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在想有的沒的，你試試瞎的感覺，你無法合上眼睛，可捂住眼睛總會吧？捂上你的眼睛去試試看被黑暗籠罩無法逃脫的感覺。”

    “你怎么我合不上眼睛？”

    夜騰定定地看向他，“除了鷹或，沒誰知道我的眼睛合不上?！?/br>
    夜騰找過舒白，只是聊過不會哭和笑，可從未說過無法合上眼的事。

    只有那天，鷹或與他在野外相遇，讓他閉上眼時，他才說出了自己無法合眼的事。

    可銀樂卻知道。

    “你說我為什么知道？”銀樂吊胃口反問。

    夜騰靜靜想了想，“是那天你讓我去你的房間，我睡著的時候也無法闔上眼睛？”

    夜騰只有在清醒時知道自己的雙眼無法闔上，可從未想過睡著的時候眼睛也是睜著的。

    想了想，也是。

    無法合上的眼睛為何睡覺就能合上？

    若是睡覺能合上，那其他時候也能合上。

    “你啊，明明看著不笨，為何要裝出一副笨樣？”銀樂反問，他慢慢站起身，道：“今天應(yīng)該是我最后一次親自來找你說話，以后不會再煩著你，也不會親自來找你，你以后也當沒有我存在就行?！?/br>
    “你不要有那樣的念頭?！?/br>
    夜騰拉住他的手再次勸道。

    “即便看不到，你也有其他的價值?！?/br>
    “什么價值？被族人照顧和小心對待的價值？”銀樂自嘲地笑了笑，“我討厭那樣，夜騰?！?/br>
    “眼睛還能看得到的時候，我是族中與向玉齊名的醫(yī)師，從我開始懂事起，我的責任就是治療和幫助族人，不是給族人添麻煩。”

    “我這段時間來一天比一天煎熬，分不清白天黑夜，身邊的族人的小心翼翼和關(guān)心，只會讓我覺得丟臉，這份羞愧足以殺了我。”

    說著，銀樂聲音突然頓住。

    他蹲下身說：“夜騰，別將我的計劃告訴其他族人，你若是敢說，我不會等到冬天雪來時，我只告訴你，是因為我要懲罰你?！?/br>
    “懲罰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卻裝什么也不知道，還一味地疏遠我，我要報復(fù)你的那些疏離?！?/br>
    “若我現(xiàn)在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能放棄那些想法嗎？”夜騰問。

    銀樂嘴角的笑意滿是嘲諷與陰冷，“你當我沒有尊嚴嗎？想要你喜歡我的時候，你死活不要，現(xiàn)在我說我要去死了，你就說要與我在一起。”

    “你現(xiàn)在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只是在同情我？夜騰，我告訴你，我不要了。我銀樂就是這么記仇，你惹惱我了，這仇即便是瞎了也要報復(fù)回去?！?/br>
    夜騰拳頭微微攥緊，“你的報復(fù)是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嗎？”

    “不，如果你不喜歡我，我的死頂多讓你感覺到凄涼。可你，不是喜歡我嗎？”

    夜騰身形一張，張口無言。

    “我不笨，夜騰。所以我不會花時間在一個對自己根本沒有意思的獸人，若不是見你喜歡我，我不會故意故意撩撥你?！?/br>
    “可你是怎么回事？我靠你越近你就躲得越遠，那么現(xiàn)在就來看看是你躲得遠？還是我躲得遠？”

    夜騰震愕地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將這份感情隱瞞得很好，畢竟他的臉從來不會有任何表情，可是身邊的獸人們卻都知道他喜歡銀樂這件事，包括銀樂本人也知道。

    藏在心底的話被說了出來，可緊接著聽到的卻是銀樂的報復(fù)。

    看著目光淡定的銀樂，他知道銀樂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獸人，他說會去死，是真的會去死。

    “如果我說我錯了，你會打消那個想法嗎？”夜騰問。

    “不會?！便y樂道，“瞎了之后我想了許多，也想開了許多。我并不差為何一定要為你放低姿態(tài)彎下腰？夜騰這次你就長點教訓(xùn)，喜歡就去說，喜歡別人靠近你又要躲得遠遠，這種態(tài)度比不喜歡還惡心?！?/br>
    “我死后，你就后悔吧，后悔喜歡過我的這件事?！?/br>
    該說的話都說完，銀樂再次站起來，突然他想到什么，道：“我想死的事，其實與你不喜歡我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只是我的自尊心無法接受自己瞎了成為廢物這件事，你也是獸人，能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為族群帶來麻煩的那種羞愧感。再見了，夜騰?！?/br>
    這次真的說完了。

    銀樂喊道：“黎年黎信你們倆過來！”

    聽到叫喚的黎年和黎信快步走過來。

    “你們聊完了？”黎年問。

    銀樂點頭：“嗯。”

    “你罵他了嗎？他的眼眶怎么紅紅的？”

    “眼眶紅了？”銀樂低頭吃吃一笑，“原來就算不會哭，眼眶還是會紅，這么說來他的面癱是有救的？”

    “什么面癱？面癱是什么?。俊崩枘陠?。

    銀樂沒再說話，只剩嘴角凝出的一抹淡笑。

    銀樂走后，夜騰無法再繼續(xù)坐著，他放下手中的東西來到治療屋。

    來到向玉的辦公室，敲了敲門，門里傳來的不是向玉的聲音，而是朗天的。

    “夜騰哥，你怎么來了？”朗天小聲問。

    夜騰看向躺在床榻上睡著的向玉，問：“向玉怎么了？”

    “向玉連續(xù)忙了好幾天，今天難得休息，所以我就讓他休息一會，我感覺再不讓向玉休息，他就要累暈過去?！?/br>
    夜騰側(cè)頭看著黑眼圈嚴重的向玉，想要問的話在嘴邊又咽了回去。