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向西行 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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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岳手插兜,用力握住了手機,淡定地說:“知道。” 陳兮也沒多說,她當(dāng)著方岳的面,拿起花瓶,走上樓梯,回到自己房中。 方岳跟著出了廚房,目送她背影消失,在客廳站了一會兒,方岳才把手機拿出來,不意外地又看到了潘大洲那一連串的“你怎么對陳兮動手動腳”,這些不厭其煩的刷屏,昭示著潘大洲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和毅力。 方岳沒把手機調(diào)靜音,他干脆把潘大洲微信拉黑了。 浴室里傳來了水聲,方岳又站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回廚房,拎著那只臟水桶下樓。扔完垃圾,往回走的路上,方岳拿出手機,打開網(wǎng)頁搜索“紅月季的花語”。 首行就是“熱情熱烈,友誼長存”。 那到底是熱情熱烈還是友誼長存? 方岳壓著眉眼回到家中,樓上浴室里的人還沒出來,他喝了一杯冰水,慢慢上樓,進臥室前看了一眼陳兮的房間,陳兮臥室門緊閉,不知道她是把花瓶放在書桌還是床頭。 方岳回到臥室,以前他進自己臥室會習(xí)慣性關(guān)門,今天他卻沒有關(guān),他坐在電腦椅前,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轉(zhuǎn)著手機。 從昨天掃墓到今天夜市,不過才兩天時間,方岳不想讓自己心浮氣躁。 水聲停了,方岳坐椅子上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衛(wèi)生間門打開,腳步聲停在門口,有一道纖細的影子橫在他敞開的大門前。 第57章 陳兮頭發(fā)吹得半干, 發(fā)尾還在滴水。她大多時候吹頭發(fā)不會這樣,因為擔(dān)心濕發(fā)容易頭疼感冒,所以她基本會把頭發(fā)吹到九成干。 但今天她在浴室有點待不住, 就像從前有道題沒解完, 她臨時被老師叫走, 聽老師說話的時候,那道題仿佛生出了魔力,一直牽引著她的注意力,連老師說得事情她都聽不進,恨不得飛奔回教室。 陳兮走出浴室, 看到方岳房間泄出的燈光,他沒有關(guān)房門,臥室里寂靜無聲。 陳兮把垂在肩膀前的長發(fā)撇到了后面,她沒有走到正門口, 腳步停在了門側(cè)。陳兮試探地叫了一聲:“方岳?” 房間內(nèi)傳來聲音,“嗯?” 陳兮說:“我好了, 你可以去洗澡了。” “好?!?/br> 一個字后, 空氣又靜了片刻, 陳兮依舊站在原地, 大約因為看不到房里的人, 所以她能夠平心定氣, 慮周藻密地接著說:“沐浴露快用完了?!?/br> 房里的人道:“我明天去買?!?/br> “一起去超市吧, 我也買點東西,”陳兮說,“順便看看能不能買到氧氣泵?!?/br> 房間內(nèi), 方岳的屁股像粘在電腦椅上, 他盯著地上那道影子, 又說了一聲“好?!?/br> 陳兮還沒走,“沐浴露牌子你還想用這個嗎?” 方岳:“你想換牌子?” 陳兮:“你之前用的那款?!彼龍罅艘淮⑽拿?。 方岳知道了,這是一個英國品牌,“那明天就買那個牌子?!?/br> “嗯?!?/br> 影子動了動,像是起了一陣微風(fēng),輕飄飄地吹了它一下,方岳盯著那道影子,她還沒走。 “你餓嗎?”陳兮突然問。 方岳壓了下嘴角,終于從電腦椅上起來,不緊不慢走到房門口,看著人,問道:“你餓了?” “有點,”陳兮說,“剛才燒烤吃太少了,在茶館的時候我就有點餓?!?/br> 方岳說:“我也是?!?/br> 陳兮說:“那我去做點吃的,你想吃什么?” “叫外賣吧,方便點?!?/br> “還是自己做吧,天熱了總感覺外賣不太衛(wèi)生?!?/br> “你剛洗過澡——”方岳本來想說要不他來做。 陳兮一口氣把話說完:“一個人的話我也懶得下廚,我們現(xiàn)在兩個人嘛?!?/br> 兩個人怎么了?方岳想等她繼續(xù),但陳兮這句話似乎就這樣結(jié)束了,方岳頓了頓,“那好,你看著辦,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挑。” “酸菜粉?” “好?!?/br> “那你先去洗澡,待會兒下樓就能吃了。” 但陳兮這話說大了,她去了樓下廚房,給鍋接上水,拿出了米粉和雞蛋,還有方奶奶腌制的酸菜。鍋子架在爐火上,里面的水還沒有完全煮開,她就聽見了腳步聲,一回頭,果然是方岳,從她下樓到現(xiàn)在,時間才過了五分鐘。 陳兮詫異:“這么快?” 方岳頭發(fā)就隨便抹了兩下,這會兒還在滴水,他面不改色地“嗯”了聲,看向鍋子問:“在煮了?” “水還沒開呢,”陳兮說,“你先吃點水果?” “你吃嗎?”方岳看了看果盤,家里這兩天沒買水果,現(xiàn)在就剩幾只蘋果。 陳兮說:“你吃的話分我一口就好?!?/br> 方岳削了一只蘋果,切出了一小半,兩人并排站在集成灶前面,盯著鍋子,啃著脆甜多汁的蘋果。身后突然傳出了什么動靜,方岳側(cè)頭隨意瞥了眼,然后眼疾手快地一把摟住陳兮的腰,將她帶到了一邊。 臉盆里的魚撲騰了出來,水花四濺,兩人身體緊貼,氣息guntang,方岳的手牢牢圈著陳兮的腰,陳兮脖頸微微后仰,近距離只能看到方岳的喉結(jié),她看到那凸出的喉結(jié)動了動,頭頂傳來低低的聲音。 “濺到水了嗎?” “……應(yīng)該沒有。” 腰間的大手松開了,方岳君子地挪開一步,咬了口蘋果,然后把沒吃完的蘋果放到砧板上,混著咀嚼的聲音,語氣不明地說:“這些魚還是應(yīng)該放衛(wèi)生間。” 說著就走了過去,蹲下抓住了魚,抬起擱在地上的大臉盆,走出了廚房。 瓷磚濕了,陳兮穩(wěn)了穩(wěn)心跳,把手上的小半蘋果塞進嘴里,去洗衣房拿拖把,經(jīng)過客衛(wèi)的時候,她看到衛(wèi)生間門緊閉,里面?zhèn)鱽硭髀?,方岳?yīng)該在給臉盆接水。 陳兮拖了地,等酸菜粉煮好了,還不見方岳,她端著面碗走出廚房,站在餐桌邊叫人:“方岳,酸菜粉好了,過來吃?!?/br> “來了?!?/br> 方岳從二樓走下來,陳兮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的樓上。 宵夜后,兩人各自回房,方岳關(guān)緊房門,躺到床上,盯著吸頂燈看了一會兒,然后抬起胳膊,蓋在自己眼睛上。眼睛閉著,卻還能看見眼花繚亂的色彩,這頓宵夜他其實只吃了半飽,總覺得胃還空著,尤不滿足。 但他也不想輕舉妄動,遞給他手,讓他幫她戴口罩,同意他給她系圍裙,把那枝花光明正大地擺進了自己房間,又說要和他一起去超市。 他就想看看,陳兮接下來是不是還會有其他動作。 方岳拿下胳膊,收斂思緒,關(guān)燈睡覺。 陳兮房間燈還沒關(guān),她點進手機時鐘。 高考后的這些日子她一直睡懶覺,婚介所上午一般都很冷清,方媽要求的上班時間是十點,陳兮克扣了自己六年的睡眠,最近她像在拼命討債,早晨不到八點,她通常不起床。 陳兮覺得很多事情就跟學(xué)習(xí)一樣,要想一蹴而就,難于登天,循序漸進才是正道,陳兮做事大多計劃分明,她調(diào)好了六點二十分的鬧鐘,把鬧鈴設(shè)置成振動模式。 換做高考前,她大腦自帶鬧鐘,現(xiàn)在還是懈怠了,她怕明天起遲。 搞定后,陳兮把手機放到枕頭邊,也關(guān)燈睡下了。 第二天,陳兮被震醒了,她從床上坐起,看到窗外已經(jīng)天亮,一墻之隔沒什么動靜。陳兮下了床,打開臥室門,進衛(wèi)生間洗漱完,出來的時候恰巧撞見方岳。 陳兮打招呼:“早?!?/br> 方岳穿著居家睡衣,藍色t恤白色短褲,這一套也完全可以外出,他腳上已經(jīng)穿好襪子,簡單洗漱一下就能出門。 方岳這幾天沒見過陳兮早起,他問:“今天這么早?” 陳兮說:“我偷懶了好久,今天想晨跑,你要去跑步嗎?一起啊?!?/br> “……好,”方岳說,“我刷個牙。” “嗯,我去換衣服?!?/br> 兩人各走各的,陳兮回到臥室,換上昨晚提前準備好的運動衣,方岳關(guān)上衛(wèi)生間門,嘴角揚了一下,又被他強行壓下去。 他們喝過一杯水,六點半多的時候到了樓下。日出總被形容成猶抱琵琶半遮面,因為這時的太陽還半遮半掩,陳兮卻覺得火紅朝霞中的日出,更有一種烈火烹油,蓄勢待發(fā)的蓬勃強勁。 陳兮體能不過關(guān),方岳跑得比平時慢一點,但他人高馬大,腿長是陳兮遙不可及的,再怎么降速,還是無法完全配合陳兮的速度。 陳兮不需要遷就:“你先跑吧,我慢慢跑?!?/br> 方岳轉(zhuǎn)了個身,面朝著她,倒退慢跑,“你平常夜跑跑過久?” 陳兮說:“一開始就十幾分鐘,后來能跑二三十分鐘?!?/br> 方岳問她:“都練了這么久,怎么現(xiàn)在才跑這么一會兒就沒力氣了?” 陳兮說:“我很久沒跑了。”高三的最后兩個月,所有與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活動,陳兮都杜絕了。 “但你晚自習(xí)的時候不是經(jīng)常不在?”方岳說,“中間會消失挺久。” 陳兮并不知道方岳當(dāng)時有留意她的動向,她回答:“我在自習(xí)室。” 他們高三的時候搬到了三號教學(xué)樓,教室也換到了三樓,自習(xí)室就在四樓,八中晚自習(xí)時間自由,教室里有時候會有雜音,陳兮就會跑到樓上刷題。 方岳并不知道這一點,他們那一年的交流過于稀松平常。 兩人沉默對視,片刻后,方岳調(diào)轉(zhuǎn)身,慢慢向前跑著,問道:“明天還跑嗎?” “跑?!标愘庠谒砗笳f。 這一天工作格外忙,因為茶館有員工倒茶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壺,茶水一下燙傷兩名員工的手,燙傷程度說不上太嚴重,方媽先給他們放兩天假,后續(xù)再看具體情況,她調(diào)了方岳去茶館幫忙,陳兮依舊在婚介所。 兩人手機吵個不停,沒兩天就要高考出分了,張筱夏有點焦慮,說以前都是二十四號左右才出分,偏偏今年這么早,二十二號就要接受判刑,她多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 陳兮問她:“你不是早估過分了嗎?” 張筱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人生處處充滿意外和轉(zhuǎn)折,誰知道老天會不會看我最近太舒坦,給我敲一記悶棍。” 陳兮安慰她:“萬一給你的是驚喜呢?” 張筱夏:“嗚嗚,兮兮你嘴巴就是最甜的,你說得一定很靈!” 陳兮好笑。 方岳已經(jīng)把潘大洲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潘大洲問他出分后想不想去旅游,方岳問他夜宵攤呢? 潘大洲說:“我問的是你想不想去旅游,又沒說我要去旅游,想要我陪你???做夢,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