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層(2)
陸傾醒過來的時候,伸手往旁邊一撈,什么也沒抓著。他皺著眉睜開眼睛,就著微弱的光,才在半睡半醒間,確認旁邊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了。 很難形容這一刻涌上心頭的是什么感受。是好笑,無奈,不甘,疑惑,不耐,還是無厘的憤怒?混雜著的情緒同時出現(xiàn)在身體里的時候很難被確切分辨出來到底是什么,尤其當(dāng)這些情感是因為一個女孩子、一個約會對象而出現(xiàn)的時候。但他現(xiàn)在不想思考這個問題,他今天解決的問題足夠繁瑣的了,陸傾在這一瞬間發(fā)現(xiàn)自己花出去的心思像是往湖心扔一把人民幣,你別指望這潭水會對你有什么表示,它深不見底深不可測且永遠都平靜無波,他甚至開始覺得這件事有點滑稽。 所以這算是什么情況?怎么就這么待不住呢這姑娘?不是今晚才剛解決掉她心頭大患,這一轉(zhuǎn)眼人就又不見了?剛才一出浴室就睡得沉沉,都沒來得及叫她把被子蓋上,就已經(jīng)叫都叫不醒?,F(xiàn)在倒好,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反而不知是不是又反悔逃回家去了。 他嘖了一聲,心底反常的躁得很,也沒了睡意。翻身坐起來拿過煙盒,陸傾抖出根煙銜著,低頭擦燃火機。等咬著煙開了大燈,他伸手扯過搭在床尾凳上的浴袍,邊往身上罩邊往外走。 到露臺前時,他垂眸沉思了會兒,隨即系好浴袍帶子,拉開滑推門。 凌晨天氣是冷的,尤其已經(jīng)入秋?;▓@里路燈沒開,只沿著小路立的矮燈亮著,月色很淡,花草樹木一眼望去都是沉沉霧靄般融入夜色。陸傾耐寒,沒事人一樣就穿了件外衣在晚風(fēng)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煙。至于家里的燈光,一向是徹夜不眠,所以陸傾一開始并沒有把拐角廚房的燈光太放在心上,直到他垂下眼睫點第二根煙的時候—— 偶然一瞥里,他突然發(fā)現(xiàn)她好像沒有走。他長長吁了口煙,才完全側(cè)過身去觀察她的動向。她一直背對著他站在到臺前,看不太出來是在做什么,一動不動的。難道是為了逃避跟他睡一塊兒?也不應(yīng)該,按照喬梔潼慣來我行我素以自我為中心的做事風(fēng)格,她都這么困了,把他推下床叫他換個房間睡,然后抱著被子繼續(xù)和周公見面的可能性會比這個大得多,她不會為難自己。 一個人光靠想是很難想明白對方的心里的,舍近求遠不是陸傾一貫的做事風(fēng)格,視線有建筑物的阻擋看不太清晰,他干脆自己下了一樓,去看看這姑娘大晚上的在干什么。 不出半分鐘,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 背對著他的姑娘此刻正沒骨頭似的靠在中島臺上,就靠支起來的手肘撐著整個上半身,小臂貼在島臺上,懶散地半趴著。那一頭長發(fā)卷翹著尾端彎出自然的弧度垂落在背部,身上套著他昨晚給她換上的那件、對她來說有些過于寬大的男士廓形襯衣。領(lǐng)子太大,隨著她手臂的動作半滑下來,露出若隱若現(xiàn)的圓潤肩頭。 襯衣的下擺蓋過她的臀部,下面是那雙筆直纖長的腿,在廚房白色調(diào)的燈光下更是白得晃人眼。喬梔潼光著一雙白嫩的腳,十顆腳趾宛若白玉珍珠,毫不嫌棄地一條腿支在地上,另一條腿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面。 看起來似乎心情很不錯,從小動作里就能夠看出來。她手邊有拆開的蛋糕包裝,還有一只盛了半杯水的巨大啤酒杯,陸傾看了一會兒,心里已經(jīng)漫不經(jīng)心地勾畫起剛才她的行動蹤跡—— 估計也是口渴狠了,連鞋都不穿就跑下來喝水,畢竟平時讓她穿著家居襪下地她都不愿意。生活小節(jié)并不難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就像她很像處女座,有些關(guān)于自己習(xí)慣的小小堅持,也有著獨有的挑剔。很多人或許覺得她過于吹毛求疵、有些強迫癥,但她也只是對自己,對別人是沒什么要求的,至少沒有在他面前展露過,且看起來也不像是刻意忍著不說的樣子,而是真的不太執(zhí)著于要求別人。 他猜測著,抱著手臂走到她的身后,終于出聲。 “不讓我吃,半夜自己倒是吃上了?” - 寫這一章的時候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