不會把這種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告訴女兒,免得亂了孩子的心。那謝映容又是從誰口中得知的?! 謝映容縮了縮脖子,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是姨娘私下里告訴她的?又想著是否該把二姐謝映真推出來做擋箭牌?可說實話,文氏還坐在上頭呢,她不是很敢推出謝映真,更不可能供出萬隆來,免得引起父親的不喜。所以,她只能選擇出賣一個不那么要緊的人物了:“是……是姨娘聽到老爺太太商量事兒,私底下給女兒透了口風……” 謝璞冷笑了一聲,對文氏道:“我瞧金錦這些日子總是低眉順眼地跟在你身邊,做些端茶倒水的丫頭差使,還當她學乖了呢,原來是這個緣故!” 文氏輕咳了一聲,柔聲道:“這也沒什么,到底是孩子的親娘,心里怎會不惦記著容姐兒的婚事?那時候萬太太都已經(jīng)露出了意思,眼看著婚事就是要說成了的,金姨娘也是覺得有了準信,才會透露給孩子知道,雖說有些莽撞,倒也不是什么大錯?!?/br> 謝璞冷哼一聲,又問謝映容:“你不過是聽你姨娘提起有這么一個人,可能會與你說親,你連面都沒見過,如何就敢說非他不嫁了?!難不成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跟他私下有來往么?!”若真是如此,那他就得好好斟酌這樁親事了。他知道萬隆聰明,只是行事有些不大講究,希望能把這年輕后生往正道上引。但如果萬隆本來的品性就歪,明知道他有意提攜還要往他女兒身上打不三不四的主意,那這樣的后生不理會也罷。反正人已經(jīng)進了燕王府,總會有一份前程的,用不著他多cao心! 謝映容上輩子沒少揣摩男人的言行臉色,雖說大多數(shù)時候都揣摩不到點子上,但些許經(jīng)驗還是有的。謝璞在自家人面前也沒太藏著掖著,她自然立刻就感覺到了前方有個坑在等著她和萬隆。為了保證謝璞不會因為厭惡萬隆,而否決這門婚事,謝映容毅然決定把責任背了起來:“那日去周家吊唁,女兒隔著人遠遠看到了萬隆,見他容貌俊秀,氣度不凡,心里就有些……” 這話的意思是,她私底下沒跟人家外男接觸,只是見了一面,就被人家的俊臉給迷住了,一心要嫁過去。 謝璞閉了閉眼,一時間氣得笑了。女兒從前看上了程篤,折騰得一家子不得安寧,他那時候多生氣呀!好不容易等到女兒老實了,正要給她安排婚事,她又看上了另一個!原來如此,是看臉去的。當初的程篤確實俊秀,如今的萬隆雖然五官長相差著些,但談吐機智之處,又很有些不凡。這個女兒雖然行事不靠譜,眼光倒是還不差,就算是沖著俊男去的,好歹看上的都是聰明出色的俊小子,而不是圖有一張小白臉的廢物! 只是,他謝璞的女兒,就算學不到他半分才干,好歹也該有些品味!看著人家的臉長得俊俏,品性不清楚,喜好也不知道,就嚷嚷著非君不嫁了,這丫頭就不怕將來跟夫婿處不來,卻一輩子回不了頭么?!他這個做父親的從來都知道要給自己留后路,為什么生出來的女兒會這么蠢?! 謝璞沒好氣地道:“萬隆雖然還不錯,但家里太亂了。我跟你母親還沒拿定主意呢,你就跑來胡言亂語了。我看萬隆也不是什么美男子,不過是長得平頭正臉些罷了,即使在北平城,也不是沒人比他生得俊秀。你今日看著他好,萬一明日又發(fā)現(xiàn)別人生得更俊呢?那時候怎么辦?你如今因為人家的臉,非要嫁過去,等將來到了婆家,發(fā)現(xiàn)日子沒你想象的好過時,又該怎么辦?!別的不提,萬家太太是什么脾氣,你不是不知道的。你若真要嫁過去,萬隆每日在外頭當差,管不了家里什么,你卻是要在婆婆與小姑子跟前過活的,就不怕受氣么?!” 謝映容滿心滿眼都是幾年后萬隆的富貴榮耀,又怎會把萬家母女放在心上?萬隆將來自然會把這些人壓制得服服貼貼的,她只管享福就是了,有什么可擔心的? 不過,為了打消父親的疑慮,她還是提供了自己的想法:“姨娘幫女兒打聽過些萬三公子的事兒,聽說他學問不錯,只是被萬太太壓著不得科考罷了。若是女兒與他定了親事,還請父親相助,把萬三公子送到南邊老家的書院里讀兩年書。他要上能考出個功名來,日后前程就順遂多了!在北平城里,他事事都要受他父親嫡母約束,自然難出頭??扇羰腔亓四线?,有平昌侯府的長輩們庇護,萬太太想來還不敢公然攔著他下場!” 這主意倒不壞,可謝璞還是提醒女兒:“萬隆如今已經(jīng)進了燕王府,不可能再脫身出來,去考什么科舉了。不過燕王府也有好出路,他未必就出不了頭。” 謝映容心中不以為然:“父親一向得燕王青睞,想來替萬三公子求一個恩典,還是不難的。他又不是武人,在燕王府前程有限。但若他有功名在身,哪怕只是個舉人呢,有侯府的人脈在,總有出頭那一日。京城的機會多著呢,哪日攀上一位貴人,便再沒什么可愁的了,豈不是比困守在北平強得多?況且,父親也說萬太太脾氣不好,若是女兒嫁過去后,就隨夫婿回南邊讀書,也可以避著點兒了。咱們家就在邊上住著,父親又是萬參議的頂頭上司,想來萬太太還不敢在這些事情上駁了父親的意思?!?/br> 謝璞心中不禁一陣膩歪,暗道女生外向,不過是見了人家男子一面,就嚷嚷著要嫁過去,心里還盤算好了,要怎么利用娘家爹的勢,替未來夫婿謀好處呢。這算盤也打得太精了! 但女兒都已經(jīng)盤算到了這個份上,他再說不許,又有什么意義?好歹萬家正式提親了,順水推舟答應下來,過得一年半載的,把女兒嫁過去,就讓兩個孩子自個兒拼前程去吧。否則,這頭他拒絕了萬家的提親,趕明兒閨女主動找上萬隆,做出些什么不體面的事來,他謝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謝璞想著想著,臉都黑了:“行了,這事兒我心里有數(shù),你且回去吧!” 不得準信,謝映容哪里甘心離開:“那父親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父親,女兒就求您這一回……” 文氏眼看著丈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忙給謝映容使了眼色:“萬家今日才提親,哪有這么快就回復的?總要拖上幾日,才顯得我們家的女孩兒尊貴。但你都開口求了,老爺還能委屈了你不成?只管放心回去等消息吧,千萬別聲張!” 謝映容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謝璞的臉色,才猶猶豫豫地行了一禮,退下去了。 第951章 顧慮 謝映容一走,謝璞就覺得氣飽了,把碗筷往桌上一扔,哼聲道:“胡鬧!” 文氏拿過一只空碗,替他舀了碗熱湯,放到他面前,柔聲勸道:“雖說容姐兒的話有些荒唐,但看中的人卻是不錯的,也算是歪打正著了。老爺既然早就有心要認萬隆這個女婿,如今難得孩子自個兒也喜歡,索性順水推舟就是了。” 謝璞氣道:“三丫頭若不來說這番話,我興許就真的順心推舟,答應了萬家了??扇绢^開了口,說了這么些不三不四的話,倒叫我猶豫起來。我是覺得萬隆聰慧,不忍心見他被家里埋沒了,才想要拉他一把。他如今進了燕王府,也得了重林的欣賞,日后不愁沒有前程,聯(lián)姻不聯(lián)姻的,便在其次了。他嫡母既然開了口,我們便答應了,也沒什么。 “可三丫頭連話都沒跟萬隆說過,也不清楚人家的性情,就因為人家的長相俊秀,一心要嫁過去,何等輕浮?!她小時候雖胡鬧些,這兩年還算乖巧,我想著她若是懂事了,勉強還能配得上萬隆??扇缃窨此f話行事,竟比當年還要糊涂些,簡直就是糟蹋了人家的好孩子!我把這樣的女兒許配給萬隆,不是害了人家么?!” 萬一謝映容嫁給了萬隆后,哪天又看上了別家的俊秀青年,做出不得體的事情來,這就不但是他謝家丟臉的問題了,只怕還要害得萬隆丟盡了臉面! 謝璞越想越氣,對妻子道:“三丫頭已經(jīng)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你我都清楚她從前追著程篤跑的時候,都做過些什么,萬一她在北平也這么鬧,多少臉面都不夠賠的!這里不比京城,左鄰右舍離得近,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萬家就在隔壁,兩家下人也時有往來。三丫頭若有心,想要跟萬隆接觸,只怕比當初打卞家主意都要容易些。人家好好的孩子,在家里受盡嫡母蹉磨,直到近日方才好不容易看到了出頭的希望,沒道理因為叫咱們家的女孩兒多看了兩眼,就被連累了去。所以,這門婚事,我拖得幾日,還是要應下的??稍谌绢^出嫁之前,你得把她看好了,不許她胡作非為,還得嚴厲教導她,日后在婆家也要安分守己,不能再象如今這般荒唐了!” 文氏忙道:“老爺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我看容姐兒平日里未必不懂得規(guī)矩禮數(shù),只是心急著想要老爺答應這門婚事,才說話造次了而已。只要叫她如愿以償,她也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叫未來夫婿喜歡,叫未來婆婆小姑不挑剔。我會好生教導她的,一定不會讓她再象在京城時那般胡來了!” 謝璞長嘆一聲:“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三丫頭雖然糊涂,好歹聘了個好夫婿。只要她安分守己,總有太平富足的日子可過,不會吃什么苦頭。但愿她日后能懂事些,別叫她的夫婿也象我這個父親一般,時時為她頭疼吧。這親爹娘怎么都好說話,她犯再大的錯,也能容得下她。可輪到那不是親的,情份再深,也有消磨殆盡的時候。萬隆自然是知恩圖報的,可也得三丫頭別真把人惹惱了才行。倘若哪日三丫頭真?zhèn)€犯下大錯,萬隆生起氣來,我是不好意思替閨女說好話的?!?/br> 文氏忙安慰他道:“哪里就到這個地步了?容姐兒也不是個蠢姑娘,自然知道好歹的?!?/br> “但愿如此吧?!敝x璞不大相信自家三閨女不是蠢姑娘這話,在他看來,謝映容挺蠢的。比如萬隆都已經(jīng)進了燕王府,她還想著要把人弄出來,送到南邊去讀書考科舉,這就不大明智了。 倘若萬隆可以走這條路,他早就提出來了。自家族里有書院,跟下屬說一聲,叫萬參議送個兒子到書院里讀書,也沒什么不能開口的。萬參議可能看不上湖陰縣的小書院,但也不會太駁了上司的好意,嫡子送不出去,送個庶子總是能的??扇f太太連這種事都拒了,可見其決心之堅。即使真的勉強把萬隆送到了湖陰,萬太太這個嫡母不定什么時候一封家書過去,借口生病需要兒子侍疾什么的,隨時都能把他召回去,難道書院還能攔著學生盡孝?!人回了北平,想要再出來就難了。平白折騰得孩子奔波兩地,書讀不成,前程也耽擱了,何苦來呢? 京城的平昌侯府里,聽說平昌侯夫人對萬隆這個聰明的庶孫還算疼愛。可再疼愛,也沒有把人留下,而是任由他跟著父母兄弟去了北平,可見這疼愛是有限的。萬太太娘家得力,平昌侯夫人就沒有為了一個庶孫,駁她這個兒媳面子的道理。就算萬隆回了京城,還不定平昌侯府上下是否樂意護著他呢。過去聽萬隆的口風,他在家族中是十分不得志的,哪里能指望得上? 至于那什么攀附貴人的話,若是貴人有那么好攀附,又怎會有那么多官員想要外調(diào)避險?尊貴如永寧長公主一家,這幾年都總是借口游山玩水,往京外跑了。萬隆一個不受家族重視的侯門庶孫,何苦攪和進那灘渾水去?沒瞧見顯赫如曹林兩家,如今都處于風雨飄搖中了么?! 燕王府就挺好的,能壓得住萬家,壓得住平昌侯府,又能避開京中的禍事。萬隆待在這么一個地方,誰都左右不了他的前程。以他的聰明,怎會離開?謝璞也不可能開這個口! 謝璞不想再多談論這件事了,端起碗喝起湯來。 謝璞不想多說,文氏身為嫡母,卻要把該干的事都干完的。謝家身為女家,需要矜持,不能萬家提了親,就立刻答應下來??扇f太太心急,還想早日跟謝家做了姻親,好請文氏出面向燕王妃求情說和呢,第二天就急急忙忙上門來,拉文氏去廟里問八字了。 她們?nèi)サ碾m然也是有名的寺廟,但文氏在北平城待的時間比萬太太更長,心里很清楚那位主持在替人看八字上頭,沒什么響亮的名聲,倒是很會跟人講禪,說話也風趣,很受北平各家官宦、世族女眷的歡迎。如今聽這位主持把謝映容與萬隆的八字夸上了天,說兩人是天作之合,若能結為夫妻,必然是十全十美的,文氏心里就先存了疑。她發(fā)現(xiàn)萬太太跟這位主持頗熟悉,擔心萬太太暗地里造了假。 不管怎么說,謝映容也是她名義上的女兒,文氏不可能不管孩子死活的。這八字何等要緊?若是與萬隆合不來,她是不會輕易應允婚事的。 不管萬太太如何慫恿,文氏都沒有當場應下婚事,反而在回到家后,跟身邊的人打聽起了城中擅長看八字的名家。 第952章 八字 謝映容自打到自家父親謝璞面前表白了一番,就心急著等待著婚事定下的消息。 當她聽說次日萬太太就上門來拉著嫡母文氏去廟里合八字,心里便覺得這事兒有八分準了。 然而,文氏回家后,提都沒提這件事。晚上謝璞從衙門里回來了,也只跟妻子兒女聊些家常,半點都沒有宣布三閨女訂親的苗頭,謝映容心里便有些不安了。哪怕順心與如意都在私底下勸她,這種事不必著急,男家上門提親后,女家略拖上幾日再給回復,更顯得尊重,是常見的規(guī)矩。謝映容心里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對這門親事已經(jīng)渴望太久了,眼看著期盼了兩輩子的富貴榮華就在面前,一日不能正式定下,叫她如何安得下心? 她私下又求了大金姨娘去幫自己打聽。 大金姨娘對她好一陣抱怨:“姑娘跟那個萬三公子是怎么聯(lián)系上的,姨娘也不細問,還幫姑娘前前后后跑腿,暗中傳信。姑娘怎么也該念我點好,怎么老爺一問,你就把我賣了呢?!雖說老爺不曾罰我什么,也沒宣揚罵我的緣故,但當著正院上下人等的面,拿著雞毛蒜皮的小事數(shù)落我一頓,我也丟臉得緊呢!那個葉宛琴暗地里更是沒少笑話我!我的姑娘,你姨娘如今雖然不得老爺寵愛,但因著太太和氣,許我在正院里幫著管事,多少也算有些體面,府里丫頭婆子什么的,見面了也等我客客氣氣的。如今因為挨了老爺這頓罵,我二十年的體面都沒了,日后還不知如何見人去呢!” 謝映容是最不耐煩聽這些抱怨的,便對生母道:“當時老爺問我為何知道我要與萬三哥結親的事,我若不把姨娘供出來,又能說誰去?是說我自個兒私底下打聽呢,還是說二jiejie透的風?太太還坐在上頭呢,我若把二jiejie拉出來做擋箭牌,太太能不惱么?若二jiejie那邊不配合,倒顯得我是在說謊了,那更不妥當。若說是我自己打聽的,又顯得我不守規(guī)矩。如此,推到姨娘身上是最好的,就算老爺怪罪,也不過是姨娘慈母心腸罷了,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說的? “老爺也不過是罵姨娘幾句罷了,不痛不癢的。等將來我嫁給了萬三哥,跟著他飛黃騰達了,姨娘想要多少體面沒有?何必在乎這一時榮辱?姨娘若實在不想見人,大不了借口病了,在屋里躲兩日。等我婚事定下來了,旁人只會上門道賀,誰個還念叨姨娘挨了罵?!” 大金姨娘聽了,心里郁悶得不行,但到底心系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是忍著氣道:“姑娘原不該去跟老爺說那種話的。老爺本就有意要把你許配給萬三公子,如今萬太太都上門提親了,萬三公子也沒什么不好的,拖得幾日,也就答應了。因為姑娘冒冒失失地跑去跟老爺說那些有的沒的,反倒惹來這一堆是非,何苦來呢?!” 謝映容道:“姨娘知道什么?父親原是看上了萬三哥的才干,才想結這門親的??扇f家不愿意接話,倒是打了父親的臉了。如今萬太太雖然開口提親,可誰知道父親心里的氣消了沒有?倘若他還在氣惱,不肯應下親事,那我要怎么辦?!因此,倒不如我去求一求父親,讓他知道我已經(jīng)認定了這門親事,他就不好再回絕了。我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冒失,但只要能保得這樁婚事穩(wěn)當,稍稍丟些臉面,又有什么要緊的?” 大金姨娘納悶:“你就這么看中那個萬???我沒見過人,只聽說他不錯,但誰也不敢打包票,他將來就一定能發(fā)達吧?他若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如今又怎會被萬太太壓得死死的?你可別費盡了心思,卻嫁了個出不了頭的人,跟著受一輩子苦才好!” “怎么會呢?萬三哥眼下只是在蟄伏罷了,將來定能一鳴驚人的!”謝映容對此十分有信心。她看向大金姨娘,猶豫了一下,抱住對方撒嬌道:“好姨娘,你就幫我這一回吧!萬太太都上門提親了,老爺太太也不見有什么動靜,我心里著急得不行,你就替我打聽一回吧!” 大金姨娘被她哄得心軟了,無奈只得丟開了稱病躲羞的計劃,硬著頭皮繼續(xù)每天出入正院上門,找人探聽文氏的口風。因著文氏沒有瞞人的意思,她很快就打聽到了消息,回頭告訴謝映容:“太太與萬太太去廟里看過八字了,只是心里拿不準那廟里的老主持是不是真有本事,還是與萬太太合伙來哄人的,因此眼下正托了人找那真有本事的名家,再問問八字呢!” 謝映容急了:“那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有準信?!先前找的老主持,如何就不行了呢?!” 大金姨娘倒是聽說了原委:“那位老主持雖年紀大,但一向說話風趣,說禪也有意思,北平城里各家老太太、老夫人們都愛請他到家里去說說佛理,解解悶的。他家寺廟的法事也做得好,仔細又周全,給多少銀子,就做多少法事,很是實在,因此許多人家都愛上他家廟里去。可這位老主持并他廟里其他和尚,都沒聽說在相面看八字上頭有什么出眾的本事。也有人請他看過八字,但經(jīng)他手的男女,結成夫妻后,常年吵鬧不休、不能相合的占了三成,夫妻恩愛的也有三成,剩下的都是中平,可見他在這上頭的本事尋常。因此,城里但凡是知根底的人家,都不會叫他替人看八字去。只有那不知底里,只聽說寺廟名聲大就求上門來的人,才會請他出面呢!” 大金姨娘的意思是,萬太太今年才來北平,興許不知道這里頭的底細,聽說那寺廟名聲大,就找上他家的主持了。文氏卻是知道實情的,雖然不好當面駁了萬太太的好意,卻也信不過那位老主持呢。 大金姨娘便勸閨女:“太太也是一片好意,擔心你與萬三公子八字不合,將來做了親過不好,想后悔也遲了,因此才非要找個真有本事的人問一問。這是正理,你也別著急了,只管耐心等消息就是。只要你與萬三公子的八字沒什么不合的地方,這事兒就是遲早的。我已經(jīng)打聽過了,老爺那邊私底下早已點了頭,婚事早晚要定下來的。” 謝映容卻心里莫名發(fā)虛。她上輩子許的不是萬隆,后者卻著實娶了一個感情不錯的妻子,天知道這里頭是否有什么講究?萬一老天爺覺得她強求這門婚事,是搶奪了別人的姻緣,叫她與萬隆八字不能相合,那該怎么辦?!既然父親謝璞心里已經(jīng)應允了,方方面面都該定下來的,她又怎能允許一個小小的八字,便阻擋了她的青云路?! 第953章 傳信 次日萬太太又過謝家來催了。 文氏正叫人打聽能看八字的先生呢,怎么可能這么快就答應了萬太太?雖說她本是個軟性子,但這幾年跟著丈夫在外任上當家主事,也歷練出來了,硬是扛住了沒叫萬太太拿捏住。萬太太磨了她半日,見她始終不肯松口,便懷疑是自己被燕王妃訓斥的事情叫她知道了,因此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應承呢。既然繼續(xù)待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萬太太只得悻悻地告辭離開。 她滿腦子都在擔心自己的事若是叫別的人家都知道了,今后要如何在官太太圈子里立足?并沒有留意到,跟著自己出門的一個大丫頭,私底下與謝家的丫頭避著人有了接觸。 傍晚時,萬隆從燕王府回了家,循例先去給嫡母請安。他心里存著別的打算,回話的時候,就特地提了一提,說自個兒今日的差事是給出門的郡主做隨從,因此回家比平日要早一些,并不是偷懶早退了,云云。 萬太太一聽到“郡主”二字,心里咯噔一聲,臉色便耷拉下來了。她張口就想要罵,但又怕叫旁人聽見萬隆可能搭上了燕王府的郡主,把消息傳到丈夫萬參議耳朵里,便忍著氣,黑著臉道:“既然沒事了,早些回家也好,少在外頭亂逛,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去! “你也大了,這幾日我正跟隔壁謝太太商量呢,想要為你求娶謝家三姑娘做媳婦。人家姑娘的父親如今是堂堂布政使了,若真能答應把閨女許配給你,你便是走了天大的運道了!平日里得了空,就多去謝家獻獻殷勤,巴結巴結謝家的少爺們。還有你在燕王府侍候的那位小爺,也是謝家的女婿,你多討好一下人家,請人家替你在謝大人面前說說好話,興許謝大人瞧你順眼,就答應下婚事了?!?/br> 萬隆故意露出了猶豫的表情:“這……太太先前怎么沒提過這事兒?這也……太突然了!聽說謝家的三姑娘是姨娘生的?只是那位姨娘的出身不大體面?!?/br> 萬太太懷疑他這是覺得自己有希望攀上燕王府的郡主,所以嫌布政使家的庶女不夠體面了,立時便罵了回去:“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還用得著特特跟你提起么?!人家是布政使的千金,有的是人樂意求娶,老爺和我厚著臉皮替你開了口,你還嫌棄不成?!姨娘生的又如何?難道你就不是姨娘生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罵著就把茶杯扔了過去,直接將人趕出了房間。 萬太太下定了決心,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無論如何,得趕在這賤種獲得王府郡主的歡心之前,把他的婚事定下來! 她不知道,萬隆離了正房,臉上的表情就立時一變,放松了許多。因為他知道,有了今日他這番故意做作,婚事定是十拿九穩(wěn)的了。只是等他心情愉快地前去給自己的生母王姨娘請安時,卻得知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王姨娘把一封封得密密實實的信交給了他:“這是秋月悄悄送來的,說是今兒跟著太太去隔壁謝家時,一個丫頭偷偷塞進她手里的。不是生謝三姑娘的那位金姨娘,也不是一向常跟在金姨娘身后來尋秋月的那位順心姑娘。這丫頭自稱是叫如意,也是謝三姑娘身邊的大丫頭,奉了她主子之命來送秘信的。秋月說,當時瞧見這個如意的模樣,似乎還在避著金姨娘,也不知信里說的是什么要緊事?!?/br> 萬隆接過信撕了封口,掏出信紙一看:“確實是謝三姑娘的筆跡?!?/br> 信里的內(nèi)容卻不是什么好消息,萬太太上門去提親,謝太太沒有回絕,也答應了去萬太太找好的寺廟里問八字,看起來象是在走程序的樣子,但因為那位主持把謝映容與萬隆的八字匹配程度說得太好了,謝太太起了疑心,怕萬太太事先打點過寺廟的人,編造了批文,因此打算另尋可靠的名家看八字,如今就拖著不肯答應親事了。 謝映容也實話實說自己已經(jīng)向父親謝璞表明了心跡,看情形她父親應該是會答應下來的。但如果八字相看的結果不如人意,結果就未必能如兩人所愿了。謝映容問萬隆,打算要怎么辦?還說這件事恐怕比較急,請他想想辦法。 萬隆皺著眉頭把信重新收了起來,想了想,才把內(nèi)容大致告訴了王姨娘。 王姨娘聞言便松了口氣:“原來如此。這都是小事兒。一般人家做親,看八字是常例了,很少有合不來的,不過就是走個過場。那位謝太太為人仁厚,哪怕是給庶女議親,也不愿意糊弄,這就是你們小兩口的造化了。等到謝太太請教的先生給出了好結果,這事兒便解決了,沒什么可愁的。” 萬隆想了想:“若真沒什么可愁的,謝三姑娘為什么又要特特提起這件事呢?莫不是里頭還有什么別的緣故?” 王姨娘聽得臉色微變:“不會吧?能有什么緣故?”她迅速有了個不大好的推斷,“難不成這位謝三姑娘……她的生辰八字不大好,不吉利?我聽說她在家里不是很受寵,可看謝太太不象是會苛待庶子庶女的模樣,又怎會獨獨對她不好呢?難不成是她的命不大好?!” 她擔憂地抓住兒子的手:“隆哥兒,這事兒不可輕忽!我們也得想法子弄清楚才行!雖說這門婚事對你極有利,可萬一這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將來嫁進來了,會帶累你,那勉強做親也沒意思了。你如今反正已經(jīng)有了燕王府那邊的好差事,不一定非得巴著謝大人家的。憑你的才干,只要王爺肯用你,你還怕將來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子為妻么?!” 萬隆知道生母是在擔心自己,但事情沒這么簡單。若錯過了謝家的三姑娘,就憑他的出身,只怕這輩子再難娶到家世更好的姑娘了!他在燕王府能不能出頭,原也不能全靠自生的才干。更何況,燕王麾下文武并重,并不偏著哪一方,可他既無功名,做不了文臣,也無身手,干不了武職,還能靠著什么才干出頭呢?! 他便安撫生母道:“姨娘放心,這事兒我心里有數(shù)。不管謝太太找的是什么人,我得先想法子找個有本事的人,幫著看一看我與謝三姑娘的八字。若結果是好的,那我自然沒什么可cao心的,等著太太的好消息就是了。若結果不好……好歹叫我事先有個準備,總能找到應對的法子……” 第954章 批文 萬隆來北平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因為被父親嫡母約束著難以向外發(fā)展的緣故,他閑暇時經(jīng)常行走于市井間,結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脈。有些事,他不做就罷了,真的有心要做,其實并不是很費事。 他花了二兩三錢銀子,在一間稍微有點檔次的酒樓里宴請了幾個本地混子朋友,讓對方吃好喝足,就很順利地把相看八字的事請托出去了。那幾個混子當中,有一人認了個道婆做干娘。那道婆據(jù)說很有些本事,常年在阜城門內(nèi)大街一帶的庶民圈子里做相面、卜卦之類的買賣,可以說是小有名氣的,人人都說她算得準。又因為她行事還算正派,也沒聽說干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更有嘴緊的好處,倒也有些富戶或小官宦人家會上門光顧。萬隆聽說過她的名聲,覺得她應該是靠得住的。 他自己的八字,自己清楚。謝映容的八字,則是找了秋月打聽。她跟著萬太太與文氏一道去問八字,當時男女雙方庚帖上寫的是什么時辰,她是能看見的。萬隆把這兩個八字寫下來,注明男女,也不提具體的姓名家世,只對那幾個混子說,是自家一個好朋友、好兄弟準備要結親了,不知道女方的八字是否與自己相合,就想找人問一問。 這點小事,那道婆干娘一個月里也不知能干多少次,她的干兒子自然不以為意。幾杯上等好酒落肚,他就打了包票,把寫有八字的紙揣進懷里,也沒過夜,當天晚上就去找干娘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