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對永平郡主與謝慕林道：“你們小夫妻恩愛和睦，這是好事。趁如今年輕力壯，趕緊給哀家生個重孫子、重外孫子出來，叫哀家也體會一下四世同堂的滋味。那哀家這輩子就沒什么好遺憾的了，將來到泉下去見了先帝，也能給他報(bào)告這個好消息。”

    燕王妃忙道：“太后娘娘言重了。她們年輕人自然不會令您失望，可您的身體還好著呢，如今說這些話可太早了。別說重孫子、重外孫子了，就連玄孫、玄外孫，您也照樣能看見他們出生、長大，還能看著他們?nèi)⑾眿D嫁人，再為您生個來孫出來呢！”

    永寧長公主在旁合掌附和：“說得對！到時(shí)候六世同堂，才是這世上難得的大福氣！”

    太后聽得哈哈大笑：“那就算了。哀家若真有那么長的命，只怕就要被人說是老妖怪了！”

    太后心情大好，只是想到即將離開北平，離開兒媳婦、孫女、孫子、孫媳婦們，又生出幾分不舍來。她細(xì)細(xì)地囑咐燕王府、永平郡主許多話，連謝慕林這個孫媳婦也不例外，得她面授機(jī)宜，傳授了許多與夫婿相處時(shí)的小竅門。

    雖說太后娘娘只做過很短時(shí)間的皇后，其他大部分時(shí)間都是皇妃身份，與丈夫地位并不平等，在夫妻相處方面難以給女性晚輩們太多有用的經(jīng)驗(yàn)，但她經(jīng)歷了很多事，心中自有丘壑，能夠教導(dǎo)晚輩的東西，絕不是一般老太太能擁有的。謝慕林聽得很仔細(xì)，自認(rèn)為受益匪淺，心中也頗為感激。

    要離開紫禁城的時(shí)候，謝慕林心里也生出幾分不舍來。今日這一面過后，再見太后就是送行的時(shí)候了，她不可能再仔細(xì)聽這位老人說那么多生活經(jīng)驗(yàn)。等到下次她再有機(jī)會面見太后，聽對方教誨，還不知要多少年之后呢。

    燕王妃也同樣不舍。她與太后做了二十多年的婆媳，感情只會比謝慕林更深。還有永平郡主，走出紫禁城的時(shí)候，她還念叨著要給太后娘娘準(zhǔn)備一份貼心的禮物，好討她老人家歡心呢！

    燕王妃笑道：“你也不必特地準(zhǔn)備什么禮物，只要你和儀賓早日有個小寶寶，喜訊送到太后娘娘面前，她老人家就比看到什么貼心的禮物都要?dú)g喜了?！闭f完之后，燕王妃也沒忘記兒媳婦謝慕林，“瑞哥兒媳婦也一樣。太后娘娘就盼著早日抱重孫呢！東宮太子雖有一女，但既非嫡出，其生母又剛?cè)橇颂蟛幌?，太后娘娘大約不會太在意那個孩子。你與瑞哥兒多努力一把，也早些遂了她老人家的心愿?！?/br>
    謝慕林沒想到這輩子剛結(jié)婚就被催生了，不禁頭皮發(fā)麻，干笑著低下頭去。

    第1301章 送行

    次日便是太后與四皇子離開北平的日子了。

    永寧長公主一家商量過后，最終決定由永寧長公主帶著次子次媳陪同太后先行回京，馬駙馬與三子三媳以及小女兒留在北平休養(yǎng)，并繼續(xù)跟謝家商討雙方兒女婚事的細(xì)節(jié)。若是馬駙馬身體恢復(fù)良好，那一切好說，就算在北平留到女兒出嫁之后，再與女兒、女婿一同返回京城，也是沒關(guān)系的。但如果馬駙馬在北平適應(yīng)不了這邊的氣候和水土，那么過些時(shí)候，燕王府就得派船把他和他的兒女送回京城去了。

    當(dāng)然，據(jù)馬駙馬自己的體會，他覺得自己能適應(yīng)得了北平的氣候水土。永寧長公主對外聲稱他是因?yàn)樗敛环挪〉沟?，不過是為了掩飾他貪杯致病的真相，替他挽個尊而已。他到北平這么長時(shí)間了，生活上一直很適應(yīng)得來，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他覺得留下來跟親家商議兒女親事挺好的，還勸永寧長公主呢，說他實(shí)在舍不得與她分離太久，希望等到燕王返回北平時(shí)，她可以再次北上，在北平與自己以及孩子們團(tuán)聚。

    永寧長公主被丈夫一求就心軟了，立時(shí)便同意了馬駙馬的請求。事實(shí)上，他們夫妻這幾年一直十分熱衷于往外跑，若不是惦記著太后的身體，她只怕還要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多待些時(shí)日，也好避開京中的奪嫡之爭。雖說眼下奪嫡形勢日漸明朗，但京城要是沒什么大事的話，永寧長公主也樂得陪駙馬在外頭多欣賞一下各地山水，順道替心愛的小女兒送嫁。

    太后娘娘樂見女兒女婿恩愛和睦，就是覺得他們太折騰了些。她雖然明白女兒心中的顧慮，也希望女兒能避開某些漩渦，但考慮到自己與四皇子都需要幫助，四皇子身邊有燕王看顧，自己身邊就有些寂寞了，所以還是保持了沉默，默認(rèn)女兒陪自己返京。

    人畢竟是有私心的。對待親骨rou與非親骨rou，太后的態(tài)度也會有微妙的差別。

    船隊(duì)出發(fā)當(dāng)日，燕王府自然是全家出動，謝家的謝璞也帶著妻兒們齊齊到積水潭碼頭來送行了。他不光是要代表北平布政使衙門為太后與四皇子，以及燕王送行，也是在送別姻親永寧長公主。不過，他們家收到了女兒的消息，知道永寧長公主只是送太后回京，不久之后可能就會回到北平，所以只是做足禮數(shù)就行了，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太過依依不舍。

    馬玉蓉和她的兄嫂們倒是依依惜別。尤其是馬二少爺與馬二奶奶，這次隨母回京，就算永寧長公主重返北平，他們也不會再隨行了。馬玉蓉要與二哥二嫂相聚，就要等到婚禮的時(shí)候，算算時(shí)間，起碼有大半年的功夫不得見，心里自然不舍。

    馬家人聚在一處說送別的話，太后與四皇子已經(jīng)先一步上了船，燕王則在碼頭邊上，囑咐兒子永安郡王朱瑞，要他代替自己處理好燕王府的事務(wù)。雖說該囑咐的東西，他早已說過一遍，可分別在即，他還是忍不住再跟兒子啰嗦一回。朱瑞也老老實(shí)實(shí)低頭聽訓(xùn)，半點(diǎn)不覺得厭煩。謝慕林跟在他身邊，同樣表現(xiàn)得十分謙卑、耐心。

    燕王訓(xùn)完了兒子，回過頭又去訓(xùn)女兒，然后就是燕王妃囑咐丈夫的話了。他們這一家子也是依依惜別了半日，直到太后那邊打發(fā)人來催，燕王方才說：“就這樣吧。若無意外，過兩個月我就回來了。你們在家好好過日子，別為我cao心。每旬我都會打發(fā)人送平安信回來?！?/br>
    燕王妃、朱瑞、謝慕林、永平郡主與袁燮都一一應(yīng)了聲。

    四皇子也打發(fā)小林侍衛(wèi)過來了：“燕王殿下，四殿下請您過去呢?！?/br>
    為了就近保護(hù)好四皇子，燕王這一路都會與四皇子同坐一艘大船，因此四皇子才會讓人來請他。燕王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又再看了看妻兒們，方才轉(zhuǎn)身走向四皇子的船。小林侍衛(wèi)隨后跟了上去。

    萬家的船是臨時(shí)定的，因此離得遠(yuǎn)一些，并不屬于太后船隊(duì)的一份子，只能算是厚著臉皮硬跟上來的民船之一。由于萬參議也在送行官員的行列里，他自然要帶著妻兒先行到碼頭上來露臉。但小女兒萬四姑娘近日正處于輿論中心，為了避免流言蜚語纏身，他沒讓妻子與小女兒露面，而是讓她們留在了雇來的船上。跟他一塊兒過來的，除了兩名嫡子之外，就只有長女萬大姑娘了。

    萬大姑娘遠(yuǎn)遠(yuǎn)看著跟在燕王身后上了四皇子船駕的小林侍衛(wèi)，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那個少年怎么遠(yuǎn)遠(yuǎn)瞧著有些臉熟？看起來好象meimei私下里畫的四皇子畫像呀！這總不會就是四皇子吧？可他分明穿著侍衛(wèi)的服飾……莫非是皇家為四皇子準(zhǔn)備的替身兼護(hù)衛(wèi)？可她從來沒聽說，皇家其他的皇子有這樣的規(guī)矩……

    萬大姑娘有些不安，可萬參議與兄長們的私下對話迅速打斷了她的沉思，她轉(zhuǎn)頭就把心中的疑惑給暫時(shí)拋到腦后去了。

    另一邊，宗室們也在向仁和縣主辭行。

    他們紛紛表示仁和縣主盡管放心進(jìn)京，家里有他們幫著照看，朱瑎也十分孝順周到，會把徐夫人照顧好的，讓她只管安心。至于徐夫人今天沒有到碼頭上來送行，他們也作了解釋：徐夫人病了，聲稱沒辦法出門，但看樣子她身體沒有大礙，可能只是不滿女兒堅(jiān)持要離開她去京城而已。徐夫人素來都是這個脾氣，仁和縣主早已習(xí)慣了，不必太過在意。

    仁和縣主看著面前的長輩們，心里卻沒法不在意。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生母徐夫人確實(shí)能干出因?yàn)樯鷼舛室獠粊硪娕畠旱氖?，可今天是她這個徐夫人唯一的女兒離開北平、前往京城的日子，可能幾年都不會回來，徐夫人怎么能在這個時(shí)候?yàn)榱速€氣，拒絕來給女兒送行？！

    不是仁和縣主不相信宗室長輩們，近日他們對她依舊挺親切關(guān)心的，嗣弟朱瑎也一直表現(xiàn)得對她友愛有加，不象是什么藏jian之人，她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他們?？商焯炻犞L輩們說朱瑎的好話，又反過來說了許多徐夫人的不是，仁和縣主就是再生母親的氣，也開始察覺到不對勁了。

    說到底，朱瑎原是興平老郡王的親孫子，而這些宗室長輩們，不是興平老郡王的兄弟、子侄，就是他的堂親，論血緣，都跟順義郡王府挺遠(yuǎn)的。順義郡王是先帝與原配唯一的子嗣，先帝更是皇家與燕王府兩支的獨(dú)苗，可以說，在北平地界上，除了現(xiàn)任燕王這一支，她這個順義郡王獨(dú)女跟任何宗室的血緣都相當(dāng)遙遠(yuǎn)。竟然只有一向敵對的燕王一家，才是與她最近的親人。朱瑎也好，那些曾經(jīng)支持過徐夫人的宗室們也罷，其實(shí)都算是她的外人了。從前無事時(shí)還好，如今他們的子孫繼承了順義郡王府，她與她的母親，是否就對他們無用了呢？

    她的母親徐夫人，到底是利用了宗室去對付燕王，還是被宗室們利用了，成為他們對付燕王府的工具？

    第1302章 猜忌

    以興平老郡王為首的宗室長輩們過猶不及，在仁和縣主面前說了太多徐夫人的壞話，以至于仁和縣主起了逆反之心。

    她是對母親徐夫人十分失望不假，但她畢竟是徐夫人的親生女兒，母女倆相依為命二十多年，感情深厚。她對母親的怨恨再深，也不至于完全把對方當(dāng)成了仇人。興平老郡王他們抱怨、指責(zé)的話說得多了，仁和縣主沒辦法一一產(chǎn)生同感，自然會覺得他們過分，繼而懷疑起他們的用心來。

    如今她就在懷疑，這些宗室長輩們是存心要挑撥她與母親的關(guān)系，為嗣弟朱瑎添磚加碼。興許是因?yàn)樗昧颂蟮膽z惜，還跟儀賓一同前往京城，說不定便得了勢。他們是希望她會撇開親生母親，與嗣弟親近起來，將來好帶揳他共享富貴么？

    一旦有了猜疑之心，仁和縣主對待宗室長輩們與嗣弟朱瑎的態(tài)度便發(fā)生了微妙的轉(zhuǎn)變。雖然她沒有公然與這些長輩們反目，但言語間多少有些異樣。宗室長輩們一時(shí)沒有察覺，但這一切并沒有瞞過朱瑎。

    朱瑎在本生家庭中做了二十來年的小透明，早已習(xí)慣了察顏觀色，他察覺到了仁和縣主的異樣，也很快猜到了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轉(zhuǎn)變。

    其實(shí)他心里并沒有別的意思，親祖父等一眾長輩們希望他能坐穩(wěn)順義郡王的位置，牢牢掌握住順義郡王府的權(quán)勢，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本生家庭中，仍舊是個小透明，之所以得到了長輩們的重視，不過是因?yàn)樗缃癯蔀榱隧樍x郡王府的嗣子，能為他們帶來利益罷了。他心里對本生家庭固然有親近之心，但并沒有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他們心愿的打算。對于徐夫人，他確實(shí)沒多少敬重之心，還樂意裝模作樣地促成對方的墻倒眾人推；可對于嗣姐仁和縣主，他還是愿意把對方當(dāng)成親人看待的。

    更何況，燕王跟他有過一番私下里的交談，他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被推到現(xiàn)在的位置上。沒有燕王府甚至是當(dāng)今皇室貴人的推波助瀾，他絕不會有今日的富貴。無論本生家庭的長輩們對他有什么樣的期待，又對燕王府是什么態(tài)度，在他的心目中，仍舊期盼著能有一番作為，好在所有親人們面前證明自己，而不僅僅是靠著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讓父母家人另眼相看。

    得到燕王的賞識與支持，是他實(shí)現(xiàn)自己目標(biāo)的前提。他自然不可能無視前者的指示。

    所以朱瑎很快就來到了仁和縣主面前，避開其他人，單獨(dú)與她說話：“jiejie，此去京城，也不知何時(shí)才能再聚。你只管安心奔自己的前程，夫人這邊有弟弟呢，弟弟會把夫人照顧好的。等jiejie在京城安頓下來，就給弟弟寫信，弟弟每月都給jiejie送消息送東西去，好讓jiejie知道夫人的狀況。”

    仁和縣主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她知道這個嗣弟沒干什么不好的事，對自己貌似也挺好的，但想到宗室長輩們的態(tài)度，她心里還是忍不住對他有些膈應(yīng)：“是么？那就拜托你了。我母親的病情到底怎么樣了？竟然連來送我都不成？”

    朱瑎看了看宗室長輩們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叔祖?zhèn)冎皇切睦飳Ψ蛉说脑购尢?，所以才會挑她的刺罷了。其實(shí)夫人心里是想來送jiejie的，只是昨兒弟弟過去問她要不要替她備馬車時(shí)，夫人大約是看了弟弟不順眼，便指著弟弟破口大罵，結(jié)果罵了一晚上，夜里竟睡不好了，早起的時(shí)候沒什么精神，動一動就暈眩。弟弟見她實(shí)在難受，無法支撐，才勸她留在家中歇息。夫人心里是想來送jiejie的，只是身體不允許罷了。jiejie不要因此而埋怨她?！?/br>
    仁和縣主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沒想到嗣弟會替她的母親說話。她沉默了一下，才問：“我母親暈得厲害么？大夫是怎么說的？”

    朱瑎苦笑道：“夫人只認(rèn)自己用慣的大夫，又不許大夫跟我說話，因此她的病情到底如何了，我也所知有限。不過大夫跟我暗示過，說她并沒有大礙，大體上就是因?yàn)闅庑蕴罅?，一時(shí)心情郁結(jié)，才憋出病來的。只要夫人能放寬心，好生休養(yǎng)，過得兩個月，也就沒什么大礙了?！?/br>
    仁和縣主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實(shí)情，想到自己母親的脾氣，她就忍不住長嘆一聲，看向嗣弟的目光，也緩和下來：“瑎弟，我這一走，還不知會在京城待幾年，母親那兒，只能托付給你了。她脾氣不好，總是愛沖著你們夫妻發(fā)火，我心里知道你們委屈?？伤吘故俏业挠H生母親，我不好責(zé)備她什么的。她有什么不是，我替他向你和弟妹賠罪，還望你們多看顧她些，別為了她言語間的失禮生氣?！?/br>
    朱瑎微笑道：“jiejie放心，我們夫妻心里知道好歹。這個家里原本只有夫人與jiejie相依為命，我們夫妻忽然插一只腳進(jìn)來，打攪了夫人與jiejie的平靜，夫人生氣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我們誠心侍奉，天長日久的，人心都是rou長的，夫人定會知道我們的真心?！?/br>
    道理是這個道理，只是仁和縣主想起自己母親的性情為人，對此不是很有信心。

    朱瑎又壓低聲音對她道：“jiejie在京城，也不必太過掛念夫人。有一件事，我并沒有跟旁人說過，今日只告訴jiejie，jiejie別與旁人說去，心里有數(shù)就成了?！苯又崖曇粼偻聣毫艘粔?，“弟弟試探過燕王殿下的口風(fēng)，只要我不與他為難，他并不反對我往京中任職。等jiejie在京城安頓下來，先瞧瞧那兒的情形，若是一切順利，還請jiejie來信告訴我，我這邊好去求燕王成全，爭取也到京城去謀個小官做做。官職大小尚在其次，關(guān)鍵是能與jiejie有個照應(yīng)。到時(shí)候，弟弟把夫人也捎帶上，jiejie便能時(shí)時(shí)見到夫人了。在姐夫那兒受了氣，也不愁沒人撐腰。姐夫可是獨(dú)自一個在京城的，諒他也不敢欺負(fù)jiejie這個有娘家在身邊的人！”

    仁和縣主大吃一驚：“此話當(dāng)真？！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要知道……郡王府可是在北平呢！”

    朱瑎笑了笑：“北平只有一座御賜的順義郡王府，其他連帶的產(chǎn)業(yè)、莊田，又不需要我去cao心。jiejie才是嗣父唯一的骨rou，jiejie在哪兒，順義郡王府就該在哪兒。我知道自己做這個嗣子，真正要守護(hù)的是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自是要護(hù)jiejie周全的?！?/br>
    仁和縣主眼圈發(fā)紅，大為感動。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把朱瑎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弟弟，此前種種對他的不滿與猜忌，通通都被她拋到了腦后。

    第1303章 無題

    隨著太后、燕王與永寧長公主這三位貴人告別完自己的親人，轉(zhuǎn)身來到船上坐定了之后，船隊(duì)也即將要啟航了。

    隨行人員如仁和縣主一家三口，還有萬太太與她的兒女們等等，便需要迅速離開碼頭上送別的親友，登上自己的船，跟在太后船駕后頭出發(fā)了。

    仁和縣主拉著嗣弟朱瑎與弟妹白氏的手，千叮嚀萬囑咐了半日，才在丈夫的催促下登船。她如今雖然還不怎么愛理會那些時(shí)常說她母親壞話的宗室長輩們，但已經(jīng)對朱瑎沒多少猜忌了。

    朱瑎還樂呵呵地向她保證，一定會把徐夫人帶到京城去與她團(tuán)聚呢。雖然她心里覺得，生母徐夫人連自己的勸說都不肯聽，多半也不會被朱瑎說服的，可朱瑎的理由說服了她：“夫人只有jiejie一個骨rou，心里自然是最看重jiejie的。往日夫人體會不到母女分離的悲痛，只當(dāng)自己能夠忍受，等jiejie離開北平一段時(shí)間，夫人慢慢就會焦慮起來了。她會惦記著jiejie，盼著能與jiejie再聚，到時(shí)候弟弟再去說服她，一位疼愛女兒的母親又怎會不肯去見自己的親骨rou呢？”

    仁和縣主心懷期待地踏上了南下的船，仿佛已經(jīng)可以看到自己與母親在京城團(tuán)聚時(shí)的情景了。朱瑎說得沒錯，母親只有她一個女兒，只要體會到了母女分離的痛苦，又怎么會忍心不去跟她團(tuán)聚？她只需要在京城早日安頓下來就好，還可以提前幫嗣弟朱瑎打聽一下，他進(jìn)京后能任什么官職，入住什么樣的宅子呢！

    與仁和縣主的心情不同，萬太太此時(shí)更多的是抱怨。來到積水潭碼頭后，她的小女兒萬四姑娘明明有機(jī)會趁著四皇子跟隨太后向燕王一家辭行的時(shí)候，與四皇子見上一面的，結(jié)果卻因?yàn)檎煞蜃柚顾齻兡概叭?，害得她們只能窩在船上，隔了老遠(yuǎn)看四皇子的身影。哪怕小女兒一直癡癡地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萬太太也依然覺得遺憾不已。今天錯過了一個好機(jī)會，接下來在回京途中，她一定要想辦法為小女兒多爭取一些機(jī)會，讓后者在四皇子面前多表現(xiàn)表現(xiàn)自己！

    萬大姑娘知道了母親的想法，十分不贊同地道：“母親光叫四meimei到四皇子面前晃悠，又有什么用？！四皇子年紀(jì)還小，他的婚事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與其讓四meimei冒著被人說閑話的風(fēng)險(xiǎn)，跑到四皇子跟前獻(xiàn)殷勤，還不如讓她多到太后娘娘或永寧長公主面前請安，討這兩位貴人的歡心，好讓她們幫忙在皇上面前說項(xiàng)呢！”

    萬太太知道長女的想法也有道理，可惜在她們母女在燕王府過于積極地接近四皇子之后，這個做法已經(jīng)行不通了。知道萬四姑娘用意的太后與永寧長公主，都不會把她放在眼里的。眼下倒是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對萬四姑娘憐惜之意的四皇子，有可能更進(jìn)一步地對她生出憐愛之心來。反正她們也不指望四皇子能娶萬四姑娘為正妻，只要四皇子開口提要求，太后與皇帝多半是不會介意給他添個側(cè)妃的。

    萬大姑娘認(rèn)為自己的建議很靠譜，卻被母親斷然駁回，心里十分不高興。她其實(shí)已經(jīng)討好了巡撫夫人，自認(rèn)為還有希望被對方看中，匹配巡撫家的公子，結(jié)果為了小meimei，她被母親帶離北平，先前做的一切都泡湯了。她也同樣是母親的親生骨rou，還是更出色的長女，憑什么因?yàn)閙eimei對四皇子一見鐘情，就要她為了meimei犧牲自己的婚姻與前程呢？！

    萬大姑娘沒好氣地說：“母親也想得太好了，就不怕事情沒成，反連累得我們一房的人都抬不起頭來么？！且不說見到了四皇子的人只有四meimei，四皇子是不是真的對四meimei有憐惜之意，全憑四meimei一面之辭，是真是假沒人知道。就算四皇子真的對四meimei有幾分憐惜，也不能代表四meimei就有皇妃命了！四皇子正妃人選未定，誰知道是個什么性情？萬一是個厲害人，四meimei嫁過去，還不定怎么受委屈呢！”

    萬太太沒好氣地說：“你少詛咒你meimei了！四皇子正妃人選雖還未定，但你只瞧前頭的皇子們都說的是什么人家的姑娘，便知道當(dāng)今皇上不會愿意再出一位如曹皇后這般家世顯赫的國母。四皇子的正妃，多半只是家世好看，實(shí)際上沒什么權(quán)勢的姑娘。咱們平昌侯府未必比她家差到哪里去，只是我們這一房乃是旁支，才稍遜一籌罷了。別說厲害的姑娘有沒有資格入得了太后娘娘與皇上的眼了，就算她真?zhèn)€厲害無比，難道你meimei就能任由她欺負(fù)？！只要能得到四皇子的寵愛，便是側(cè)妃又如何？你瞧如今的東宮，堂堂太子妃還不是照樣叫一個賤妾踩在頭頂上作威作福？！”

    萬大姑娘冷哼：“那王氏是自己找死，太子殿下糊涂，也不象是有福之相，否則四皇子也不會有望取而代之。只是皇家險(xiǎn)峻，貴如皇后、太子依舊富貴難保，前途渺茫，母親何必非要把四meimei送進(jìn)那種地方？！便是再大的富貴，沒有安樂日子過，也終究叫人心中不安。”

    萬太太哂道：“你哪里知道那地兒的富貴？況且，富貴尚在其次，我是不想讓你meimei失望！她只見了四皇子一面，便對他情根深種了，除了成全她，我還能有什么法子？”

    萬大姑娘撇嘴道：“就這么匆匆見了一面，四meimei果然便終身難忘，非四皇子不嫁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清四皇子當(dāng)時(shí)是如何英姿勃發(fā)的，可四皇子再出眾，也不過是十二歲的少年人罷了。若母親沒有答應(yīng)四meimei，一定會成全她與四皇子的姻緣，四meimei未必會如眼下這般執(zhí)著吧？尋個差不多形容、年歲的貴胄子弟，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說親都要容易些。頂多是挑人的時(shí)候，找個騎射出眾些的，比四皇子不差什么的人也就是了。這有什么難了？方才我瞧見四皇子身邊的侍衛(wèi)去請燕王殿下登船，遠(yuǎn)遠(yuǎn)瞧著，這侍衛(wèi)就跟四皇子有幾分相象，連個頭、胖瘦都差不多呢！叫他穿了四皇子的衣裳，騎馬在四meimei跟前跑過，只怕四meimei還未必能分辨出來吧？！”

    萬太太又好氣又好笑，把手中的帕子扔到了長女的臉上：“少胡說了！你meimei還能把心上人認(rèn)錯了？休要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仔細(xì)你meimei跟你急！”

    萬大姑娘重重地哼了一聲，瞥見小妹在艙房里間出來，不情不愿地閉上了嘴。

    第1304章 病因

    目送太后、四皇子、燕王與永寧長公主一行的船隊(duì)消失在遠(yuǎn)方的水道盡頭，留在積水潭碼頭上送行的人們也紛紛動作起來，各自散開。需要回衙門里繼續(xù)辦公的回衙門，清閑無事可以歸家的，也分別帶著家人擠到人群的外圍與自家仆從會合，登上馬車踏上返程。

    謝慕林與永平郡主一左一右地扶著燕王妃上了馬車，一同返回了燕王府。永安郡王朱瑞與永平郡主儀賓袁燮，連帶的還有新出爐的順義郡王府嗣子朱瑎，都騎馬沿著水道走陸路，一路護(hù)送船隊(duì)前往通州碼頭轉(zhuǎn)道去了，這會子并不在，于是她們娘兒仨便結(jié)伴同行。朱瑎之妻白氏曾特地過來跟她們搭話，不過很有眼色地沒有糾纏，說完話就主動告辭了。

    回到燕王府后，永平郡主并沒有久待便回了家。她太婆婆與婆婆都還在北平城呢，尚未返回真定老家。既然袁燮不在，她肯定是要陪伴在這兩位長輩身邊的。當(dāng)然，她也沒有太多的不舍，因?yàn)檠嗤蹂呀?jīng)囑咐過她，燕王不在家期間，她與袁燮可以多回燕王府用飯，她能見母親的時(shí)候多著呢！

    永平郡主離開后，燕王妃也讓謝慕林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不過謝慕林還是留下來多陪她說了一會兒話，方才走人。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也沒忘打發(fā)古娘子帶著其兒子古東山以及古東山的新婚妻子翠蕉，往慈云庵給靜明師太送東西去，順道告訴師太，太后娘娘一行離開了。

    下午古娘子一家三口回轉(zhuǎn)，還帶了幾樣慈云庵出品的素點(diǎn)心與兩匣子佛香回來。香是靜明師太親手所制，說是可以讓人平心靜氣。她把這個香分別送給燕王妃與兒媳謝慕林，方便她們抄經(jīng)念佛祈福的時(shí)候燃點(diǎn)。

    謝慕林沒干過這種事，不過考慮到燕王妃一向有為太后與燕王抄經(jīng)祈福的習(xí)慣——據(jù)說偶爾也會為已故的蕭明珠抄——她覺得自己閑時(shí)抄一抄也沒什么，只當(dāng)練字了。等積少成多，湊夠一定的數(shù)量，就可以在太后壽辰之類的日子之前，連帶壽禮一并送到京城去。太后享盡天下富貴，啥好東西沒見過？興許對于這種晚輩們用心準(zhǔn)備的禮物，還更看重些。

    而有這么一份不會出錯的禮物在，謝慕林覺得自己以后也不必總是為了壽禮問題cao心了。

    她發(fā)了賞封，打發(fā)古娘子給燕王妃送了一匣佛香去，只留下翠蕉在跟前，細(xì)問起靜明師太的情況。

    翠蕉稟道：“師太一切都好，精神也挺不錯的，三餐正常，每日早睡早起，這幾天都沒有再生過病，先前還有點(diǎn)咳嗽的，眼下也都好了。她身邊的翠鬟，如今出家改叫惠能的，說她如今每日不是抄經(jīng)念佛，就是制點(diǎn)香篆什么的玩玩，過得還算安逸，就算偶爾對著蕭大小姐的牌位絮叨些家常話，聽起來也是有條有理的。”

    惠能在靜明師太身邊侍候已久，非常清楚朱瑞夫妻想從她這里打聽到什么，不必古娘子她們細(xì)問，她就主動說了。她與古娘子本就是多年熟人，說起話來也少了顧忌，想必不曾隱瞞什么。靜明師太如今身體、精神狀況都還不錯，謝慕林也放下了心。

    晚上朱瑞風(fēng)塵仆仆地趕了回來，謝慕林趁著他沐浴的時(shí)候，在外間把這事兒告訴了他。他沉默了一會兒，連水聲都停了，過了片刻后方才繼續(xù)洗澡：“這樣就挺好的。姨娘從前還在將軍府時(shí)，偶爾也會在義母的靈前神神叨叨的，實(shí)際上并沒什么毛病。如今她不必再受氣，也不用再見到蕭將軍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隨她高興就好。雖說慈云庵生活清苦了些，但只要姨娘自己樂意，這點(diǎn)清苦就不算什么。王妃和吳姑姑時(shí)常打發(fā)人給她送東西去的，庵里的尼姑也會照應(yīng)好她，還有專門的大夫每旬過去給她請平安脈。娘子隔幾日也打發(fā)古娘子給她送點(diǎn)兒吃食衣裳，問問她有什么需要就好。我近日要代父王打理王府事務(wù)，怕是要忙碌一陣子，不一定能抽出時(shí)間來看顧她?！?/br>
    謝慕林應(yīng)了聲，又問：“我是不是需要每隔一段時(shí)間就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什么的？”

    里間的水聲又停了。朱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先讓古娘子去問問她是什么意思吧。娘子固然有孝心，但我姨娘未必樂意時(shí)常有客上門。倘若她樂意多見你，你就替我去瞧瞧。等我閑下來了，便也陪你一塊兒過去?！鳖D了一頓，他又添了一句，“她心里應(yīng)該還是樂意見到我的，至少樂意見到我去給義母上香磕頭。只要我照她的話這么做了，她就會歡喜好些日子呢！”

    謝慕林只覺得朱瑞這話說得頗有深意，難不成……他每次去看望靜明師太，靜明師太都要叫他給蕭大小姐蕭明珠的牌位上香磕頭？聯(lián)系到兩人婚后頭一次去見靜明師太的情形，謝慕林的心情便有些復(fù)雜，也稍稍有些理解朱瑞的心情了。

    等朱瑞洗完澡，換上寬松的家常衣裳出來，他便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了。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微笑著拉起新婚妻子的手，跟謝慕林說起今天的八卦：“娘子可發(fā)現(xiàn)了，今日徐氏并沒有到碼頭上來送行？”

    謝慕林十分配合地捧哏：“是呀，我也發(fā)現(xiàn)了，心里還挺好奇呢，難不成她真的病到下不來床，連唯一的親生女兒離開，她也不來相送了？”

    朱瑞笑道：“她確實(shí)是病得下不來床，聽說一走動就頭暈?zāi)?！倒不是因?yàn)橄惹暗牟?，而是昨兒又添了新癥狀的原因。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還是朱瑎私下里偷偷跟我說的呢。他也算是個機(jī)靈人了，在人前還替徐氏遮掩一番，否則鬧將出來，徐氏只會更沒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